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用修瑕霜,王凯的脸让成牧相当满意。褐色的眼线眼影,让王凯的眼睛深深下陷。咖啡色,用手指涂开。黑色的睫毛膏,顺着细黑的睫毛走向刷去。
「王凯,张开眼睛我看看。」
王凯张开了眼睛,「你没把我画成熊猫吧!」
成牧把王凯的头扭到了镜子前,那忽然就深邃了的眼睛,渐渐透出平日所无法见到的阴柔的美丽。
王凯再次皱起了眉头,「太像女人了,我警告你啊,别给我抹口红,恶心死了。」
成牧看着王凯的反应,微笑着把手指送入王凯的口中。「咬破它。」
王凯本能地吸吮着手指,却听不懂成牧的话。
「我让你咬破我的手指。」
「你疯了!」王凯拍开了成牧的手,「我没事咬你手指干什么!」
成牧笑着,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口中,狠狠咬开,「我知道你不肯。」
挤压迫使血液涌出。成牧用流血的手指擦过王凯的唇。「这是你的口红。」
最妖艳的红,情人的血,那赋予了王凯无上的美丽。
王凯眼前的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和成牧的背影。把发卡拿了下来,让头发柔柔地散在额上。带着血的唇在暗色系的妆容里,显得特别地浓厚。
成牧换着镜头,那个晚上,他的手在发抖。从未有过的紧张。
一抬手看表,又是清晨了。
可成牧却不知道,那是三月二十九号的清晨。
「王凯,准备好没?」成牧转身,王凯只是静静地望着镜子。
或许这就叫做静若处子?
成牧微微一笑,「咱们该开始拍啦。」
面对着成牧坐下,无论是做过多少次的爱,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住呼吸。
「成牧,」王凯道:「你不觉得咱们俩要是不吵架特别扭吗?」
成牧用手指挑着王凯的额发,「现在懒得跟你胡闹。」
成牧打量着王凯身上的衣服,要是像上次那样二十几颗的扣子,非让他解疯不可。
今天的衣服上的扣子只有五颗。成牧露出微笑,伸出手指放在他的衣服上。
刚要解扣子,手就被王凯拍了下来,「成牧,我看我还是自己脱。」
刚要逃走就被成牧整个拖回来。「不是每次都是我帮你的么?」
王凯安静了下来,或许说,这个时候,他无心恋战。
扣子的脱落,曝露出了皮肤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成牧用手按住王凯的胸口:「深呼吸,不然你这样会让我失去冷静。」
王凯闭上了眼睛,手紧抓着身下的黑色床单。
第一次,成牧也是用这床单将他包裹起来。
衣服褪去,王凯感觉得到成牧的气息远去。他张开双眼,慢慢起身。
「可以开始了。」成牧拿好相机,关了拍摄间的门。
灯在剎那亮起,打在了王凯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接受着光的照射。
「我该坐到什么地方?」略显得局促,王凯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呼吸声音该怎么放慢?
成牧没有任何的动静。
「成牧?」背对着成牧,看不到他的眼神。
终于,成牧从后面猛地抱住王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把你的身体当成单纯的艺术品了……」热气吐在了王凯的颈上。
成牧半长的头发摩擦着王凯的皮肤,发痒的地方开始变得灼热。王凯把头仰在了成牧的肩上,温热的液体回到了眼眶。
成牧抬起头,吻住了靠在自己肩上的王凯。
手指交织到了一起,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成牧扳回了王凯的肩,身体纠缠……缓缓倒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板,王凯想要推开成牧。「喂,妆要弄坏了,你这人……」
「不管那么多了……」成牧按住王凯的胸口,手随着王凯每一次呼吸起伏不已。
成牧轻轻蹭着王凯的脸,像是抱着娃娃的孩子。
王凯环上成牧的腰,同样反复了多次的事,此刻却历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只是幸福过剩。
吻在额头,眼角,鼻尖,蜻蜓点水一般,直到落在唇上才渐渐深入,深深地吻住了王凯,逐渐形成暴风。成牧的身体就像是礁石,王凯紧紧抓住了成牧的身体,手指伸入成牧的衣服里抚摩着爱人的皮肤。
分身互相摩擦着,王凯的皮肤开始发出耀眼的淡红。成牧握住了王凯的分身,同时打开了他的双腿,高高抬起。只有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无比安心。
唾液润湿了结合口,分身刺穿肠道。
王凯发出沉闷的呻吟,皱着眉头,或许因为疼痛,或许……
成牧的手指擦过大腿内侧的皮肤,那儿的皮肤还像婴儿一般地柔嫩和敏感。
「王凯……」呼唤着他的名字,期盼着他张开双眼看着自己。
