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宠物 第二部 恶魔————细嚼相思
细嚼相思  发于:2009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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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无意识的问出口,并没有问姐姐,只是问自己,不是都说人心是肉长的?
“老妈没文化,又没有后台,能够让她上岸已经是给她天大的恩惠了,不做油漆工做什么?”三姐讥诮着出口。
我明白三姐没有恶意,只是自嘲,大家都陷入沉默。木船社没有搬走的时候很多人没有文化还不是照样拿钱不干活,因为他们有后台,某某亲戚是科长,某某亲戚是厂长,某某亲戚是经理。
难道这就是天理?这就是法则?
长长的静默,让人无法忍受的静默,只有电视传来的广告词还有母亲浅浅的鼾声,原来母亲已经睡着了,看来她确实累了。
我觉得我不该问这些,破坏了原本欢乐祥和的气氛,隧而决定转变话题打碎这几近凝固的空气:“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去到船厂找妈的时候,看大门的老头很奇怪。”
大姐好像也有如此想法,跟着接口:“怎么奇怪了。”
“我说我是陈少兰的儿子,他就死命的盯着我看。”
二姐笑了:“你刚来还不知道老妈在厂里的威风。”
“怎么了?”我很好奇。
“她呀,她顶头上司被她给整死了,天天被她骂。前两天她还召集所有油漆女工造反,说天太冷风又大,不肯到江边铲锈。”
我也笑出声:“老妈那张嘴,天下最毒,什么脏话她都能骂出来。”
“是啊,是啊,那个男上司四十好几了还没孩子,老妈就骂他是鸡巴长在屁眼里,专干大便不干人事。”三姐笑着说。
我们姐弟听了这句话都忍不住了,全都笑出声。母亲突然隔着帘子说话:“你们几个小子子,是不是说我坏话了?”随手关掉了电视。
我们姐弟四人异口同声:“没有没有。”接着又扑哧一声笑成一团。

还有一个多星期才过年,我白天就在家看电视,煮饭,将菜洗好切好等着母亲回来做饭。母亲在旁边做,我在旁边看,母亲催我:“离远点,别碍手碍脚。”
我笑着:“我这不是偷学俩招,等我会做了明年放暑假我来做。”
母亲笑着拿铲子敲我:“我还要把嘴缝起来吊在房梁上等半年啊?”
我叫着跳开:“不用,不用,明年肯定做给你吃!”我说话算话,初中高中三年的寒暑假都是我做的饭。

一天早上我碰到了房东的儿子,他确实比较高大,但比高宝和小卞三都矮一些。他正在做寒假作业,我对他友善的笑了笑。下午他到房间找我,要我跟他一起玩电子游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电子游戏,比较好奇,来到他的房间。他将电视打开,然后将插着卡带的设备接到电视后面,丢了一个遥控器给我。
我手里拿着遥控器看了又看,然后丢给他:“没玩过。”
他又重新丢给我:“没关系,我来教你,很好学的。”
他将方向键,子弹健说明了一下,然后挑了一个坦克大战对我说:“来吧,我来带你。”
一个下午,我就在他的带领下领略了电子游戏的强大魅力,天天跑到他房间玩还不算,以至于回到高资我还念念不忘。

13
腊月二十八,父亲从船队回来,带来了很多的年货,母亲大姐三姐已经放假,二姐要到三十下午才能放假。我依旧每日下午到房东儿子的房间去打游戏,所玩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有魂斗罗,超级玛利,街霸和中东要塞。他喜欢玩街霸,用任何一个角色也能把我揍个稀巴烂。渐渐的我就不肯玩,“你要打,跟机器打,我不当沙包。”我喜欢玩中东要塞,有他的带领几乎不用动脑筋。
过年实在无聊透顶,除了吃吃喝喝看电视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做,早知道就把寒假作业带过来了。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我不喜欢歌舞只喜欢相声和小品,宋丹丹黄宏联袂主演的小品每年必看。
过了大年初五,实在熬不住了,跟母亲说自己的寒假作业还没做就急着回高资。临走时母亲塞了两个布包的东西给了五十块钱叫我到干妈家去拜个年,我应了一声上了车根本没有理会跟母亲一起给我送行的父亲。

