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 (下)——浮生偷欢
浮生偷欢  发于:2009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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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举才没再来烦我。


到仲举被禁足了,他儿子到郁却又常常来访。到郁娶了陈茜的妹妹信义长公主


为妻,由宣城太守迁为南康内史,只因那时逢着皇帝大行,迁延至今,仍未上


任。到郁和他爹一样,鼓动我发兵诛杀陈顼。这到郁也真做得出来,因怕有人


监视,为避人生疑,他总在深夜时分乘着车,身着女装前来。


多来几次,弄得我更烦,索性关了大门,严禁家人开门,任他到郁如何敲打府


门,就是不开。即使吃了多次闭门羹后,到郁仍不死心,依旧去了又来,来了


又去,耐心十足。


请求外调不被允许,又被到家父子如此骚扰,我真是不胜其烦,索性告了病假


,在家中闭门看书。哪知陈顼却开始每日派人送信来,对我诉说绵绵情意。


再三思索后,我回他一诗:


不向情田种爱根,
不留宿孽累儿孙。
雨笠烟蓑归去也,
与人无爱亦无嗔。


在此信送去后,陈顼再没写过信来。


 


一个月后。


光大元年,二月,壬寅日。


尚书省下令:令文武在位者皆于次日入尚书省,商议立皇太子一事。


我心下疑惑,至泽早就被立为太子,如今又来商议立什么太子?疑惑归疑惑,


次日,我仍依令来到尚书省。


当我接触到陈顼那若有深意的目光,看到他唇际别有用心的微笑时,我知道,


一切,都要结束了……


果然,下一刻里,我被伏兵拿下。其实这些兵士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我放手一


搏,绝对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只是,有必要吗?――生有何趣?死又何哀?


 


当我被五花大绳缚了个结实后,中书舍人上前宣读我的罪状:――原来,前上


虞令陆昉他们告我谋反。


哈哈哈。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谋反,乃十逆大罪。任你往昔功劳盖天,只要沾了这谋反之罪,统统难逃一死


。好陈顼,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我就被囚禁在尚书省中,屋外加了五重铁门将我重重深锁,一旦有人出入为我


送饭菜时,那铁门只会依次开其一扇,完全恪守着一门开四门闭的铁律。只是


囚禁我的房间极为典雅舒适,而那些看守我的人也对我礼敬有加。


我明白,我的时日不多了,我,就要死了。


就要死了呢。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死了后,能不能够见到那人?而他,是


不是会在黄泉路上等着我?


真奇怪,我心里居然一点也不惊慌,平静之至,甚至还带着期待。


狱卒送来酒菜,说是最后一餐了。我含笑用了,等着明日问斩。


 


深夜时分,传来了层层铁门开启的声音。当最后一扇门打开时,我看到了陈顼


。看守跪地向陈顼叩首后悄然离开,只留下他那两个贴身侍卫,摒退了其他所


有人后,他对我说道,“子高,我来看你。”


真是讽刺啊,当日我放话说若在家中看到他,必杀他无疑。而如今,却是风水


轮流转。


我微笑,“相见真如不见。王爷请回吧。”


“子高,我不是来取笑你的。”他急了,一个箭步按上来,抓住我的手,急急


说道,“我是来向你说一些事情的。”


挣开他的手,我不动声色的说道,“卑职洗耳恭听。”


深吸一口气后,陈顼缓缓说道,“我,要你!即使你想要杀了我,我仍然要你


!子高,你该清楚,朝政已尽在我的掌握中。我为帝只是迟早的事情。你就从


了我吧。――我一为帝,即刻立你为我的皇后,与你共享江山――他没有立你


为后,我却可以!――子高,答应我,好不好?”


“不,”我摇头拒绝,“我宁可死。”


“你!”他怒道,“你就不怕我在你死后杀了你全家?”


“你能杀了我全家?”我失笑,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陈顼,“以我妻能力,你


动得了她和宝宝才真成了怪事。”就凭陈顼想动十三?呵,痴人说梦。


“那……你就不怕我向你老父,小弟下手?”


我笑了,云淡风轻的回答他,“我一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如今,我连自身生


死都置之度外了,还会在意多年前即已割发断义的他们?”


“子高……”他痛苦的问道,“和我在一起,当真令你如此难受?”


我默然,垂首,诚心向他道歉,“对不起。”


他苦笑,“那为什么你要说你爱我?子高,你能那么深爱天嘉皇帝,为什么就


不能接受我?”


