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绮谭————花栗鼠
花栗鼠  发于:2009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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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怎麽会没缘没故去杀这三个人呢?」
越听风满袖这样说,局长越觉得心里发毛,汗如泉涌印得椅子上一团圆圆的
印子,反覆地道:
「没有用的,这三个人根本没有关系,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关系,他们和我也
没有关系!」
「真的吗?」
风满袖眨眨眼睛,忽而话风一转:
「你知道什麽是小白吗?局长?」
「什、什麽白?」
「白嘛,就是白目不识相的意思,网路小白嘛,顾名思义就是在网路上以白
痴为体、以耍白痴为用的一群人,有时他们的破坏力比骇客还大唷,可是这回这
些不识相的家伙可帮了我大忙呢!」
看著局长因呼吸急速颤动的肩头,风满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方
方整整的纸,丢到局长膝上,肥胖男人急匆匆地打开,还不小心撕破了一小角,
好不容易看懂上头的字迹,只见他如糟雷击,抖得更加急遽,彷佛油都要颤出来
,好一会才哑著声音道:
「这网路拍卖纪录.........」
「是啊!好几个网友大骂向偎人怎麽不继续供应K和冰了,您倒是和我说K和
冰是什麽东西?扑克牌和八宝粥吗?」
而且人我已经找到,他们也都招了,他们在网路上下单和向偎人订货,每种
拍卖物代表不同的禁药,汇款给向偎人後,她再发邮件指示他们到路成霜的图书
馆,凭暗号取货。
当红卖家的网拍卖场,
荒芜偏僻的图书馆,
网路拍卖,图书馆,毒品,
三条线。
古镜绮谭(十九章)
当红卖家的网拍卖场,
荒芜偏僻的图书馆,
网路拍卖,图书馆,毒品,三条线交在一起了。

局长脸色红绿灯一样地青白红色乱转,最後猛地爆笑出来,前仰后合地用力
拍手:
「哈哈哈!!太棒了!!侦探小子,你真是太棒了,能想出这麽一大段离奇
剧情,啊?真是太精采了,可以拍一篇台湾大地震之类的了,你可以转行啦,可
是,这和我有什麽关系啊?」
风满袖眉一挑,撇出一计冷笑:
「那真是太简单了,我只想请问,向偎人的网拍要什麽药有什麽药,她那些
药哪来的?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有管道拿到那麽大量的药?」
「你想她认识谁?北爱尔兰共和军?哥伦比亚毒枭?还是泰国黑帮?」
「我不认识她!!!!!!!」
他声嘶力竭地叫了出来,跳起身踢翻椅子。
「我、不、认、识、她。」
「她认识你。」
他还坐著,只略略移动了一下姿势,以一种南极冰层般坚厚的冷静,沉声道:
「你在那八流学院有兼课吧?局长!政治人物都喜欢搞这一套,向偎人上过
你的通识,青少年犯罪防制嘛?
她是你的学生。你把警方没收应该销毁的毒品偷天换日,运到路成霜那鸟不
生蛋的图书馆,让向偎人帮你接单,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你没有证据!没有!」
「後来路成霜为自己打算,把佣金多扣下来三成,这三个月汇入你开曼秘密
帐户的钱少了,你发觉不对,却有苦说不出,
可是你想,图书馆员可以再找,钱不算什麽,但这种背叛行为有一就有二,
你不是想当警政署长吗?这下.........乾脆一劳永逸.........」
「闭嘴...............!」
「向偎人则是想罢手,出国去念她的服装设计,我和伦敦的学校联络过,她
的申请被通过了,路成霜被杀让她越想越怕,想和你一刀两断,这也让你不爽吗
?」
「闭嘴!!你以为我......我可以告你毁谤!!证据!拿出证据来!!」

「向偎人休学堕胎堕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吗?局长?」
局长猛地向前冲了两步,像要掌掴风满袖,後者只是扬了扬手,变魔术一样
从掌中翻出一支小试管,小玻璃瓶里亮闪闪地躺著一块蓝宝石合成玻璃。

