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院去了。
由着常留瑟远去,垂丝君没有去追。
男人将目光投向紧闭着的门扉。锁是好端端的,没有橇过的痕迹。而上面
那十字的密码.常留瑟绝对不可能知晓,垂丝君开锁进门。屋内不见异状,他
接着启了密室机关,走进去,地面下一片死寂。
没有异状。
亘到垂丝君取了火镰,点燃壁上的火把走到棺木前面。
那两块冰精怎么会在棺材里,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交给了山下的玉石匠人赶
工雕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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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却突然将手抽了回来。垂丝君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就由他去了,可片刻之后
常留瑟竟啜泣起来,仿佛走在夜路上的孩童,因为找不到家人而慌乱。
垂丝君只好将他重新用被子裹了抱在怀里,甚至轻轻摇晃起来。他觉得自
已有些可笑,然而白日里的那个发现却让他心生歉疚。
常留瑟一定是进入过了密室,也是他将冰精留在了棺木中。如此吝财之人,
看见自己的宝贝竞被偷去做了陪葬品,会伤心不忿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真正让常留瑟伤心不已的原因,垂丝君并不知道。
他便不明就里地抱了常留瑟一整夜。
殷朱离是饮惯了美酒的,对于酒自然也有些抵抗。所以次日并没有如小常
一般长醉不醒,但宿醉的头痛却还是在所难免。
约莫西时未,他睁开眼睛,摩诃和尚竟然已经立在了他的床边。
「早安。」殷朱离难得落了个笑容在脸上,衬着残酒的醴红显得尤其诱人。
摩诃垂了眼帘道:「你说过,今天是我们散伙的日子。」
「是。」殷朱离笑着起身,动作熟练地坐到床边上的轮椅上。「今日之后,你
我二人便真正无关。」
摩诃见他神色轻松,心中反而有些犹豫。一手推了轮椅,对殷朱离说道:「既
是最后一日,便让我做一件以前不能做的事罢。」
「什么事?」殷朱离问道。
和尚答:「让我帮你梳一次头。」
殷朱离怔了怔,随即笑道:「你一个秃驴,还会帮人梳头?」
摩诃没有回答,迳自捧起那一头滑如丝缎的长发,细细地持着,又用蓖子一
小股一小股地梳了,慢慢缠绕起来,盘成一个单髻。
他的动作轻柔,举动更像是对于恋人的爱抚。一番痴态,让殷朱离不自
在地扭着脖颈,下意识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过了许久,摩诃终于放下梳子。殷朱离瞥了一眼铜鉴,内里隐约照出一个
清朗的人影,与平日的散发打扮大相迂庭。他沉吟片刻,终是没有抬手拆掉发
髻,反而对摩诃说道:「在散伙之前,我也还有个愿望。」
「什么?」摩诃问。
「请你为我还俗一日,也算是对于旧时旧事的一个了断。过后你再重新投
入空门,重铸度牒,也算是一个新生。」
摩诃不语,算是默认。殷朱离便叫他去洞中拿出那三坛特殊炮制的酒来,
而自己也准备着再次一醉方休。
尚是温热的酒坛子被摩诃用外袍一毕着拿了出来,屋里殷朱离也已经备好
了下酒的果品与菜蔬,其中不乏肉食,看在摩诃眼中,化为一个淡淡的苦笑:「你
是想要我将所有的戒律都破一遍么?」
殷朱离也回敬他一个苦笑;「今日的你已不是和尚。又何必提到戒律,庸人
自扰?」
两人相顾无言,便一同坐下来吃酒。
开坛,浓郁而奇特的酒香随着热气腾腾而出,清新馥郁中隐约夹杂着一股
媚意。殷朱离为彼此二人斟了两碗,率先举起来说道:「第一碗,我敬你。为了最
初的最初,你救了我一命。」
语毕,一饮而尽。
摩诃端着酒盏,目不转睛地看着殷朱离喝干了。接着也仰起了脖子将酒饮
尽。
「多少年没有喝过酒了?」殷朱离看着他喉结上下起伏,同样的一碗酒,在他