下了火车,直接去了干妈家。往年过年都是母亲一个人去,或者带上我,今年只有我一个人,干妈很诧异:“你妈呢?”
看着客厅房间内全是拜年的人,我丢下一个包裹将五十块钱给了干妈:“我妈在丹徒,没时间过来。”然后上了香,叩了头。
干妈抓了大把的瓜子花生:“中饭吃过没?马上要开饭了。”
我将瓜子花生装入口袋,跟干妈道别:“干妈,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干妈说一会开饭至少要等到一两点,这是每年的规矩。
干妈拦住我:“小东西,不吃饭怎么行?”
我笑着:“干妈,往后我年年给你拜年,大年初一准到。”
干妈看留我不住,从案台上取下几个苹果橘子装入方便袋中递给我。我吓了一跳,这可是“仙桃仙果”,干妈很少送人的,转眼发现客厅中几个女人眼神嫉妒的盯住我。
“拿着,快拿着。”
“哦,”我接过方便待,冲干妈一笑:“那我先走了。”说句老实话,小时候的我见不得大场面,这么多的人没我认识的,很不自在,母亲经常说我不出趟。

回到木船社就到外婆和小舅家拜年,外公给了十块钱压岁钱,小舅照例没给,只是给了些糖果和云片糕。
我挺讨厌三个舅舅的,虽然不象两个姑姑那样势利,不过很小气,连龙英子都比不上。其实当初我就不应该讨厌他们,就如母亲说的一样,除了是亲戚关系,他们凭什么要对我好?是啊,我们家穷没给他们什么好处,他们当然也不会给我们什么好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是等我大学毕了业,有了良好的收入,一切的一切却又变了。我们家搬到了柬壁镇,小舅的儿子在柬壁上高中,小舅下岗,小舅母给人做保姆,小表弟就成天在我家吃喝。小舅过年会带着些礼品给母亲拜年,母亲不肯收:“你们家日子不好过,破费这些干什么?”小舅母硬塞过来:“陈勇全靠大姐照料,这是应该的。”可能当初他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当真是事事难料。母亲对于这个一笑了之:“如果连亲戚都不帮忖着,谁还会来帮忖?”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心胸之广阔,连我这个大学生都比不上。
“婆婆,阿宝呢?”我拨开干妈给的橘子皮,将橘瓣丢入口中,含糊不清的问着外婆。
“阿宝啊,可能在家躺着呢,头几天还好,这几天给的饭就吃几口就不吃了。”外婆忙着将过年没吃完的菜热一热,“呆会吃饭了,别乱跑。”
“噢,我就回家看看阿宝,就回来。”我将方便袋一提,急急忙忙的往家里冲。

刚到院子门口我就大着嗓门吼:“阿宝!阿宝!”
突然一个黄色的身影一串而出,在我身边颠来跳去,不停的欢叫着。我蹲下身子摸摸阿宝的脑袋,阿宝低下头“呜呜”哼哼。
“是不是想我了?连饭也不肯吃了?”
阿宝抬起脑袋,一双狗眼水汪汪的可怜,我扑哧一笑,钉了它一下:“你就给我装,看我不打你!刚才还有劲乱蹦!”
阿宝又低下头,不过没有“呜呜”哼着了。
我拍拍它起身:“走吧,走吧,吃中饭去。”走进屋子将方便袋仍到床上,阿宝摇着尾巴一路三跳的绕着我向外婆家走去。