王凯张开了他的眼睛,而欲望已经迷住了那双带着水烟的眼睛。
脱离肠道温暖的包裹,运动起分身,冲击着爱人的身体。
王凯的声音变得高亢,随着撞击频率加快,声音能唤醒这个城市的清晨。比成牧先体验到高潮,剩下清醒的三分之一秒,看着成牧沉溺在快感里的表情,依然像个孩子。
「成牧……」王凯伸手抚过成牧的脸,手被紧紧抓在了成牧的手中。
再度平躺,已经是欢爱后的一片狼藉。
成牧先起身,帮王凯擦去了体液,之后抱着他去了满是白纱的垫子。
调整光圈,焦距,和室内的灯光。
「放松,王凯,看着左上方。」
照着成牧的话做,想象着现在的自己能在镜头前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很好,现在看着我。」
看着成牧的手指不断调节相机状态,表情回到了最初见过的那个成牧。
不由自主地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那笑容让成牧看得走了神,又怕笑容转瞬即逝而迅速捕捉了下来。
四分之一秒的曝光时间,四分之一秒的微笑时间。
时间能让人把永远收藏在底片上。
底片上永远都有那张微笑着的,爱人的脸。
「我最近可能要住工作室了,这两天把这些照片处理出来。」成牧喝着啤酒半卧在床上道。
王凯把面前的啤酒推开,「要么吃点什么吧,这么喝啤酒谁受得了?」
冰箱里只剩下方便面,却比光喝啤酒舒服了很多。煮开水的时候听到了成牧打开电视的声音。
「你过来帮我端东西会死人啊!」王凯从厨房扔了一双筷子出来。
「不是,你过来看这个。」
端着两碗面出来,王凯的眼睛落在了电视上。「这什么东西啊?」
成牧笑道:「过来仔细看看。」
王凯仔细看了,也不过看见一个破白瓶上面落着几个红点。「什么跟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对考古也感兴趣了?」
成牧开了静音,指着瓶子道:「这个瓶子从宋朝传下来的,最近才出土,听说在唐朝失传过。」
王凯已经开吃了,以他现在状态实在没办法对瓶子跟历史感兴趣。
「这个瓶子『云姬』,说是宋朝河北相传真的有云姬这个人,而瓶子上的红色,是他情人的血迹,你不觉得很浪漫么?」
王凯笑道:「倒是很伤感。」
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成牧拿过面开始跟着王凯一起吃,眼睛却一直落在电视上。
那瓶子介绍了一个多小时。
王凯吃的时候偶尔想着,该是怎么样的爱情,使这个瓶子依然完整?
或许一个瓶子能见证一段爱情,然后让土覆盖上去,之后等待千年,千年之后再待有人发现,继续为之叹惋。
想到这儿不禁一笑。云姬的面容已然成为永远的秘密,而关于爱情的传说总是不朽的,无论用怎么样的文字描绘,都能使之成为永恒。
成牧用筷子敲了王凯,「你一个人在那儿看着电视傻笑什么呢?」
王凯回过神,摇了摇头。
之后的两天,没有再见成牧,之后的两天他一直都在忙着处理照片。
王凯也依然跟从前一样到编辑部报导,混饭吃。
王凯没想到,三月末竟然是这么平静地度过。
从吴主编的办公室出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王凯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成牧,成牧却一直关着机。「妈的,成牧,到时候别怪我是跟你不告而别!」
搬出了大箱子,打开衣柜,自己的衣服依然是那么几件,拿下来放进箱子,之后去浴室取了牙刷、杯子、毛巾。
躺在床上,是三月的最后一个晚上。
四月一日,愚人节。
成牧开了门,没有看见桌上的豆浆。柜子开着,王凯的衣服已经不见了;浴室里,洗漱用具从一对变成了只剩下成牧的那一份。
日历上,四月一号,王凯在上面打了个红圈。
照片从成牧的手上落到了地板。
游戏结束……
第十章
吕清正在整理东西,治水赶稿子到早晨才刚刚睡下。
猛烈的敲门声。吕清皱起了眉头,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情的客人了。
「成牧?」吕清一看,后面没跟着王凯。
「王凯在哪儿!」成牧抓着吕清的手喊道:「告诉我他在哪儿!」
治水从睡眠中醒了过来,「清,外面是谁啊?」
「是成牧,你先睡吧。」吕清转过身对成牧道:「怎么回事?你找王凯怎么找到我这儿了?那小子又跑什么地方去了?」
成牧猛地向门砸去,「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儿,我非杀了他不可!」
「你找了没有?」
「找了,哪儿都找了,箱子不见了,他也把自己的衣服跟洗漱用品拿走了……吕清,你告诉我,他真没来你这吗?」
吕清冷笑,「我这儿还不至于藏了王凯,编辑部去了没?」
成牧这才发现,走得急,忘记了还有编辑部。这才露出了笑容,「谢了,吕清!找到王凯以后我再另谢!」
在车里打了通电话给王凯,王凯的手机关上了,或许是要避开他,或许一天之后,这个号码会成为空号……成牧不敢往下想。
编辑部一如往常的萧条,成牧一脚踹开了门,谁都认出来是上次虏走王凯的那个所谓的「黑社会」,只是今天看来又憔悴了几分。