「嘿......您一定很乐意告诉我,全亚洲唯一一只,去年警政署长轰轰烈烈上
了各家头条,送你的那只名牌手表的表面为什麽会在路成霜的肚子里?」
不是精神病患,没有宗教涵义,只因为藏树叶最好的地方是森林,在打斗中
奄奄待毙的路成霜把局长碎了的名表表面吞了下去,他发现时已是不及,全亚洲
只有这麽一只表......
他经过一小段徬徨无计後,瞥见旁边的镜子,於是一不作,二不休,三不回头。
「......小子,你确实聪明,很有想像力。」
面对如此直白的称赞,风满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坦白承认:
「啊,这次的事件我只能说运气的成份挺高啊,不过你都这麽赞美我了,我
也只好接受了。」
「哼哼,哼哼哼,运气啊......我怎麽没他妈这麽好的运气啊......」
他像驱赶什麽似地挥著手,路成霜、向偎人死前的尖叫却还在脑海里盘旋不
去,谁都不能解释为何那时逼红了眼,一片一片把破玻璃往他俩嘴里塞,塞到镜
子尖端穿透气管,血和气泡一起冒出来,手洗了好几天都洗不乾净,看,现在手
上不也是红的吗?好热......
他用力喘了下,勉强重整阵势,发狠道:
「那你到底想怎麽样?侦探小子。把我铐起来,押我去警局,公布我就是幕
後黑手吗?」
风满袖搓搓鼻子,笑问:
「你肯吗?」
彷佛在他的话中听到几许转寰的馀地,局长的心更是定上三分,勉强扯出一
计笑:
「也是嘛,你和这几个死人非亲非故,你是侦探我是警察,还算是好搭档哩,
所以你也不必要为这件事强出头嘛,何况你还受伤了,得好好休养休养啊。」
他一挑眉,轻轻点著左胸:
「局长你现在说话怎麽这麽客气?当初对我开枪的时候,可不见你手软啊,
不亏是警校的射击冠军,威力不减当年哪。」
「嘿嘿嘿。」
局长神色尴尬,双手插袋,皮鞋猛蹭地板:
「那时......谁叫你老鼠一样东查西查呢,我又不能一天到晚跟著你......哎,
现在情况情况不同了不是?我补偿你不行吗?侦探小子你要什麽?以后给你抽成
吧?64如何?」
「局长......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
「雷夕照什麽都能缺,就是不缺钱。」
风满袖耸耸肩膀,微微一笑:
「何况我对钱有点洁癖,太脏的我无福消受啊。」
「你是一定要逼死我是吧?风满袖。」
「不急於一时啊,要死也不用死在这儿。」

他摇摇头,轻声道:
「你............自首吧。」
「一定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局长呼地转身,脸色狠极,盯紧了两步外的风满袖:
「不要让我别无选择,侦探小子!」
「选择什麽?选择拿出你袋里的那把枪吗?」
意图被一语道破,局长的胖脸刷白,人却不抖了:

「眼睛真利。」
他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大口气,从怀中拿出手,漆黑枪管直直对著风满袖。

「这次不用点四五啦?没有弹壳比较好灭迹吗?」
面对左轮枪口,风满袖还是笑,蛮不在乎地打量那致命武器,轻描淡写地道:
「你不觉得上次你杀不死我,这次也一样结果?」
局长呼呼地笑,眼皮撑得老大,浓浓汗水流进去也不眨一眨,他险恶地看过
风满袖的胸口,枪略略一抬:
「这次我会打脑袋,我就不信你脑浆喷一地还能活!」
说罢喀地退了保险,手指搭住扳机。
「这麽血腥啊?」
风满袖唇角微挑,却仍不避不躲,食中两指擦出一声脆响:
「局长你这麽心急,底牌掀了,枪也拿了,又是恐吓的,就不怕我身上藏了
个录音机吗?」
「这种烂的死的计谋我就不信你会用,先看看我手上是什麽?」

风满袖睁大眼睛:
「哇~电波干扰仪现在也能做这麽小?这是和情报局A的吧?」

局长不再说话,慢慢对准了风满袖的眉心,这个矮胖男人近年在官场打滚,
众人只知他大内高手,钱权都有,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他之前的辉煌和一身绝技,
只见他手岩石一样地稳,舔舔厚唇:
「说再见吧,侦探小子!」
「可惜啊~可惜~局长你眼看就要成功了。」

风满袖轻笑出声,手一挥,局长只听身後墙壁不寻常地卡卡作响,不敢回头
,眼角稍稍一瞥,顿时魂飞魄散,但见那平凡墙上不知何时开了近十个四方深洞
,每个深洞後都有一架局长这辈子最痛恨的机器和一群他八辈子最痛恨的人。
摄影机、记者记者记者、摄影机、记者记者记者记者记者记者.........
「我操你.........」
他颤抖的嘴唇茫然地吐一句虚弱咒骂,烫手一样想丢掉手中枪,下一秒却又
紧紧攒住,病态的潮红从他的耳根烧到眼底。
「局长,放下枪,打给你的律师,事情不会走到最糟的那一步去。」

风满袖声线奇异地柔和,慢慢的,清晰地道:

「你没有机会的,不要冲.........」

砰!砰砰砰!他话声未落他便大吼,双手紧握枪把,疯狂开枪,一轮子弹都
打光,只听一串尖锐爆响,现场浓浓硝烟,局长眨著眼,汗水、泪水模糊中狂乱
地转头,然而,那记者,那照相机,那摄影机,全都好好地在那儿。

