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 (中)——浮生偷欢
浮生偷欢  发于:2009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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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阿蛮终会为你战死沙场吧。这样的结局,也许是早就注定。


战死沙场又如何呢?


为你,阿蛮,不悔。


 


唇轻轻的印上他的额,无限温存。吻过他的额头,鼻梁,脸颊,吻过他有型的下巴,来到颈上,轻吻着,啃咬着。满意于他急促的呼吸。扒开他的衣衫,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他睡了,没有睡意的我看着他沉静睡脸,心上是酸楚又甜蜜的。


茜,我也不知道,还能这样守着你多久,但,能多拥有一刻,便是一刻。


爱你。


阿蛮爱你。


纵身死,仍不悔!
38

天嘉二年,正月。


天嘉帝下诏,追赠侯安都之父侯之捍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拜侯安都之母为清远国太夫人,要迎她回建康。侯母坚决要求留在乡里,天嘉帝下诏,改桂阳郡的汝城县为卢阳郡,分出衡州的始兴、安远二郡,以此三郡为东衡州,以侯之族弟侯晓为剌史,此时侯安都之第三子侯秘年方九岁,天嘉帝任其为始兴内史,让侯晓与侯秘在家乡供奉侯母。同时,天嘉帝提升右军将军韩子高为员外散骑常侍、壮武将军、成州剌史。并特诏韩子高不必到成州赴任,身为散骑常侍,自当在帝驾前时时侍奉,故不必赴任。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正月,辛未日,周湘州城主殷亮降,湘州平。


同月,齐主任王琳为骠骑大将军、以镇寿阳,开府仪同三司。


 


侯瑱与贺若敦仍在相持,侯瑱不能制贺若敦,乃借船送敦等渡江。贺若敦恐其有诈,不肯,侯瑱写信告诉贺若敦道,“湘州乃我大陈之地,为尔侵逼;今湘州必须归还我朝,贺大人可去离我军百里之外。”侯瑱然后留船在江岸上,贺若敦考虑再三后,引兵而去。

贺若敦乃渐向北归。


 


二月,庚寅日。


天嘉帝大赦湘州诸郡。


湘州百姓万人联名上书颂帝之深恩,并派出诸郡中的头面人物赴京叩谢。


 


三月,乙卯日。


太尉侯瑱卒。


 


六月,已亥日。


齐人遣使至陈,声言与陈交好。


周人见陈齐二国交好,遂于七月丙午日,命贺若敦归国。因贺若敦所带之兵死伤有十之五六,周之晋公护以敦失地无功,除名为民。陈之武陵、天门、南平、义阳、河东、宜都诸郡皆平。

 


九月,甲寅日。


天嘉帝令侯瑱、周文育、杜僧明、胡颖等人配食武帝庙庭。


 


十月,癸丑日。


霍州西山诸部落皆向天嘉帝称臣。


 


十月,乙卯日。


高丽国遣使朝贺。


至此,陈之江山初定。


同月,东阳太守留异反。


当年,陈霸先曾封陈茜的长女陈安乐为丰安公主,将丰安公主嫁给了留异之子留贞臣为妻,并封留异为南徐州刺史,但在其子娶了丰安公主后,留异仍迁延不就,不做那南徐州剌史。

陈茜即位后,又加封留异为缙州刺史,领东海太守。留异屡遣其长史王澌入朝以探朝廷虚实。王澌每回回去,总说朝廷虚弱,皇帝无能,只知宠信奸臣(这当然是指我)。留异深信不疑,于是,虽仍对天嘉帝称臣,但实际上早怀二心,欲取陈茜而代之。所以,留异与齐之骠骑大将军王琳私下联络,互派使者联系往来。

当日王琳被逐至齐国时,天嘉帝命左卫将军沈恪取代留异之职。留异军据守下淮抵抗,交战后,沈恪败,遂退守钱塘。战后,留异并不趁势追击,反而上书向天嘉帝陪罪。当时我军主力集中在湘、郢战场,无力他顾,故天嘉帝受降留异,并对其加以抚慰,赏赐不断,意在暂且牵制笼络留异,待日后再将其清除。

只是就如今的情况看来,那留异也非是无脑之傻瓜,对于朝廷政令,阳奉阴违,仍与北人有勾结。


 


那一日,在宫中,陈茜扔了手上奏折,暴怒道,“你看看这个留异!朝廷对他恩宠还不够吗?居然敢这样!”


我拾起奏折一看,原来,密折上书,降后的留异防备朝廷会派兵征讨自己,于是派兵士遍布下淮及建德,控制了长江通路。


仍是个有野心的人物啊!


仍是会反的!只在于时间的早迟罢了。


而陈茜……


我知道,陈茜是定会对留异斩尽杀绝,绝不会因女儿的关系而手软--看来,我再度披甲上阵的日子,不远了。


 


十一月,周人遣使杜杲来聘,并言:欲许安成王陈顼归陈。


天嘉帝大悦,赂以周人黔中及鲁山郡。


 


陈顼要回来了?!安成王陈顼,陈茜的亲弟弟陈顼,就要返还建康了!