口中似乎显得格外美味。「味道怎样?」
摩诃放下酒盏,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
「辛辣。」他慢慢品味道,「后味却是甜。」
殷朱离笑了笑,替他斟满了第二碗。
「第二碗,依旧是我敬你,为你一路护我周全。」
语毕,摩诃也立刻拿起碗来,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一饮而尽。
第三碗,摩诃抢在了前面。
「我敬你。」他的声音低沉,且已经略带了些沙哑,「为了六年前与你相处的
时光,虽短,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语毕,也不敢再去看殷朱离的反应,仰头便灌。
鲤鱼单手支颐,含笑看着酒液从摩诃嘴角流淌出来,他突然伸出手来截
去那多馀的液体,指腹轻轻滑过摩诃的喉结,带去细微的酥麻与温暖。
摩诃面上的红晕逐渐渐蔓延到了泛青的头皮上,莫名的热度与暧昧开始在
两人之间流动,接下去你来我往的动作,便逐渐不受控制起来。
棋叟拿着春宮内画瓶找到垂丝君的时候,常留瑟犹在沉睡当中。屋子里早
几天就停了地龙,现在显得有些清冷。他极温顺地趴在床上,而面下的枕巾又
湿了一大块。
他在梦声中啜泣了一夜。这也是垂丝君第一次看见常留瑟真实的眼泪,没
有半点声势,却看得人心如刀绞。
男人低头凝视着常留瑟的睡脸,仅仅是一阵子,又不得不蹙眉回去望着那
个药瓶子。
瓶子是早晨在水阁外的石缝里头发现的,里面的药已经涓滴不留。这样
的剂量无论放到哪里,都会惹出不小的事端来。
而让垂丝君介怀的还是:这药一直都是常留瑟所持有的。
为什么是空的,为何出现在常留瑟练功的水阁边上,为什么偏偏是药?
将所有的疑问反覆思考连贯之后,男人终于突然省悟,赶忙推门向后山的
悬崖赶去。
殷朱离的水府之中,弥漫的酒香之下,潜伏着另一种更为诱惑的气息,殷
朱离与摩诃都已经明显地觉察到了。
但想逃避已经太迟。
放满了酒菜的桌子成为了二人之间的障碍,殷朱离的轮椅被推到了墙角牢
牢地抵住。他的头很痛,脑梅中充斥了烈酒与药物联手造成的双重幻像。
摩诃居高临下地欺了过来,屋外光线立刻被遮去了泰半。殷朱离恍恍惚
惚地抬头,而第一个吻就在这时候落了下来。
宛如暴雨来袭,让人没有地方与时间躲藏。他记得自己明明是鱼,却有一
种要在这场暴雨中溺毙的预感。于是只能紧紧攀附着身边的躯体,如同抱紧了
一根浮木。而自己的衣物也在沉浮之中沾湿、剥落了。
似乎是措手不及,又似乎是期待已久。就好像是等特了数年的好友,见面
时激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刚刚梳好的发譬又被同一个人解散了,被压抑已久的性欲这时变成为了
对于身体的膜拜。殷朱离眯着眼睛,感觉到一对炽热而厚实的唇在自己身上游
走,轻轻重重,完全恣意妄为,继而无力的双腿被强行分开,那炽热的吻便一路
畅无阻地直落下去,由吮吻变成了舔吸。一波波从未体会过的快感从欲望中心
荡漾开去。
殷无声地惊叫起来,尚能自如活动的上半身弓起来紧紧贴在摩诃的背部,
在那裸露的黝黑皮肤上摩擦着自己的乳珠。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也在不停地动作着,将摩诃的衣服从背上推落下去。男
人顺着他的动作挺了挺腰腹,他很快便感觉到有灼热而忿张的欲望在自己腿间
摩擦。
然后一切的一塌糊涂,一切的不可收拾,隐约中他明白自己并不应该这样
做,甚至有个声音警告着即将到来的结局。
然而这之后一连串撕裂的疼痛、抽插的停滞,甚至是自己放浪的喘息声音
没有能够让他清醒过来,直到那最后的一股热流,深深射进了他躯体中。
紧紧压在身上的男人低吼了一声,连续几次大幅度的挺动着。殷朱离抬起
了疲惫不堪的眼睛,看着摩诃身上的汗珠滴落在自己身上。
追求了数年的欢愉只在转瞬之间便被享用完毕,只剩下最后的一个残局。
几乎是与此同时,水府外的悬崖上有人急急忙忙地赶了下来。
垂丝君闯入水府。嗅见满室的酒香媚香,看见了两具棵呈的身躯。
