吴主编一坐定,王凯就开始想对敌之策,挂上一副献媚的微笑,何谓先声夺人,当如是。
「主编,这个事你要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你王凯很伟大么,擅自离职?还去旅游!」
王凯心想,去旅游是谁说的?想来想去也只有昨天那个该死的记者,抬头,果然自己被署名为A先生,上了报纸。
诅咒记者这个鬼行业。
「那么,王凯,我看这次你……」还没说完「卷起铺盖走人」这几个字,主编室的门就被踹开了。
成牧着了一身黑,戴了副墨镜,一脚就把那扇本身就摇摇欲坠的门给踹开了。
「你你你是什么人!」吴主编显然慌了。
成牧也不说话,拽了王凯的手就把他往外拉。
王凯第一个反应就是─得救了!头一次的这么感激成牧。
不过更大的问题是,成牧突然找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成牧?」看着成牧的脸色有异,王凯问出声。
「嗯,陪我去个地方。」
脸上的表情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王凯当下下了个结论,这一去八成是火葬场了。自己身穿了件花格子衣服,不免推了成牧,「你有黑衣服没?借我一件,我这么怎么去啊,你也是,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的么。」
成牧看了王凯一眼,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车在教堂门口停下。
「下车。」
就那么冷冷两个字,王凯不由得有些火从心生,他成牧凭什么用这个态度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狗也没有这么对待的。
教堂门口人声鼎沸,一对新人正在教堂前的草地上切着一个三层的结婚蛋糕。女孩子很漂亮,站在她旁边那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用手握住了女孩的手,一起见证这个时刻。
成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那一身的黑跟那喜悦的气氛格格不入。
女孩子似乎往他们这里看了过来,脸色马上就变了。
「成牧……」女孩子喃喃道,那漂亮的脸上多了几分惊慌。
王凯回头看了看成牧,成牧握住他的手越发用力,却一步步向女孩子走去。
王凯开始逐渐明白了。原来如此,他自嘲地笑着,自己是嫉妒了,嫉妒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嫉妒这个哥德式教堂,嫉妒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要去你一个人去。」王凯冷冷地甩开了成牧的手,「你少他妈的拉上我。」
成牧惊讶地看着王凯,王凯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他那火爆的性格,一定会去阻止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结婚吧。王凯苦笑着把额前的头发拨到了后面,手却被拉住了。
「王凯。」成牧抓住了那只手。
「你追上来干嘛?去找你的女人啊。」王凯不知道这些话已经泄漏了太多的天机。
两个人坐在教堂附近的喷水池旁边。
成牧还是习惯性地打算抽闷烟,还没放在嘴里就被王凯反手抢走,吸了一口,马上咳嗽起来。
「连烟都不会抽,你这个男人是不是完全的无能?」成牧瞪了他一眼。
王凯笑笑道:「第一次都这样,你难道第一次就适应了?」
「第一次你还抽!」成牧把眼抢了回来。
「你给我拿过来!」王凯又去抢烟,却发现成牧捂着脸,肩膀似乎在颤抖。
「你哭了?」王凯问道。
成牧把头靠在了王凯肩上,「让我靠一会儿,好像跟你在一起就会有力量似的……至少今天让我靠一会儿。」
「为了那个女人?」王凯又问。
成牧没有说话,表示了他的默认。
王凯轻哼了一声,反手把成牧推下了喷水池。
成牧狼狈地爬起来,拨开沾了水黏在脸上的头发,「王凯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王凯拾起地上还没有熄的烟,把它们捏灭,然后也跳进了喷水池。
行人无一不侧目,看着这两个男人怪异的举动。
「王凯你……」
王凯露出了苦笑,忧郁一下,突然扳住成牧的脸,猛地吻了上去。
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为了一个人而心跳动到发狂的感觉……王凯。
这个时候,王凯却把成牧一把推开,一把将他推倒在喷水池里。
「王凯,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王凯哼了一声:「我要替你的爹地和妈咪好好教训教训你!」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王凯的话,王凯的拳头已经落在了成牧英俊的右脸上,成牧只觉得右脸麻木到了感觉不到疼痛。
「王凯你疯了!」成牧本能地跳起来一把将王凯压倒在水里,王凯呛了一口水,又趁着成牧的空隙反击过去。
「成牧!」王凯朝他怒吼道:「你这个废物!忘了她吧!忘了那个女人!她不是你的全部,你可以证明你的出色!她不是你唯一的胡桃美人。」
「你……」
成牧刚问出口,王凯便接上了:「我早就知道了!你那个专辑是为她拍的,模特儿是她不是吗?」
成牧突然笑了,那一天,他没有想到能在离阳阳这么近的地方微笑出来。
「王凯你真是……」
两个人都死死扯着对方的领子笑了起来,在喷水池中大笑。