我也苦笑起来,“身不由已啊。陈顼,我也不想这个样子的。我向来喜欢权势


富贵,所以如果真能做上皇后,与你共享权势江山,我会非常高兴。只是,我


抗拒不了自己的心啊――我的心,它不愿意啊。”


“子高……”


我苍凉的笑了,“我以为我已经把韩蛮子埋葬掉了,我以为韩蛮子已经死了。


没想到,他仍活着,他仍然只要那人……我真的没有办法。”


“韩蛮子,那是谁?”


“那是一个只为陈茜存在的人。那是一个应该随着陈茜一起死去的人――不是


为了天嘉皇帝,而仅是为了一个叫做陈茜的人。”


“……韩蛮子……陈茜……”陈顼喃喃念着,然后笑了,“你告诉我,韩子高


是不是只是你虚构出来给世人看的幻象,只有韩蛮子,才是最真的你!――而


那个韩蛮子,只有陈茜才能见得到?”陈顼的语声很温和,表情很平静,只是


,那紧握住的手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我垂下眼帘,低声应道,“是。”


陈顼笑着落下泪来,“原来,韩子高只是一个假象,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你……


一个不存在的存在……我,真是输得彻头彻尾啊……”


看着深受打击的陈顼,我心下恻然:我是痴儿,陈顼又何尝不是?――都是为


了那个情字。


拭去眼泪,陈顼恢复平静,“既然我得不到你,你,死吧。――我宁可你死,


也不要看到一颗心中永远只有别人的你。”


转身自一侍卫手中接过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陈顼自其中取出了一只小瓶来。


“子高,这是天下剧毒,名曰‘轮回’。服下它,你就可以踏入轮回,再世为


人了――你,可愿服下?”他的眼眸中盛满深刻的痛苦,却也隐隐有着炽热与


期盼。


我没有言语,接过小瓶,拨开瓶塞,一饮而尽。


陈顼颓然,“没想到,你宁可死,也不愿选择我。”


 


五脏六腑开始燃烧起来,好热!


神志渐渐模糊……


“阿蛮!阿蛮!”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陈茜的声音,我笑了:


茜,阿蛮来了。你,有没有等我……


 


End


 


番外<悸悟>


他上战场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想他。


非常想他。


蛮,你快回来。你不在身边,我总是吃不好睡不香,只有埋首于繁杂的政务中


,才能暂时把对你的思念放下。蛮,你快回来,我想你,我爱你,我需要你,


我不能没有你……


 


我又在想些什么?


我悚然发现:又在想他了!--我对他的依赖、对他的迷恋,竟是如此之深!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对他用情如此之深?


 


爱上阿蛮,完全出于我的意料,不为自己意志所主宰。


初初要他,只为惑于那绝世姿容,于是用荣华富贵以交换他的身体。继而在相


处中被他冷酷、狡猾、机心深重却不失真性情的复杂性子所吸引,然后在不知


不觉中为他着迷,深深沉迷,深深爱恋,--不再是为那美丽皮相,只为韩阿


蛮这个人!


在他的要求下,我心甘情愿再没抱过他人,甚至愿意雌伏,为他所抱。――此


生此世,我陈茜只被他一个人所抱过。


我不由失笑,是啊,以我一向刚硬的性子,居然甘愿雌伏,由他人所抱,不是


爱到了极致,我会愿意?以我一向多疑的性子,居然敢让人与我夜夜共枕直至


天明,不是深深信任完全毫无戒备,我会放心?以我一向冷漠、无情的性子,


居然也会被人勾动七情六欲,对人撒娇、耍赖、使泼……--不是真上了我心


,我焉会如此?以我一向坚定、残忍、说一不二的性子,居然也会被人所影响


,为他而改变,不是真的在意真的深爱,又怎会如此?


……影响……


……改变……


是啊,这世上唯一能影响我、改变我的,就是他了……


阿蛮,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最爱是你!


同时,你,也是我的弱点,唯一的弱点。


弱点呢!


你是我的弱点呢!


王者,是不能有弱点,是不能爱人的!


如果,阿蛮你死了,我就再无弱点!!!


……如果,你死……


 


“吱”的一声响起,想来是风将窗子刮开了。不喜欢风吹进来,懒得叫人进来


关窗,迷迷糊糊中,我起身自行去关窗。掀开床帏,窗旁,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依在窗前,面向屋外,披散的长发被风吹起。那黑发就似有生命力般,在


风中四处飘动……


那人并没有转过脸来,但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气息立即让我将来人辨认出来



 


“蛮!你回来了!”