经过小卞三的后门,刚才回家的时候还关着的现在怎么突然打开了?冬天他们家一般是不开后门的,大冷的天江风会把一屋子的暖气全卷走。
“小乖,过年好啊!”小卞三一脸的奸笑,这后门肯定是他打开的,刚才呼唤阿宝的声音肯定太响了,被他听到了。
“三子哥,过年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过年了谁不想讨个吉利。
“小乖回来了,来来来,到我家吃中饭,我们刚刚开饭。”龙英子也来到后门口。
“英子阿姨,恭喜发财!祝癞子大大(注1)码头越做越大,越做越多!”
龙英子笑的眼角全是鱼尾纹:“就你嘴甜!”下了台阶牵我的手,“来,快进屋吃饭,风大马上要关门了。”
“我答应到婆婆那里吃中饭了。”我抬眼偷偷瞪了一下小卞三,都是他没事找事冬天开后门,本来相安无事。
“没事,呆会我去跟你婆婆说去。”龙英子坚持让我到她家去吃饭,“两个月都没到我家来玩了,放假就不见了人影。”
“这不是要期末考试了么,抓紧时间学习呢。”我笑着打哈哈,“我可有看到你就喊你的。”
“知道,知道你是个好学生。”龙英子铁定不让我走了,转身就拖我。
我只好说道:“英子阿姨,我去跟婆婆说一声,省得她着急。”
“好,”龙英子送开手,“等会你从大门进来。”
“晓得了。”临走时看到小卞三那张嘴翘到了眼角上。这个小人!知道我不想让龙英子知道我跟他的事情。

来到外婆家,外婆已经将饭菜端到了正房的桌子上:“峰啊,洗手去。”
“婆婆,我不在家吃了,龙英子非要我到她家去吃,我跟你打声招呼,吃完饭你喂下阿宝吧。”
“去吧,去吧。”外公坐在桌子边上眯起了小酒,挥着筷子。
“要动礼貌哦,”外婆嘱咐,“大过年的,不要惹人嫌。”
“不会的,不会的,”我笑,“婆婆还不放心我?”
“知道了就好,”外婆发现了阿宝站在我身边昂起脑袋看着我们说话,就指着它的鼻子骂:“果然是狗仗人势,你不在家,它就整天夹着尾巴,现在到好,尾巴摇的比谁都凶!”
阿宝听后竟然将尾巴摇的更勤快了,我气的踢它一脚:“没出息的东西!”呼啦一下,我,外公外婆全都笑开了。

饭桌上卞迎刚卞迎俊都在,我叫了声“刚哥俊姐”在小卞三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看来这家伙早有预谋。
卞迎俊笑着给我夹菜:“第一次喊我姐一定要给你这个小弟弟夹菜,去年过年好象还有人叫我懒丫头的。”
我羞的满脸通红,坑着头吃饭不出声,小卞三却在旁边帮了腔:“你本来就是个懒丫头,小乖说的又没错!”
天,这家伙根本就是存心!这不是火上浇油嘛!我连忙抬起头笑着对卞迎俊:“俊姐,别听小三子瞎说,我那时小,不懂事,现在就给你陪不是了。”
龙英子看气氛不对,咋着嘴:“大过年的,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事不是常有啊,以前说归说,现在都不准提!”龙英子一向户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我诧异的筷子查点掉在地上。
小卞三推了我一膀子:“犯傻拉,下巴都挂到碗里去了。”
我立即提起下巴吃东西,脚下却没有闲着,狠狠的踩他一脚。
后来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大家有说有笑。卞迎刚一向是个闷葫芦不说话,吃完饭丢下筷子就回了他的房间;小卞三和卞迎俊从小不和,不停的斗嘴;我和龙英子边吃边看他两斗,龙英子有时会插上一句调解调解;卞癞子稳如泰山,喝他的丹阳封缸老黄酒,喝完吆喝龙英子给他添饭。

酒足饭饱,我也该打道回府,刚准备起身跟龙英子说再会,小卞三快人快语快我一步:“妈,我跟小乖回房看录象,你自己收拾吧。”
龙英子扒着最后一口饭:“你们去吧,小乖啊,呆会我洗个苹果给你吃,红富士,吃过没?”
我尴尬的笑笑:“谢谢英子阿姨,我还真没有吃过。”这个小癞子,虎父无犬子!

