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下)——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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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师兄站在那花丛前,正望着我们。

  51

  苏和的怔忡只是一刹那,然后大方坦荡的说:师兄还没去睡?

  他点下头,却不说话,目光从苏和的脸上掠过,落到我的脸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一个字也没说。

  蓝师兄竟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眼光仿佛冷水一样,有着让人觉得沉重,又有些凉意。

  然后他说:用功是好的,也不要太过。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的时候苏和忽然轻声笑,说:多谢师兄关心。

  蓝师兄脚步没停,就快步走远了。

  我看看苏和,他看看我。

  他说话的腔调,反正

  好吧,现在他一副我很坚强的模样,好象已经笃定的把我身上刻了专属他的印记了。

  我们还是一前一后去漱洗的,他要回房去拿衣裳,我先去。水房里稍稍有些闷热,我打了一盆温水从头上冲下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安。

  蓝师兄

  他在想什么?

  我从来都猜不到,想不出。

  这个人看上去坦荡荡的,但仔细一想,好象包括师傅在内,我们谁也不了解他。

  他待人和气,没谁和他有仇怨。

  他谦和文雅,但是也不见得他就喜欢读书写字。

  他练剑练的也好,可是这个人又不爱争强斗狠。

  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和渴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人说,完全看不出什么喜好的人,其实很值得提防。

  蓝师兄对我很好,一直很好。

  所以,我和苏和现在在一起的事,我一直希望他可以理解,并接受。

  但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似乎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事情。

  苏和对蓝师兄一直是那种爱搭不理的,虽然他总是笑着,但是那股敌视的意味绝对不容忽略。只要蓝师兄一出现,他就象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严密戒备。

  而我总觉得觉得我欠蓝师兄一个解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们之前也没有什么,可是,自打我拜了师之后,蓝师兄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撇开其他的东西都不说,他也是个很好很好的师兄。

  我和苏和的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而且,以前他对我的好,我也应该对他说一声感谢。

  匆匆擦净身上的水,我肚子叫了一声,这才想起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

  居然这会儿才觉得饿,今天一天的异事也真不少了,多这一件也不算多。

  不过这会儿厨房里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了吧?

  我一边擦头发,端着盆从水房出来,很顺道儿的就拐进了灶间。

  因为怕闹耗子,所以胡大叔晚上很少在这里留吃的,米缸里倒是有米,可是我也不能干啃生米呀。

  翻了翻,失望的出来。

  对了,苏和那里不知道还有吃的没。

  我走到他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喂,我好了,你去洗吧?

  屋里没人吱声。

  我推开门。

  空的。

  屋里没有人。

  苏和呢?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莫非去找吃的去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马上觉得不是。

  这是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似乎

  似乎我可以遥遥的感觉着一些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之后,我和他之间象是多了一条无形的线,牵着绊着,一头连着我,一头连着他。

  他肯定不是去什么吃的,不然我心里不会这样不踏实。

  我大步出了屋了,左右看一眼。

  我去水房也有一会儿了,边洗又边想事情,这么大会儿的功夫,他要走也走远了。

  可是天已经这么晚了,他能做什么去了?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总不会去找蓝师兄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这样!

  这人!心里就这么搁不住事吗?

  我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站在院子只觉得彷徨又焦虑。

  忽然身后有人说:喂,你发什么呆?

  我心里一松,飞快的回过头来。

  他正笑眯眯的站在廊檐前头,冲我招了招手。

  你跑哪里去了?

  他笑笑:刚刚忘了件事,才去办了来。

  我看着他,小声问:你去找蓝师兄了?

  他笑嘻嘻的说:嘿,真是知我莫若你。不过你放心,我没找着他。这人腿脚倒快,我出去就不见他的影儿了。

  我松口气:蓝师兄为人不错的,最起码,他一直很照顾我。你和他难道不能和和气气的好好说话?

  咦?我什么时候说话不和气了?他完全不认账,瞅着院子里没人,飞快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行了,你快去歇着吧。我去洗洗,该睡了。

  一说到这个他就搪塞我。

  好吧,反正他这个心结三天两天的也解不开,我也不用急在一时。

  我躺下了半晌也没有睡着。苏和原来又摸过来了,不过我一想到下午的事情,未免觉得有点不大自在,踢他一脚让他回隔壁去睡。他万般委屈的抱着枕头走了因为常挤在一起,他的枕头总是放在我这边的。

  一直没有睡着,想起下午的事,脸上不免要热一阵,身上也热一阵。赶紧想想心法口诀,让自己静静心。再想想别的事还有蓝师兄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

  真奇怪。

  恍惚的时候,又走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很多的楼梯,一阶又一阶的。

  我记得我以前似乎来过这里,象迷宫一样的困局,怎么也走不出去。

  为什么现在又到这里来了?

