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断声声繁华梦(上)——牧云岚卿
牧云岚卿  发于:2009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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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大人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本讲的意思呢?"我缓缓一笑,抱拳道:"虎豹骑对本将忠心耿耿没错,但是本将效忠的是皇上,他们自然对皇上更忠心。"

    "慕大人,何将军说的有理,您还是快去处理沧海郡的事吧,皇上盛怒,您肩上的担子重,还是多多忧心才好。"柳林徽笑着面向慕风林。

    "哼--"慕风林的胡子颤了两颤,转身离开。

    我和丛默涵,柳林徽放慢了脚步,慢慢的向宫门走去。

    "何将军,您一直在外,对朝堂上的事情有所不知。慕大人这段时间愈发骄横起来,到处安插亲信,放眼望去,虽然一时还影响不倒京城,但外放的官员,很多都是他的门生。"柳林徽对我说到,眸子里都是担忧。

    我想了想,问道:"暂且先按下这个,我问你,平阳郡的太守,现在还不是慕风林的人吧?"

    丛默涵接口道:"平阳府地处四方交汇之地,还要顾及对于北方各郡的粮草供应,兵马调度,太守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依本官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我点头,又问:"据我所知,兰昌郡的太守,是慕风林的门生?"

    柳林徽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无奈,道:"三年前的殿试,这兰昌郡的太守拔得了武试的头筹,论起来也是好身手,慕风林就把他遣去了兰昌,后来鲜狄人进攻,他倒也是英勇,硬是没让鲜狄人得逞,这才绕过了兰昌。"

    我略略的想了想,这兰昌郡在三郡之中是最北的,有这么个人做太守,将来万一沧海郡有什么急需,倒也能安心不少,但鲜狄人的数百精锐还是让我不能安心。

    我把担忧和他们说了,丛默涵摇头道:"老臣对这些事不怎么懂,何将军,你多多上心,这万里疆域的大澜朝,还得您来守护,您可千万不能忘了先帝的嘱托。"

    走着走着,便看到了宫门。我和他俩相互行了礼,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苏清已经被胤琅遣去了沧海,这下子单永也是。我叹口气,想也能想得到,等到了单永回来,估计胤琅也会给他个一官半职,我最得力的两个副手,这下子都让胤琅给不声不响的支开,他怕始终究是要不让我领兵了。

    心上一阵翻腾,有东西哽在喉咙里,我干咳了一会,却什么也没有咳出来。

    回到家里,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简简单单的用过晚饭,看过母亲吃了药,我便回到了房里,苏墨岚紧跟着走了进来。

    "墨岚,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和母亲还好吧?"

    她走过来解下我的外衣,脸上浮起一层笑容,但眸子里却带上一丝忧愁,我道:"是不是奶娘又给你脸色看了?"

    她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轻轻地说:"嬷嬷不让我侍奉母亲吃药,说......我......"

    奶娘要说什么,我不用想也知道,她无非就是嫌墨岚之前是个青楼女子,奶娘自小就跟着母亲,不喜欢墨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她最近的一些言行实在是有些过分,话里话外都带上几根刺。

    我抱住她,亲了亲,继而道:"奶娘年纪大了,说话举止难免有出格的地方,你刚进了门,就多迁就迁就。"

    她在我怀里扭了扭,双手环住我的腰,点头说道:"夫君,妾身其实不想和你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你有正事就够忙了。家和万事兴,妾身会注意的。"

    房间里烛火朦胧,映的她脸色越发的清丽,我笑着将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衣衫,说:"墨岚,你现在很美......"

    她听着就羞红了脸,抵着我的肩膀,捶打了几下,脸色愈发的红晕,道:"都二十六了,还没个正形,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我咬住她的耳垂,只觉得她浑身一阵轻颤,才放开笑道:"二十六还没有子嗣,那才让人笑话。墨岚,你说,我们生几个孩子好?"

    索性扯开她的衣襟,我俯下身去,从她雪白细腻的颈子一路吻了下去,她朦胧的倒吸了一口气。

    "唔......今晚皇上不招你进宫议事么......之前几晚你都不在家......啊......"

    我覆上她的嘴,只有一丝丝的呻吟泄露出了她的红唇。

    "不要摸那里......唔......"

    "乖乖躺着,不要说话,不要动......岚儿,听话......"