没有语言也好,能有什么东西连接着他们,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突然,后面站着的人拍了拍他们的肩,两人一回头,一个穿着印有「POLICE」字样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王凯刚想夸奖这两位仁兄的衣服十分时尚有型的时候,那两位警察对他们两个微微一笑,「有人打电话给我们,说这里有人扰乱公众秩序公开打架,是你们两个吧。」
两个人愣了。
警察又道:「看什么看?刚才的胆量哪儿去了?跟我到我们局里走一趟吧!」
两个人茫然地看着警察。
后面一个大娘乐得跟朵灿烂的花一样,拍着大腿大笑,「瞧这两人狼狈的!」
王凯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大妈,这才发现人家在旁边卖冰糕。
大妈不笑了,一个人吭哧吭哧把手推式冷饮车推到别处去了。
「看什么呢!走啊!」警察催促道。
两人被正式地以莫名其妙的理由逮去了警察局。
两个人坐成一排,前面警察喝了口水,不停用手敲打桌子,「说话啊!刚才你们两个不是挺不要脸的,两个大男人在喷水池里打架,你们以为你们是在拍暴力电影啊!」
王凯悄悄对成牧笑道:「我要是拍暴力电影就去好莱坞了,还用得着坐在这儿?」
警察把书往桌子上一拍大喝:「你们这算是什么态度!」
「是是是,我们好态度。」王凯忍住笑低着头,他唯一佩服的就是成牧有张处变不惊的脸。
成牧的漠然显然激起了人民警察的愤怒,「你看看,你穿的一身黑什么样!你以为你自己很酷!你以为你古惑仔啊!」
成牧摘了太阳镜斜视着警察。
「态度态度!注意点态度!」
王凯受不了了,捂着肚子道:「想笑没罪吧,他那意思我知道,他是说,难得见一个古董出土,挺荣幸的,」说完用手肘碰了碰成牧,「我说的没错吧,现在还有人用『酷』这字!太丢人了!」
警察是怒火朝天了,二话没说就出去,五分钟以后把他们上头的组长给找了来。
进来的男人约莫四十岁,沉默、谨慎却透着干练。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味道,王凯当下觉得给比了下去,那是荷尔蒙作祟。
「小王,他们两个怎么了?」
「这两人当众扰乱社会公共环境!而且辱骂警察。队长,刚才你没见他们两个嚣张的态度,我们一致要求多关他们两天。」
边城点了下头,示意已经明白,交给他来处理。
小王迟疑着出去了,边城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那两个人知道,这人准是个厉害角色。
「你们承认错误么?」警察老大的低音终于响起。
成牧冷笑道:「好吧,算大爷我倒霉,顺便说我要请律师!」
边城看着成牧,「你们没有看到喷水池的牌子上写着『禁止进入』吗?而且你们刚才是不是辱骂了警察?」
王凯似有若无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又没看见牌子,我就是没看见我怕谁?」
一屋子死寂。
警察队长却突然大笑起来了:「你倒是很有意思,好在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罚你们拘役一天,但是下次要注意,明白吗?」
王凯终于经历了自己第一次的牢狱生活,脸色惨淡得毫无人色。
「住就住。」成牧转身对王凯说:「太好了,咱们今天就住在这里了!」
历史上第一个被关进警察局还能这么欣喜若狂的,大概就只有成牧了。
铁门在他们两个人身后关上了。
所谓入乡随俗,进了这个小空间里,王凯立刻蹲下。
「你神经病!」王凯恨恨道:「发神经找别人,你少耽误我!」
「地下凉。」成牧道:「起来,然后坐我身上。」
伸手拉起了他,然后自己坐下,让王凯舒服地坐在了自己腿上。
「舒服么?」成牧问道。
舒服么?正常的人一般都不会问蹲看守所舒服不舒服吧。
「今天阳阳结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拉上你么?」
成牧摒弃了以往轻浮的口气。王凯却依然在气头上。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倒霉!」
成牧笑了,「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就忘了什么是难受。」
这话直接进入王凯的心脏,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当你这是夸我啊。」
成牧不说什么,把头靠在了王凯颈上笑着,王凯一不小心坐偏了,成牧又把他抱回自己腿上。
「不过成牧,我还是不能理解咱们晚上干嘛非住这儿啊,你别跟我扯什么艺术行为!我不信那玩艺儿!」
成牧大笑,「那浪漫你信不信?」
王凯道:「我能请问摄影家,浪漫跟看守所有什么关系?」
成牧俯在他耳边轻道:「不知道没事,今天我好好教你就是。」
王凯心想,你能教我点什么东西,大学都没上,要也是我给你恶补大学课程啊。
「喂!」成牧叫道:「你不觉得背对着我讲话不方便?」
「你这人烦不烦!就这么点大地方,你想让我怎么坐啊?」
「比如,」成牧扳过王凯的身子,引导着他正对着自己,然后坐上了自己的腿,「这样!」
「成牧,」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只要王凯一抬头就能撞上成牧的鼻子,「我说,好像有点别扭啊。」
「哪儿别扭?」成牧笑问。
王凯还真说不出来,可那种一样的感觉却蔓延过了全身,成牧用额头抵住了王凯的额头,王凯闭上了眼睛,成牧的眼睛让人感到晕眩。
「我跟你说,你把额头移开点!不然我拿脑袋撞你啊!」
「有本事你王凯试试啊!」成牧语气带着挑衅。
你当我不敢?王凯一闭眼一横心就撞了过去。
成牧躲闪得漂亮,趁着那股力道把住了王凯的头,吻了过去。
王凯心下大叫,原来这样也行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浪漫?