  只是这一回,有些不一样。

  我没有象前一次那样,拼命的要找出一条路来。

  因为我知道那是白费力,找不到的。

  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迷宫,而象是被什么巨大的法力禁咒了一样。那些楼梯并不通往我想寻找的出口。

  耳边可以听到风声,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声响。

  这里这么空寂,这些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坐在楼梯上发呆,忽然有个缥缈的声音在耳边问我:你不想出去吗?

  我转头看,没有人影。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想出去吗?

  我当然想。

  要怎么出去?我问。

  要吃掉这里其他的鬼怪积攒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出去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

  就算我现在混混沌沌的不是太明白,也觉得这话说的不怀好意。

  你是谁?我扬声问。

  那声音又不再响起了。

  我隐约的知道,我是在梦中。

  只是我醒不过来。

  这是一场奇怪的,找不到出口的梦。

  我也并不焦急,继续坐下来发呆。

  好象有很多事情,我记不清楚。

  但我知道发生过很多事情,它们在一团团的迷雾后面打着转,等待我重新记起来。

  52

  过了没有多久,那忽忽悠悠的声音又响起来一次:想出去吗想出去的话,就去把别的妖魔鬼怪吃掉

  我不咸不淡的说:那你吃去呀,吃饱了肚子你就可以出去了,不用在这里装神儿弄鬼。

  那声音嘎然而止。

  然后再也没有响起过。

  我倒是又有点后悔了,虽然那声音一听就是在蛊惑人心,但是有得听也总比没得听好,耳朵边沙沙的响着,那种声音好象要伴随你到天荒地老,弄得你已经不知道别的动静是什么声儿了。

  结果过了没多会儿,那声音又开始忽悠了。

  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话,不带变的。

  我琢磨着,还真别说,虽然这两句话怎么听都是骗人的,可是在这种时候,又没有别的声音,没别的动静,这话让你听个百八十遍的没作用,听到千八百遍的,保不齐就把人给诳晕乎了,真去找妖魔鬼怪的去吃掉。

  太奇怪了,这里明明是封闭的毫无出路,那些声音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喂,这是个什么?

  这声音不是时时想起的那游魂似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有情绪,有生气,而且听起来还有点莽撞似的。

  真的是闷怕了,这么一点声音,可是听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我瞧瞧

  这个声音又不同,似乎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然后忽然间天旋地转,身体忽然就向下跌,那层层回旋的长梯,幽暗没有光亮的上空和四壁

  一瞬间全不见了。

  我回神过来,自己正呆呆的坐在地下,旁边一个人的脸凑得非常近,正在和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发呆。

  你哪儿出来的?那位仁兄穿着一件花花的衣裳,他一站起来,我才发现他个子有多高。

  他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而且我想我的问题比他的还要多得多。

  他手里拿着一个坛子,左晃右晃的似乎想从里面倒出什么东西来。

  喂,他一手揪起我:你是不是从这里头掉出来的?我兄弟呢?

  我晕头晃脑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家伙抱着坛子又摇又晃还往墙上抡,但是那个看起来又破又旧又脆的坛子还就是不烂不破任摔任打。

  他折腾了一阵坛子没动静,忽然又想起来似的掉回头来掐我:你这家伙,你是不是从这坛子里出来的?我兄弟呢?他是不是被这坛子吸进去了?

  啊?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坛子。

  刚才我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可是现在却只看到一个人在这里。

  那另一个人呢?

  再看看这口诡异的封的严严的坛子

  不会真被吸进去了吧?那就是说,刚才我待的那个诡异的空间,原来是在一口坛子里?

  我不知道啊?我说的是大实话:刚才我就坐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忽然就掉下来了。除了这个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却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恶狠狠的操起大坛子就冲我头上砸过来。

  咣的一声响,我晕晕乎乎的一下子翻到在了地下。

  咦?

  我这是梦醒了?

  我揉揉眼,坐在地下左右看看。没错,是我的屋,我的床。我现在正坐在床前,身上缠着被子。

  外面窗子上刚蒙蒙亮,也恰好是平时要起身的辰光。

  得,这梦做的,真让人郁闷

  我扶着床爬起来,觉得有点头晕脑胀的。

  门上有人敲了两下,听敲门也知道是谁了。

  苏和推开门,探进头来:你怎么了?我听见好大一声响。

  我摸摸头,没好气的说:从床上掉下来了。

  嘿。他眼睛都笑弯了:你也够可以的啊,还这么能折腾。我说,是不是床上没了我,特别不习惯了啊?