    "唔......"

    "不要动......"手溜过她的胸脯,在她来不及回神之前,我已经拨开微湿的衣襟,滑进她毫无遮掩的里侧。

    "以轩......我......唔......"

    她反手攀上我的肩膀,指甲深深的嵌了进去,隐约之间,耳际仿佛回荡着她细细的喘息、轻柔娇弱的低吟。

    我覆上她的唇,抱起她的纤腰。

    轻轻夜风,仿佛吹进罗帏中。

第十四章

  十月的帝都秋高气爽,没有春天的婉柔,没有夏天的酷热,没有冬天的冰冷,只是清清的,静静的,很悲凉的来到。

    母亲静静的躺在一堆被褥里,几丝花白的头发从散乱的发髻里垂下来,神情却颇为轻松,她眯起眼睛,拉着我的手,低低的道:"以轩,娘是要走了。"

    "母亲,您不要这么说,孩儿从宫里请了御医来,他一定会治好您的病。"我坐在床边,苦笑着说道,一旁,墨岚将御医领了进来。

    御医坐在床前,向我惶恐一笑,收敛身心,细细把脉。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细细的呼吸声回响。

    半晌,他起身向我道:"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走到前厅,他向我作揖,道:"令堂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了,还请将军顺其自然。"

    我一瞬间头脑嗡嗡作响,心如擂鼓,还想再问几句,御医已经收拾好药箱,我连忙上前几步,道:"大人,家母的病,难道真的就没有法子了么?"

    他点头应了一声,面有难色,叹气道:"心病岂能药医。令堂的病,其实皆由心生,若是能解开心结,自然会好。倘若郁结在心,即便是药神再世,也是无计可施了。"

    说罢他一俯身,我只得让家仆送他出府。看着他的背影,我烦闷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只听到墨岚在唤我,我走进内室,看到母亲在艰难的笑。

    "孩儿,母亲没有多少日子,母亲一直想对你说,你......"她微微直起身,看向我。墨岚赶忙上前扶住,让母亲靠在她身上。

    母亲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了下去,抓眼间就湿透了被面。

    "母亲......"

    "以轩......你是......"

    我顿时心生疑惑,母亲究竟想说什么?

    母亲的话却被奶娘突然打断,奶娘神色不安的拿着药碗,对母亲说:"老夫人,您还是先吃药吧,凉了就没药效了......"

    母亲盯着奶娘看了许久,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过了很久,她才点点头,喃喃地说:"对......吃药......吃药......"

    她喝了几口,抹去了眼泪,转身朝里,对我和墨岚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母亲终究还是没能熬过着这个冬天。

    平日里肃穆的将军府门墙窗柱全部都蒙上了白绸,庭院里挂了十六盏白色的宫灯,丹樨上下灵幡白帐一片悲惨。大堂上素缦百龛正中金漆楠木棺前,供着母亲的灵牌。

    同僚们一个接一个都来吊丧,我和墨岚身着白色孝服,在灵前烧纸,守灵,直至到了半夜。

    温言软语的劝了许久,她才愿意回去稍稍的休息一下。"嘎吱--"偌大的灵堂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只有纸糊的窗格里透进来朦胧的白光,依然暗得如同半夜。

    堂上的桌子上放着成堆的供品,色彩鲜艳,却冷冷冰冰。桌子摆着"奠池",却如同死水一般没有生气,帷帐上精致的白花,成串成串的拖到了地上,一阵阴风吹过,虽也袅袅婷婷,却掩盖不住一阵清寂。

    母亲,那个曾经生我养我的人,已经不再存于这个世上。我心里翻涌上内疚,歉意和种种五味杂陈的情感。

    以轩......你是......

    母亲,您最后想对我说什么?您还有什么牵挂不能放开?

    跪在冰冷的地上,膝盖刺骨的痛,一阵寒气从膝盖那里蜿蜒而上,钻入身体的各个地方,辗转肆虐,我疼得一阵咬牙。

    月光,冷冷清清的从窗棂缝里漏了进来,照在地上,一片惨白。

    十年的戎马生涯,见过了太多了横尸疆场,太多的生离死别,我早就没有了眼泪,可现在,我眼角又多了几分湿润。

    父亲早就离去,母亲现在也已经过世,至亲的人,恐怕也就剩下了墨岚......也许,还有......还有......胤琅......

