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穷下卷——某live
某live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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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修炼不足?”开阳嗤之以鼻,随即瞟了瞟旁边那位在天峰上呆坐万年,修炼至今仍只

懂得腾云之术,其余一概不懂的天目神将,“当日妖帝座下黑虬先锋将,荡平天庭五百天兵

,那时威风,可不似如今。”

黑龙王憨笑摇头:“再是威风,还不是败在武曲星君枪下?”

想起前尘往事,开阳大为扼腕:“哼,当日若非与你缠斗不休,必定能与那家夥斗上几百回

合……当真可惜了!”突然兴致一起,他跳起身一阵摩拳擦掌,“黑龙王,不若咱们再比上

一场如何?上次你也不过是因为看到那家夥被天枢所擒,一时走神败与本君,眼下时机正好

,当可再续前战!”

黑龙王连忙摇头摆手:“星君就莫要为难小神了。刀甲束之高阁,千年不动,小神早是生疏

了。”

“也不见得吧?”

开阳眯了眼上下打量他那副魁梧体魄,连衣裳都掩不住块块暴起的肌肉,绝非疲懒千年仍可

拥有。

“不行、不行!今日难得一遇,怎麽也得跟本君练练手!”他左手一纵,顿时横出那条亮银

长枪!枪身黝黑,枪头燃火,散出咄咄热气逼人。

想不到他一来便拉出火云枪这般厉害兵器,黑龙王脸色一沈,即刻绷紧全身,严阵以待。

旁边千里眼不禁皱了眉头,要这两位真在这小小白仁岩上打起来,只怕须臾间便要地塌山陷

,三百里内寸草不生。

正是剑拔弩张之时,忽然门外传来朗朗笑声:“呵呵,怎麽打起来了?”这声音温煦和暖,

众人回头一看,便见一名赤袍道人施然入内,此人身形修长,五官端正,面如冠玉,特别是

一双眼目,眼形俊秀,眼尾微往上挑,进来时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见了屋内三位,却并不惊

愕,反而笑得更深了。

“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呵呵,黑龙王,贫道也来打扰了!”

“好说!”此人大概是黑龙王的熟交,他立时敛去身上扩张的战意,朝他拱手招呼,“许久

不见,道长近来可好?”

“尚保平安,有劳龙王挂心!”

道人看了看一旁千里眼与开阳,笑道:“贫道越非凌,法号虚空子,未知二位仙家出处,敢

请赐教!”

他笑意和煦,开阳却是不语。

此人虽一身仙灵,仙风道骨,表面看来沈稳无害,但隐隐藏有杀伐戾气,想必也是位除妖无

数的天师仙道。

千里眼倒非无礼,只是他一向少当应酬之举,不会应付,也便不作搭理。

这厢变得冷场,还好那黑龙王及时开口:“这位是七玄星君之一武曲星君,这位是帝君座前

天目神将。”又与开阳、千里眼道,“越非凌乃丹丘羽客,修炼千年,尚余一劫便能飞升天

界,与两位同殿为臣了。”

那越非凌闻对方身份,只是微有一愕,随即笑道:“原来是星君、神将下凡,越非凌何得此

幸,得见仙家真颜!”言罢从宽大的袍袖里一摸,竟掏出一个坛子,只见他拍开坛口封泥,

顿时酒香四溢,馥郁满屋。自後又从袍里掏出一碟碟热气腾腾的菜肴,有鱼有肉,摆满一桌

,丰盛得很。

黑龙王也是个好酒之人,见状两眼放光,连忙找来四个大碗摆在桌上,招呼道:“快倒快倒

!”

越非凌也不著急,眯眯笑著看向开阳二人:“不知两位上仙可愿赏脸?”

开阳虽不嗜酒,但这酒香确实醇厚,忍不住便点头:“这是谁家酿的酒,如此香厚?”

越非凌但笑不语,将酒倒满四碗,这酒清亮透彻,荡漾如丝,实非凡品。

黑龙王早是按耐不住,捞起大碗大口灌下,开阳也拿起品了,果然是芳醇佳酿,勘比仙家神

酒。黑龙王也不客气,拿过酒坛便自斟自饮。说也奇怪,这酒坛不过两个拳头大小,但里面

的美酒却倒之不尽,倒去数十碗了,酒水还自盈满坛口。

他们喝得畅快,却只有千里眼一人坐在桌旁,对那碗美酒不沾半星。

越非凌便笑问道:“神将为何不饮此酒?”