当年在长安,我与陈顼相识后常在一起玩乐,原以为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互相消磨时光而已,却不料,陈顼竟会对我动心生情,并当面对我一诉衷情。而我,却将他直接拒绝,毫不留余地。如今这人就要自周归来,那今后,大家见了面岂不尴尬?

我曾与陈顼相识,应不应该告诉那人……

那人在宫中设宴大酬杜杲,下朝后我自行回了将军府。


 


如今的将军府,守备并不如当年十三在时般的森严。那人知道我再不会离开的坚定后,便不再怀疑我,也就撤了监视的人,只是因怕有人会来行刺,所以仍派了不少人来守护。我虽自恃艺高人胆大,但想到那人时常夜宿于此,怕真有人前来对他不利时,我双拳难敌众手,打来人不过,致使他身遭不测,所以也就由得他安排守护的人了。

 


刚走到将军府门口,府中总管莫时就一脸焦急的迎上来,“好我的爷,您总算是回来啦!”


莫时向来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为何今日如此焦躁,居然连礼也顾不上行?不由好奇的问他,“出什么事了?连你都变成这样子。怎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爷!”莫时跺脚嗔道,“您还取笑我!爷,夫人回来了!还带了个孩子,说是咱们的小少爷!”


夫人回来了?


夫人?


呀,是十三来了!


心里一喜,急步迈进府里,院子里,苍树下,那身子半躺在软椅中,手抱稚儿,含笑逗弄的青衫女子,可不就是十三?


“子高,你回来啦。”见到我,十三逗着怀中孩子,“宝宝,叫爹。宝宝,这可是你亲生爹爹哟。来,宝宝,叫爹。”


十三怀中的孩子并没有叫出声“爹”来,只是咿咿呀呀的咯咯叫着,睁着一双无邪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我。


“十三……”仔细审量着孩子,我向前跨了一步,问得嗫怯,“……这……就是我的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十三白我一眼,“没有我,这孩子能生出来吗?--这是我们的儿子!”


我有孩子了!


心里一下子激越起来,我的孩子呢!


一把自十三怀中夺过孩子,盯着他,真是越看越爱。


我的孩子呢!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今后我的血脉将继承我的一切在这世界上奔走!


一边爱不释手的捏着孩子粉嫩的面颊,一边问十三,“给孩子取了名没有?”


“取了一个,我想,这孩子咱们俩一人一半,跟着你时有一个姓韩的名字,跟我时又有一个名字姓辛……”


“什么叫跟着你时……”我打断十三的话,急不可耐的问道,“什么意思?”


十三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道,“我想,为了公平起见,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事,否则,孩子咱们就一人带半年,让他跟他亲生爹娘陪养感情嘛。半年中,孩子或跟你,或跟我,半年后再轮转。如何?”

“什么话?孩子当然只该跟我!”我冷哼一声,大为不满,“你跟高洋再生就好,凭你天纵英才、全能神通的辛十三,孩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而我,一生一世说不定也就只有这个孩子了,用得着跟我争吗?”

“我这一生一世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十三淡淡一笑,说道,“生宝宝时,遇上了些麻烦,从此后我就不能再生养,若任意妄为,只是自寻短见罢了。所以,我也就宝宝一个孩子了。”

我诧异的看着十三,十三徐徐说道,“我生宝宝时遇上了难产……嗯,这些女科上的东西,告诉你你也不懂,就不说下去了,总之,就是生宝宝时出了些意外,以后我若是想要小命,就再不能生养小孩。当然,我就只有宝宝这一个孩子了。”她突然顽皮的一笑,“--所以,宝宝咱们一人玩半年。”

什么话?宝宝咱们一人玩半年?这像是个当娘的人说的话吗?真是令人发指啊!


抱紧了孩子,我一个劲的摇头,“十三,你太可怕了。我怕宝宝被你玩死。宝宝?嗯,小名就叫宝宝也挺不错的。对了,十三,宝宝跟你姓时,叫什么名字?取了没?”


“辛大宝。”


“啥?”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再度要求十三道,“再说一次。”


“不要怀疑,”十三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是你听到的那个名字,辛、大、宝。”


辛大宝!


居然起名叫辛大宝!


我狂笑出声,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我一边拭泪一边喘息着问十三,“是哪个天才给他取的这么个名字?”


“高洋。”


笑得太过了,我居然被口水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问,“为、为什么?”


十三笑了,无限甜蜜,“高洋说,孩子是我和他心中的一个大大的宝贝,所以,就给孩子取名叫做大宝。”


“高洋会把这孩子当作宝?”我奇道,“我以为他会恨不得把这孩子弄走,丢给我,绝不许你母子见面呢。”说着说着,突然记起一事,“十三,高洋呢?他舍得放你过来跟我单独见面?”