没办法,只好跟着这个烂人回到他的房间。他刚一关上门,我利马摆下个马脸:“喂,你怎么这么无聊!”
小卞三不以为意,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捧出一大捧酒心巧克力出来:“我特地留给你的。”
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当时我的确心脏漏跳了一拍,乖乖,竟然这么多!咬咬牙,不行,不能再上当受骗,这家伙根本就是耍着我玩,高兴了“小乖小乖”喊的甜甜蜜蜜,不高兴了一巴掌甩的我掉几棵大门牙。
“我不要,等你妈把苹果给我,我就回去!”我往床角一坐,没有去接。
小卞三走过来,将巧克力通通塞进我的怀里,等他塞好了,我起身一站,巧克力全掉在了地上,然后我又坐下。
他的笑脸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个变色龙,说变就变,他算是投对了人家,姓上了“变”。
“你他马到底想怎样!”小卞三低声怒吼,两三脚将洒落一地的巧克力踩个稀巴烂。他的双手握的紧紧的,胸口高低起伏,这个怒气来的不小。
我邵雪峰打不过你难道怕了你不成?我站起身贴着他把右脸递了过去:“上次打的是左边,是不是还没有打够,来啊,右边继续给你打!”
小卞三出人意料的将我举起,把他的脸埋进我的棉衣里:“小乖,是我不好,我不该大你。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给你打回来好不好。”说完这句闷闷的几乎是打闷雷的话,他就放我下来接着抓起我的又手狠狠的往他的左脸上刮去。
等我惊醒过来,他已经刮完了三下。我的手生生的疼,赶紧抽出,发现他的左脸已经血红一片。
“你不生我的气了?”小卞三笑脸如花,红红的手印子却破坏了如此的笑脸,显得有些狰狞。
“你是个疯子!”我吓的跌坐在床上。
他乘势坐在了我的旁边,将我疼痛的右手放入掌心搓揉:“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
“你上次为什么打我?”我记得问他为什么,只是没等他回答我就跑了。
小卞三黑黑的瞳仁专注的盯着我好一会却没有如实的回答我,说了句敷衍的话:“等你长大了,我再告诉你!”
“我已经长大了!”最讨厌被人认为我是小孩子。
“我说你没有长大就没有长大!”他又发起神经来,算了,不跟这个神经病计较了,没有继续追问,免得他又发作。

注1 大大 镇江俗语,伯父

14
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就是这种人吗?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结论是我不是。虽然不再记恨小卞三打我的那一巴掌,但这种事情哪能说忘就忘,跟他相处也是心有芥蒂,不如从前那般的爽快,总好像有一层膜挡着似的。
开学不久我跟高宝说起小卞三打我后来又跟我和好的事情,高宝表现的出奇的平静。“我还以为你会振臂高呼:‘让我宰了他,替你出头!’,歇,原来是个怂货!”我不满他的无动于衷。
“你们两个的事,关我鸟事!”高宝撇我一嘴。
“喂,我的事当然就是你的事!当初是谁说‘我要管’的?”
高宝转过头正视我:“这要看是什么事!不过小卞三不会安什么好心的,你当心点。想当初他就是不满你的成绩在木船社人人传诵,才约上我天天欺负你的!”
我听后大吃一惊,这个小卞三现在对我好不会是有什么龌龊的主意吧?还是防着点好,我对高宝点点头:“谢谢你的提醒了,我会当心的。”

上学期的板报一向是由李红和陈芸包办,但她两的美术功底实在太差,刊头和花边的制作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盲人涂鸦。每月的年极板报评选活动,我们班肯定是倒数第一。这个学期丁老头可算是给了她两一掌裂风掌:搞不好就让其他人搞!
对于这个倡议我积极的支持,当时就踊跃报名,还不忘拉上同桌当垫被:“李之和的粉笔字写的也很好!”
丁老头一千二百度的超级近视眼凸显光辉:“李之和,是不是啊?”
我在桌子底下推了推他,李之和被我赶鸭子上架只好点头:“一般,一般。”
丁老头满意的露出笑容:“下个月的板报就由邵雪峰来负责,班上的每一位同学都要积极的配合,这是集体荣誉,不能有半点私心!”感觉这句话好像是对着正副班长说的。
关于李之和的粉笔字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他曾经中午放学在黑板上露过一手,可惜没有得到李红和陈芸的赏识,而我就是伯乐,识中了这匹千里马。
我自认多才多艺,从小对美术有着强烈的爱好,在中考填自愿的时候我就相中了镇江美术学校,可惜被丁老头和父母打了双重否定之否定,只好填了重点高中,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怀着一颗必胜的决心,一定要在丁老头跟前大展宏图。星期天拉着高宝跑到镇江市区的新华书店买了两本有关插画刊头的图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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