成牧看透了他的心思,「没错,在狭小的空间里接吻是种浪漫。」
纠缠着接吻,狭小的空间无法自由伸展四肢。
「你好像兴奋了吧,王凯。」成牧没想到王凯倒比他先有了反应。
王凯一拳捶在了成牧肚子上,「我又不是太监,你这么干,我当然有反应!」
「说的也是。」成牧笑着把手伸进了王凯的衣服里,解开他的扣子,同时松开了自己的衬衫,一场激烈的战争是再所难免的了。
互相抚摩着对方,接吻从未间断过。
当两个人基本上都褪去了衣服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刚才那个警察的声音。
「我说!给你们俩送饭呢!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呢?!」
钥匙开铁门的声音就那么响了起来。
那一天,大约是王凯跟成牧最能理解「倒霉」二字意义的日子。
钥匙开铁门的声音就那么响了起来。成牧跟王凯一起愣了两秒半,穿衣服显然是来不及了。
成牧伸手拽住了门,门口的警察感觉挺奇怪的,「诶?这门怎么打不开啊!」
王凯帮着一起拽门。
警察又使劲儿拽了拽,还是拽不开,「奇怪了……喂!我说,里面那两位,你们看看门那儿是不是有什么给卡住了啊?」
成牧刚要说什么就被王凯捂住了嘴巴。
「啊,门那儿啊,什么也没有啊,这门怎么就开不了了呢?你再试试?」
那警察果然又试了试,成牧拽得紧,自然还是开不了。
「这可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没啊?」警察自然而然地像王凯请教起来。
王凯笑道:「还真不知怎么办,这么着,你去找个人,两个人拉估计就能拉开。」
警察信以为真,边走边在那儿嘀咕:「嘿,还真奇怪了啊……」
王凯迅速抓起了裤子、衣服,看着在那儿发愣的成牧,「我说你小子有时候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快点穿啊!」
两个人刚穿整齐了,外面就喊起来了。
「你过来跟我一起拉试试。」
钥匙插入了钥匙孔,一转,两人使了猛力开门,不想成牧跟王凯谁都没拽,那两个警察自然摔了个四脚朝天。
另一个被找来的警察边揉后背边没好气地道:「这不挺好开的嘛,你耍我啊!」
那警察一脸的茫然,一看王凯的脸,是一脸的无辜,也没起疑心,猛把饭往他们两个面前一推:「吃饭!」
「碰」的一声,狠狠关了门,这一关可好,铁门有些扭曲,卡在了那儿。
王凯大叹:「这回可好,成牧你这个倒霉鬼赶紧庆祝吧,咱们是正式地真出不去了,我让你出去上厕所?哼!」
成牧笑着拍了拍他,把饭推到了他面前,「吃饭吧!」
「不是,」王凯不解恨,指着门继续骂:「你说他这人没事拿门出什么气啊!」
成牧发现没有筷子,便用手抓了饭塞进王凯嘴里,「你少说两句会死人啊?」
王凯有点懵了,半晌才道:「没给筷子?」
成牧点了点头。
「那你洗手了没?」
成牧摇了摇头。
王凯狠狠地在地上蹭了几下手,然后一把抓了饭往成牧嘴里塞,「我请你吃饭!」
成牧躲了过去,抓住王凯的手,皱眉道:「你这人还真是……」
王凯没料到手被抓住,头猛地撞在了成牧的肩上。
「唉哟喂!你这人是骨头做的啊!」
王凯的额头一阵疼,成牧笑道:「肩上自然是骨头了,你把你手上的饭放下才是正经的,脏不脏。」
成牧抓住王凯的手。
「饭也不能吃了,明天请你吃好的。」
王凯这才把手里的饭放回碗里。成牧把碗放在角落,重新让王凯坐回了自己身上。
「王凯,」成牧道:「要是我告诉你,留在这儿是我故意的你信不信?」
「我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没事干嘛要待这个破地方?」
「这样不就能整晚跟你一起了?」成牧笑道。
王凯沉思了一下:「成牧,你想过没?跟我这么一个男人在一起,咱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成牧没有说话,大约是在思考着王凯的话。
王凯挥了挥手,「算了,反正咱们俩都挺无聊的,你喜欢的女人刚跟别人结婚了,我的吕清也被治水勾引走了,不如咱们俩谈恋爱吧,就谈半年,一个游戏玩半年也该腻了,你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