十三笑答,“他不想见你,恨你恨得要死呢。他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居然不是跟他生的,还是跟你生的,实在让他呕了很久的气。他怕见了你会打你,偏偏又打不过你,所以索性不见你,就在风姿楼等着我,勒令我三个时辰内必须回去。”

“真是的,”我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能让十三听到,“如今偏房倒成了正室。姘头居然敢限制人家夫妻见面。真是该打!既不喜欢我,干嘛恶心兮兮的给我的孩子取名叫大宝?嗯,有阴谋。”

“笨!他不喜欢你,很正常嘛。”十三这死女人不改一惯恶习,又是狠击我头一拳,笑咪咪的说道,“谁叫你碰过他的女人,还让他的女人有了你的骨肉?至于孩子,我此生此世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不把他当作宝还能如何?”

灵光一闪,突然间,我知道了十三为什么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指着十三,我大叫道,“十三,莫非不能再生育是你自己骗高洋的?为的就是让他能把宝宝视若已出?”就说嘛,以十三这种妖怪女人,怎可能真的会让自己在生产过程中出现意外?

十三含笑不语,默认了。


“喂,女人,”拍着十三的肩头,我佩服无比的看着她,“此生此世,看来高洋是注定要栽在你手上,无法超生了。”遇上辛十三,高洋真的是无计可施。嗯,我同情他~~~~


十三笑笑,不答,问我,“你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取什么名字?”真是为难我啊,取什么名字好呢?看着孩子那双有如黑玉般的美丽眼睛,一个女人的影像突然在我脑海中出现——他的眼睛真像她。深吸一口气,我慢慢说道,“叫琛儿,念琛,韩念琛。”

“念琛?”十三玩味着这个名字,“念琛是么?好,就叫念琛吧。”十三笑了,“子高,你跟陈家兄妹,好象真的是注定纠缠不清呢。”


“哦?”抱着念琛,我和十三在落了叶的垂柳间慢慢走动,闲聊着。


十三随手折了一根柳条,在手中把玩着,漫不经心的问我,“陈顼要归陈了,这个男人曾对你一诉衷情,子高,你没忘记吧?”


“又如何?”


停下脚步,看着我,十三正色说道,“若陈顼对你收了绮念,那他归陈后对你们大家都好。怕就怕他仍对你有情,子高,那时,你会不好处啊。”


“他纵对我仍有情,又能如何呢?”我哑然失笑,“我心里只有陈茜一个人。其它的,上不了我心。”


“你心里只有陈茜一个人,我当然知道,”十三道,“怕的是今后陈顼会以侯王之势对你……”


十三没再说下去,但我却明白她话中未竟之意,她是在担心归朝后的陈顼仍想要我,会对我做出些什么来。我想陈顼应该不至于如此,再怎么说,韩子高是他兄长、天嘉皇帝的禁脔,他敢如何?

沉吟片刻后,十三缓慢的说道,“让我为子高除掉陈顼吧。”轻轻折断了手中柳枝,十三的脸色平静得就像个刚睡醒的孩子,“我杀他,就像折断这柳枝一般,容易之至。就让十三为子高除去这个隐患吧。”

除掉陈顼?以十三的能力,是定能让他消失在这世上。只是杀了他,那人会怎么办?他就这么一个亲弟弟,流着与他完全相同的血。--以如今的情势看来,我迟早都会先他一步身死。我死了,他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帝王之路,由来艰险,荆棘遍布,天步维艰。他身边若连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岂不让他真的成为所谓孤家寡人?--高高在上,无比荣耀,无比寂寞,同时,也无比警惕,无比戒备?!--那样子的帝君太辛苦,太劳累,我不要他成为这个样子。他曾说过陈族中他只信任陈顼,那么,陈顼就不能死,陈顼就必须活着为他所用。虽然他也曾做过视亲弟如死弟的无情之举,但他既然说过陈族中他只信任陈顼,陈顼的能力又够强,那么,我就必须让陈顼能活着归陈。至于陈顼回来后是生是死,是荣是贱,由他自己决定好了。

“子高,”十三软软唤我,“你意下如何?”


“不,”我摇摇头,望定十三,“十三不但不能杀陈顼,相反,我还想请十三派人暗中保护陈顼,让他能顺利返陈。”


“子高!”十三震惊的看着我,仿佛我不认识我这个人似的,“你该知道,对你来说最妥当的法子就是让陈顼死掉,一了百了。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稳。何必对他如此仁慈?你该知道,当断不断,妇人之仁只会害惨了自己。”

“他是茜的弟弟,亲弟弟,只凭这一条,他就得活下来,为茜的江山出力,”我认真说道,“所以,他不能死。”


十三冷笑道,“当年天嘉帝命自己的儿子继承了始兴一脉,早就视亲弟如死弟,你还替他着想什么?”


“就算归陈后陈顼仍是被陈茜赐死,那也该归来后由陈茜决定,而不是由你我说定。--我不想他将来后悔。”


十三有些失神,“仍是为了他啊。”


“嗯。”


深深看着我,十三心疼无比,“子高,不要为别人想得太多、做得太多。付出一切为别人也许只会换来让自己心痛神伤的下场。”


我低低叹息,“爱就爱了,哪里顾得了其它?”


十三不语,很久过后,十三怔怔的望着远方,又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对爱情,向来有个限度。当我的付出到了一定程度时,我会观望后再作打算。而子高,竟情深至此。”摇摇头,十三既似在笑,又似在叹,“罢罢罢,你意既决,我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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