无比欣喜的冲上前,将他紧拥在怀里。他的身子好冷,完全没有温度似的,一


把抓过他的手,一边呵气给他搓着手,一边嗔怪他,“真是的,怎么突然就回


来了?前方胜负未定,你这副帅就溜了回来,还不声不响,也不知道告诉我一


声。”


他握住我的手,不让我继续给他搓手,我索性将他身子转过来,跟我面对面,


他一定很冷,身体冰冷不说,连嘴唇,也完全没有血色,苍白之至。想来也是


,自桃枝岭赶回建康,一路马不停蹄,自是又累又冷又饿,当然会身体冰冷,


面无血色了。


我笑着问他,“为什么会想到突然回来?”嗯,一定是他太想我,耐不住那相


思之苦,所以偷跑了回来。


我的笑意并没有感染他,看着我,他沉沉说道,“我的仗,已经打完了。太想


见你一面,所以,就回来了。”


我满意的一笑,“嗯,还知道回来看我。”笑着亲他一下作为奖赏兼鼓励,“


看吧,看吧,尽情的看我吧!回来悄悄的住上几天再回前线,英明的皇上是不


知道有人从前方偷跑回来的。”他偷偷回来,若以军法论处,定是不能轻饶。


军法呢!呵呵,那是皇帝的事,现在的我,只是他的陈茜,他的情人。自己的


爱人赶回来看自己,怎会不感动?哪里还会去想到什么惩罚?惩罚逃兵的事,


是皇帝的公务,我现在只是一个爱着人的凡子,所以,不管那么多了……


冰冷粗糙的手滑过我的面颊,他的声音中似带了些无奈,带了些伤楚,“刚才


我还在想,就这么看一看你,在你房间里呆一会就走,可进来后,就舍不得离


开啊。”


“想进来后就走?”我大为不满,“回来不就是为了见我吗?居然敢…….”


他的脸靠近,成功的用吻堵住了我后面想说的话。


他的唇冰冷,但他的吻火热。


结束这一吻后,深深看着我,他温柔问道,“有没有想过我?我上战场讨留异


后,你,没有想过我?”


当然有想啊!你不在我身边,我什么也没心思做,什么也不想做,再精美的食


物摆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吃。闷时,只要一到花园里,就会想到在闲暇时你我


是如何依偎着观景;只要一到书房中,会想到你与我是如何定下一个又一个计


谋,又是如何讨论着政务;一跨进房内,就会想到我们是如何痴缠……屋子里


的味道太寂寞,一个人的日子,那床,总会让我觉得大得可怕,害我还特地命


人给我做了一张仅容一人躺下的小床……


--每日里的一切,时时刻刻都在向我提醒你的存在,哪有一日忘记过你?!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他再问我,“有没有想过我?”他的手因为长年习武打仗


的原因,很是粗糙,可是我却非常喜欢他的手抚摸我,那种粗糙的感觉会让我


觉得异常愉快,非常舒服,这回也不例外。我闭上眼睛,任他粗糙的手继续抚


摸我。


“回答我。”轻轻拍打着我的脸,他不放弃追问。


“不想!完全没有想过!”我眼睛也不睁开,就笑着答他。哼,偏不让你知道


,偏要让你以为我完全不在意你,免得你恃爱生骄。


“不想啊?”他的声音中隐有失望,再度问我,“真的不想?你连一点也没想


过我?”


“不想!”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忙国事还来不及了,哪来闲功夫想你?与


其把时间花在想你上,不如睡觉,更为划算。”哼哼哼,我知道你想听到我说


些什么,但我偏不让你如意~~~


“真的一点也没有想过?”


“完全没有。”


粗糙的指划过我的唇,他轻轻问我,“那,你都在想些什么?”


睁开眼,我一口咬定,“江山!社稷!天下!”


“这样啊。”我以为定会激怒他,他却突然笑了,回来后一直没有笑过的他,


突然笑了,然后,他说话了,既似在对我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看来就算


是没了我,你一样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江山把你的心占据得满满的,自是完


全没有时间没有功夫想到小小的阿蛮了。--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知是不


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中,既似有些失望,更多的,似乎却是释然,放下了什


么似的。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我蛮横要求着,“你不准对我放下心来!你得时时刻刻挂


着我、念着我、想着我!!”


他怜惜的看着我,无限情深,无限眷恋,无限宠溺,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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