当下所有人把手举上头顶,「大侠!王凯他不在啊!」
成牧随便揪起一个人的衣领,「说!王凯他去哪儿了!说!」
那人张张嘴巴,吓得没说出话来,倒是旁边的人小声道:「王凯走啦,要去北京,估计此刻在火车站。」
「你说什么?」成牧怒目而视,「你说王凯去哪儿了!」
「北、北京……」
「哪个火车站!」
「西、西站……」
成牧一个大转身冲了出去,撞倒了刚进来视察工作的吴主编,吴主编自然也认出那个把他办公室门踹破的家伙。
他只希望能追回王凯,只要能追回王凯,就算是王凯再怎么使性子,也都由着他,只要能追回他……
那天还在他手里颤抖的王凯,还能感受到他修长的睫毛,和张开双眼时水烟般的眼神,也记得手握在一起的温度。
胡桃美人,当他再回头看着阳阳的影子,才知道,阳阳才是一个倒影。
王凯到底带给他什么?成牧自己也没有办法说清楚,但是记忆忽然变得鲜明,忽然就变得无法忘记任何一件小事。
或许从车窗外看风景,无法看清所有的景物,你只能记下最鲜明的。而半年呼啸而过,当一切都排列在自己的眼前,或许这已经不只是半年。
人们行色匆匆,擦过成牧的肩。大厅里嘈杂的人们互相道别,他们在亲人们的肩头哭泣;也有独行的人,用漠然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成牧看着时刻表,他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那是五分钟之后开的列车。
王凯的脸依然模糊,那时才发现,是眼泪蒙上了眼睛。
抓起站台票,用颤抖的手。
绿色的加长列车,王凯就在那里面。
如果神能听见,请告诉我,告诉我,王凯在哪儿?告诉我,我起码能留下他。
不相信神,却第一次祈祷。
站台票碎了,一个人在站台上狂奔着,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王凯!王凯!你他妈的听见就赶快回答!王凯!」
他从第一节车厢一直往最后一节车厢跑。
端着茶,刚展开报纸,却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
「成牧?」王凯站了起来。
「成牧!」王凯放下了报纸,奔去了列车登车口。
列车员拦下了他,微笑着说:「列车马上就要开了,您……」
「成牧!成牧!」王凯看见了那个狂奔的身影。
他停下了,成牧停下了。
转身,看见了王凯的脸。成牧努力克制,却哭了出来,眼泪喷涌着,他只想抱住王凯,吻上他的唇。
「成牧,你回去!」王凯看着成牧哭泣的脸,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你下来!跟我回去!」成牧不接受王凯给他做的选择,「跟我回去,不要管那个狗屁半年的游戏!现在下来,然后不要再走了!」
一句句本身埋藏在最深处的话化成了声音:「王凯!我爱你!」
「成牧!你回去……」王凯声音哽咽,他终于听到自己一直奢望的话。
「王凯!我爱你!」一次次地喊,向王凯伸开了手臂。
列车滑动,列车员不得不拉回了王凯,「客人,很危险,请您……」
成牧跟着列车,流泪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王凯,那么坚定地看着他的爱人。
「我爱你!王凯……」
王凯闭上了眼睛,他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
列车员的尖叫声,所有的人都看向这个方向。
那个疯子,他跳车了,跳下了开动的列车。
成牧……
感受得到,成牧的手臂环绕住自己……
3号病房。
「滚!你给我滚到天荒地老去,都是你,不然我的手怎么会骨折!」
「他妈的,一直在那儿喊『我爱你』的是谁,你还敢怪我,你给我滚到天涯海角去!」
「我怎么知道你只是去出差!你他妈的不会先说一声啊!」
「妈的!你再说一次试试!成牧,你当我不敢真走是不是?我那个留在火车上的包我找你索赔,那里面有我心爱的小杯子,我告诉你,没有那个杯子我就活不下去!还有,我这次的出差经费,还有……」
「王凯……我非杀了你不可!」
吕清站在病房门口,从门的缝隙里看着两个骨折病人的战争,不禁笑了笑。大约自己应该过一会儿再来。
而五十分钟后,吕清再打开那扇门,他们已经睡在了一起。
王凯靠着成牧,睡得很熟,那是平稳的呼吸。
吕清把花和水果放在桌子上,之后轻轻带上了门。
那漂亮的广告画依然挂在都市的街头。
那个漂亮的男人睡在了蕾丝中间。
不只有底片上的永恒。
王凯转了个身,梦呓般地道:「成牧,你再过去点。」
这个城市,平静而浓烈的恋爱,在这里暂时落下了它的帷幕。
——本书完——
关于王凯和成牧的其它
关于这段爱情,本八卦小报本着以天下八卦为己任,置他人死生于度外的专业精神,进行了后续报导。
你的手相不好呢。
江湖术士的把戏,无聊透了。
天气开始变得更冷了,冷得让人有点想要逃离这种具有十足杀伤力的温度,哪个地方有一丁点的温暖,就能使人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