“江海之水,不过是施了法术变出酒酿,非经年月浸炼,并无可品之处。”

越非凌闻言一愣,想不到自己的法术居然被识破,不禁重新打量这个坐得笔直高瘦如松的男

人。

“神将目力非凡,贫道佩服。不过此酒虽是江海之酿,但味道也是不差。”越非凌半眯丹凤

目,“不如贫道与神将赌上一局,若贫道输了,便将这酒坛打破,换上一坛珍藏两千年的佳

酿!”

“若末将输了,又待如何?”

越非凌眼神一闪,却瞬间隐去,笑容依旧:“就请神将满饮此碗,如何?”

千里眼垂目,眼角余光处看到开阳与那黑龙王相聊甚欢,对他这边被缠住的情况全然不察,

心中苦涩,抬头看到越非凌若有所想的温和笑容,便点了点头。

越非凌见他点头,便抬声招呼黑龙王、开阳:“两位给做个见证!贫道与神将赌就一局,若

输,奉上千年美酒一坛,若赢,便请天目神将饮下此碗酒酿!”

黑龙王这府邸里实在是难得热闹,当然是连连答应。开阳倒有些犹豫,但见千里眼也是答应

了,也便不好阻止。

就听越非凌说道:“话说两百年前,贫道偶过湟水,遗下一颗锁魂珠,里面锁有三百六十六

枚妖魂,贫道遍寻不获。未知神将可否赐知此珠下落?”

开阳听完不禁皱眉,连那黑龙王也忍不住叫道:“越非凌,此问未免太过苛刻了吧?两百年

前丢的珠子要如何寻找?再说一颗珠子有多大个头?淘干了湟水也未必能找到吧?”

“既然赌注已下,要如何赌可没有限制吧?只可说贫道稍是取巧罢了!”

寻一颗两百年前丢失的珠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开阳瞄了瞄千里眼,想他大概也只能认

输,面前那碗酒映了那张僵硬的脸,开阳记得在天庭时曾带去仙酒与千里眼品尝,这个男人

也不说什麽,僵著脸灌了一杯,然後就像变戏法般,脸瞬间涨个通红,咕咚倒下便醉死个三

天两夜。可那仙酒自己便是喝上四五坛,也不妨事。

说实在了,千里眼就是半滴酒都沾不得。

开阳一伸手便拿了那碗酒,嚷嚷道:“罢了罢了,还赌什麽,喝酒还不是图个痛快!”张嘴

要喝,突然手腕一止。

低头一看,却是千里眼按住了他的手腕,将酒碗取了,重新放回桌上。

“江河水,喝多了会肚子疼。”

千里眼说完,转头看向越非凌:“锁魂珠是道长在湟河老鸦峡丢失,被峡下老龟吞去,游出

三十里,六十八年後龟死珠留,藏於河泥间一百一十六年。湟河改道,淤泥干裂裸露珠身,

有老鸦馋嘴啄食入腹。又经三年,鸦死於伏牛山浅溪,溪中大鲵啖食其肉,囫囵锁魂珠。再

两年,大鲵顺溪入河道,入汉江时遇!,!食鲵吞珠。”

他娓娓道来,仿佛那珠根本不曾丢失那般。

“宿缘有定,天意难料。昨日道长在黄河岸垂钓,不是正好吊上一尾!鱼麽?”

越非凌闻言,不禁低头看向桌面放著的那碟清葱蒸鱼。

只见千里眼慢慢拿起一双筷子,挑开鱼腹,果然看见内里藏了一颗珍珠大小,暗色如墨的珠

子。

黑龙王可乐了,连连催促:“越非凌,快看看,是不是你那颗锁魂珠?”

越非凌却不紧不慢,那双丹凤目细细打量著千里眼,嘴角噬笑,全然没有赌输之人的背气。

开阳本也是松了口气,但看到那越非凌的眼神,竟不觉心生不悦,遂一手将那千里眼捞了过

来,臂膀勾他脖子将男人的脑袋扯低半头,凑近耳边小声问:“你怎知道得那般详细?”