    去军营前的那个晚上,我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握着他的手,说我会一生一世的守护他,保他平安。多少年,我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我跪在垫子上迷迷糊糊地想,膝盖早没了感觉......突然屋里一片漆黑,却是蜡烛燃到尽头,灭了。

    偏偏这时候"吱"的一声,门被吹开了一条缝,慢慢有人影透出来,映在门上,我一惊,顾不得腿上的痛,站起来高喝了一声。

    "谁?"

    人影慢慢的走近,却不说话,我暗地里攥紧了拳头,接着月光再一打量,竟显出几分熟悉。他悠悠一声叹息,十分耳熟。

    "以轩,是我......"

    胤琅披着月光从门槛上踏进来。

    "皇上......您怎么......"

    我一吃惊,连礼都忘了行,只看着他走近,问道:"怎么那么黑?"说着突然手环住我的腰,把我抱紧,道:"我来看你......以轩......以轩,你要节哀。"

    我抬头,看到他的眸子里似乎飘散着雾气,一阵哀伤又涌了上来,哽咽着点点头,道:"皇上,您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他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半晌,才轻轻地说:"我来看你......要是我白天来,人多嘴杂,连话也不能好好地说上几句......"

    风呜呜咽咽地穿堂而过,似乎是悲咽这失去至亲的伤痛。

    我和他坐在灵堂的一角,胤琅不住的抚摸着我的膝盖,略带埋怨地说:"你怎么那么胡来?都几个时辰了还跪着?不看看这是什么地,你的膝盖还想不想要了?"

    "臣母亲去世,为人之子,必然要尽孝道。"我心上难过得不行,但又不知说什么好说的,说话间只觉得自己舌尖都是淡淡的苦涩。

    他静了一会,握起我的手,道:"以轩,你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你从小就只会为别人着想,一点也不想想自己。"

    我嘴角动了动,扯出的却都是苦涩,摇了摇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一下子靠在我的肩上。

    月光如牛奶一般,在地上游走,满目的白花又随着风荡起,在我看来惨惨淡淡。

    "以轩......你是不是打算丁母忧?"

    "嗯......按照惯例......是要守孝三年的......"

    "以轩,你别守孝好不好......我是说,现在朝廷里少不了你,要是你丁忧在家,那我可就没人可倚靠了,"

    "皇上......那可不行......您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我替你扛着......我下诏,下诏说朝廷离不开你。是皇帝不让你守孝的,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以轩,我一直觉得,只有你在身边才能安心......"

    我侧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的眸子里一片清澈,双手环上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颈窝,好一会儿,闷声闷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说真的,以轩,你娘去了,我也很难过......"

    我慢慢的伸出手,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他顿了一下,飞快的把身子又往我怀里靠了靠。我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我们重合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极长。

    "以轩,你在外走了四年......你知不知道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我是当上了皇帝没错,但我很不开心。我被众人前呼后拥,权力无边,风光无限,但那些人,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他们包围在我身边只是想借着我手中的权力来满足他们的穷奢极欲,目的达到了,便会头也不回的弃我而去--"他的声音多了些寞落,"我转过身时,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为什么君王都要称孤道寡,我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才算明白--"

    "皇上......"听着听着我心里一阵发酸,只听他继续闷闷得说着,"你就那么一走了之,把我一个人抛在冷清的皇宫里,那时我就恨死你了,你说过要一辈子陪我的......"

    "皇上......臣说过的话,臣是不会忘的......"

    他突然抬起头,冰凉的嘴唇一下子贴上我的,温柔的,轻轻地,舌头没有深入,只在嘴唇上辗转。

    我想要推开他,却只听他一句低低的唤,"以轩,不要离开我......"手就那样僵住了,下意识缓缓的把他抱得更紧。

    肩膀上他的头斜斜的靠着,眼睛却看着我,不时地用额头蹭蹭,说:"以轩,小时候你也是这样抱着我的,那时就觉得,哪里也不如着这里好。"

    "皇上,您怎么还说这么孩子气的话......您现在是一国之君......"我又好气又好笑,拍拍他的脊背。

    "一重山,两重水,天远山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他抓着我的衣襟,一字一句的吟着,"你走了的那四年,我天天的念......天天的念......塞雁高飞人未还......人未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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