  我瞪他,然后收拾起身。

  刚过去的这一天一夜,好多事情发生一件接一件。

  晚上又好象整晚都没有睡过,一直在那个迷惑的梦境里面,不知道来由,也找不着出路。

  真古怪,让人不舒服。

  苏和显然也还没有梳洗过,但是完全不妨碍他笑得明媚如阳光。凌散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外袍就松散的披着,里衫是刚换过的,洁净的月白色,整个人显得有点瘦弱。

  这是假相

  他可是只瘦不弱的。

  我这么晃下神的功夫,他已经凑了过来,拉着我的脖子,就来了个热烈的,漫长的,甜蜜的亲吻。

  弄得我一下子就有了正常的晨间反应,身体诚实的表现出了被他勾起的热情。

  真是狼狈。

  等他一移开脸我就先发制人,不待他开口我就说:你就这么趿着鞋就过来了?让人看到怎么办?

  他笑嘻嘻的说:谁爱看谁看,我才不怕人看呢。

  对,你的脸皮厚的比得上城墙砖,你怕谁啊?

  可是我还要见人呢。

  让师傅师兄们看到我们呃,这么放浪形迹,总不是件好事吧?

  我用手背抹抹嘴唇,但即使这么做,他留下的触感和温度都依然鲜明。

  喂,今天还去吧?他舔舔唇,粉的舌尖看起来有种让人心跳的诱惑。

  我板着脸:不去了。

  他凑近了小声说:去练功嘛,不做别的还不行?

  这位老兄似乎没自觉,他在我这里哪还谈得上信用二字?

  信你才怪,到了地方你就有十八般武艺花招使出来,到时候要杀要埋还不都随便你?

  真的,我保证。他居然正正经经的说:我其实没想过我们昨天就会在我的设想里,那应该再过些时候才会发生。

  我系衣带的手缓下来。

  他说:蓉生,你讨厌我吗?

  讨厌他?怎么可能。

  讨厌我对你做那种事情吗?要是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就是了。或者,你想对我做也可以,都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让你觉得幸福快活,就这么简单。

  我抱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轻声说:我知道。

  洗脸的时候我又有点儿闪神,他递给我皂角块儿,我接过来就怔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就发起呆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蓉生?

  我回过神,冲他笑笑:没事。

  吃早饭的时候端着碗,我又有点恍惚。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恍恍惚惚的发起呆来了,总是走神儿,又不知道神魂跑失去了什么地方。

  就好象三天两天的没有睡过觉一样,精神总是集中不起来。

  师傅叫我们过去,每人练了一趟剑给他看。苏和是心不在此,但是剑招还是中规中矩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虽然走了两次神,但是总体来说发挥还不错确切的说是比平时发挥的好。师傅看起来挺满意,一人勉励了两句,然后又教了一些其他东西。其实这些姜明前辈也都提点过,不过再从师傅这里听一次总没坏处。

  可我听着听着又开始走神了!

  回过神来师傅都说完了,我赶紧点头,含糊的答应着。

  这是怎么了?

  做一个怪梦也不至于这样吧?

  苏和想的和我不同。师傅这边转身走,他拉着我小声说: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干嘛把声音压这么低!

  呸,这家伙就净会想这些。

  他还以为我是因为那个,呃,才这样的吗?

  我瞪他一眼:不是。

  那你他说:精神不太好。

  我说:晚上没睡好。

  这是大实话。

  要说是恶梦,好象也不是很吓人。

  但绝不是好梦。

  真让人郁闷。

  53

  所以我们到了峰顶,苏和二话不说先把带来的长衫往平整的青石上一铺,拉着我坐过去:你上午就别练了,好生歇着吧你。

  我张嘴还想说什么,没开口就叫他堵了回来:少练今天晌午这一会儿,拳脚也荒疏不了。反倒是你要心不在焉的,练也白练。

  他说的没错。

  不过,我躺在那里,眯着眼看他我不太想闭起眼。

  再睡过去的话,还会不会做那个奇怪的梦?

  第一次梦到那楼梯,就是在这片废墟这里。

  昨天再梦到,是从这里回去之后。

  我说不上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只是有些怪怪的。

  总之是不想睡。

  他拿着我的竹剑耍了一会儿,还是照旧的练起他的咒术来。

  太阳很好,晒得人很晒,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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