千里眼到底是赢了赌局,心情也是不错,又得开阳亲昵之举,忍不住嘴角上翘,柔出一个不

算明显的笑容,然而将这笑意看在眼里的越非凌,目中黑邃忽是深了几分。

千里眼也顺著开阳的性子,低声言道:“我瞧著有个傻道士丢了珠子拼命找,偏偏又找不到

,所以想看看他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发现,其实那珠子在他附近绕弯儿。”可他那声音偏偏又

隐约让人听得到,越非凌好整以暇的脸色多少有点泛青。

“噗哧──”

适才不爽一扫而空,开阳此刻只觉得,跟千里眼作对,居然还能好端端坐著的自己,也许是

相当……特别吧?

第四章龙游浅泉终不悔,溪畔踏月有茶香

越非凌倒非食言而肥之辈,当即奉出一坛酿藏千年的美酒。

一品之下,果然非同凡响,跟此酒相比,刚才那喝之不尽的水酿简直便是清水酒渣。

黑龙王得饮此酿,龙心大悦,硬是要留下三仙在宅内渡宿,以表谢意。

开阳始时有意推辞,借意说这这龙王殿太小,容不下他们,岂料那越非凌呵呵一笑,袍袖一

挥,施展仙法,转眼间这幢简朴单调的宅府即刻变成金壁辉煌,玉柱琉瓦的宫殿。

看得黑龙哇哇大叫,直表自己乃带罪之身,住得如此奢华实在不妥。

越非凌却道如今是款待武曲星君与天目神将,自然不能马虎,之後再给他恢复原状便是了,

黑龙王这才作罢。事既至此,开阳与千里眼也只好住下。

黑龙王是主人家自然住在正殿,至於千里眼与开阳则同住在东殿,越非凌择选西殿暂宿。

东殿有两间对角的房间,千里眼推门进了其中之一。

房间早不是之前的砖墙木柱。只见是琉璃盘龙柱,水晶白玉墙,朱红的珊瑚罩子托著斗大的

夜明珠,碧玉石桌上,细致地摆放了新鲜瓜果,直教人垂涎欲滴。

千里眼却没有去动,只是慢慢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透过窄细的窗隙,注视对面房间,背光而生的影子。

开阳不知在捣弄些什麽,大概龙宫的摆设让他颇感兴趣,房间里不时传出叮呤!当的声响。

千里眼也不做什麽,只是静静地看著,直至夜深,对面的房间安静了下来,夜明珠的光亮也

被遮了,只剩下外面的光映著院中珊瑚树照在窗纱上的影子。

半晌,千里眼才慢吞吞地关上窗户,回到床边。

玉石床上是铺好的柔软被褥,但千里眼只是和衣躺上去,睁了一双眼睛,可视千里的神目如

今只盯了雕梁画栋的房顶,并未入眠。

他与开阳不同,开阳乃是肉身之躯,需食五谷眠四更,而他,早习惯了没日没夜地遍观天地

。其实也只有树木精怪才会有这般日夜不疲之神。

这些,开阳大概都不曾注意。

於是乎,下凡後的每一夜,他总是默默地凝视著开阳的睡颜。闭上眼睛的开阳,少了白日里

的飞扬傲气,更多的,是一种恬静的乖巧。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副凡人躯体,千里眼却也无法

移开视线。

细细地看过乌细柔软的发鬓,然後是光洁的额头,如剑飞挑的眉毛,时而微颤的眼皮,直翘

的鼻头有时还会发出小小的鼾声,嘴唇更会不时嘬磨一下,啧啧出声,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

什麽吃食……

然後,天便亮了。

当他收回视线,开阳,便会张开眼睛,稍微揉一下,恢复清明,再露出一个勘比晨阳灿烂的

笑容,对他说:“离娄,你又比我起得早!!”

黑暗中,僵硬的脸皮揉出一点笑意。

外面有轻轻的虫鸣,他默默点算著时辰,奇怪著,夜,怎麽变得如此漫长。

终於,他坐了起来,踏下床来,推门,走出了东殿。

月光仿佛在前面为他引路,听著前面溪水的声响,千里眼慢慢走入树林,果然看到一眼泉水

这泉水涓涓而涌,大概是在深山之中,倒是清澈得很,连泉底的石头都能映著月光闪闪烁烁

突然泉水哗啦巨响,千里眼顺目看过去,竟见一颗巨大的龙头自泉中仰起头来,看真切了,

原来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浸泡在溪水中,龙身顺水而舒,恣意翻动扑腾,溅起飞碎的水花。