药药性末退,然而摩诃已经克制着从殷朱离的体内退了出来。他怀着愧
疚为彼此穿上衣服,又小心地搂抱着殷朱离,仿佛一件易碎的珍品。殷朱离则
抬起手来遮住自己的脸。
殷朱离分明是醒着的,却没有任何动作,只软软地依靠在摩诃怀里。末被
手掌掩住的红唇翕动着,像正在说些什么。当摩诃俯耳去听的时候,他却又顽
皮的闭了嘴。如此往复了几次,摩诃心中原有的不安与愧疚,逐渐变成了好奇
与些许不耐烦。
「你要说什么?」他问,「我一直在听。」
殷朱离笑了笑,低声道:「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这时候立在门口的垂丝君清咳了一声,殷朱离便顺水推舟道:「......你帮我
说吧。」
垂丝君叹息道:「朱离所修天道,忌交合忌走精,成婚等于废功判死。」
「是啊......废功判死。」殷朱离静静地点了点头,摩诃的心忽然揪紧了。
废功?死?殷朱离会死?这具刚才还与自己贴紧的身体,刚才还与自己抵
死缠绵的人--
摩诃不敢相信似地,伸手轻触了鲤鱼白蔷薇般的面颊。
殷朱离的脸因这碰触而再起红晕,他不自觉地清咳两下,整个人慢慢蜷缩
起来有些发抖。摩诃见状,将他更紧地裹进怀中。
「冷......」
殷朱离喃喃,一面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堆疊的衣物。摩诃再去触他的面颊,
上个瞬间还是温热的肌肤,竟已冷得没有半点生机。
体温骤然降低,然而殷朱离脸上的红暈没有退去,浑身更泛出了一层淡红。
初时如贝母,紧接着意见鲜艳,隐约杂着鳞片的光泽。
「这是怎么回事?」摩诃慌张追问,「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让你......」
殷朱离没有回答,只是将手缓慢抬起.要去遮摩诃的眼睛。
「我要变回--原来的样子,你最好别看......」
摩诃惊得不知所措,惟有紧紧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殷朱离突然喘了
口气,呕出几口朱红。一旁的垂丝君终是不忍地别过脸去。
「叫你不要看......」
殷朱离身上的红晕一直加深,最后竟然红得透明起来,变成一大块红色的
冰冷的宝石,而身体却在逐渐扩散的光晕中变得缧缈!隐约现出密密麻麻的鳞
片。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摩诃的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你躲
我是为了这个道理,否则我、否则......」
殷朱离不愿回答,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中充满了疲倦与解脱。
「否则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变了腔调,「否则你更决心去做和尚?可以
啊,反正今日之后......我不留遗憾,你也且当作一场梦,醒了就......散......」
他又是一阵抽搐,呕了一口红,之后抚着咽喉摇头,摩诃已禁不住流下泪来。
一片迷蒙混沌之中,殷朱离闭上了眼睛。摩诃这才发现,整座水府仿佛
初阳下的冰块,开始融化消失。就连足下的青石地面也逐渐变成了纵横溪水中
的几块岩石。野地里的寒意立刻拥挤过来。
一切幻想构造的事务都在消失,说明殷朱离的意识正在涣散。
「朱离!朱离!」摩诃唤得越发绝望,殷朱离就在他怀里,他却看不清他的
模样,只能觉察到怀中的身躯一点点轻减,轮廓也慢慢缩小了。
没有了,他感觉殷朱离在他怀中消失,凭空地离开了!
当红光再次淡去,摩诃手上只剩下了一堆散乱的衣物,带着殷朱离残余的
体温。
「他还在你怀里。」垂丝君轻声叹息,「但你必须将他放回水中。」
摩诃双手一颤,从抱着的衣物中落出一条尺长的红色鲤鱼,软绵绵地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