无暇月色落在矫健修长的龙身,漆黑亮鳞闪烁,异样光华耀眼。乃见那龙额顶长有一双龙角

,硬实粗壮,高颀而姿美。

泉中月泛,须鬓飘飘,龙族贵胄的风姿,竟是绝美得很。

那黑龙正在泉中戏得欢畅,忽听到脚步声传来,抬目一看,见是千里眼,便连忙跃出水来,

乃见龙腾水涌,片刻间,又变回那位衣冠楚楚,却相貌丑陋的黑脸龙王。

他迎上前去,与那千里眼拱手道:“神将怎麽还不休息?”

千里眼道:“黑龙王不也还没睡麽?”

“让您见笑了。”黑龙王憨直的脸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神乃是雷火虬龙,平日里闻了

人间灶火烟燎难得自在,便贪图这泉水凉快,在泉中伏潜,不想惊动神将,实在罪过……”

千里眼看著眼前这位铁塔般魁梧的壮汉,咋一眼去,朴实憨厚,顶多是一身蛮力,但他仍清

楚记得,千年前那场逆龙作乱的天地大战,这位黑龙王头戴金盔身披金甲,手执一把重达万

斤,刀身有蟠龙吞月雕纹的偃月大刀,单臂独挡五百天兵,横扫千军的威武气势。

本是遨游天地,俯仰自在的虬龙龙王,如今,却在这边塞苦寒之地,蛰伏在浅得见底的山泉

中,跟小虾小鱼争抢一点点的清凉……

千里眼忍不住问道:“黑龙王,当日之事,你可曾悔过?”

黑龙王稍是一愣,想了想才明白他所问何因,却是笑了:“当日帝君殿前所表,至今未变。

黑虬叛帝逆天,纵败不悔。”他笑得坦然,炯炯双目不藏半丝隐晦,“古来我族总受天人欺

压,女娲杀黑蛟以济冀州,舜帝屠九龙遂立威,大禹锁龙镇沈太湖底。应便是怒而不甘,方

动干戈,逆天而为。当日黑虬追随应之麾下,虽败,却难得出了口恶气。”

想起当日震天动地的那场恶战,黑龙王却是轻叹道:“小神甘受责罚,却非因此节。乃因当

日应作乱时,害凡间大旱十年,中原富土,竟是饿俘百万,那十年间凡人不得儿女,如此罪

孽,却是非偿不可。”

千里眼没有言语,但心中已是了然。

黑龙王也没有再说下去,正是沈默得有些尴尬,却忽闻不远处话声传来:“两位真是好兴致

,夜深人静,还在溪边戏水!”

两人回头去看,见越非凌踏月而来,此时他换了一身月白长衫,仙意飘飘,倒有几分超凡入

圣,比前面那两位更似谪仙。

黑龙王戏水之後似乎有些乏了,便辞了先行离去。

溪边便剩下千里眼与那越非凌。

潺潺水波映了淡白的月色,反射在千里眼脸上,摇晃的阴影让那张僵硬的脸有几分隐约难辨

越非凌轻声问道:“睡不著吗?”

千里眼并未回答,却又听他道:“非凌也是睡不著。即是如此,不知神将可愿与非凌一道踏

月观星,渡了这不眠之夜?”袍袖一拂,便见溪边多出一张石桌,两张石椅,桌上摆放一套

青瓷茶壶,又见他指尖撩拨,泉中腾起一股清水,自个儿倒进壶内,有见壶下炉火冉冉,烹

煮起来。

越非凌微微笑道:“神将或是不知,此泉名曰七星,水有苦甜之别,甘冽清澈,最适用以煮

茶。”他的话娓娓而叙,虽说邀约,却不带半点强迫之意,只有淡淡的询问,让人可选择的

适意。

千里眼也非乖张之人,早前曾让对方难堪一阵,不过看越非凌并未介怀,便遂了他意,落座

桌盘。

壶中清茶已升起嫋嫋烟气,越非凌却未再施法术,撩了袖子,亲自摆放茶具,以第一道茶细

细洗了杯盏,再流第二道,三道方斟个八分茶满,罢了放下茶壶,温笑不语看著对座的千里

眼。

千里眼拿起茶杯轻品一口,茶自然是好茶,而那甘泉,不知是否因龙王常浸其中,竟隐隐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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