双层防弹玻璃.........表面爬上一点轻微菌丝状龟裂。
镁光灯此起彼落,绚烂的彷佛正在星光大道、是授勋典礼,他就是万众瞩目
,可是高潮掀完戏到头,却不知下台的路,肥壮身子晃了晃,像每次遇到难解凶
案那样,稀烂稀烂瘫下去,眼睛看著那俊美青年。
他的笑让人这麽舒服,他的注视却冷静到几乎残酷,局长枪口抵地,快断气
似急喘:
「你、你、你.........」
「慢慢来,我等你,多久都可以,等你站起来,走出去,门外有结局。」
「我的结局?」
局长惨然一笑,迷茫地抹著汗,慢慢挺直腰杆:
「如果我他妈的还不想,你又拿我怎样?」
「有的时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啊。」
风满袖微笑著,轻轻搓著鼻侧,火药烟尘、老房子,让他的过敏蠢蠢欲动,
局长反覆舔著嘴唇,把话全嚼在口里:
「......那又怎样......我杀不了那些苍蝇、秃鹰、吃屎的狗,至少我可以......
我可以.........」
在他语无伦次的陈述中,一小片白灰白灰水泥漆脱离天花板,孤单旋落,风
满袖应声哈啾,不受控制地闭了闭眼睛,不到千分之一秒,他重新看见那个绝望
的男人和枪管,局长双眼充血,咆哮道:
「风满袖!操你妈的下地狱!」
他一扬枪口,扳机下压,公寓门此时猛地挥开,局长带著疯狂的满足表情,
迅速转身,砰砰朝大开门边的雷夕照开了最後两枪。
烟硝一屋子,鲜血一池塘,人,倒下。
古镜绮谭(二十)
风满袖痛恨医院,当然,也许不包括可爱的医生和护士,但他厌恶那无温度
,冷感的白色,无所不在的化学味,飘浮在空气里的痛苦愤怒无力感死灵或一些
天晓得什麽,可是如果能选择,他愿意扎在这里的病床上生根发芽,只要能代替
那个中枪的男人。
「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这个...我......风、风先生......」
「拜托!不惜一切代价,请救救他!」
「我们这个......其实......」
「天啊!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背後一阵砸锅似乒乒乓乓打断风满袖的鬼哭狼号,然後听得雷夕照的大吼:
「在你耍够白痴之後就快给我滚进来!」
那过足戏瘾的男孩快畅地笑著,在哭笑不得的路过医生肩上拍了拍,大兔子
一样蹦蹦跳跳进了雷夕照的病房。
男人眉头紧皱九弯十八拐,裸著古铜色肩头和强壮上身都缠满绷带,而门边翻
著一只铜盆,药绵、纱布、剪刀散了一地。
「好一个暴投。」
风满袖不知死活地对那个暴怒持续累积的男人扮鬼脸,弯腰帮著吓到快休克
的小护士收拾,温柔送她出门,三步就让她破涕为笑,挥挥手,然後锁上门。
笑咪咪地回到快要吃人的雷夕照身边,打量一下绷带,风满袖略略考虑,把
头枕上他的小腹,轻吁一口气:
「真高兴你毫无创意的骂人还是那麽有劲。」
「我想你可以试试我的揍人,那想必也不会让你失望。」
雷夕照冷冷地说道,竭力掩饰风满袖发丝随著脑袋转动在他下腹造成的骚动
,他有点吃力地动著手,一巴掌压住那颗不安份的头。
风满袖狡黠地笑笑,抬手帮他拉紧病袍,稍稍下滑,改把头搁在他的大腿上
,哦,那同样是个好地方,他仰起头,细细看著他浓眉打结,嘴唇紧抿,生气而
英俊的男人,语声低柔:

谈判之夜,他做了万全准备,防弹玻璃,防弹背心,军队,给所有人员的会
前讲习,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妥当,所有的所有人都在等他,他却在出门前摆脱不
了雷夕照。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他巧舌如簧软磨硬泡三十六计使了三十条,还是没法让雷夕照离开他身边一
毫,眼看时间越来越紧,风满袖不得不耍诈,然後作贼一样从窗户逃走。
「就说我事情解决就马上回去,你以为我像小晴哥哥一样都是路痴吗?你探
嘛跟来?
跟来就罢了,好好站在门外看我表演啊,知不知道表演途中闯进来是会
被嘘的,退一万步,你就算进来了,干啊被枪打呢?
看到别人拿枪对著你就要躲啊,躲不过就算了,中枪又为什麽要流那麽多
血?天!我打赌其它人在同一个地方中枪也不会流这麽一大滩,也许你该去检
查检查.........」
他就这麽一个人演他的单口相声,滔滔不绝碎碎念个不停,如果世界上有讲
不停冠军赛,想必他一定是种子,风满袖直讲到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才稍稍一停
,睁大眼睛,看向那正温柔凝望自己嘴唇的男人。
「天.........」
风满袖用一种像咏叹像叹息的语调:
「雷你是真的觉得内疚。」
所以才会这麽任我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平时不是一巴掌就是一个吻堵上来了。
「你这个白痴。」
雷夕照低喃著,手背擦著风满袖脸上的擦伤,手上温度如此暖心,後者舒服
地任他抚摸,两人体会了一小段温存,风满袖忍不住又动起嘴巴:
「真想不到,他是射击冠军啊,就算你的心脏再小三倍他也一定可以一枪...
...我真想不到,他为什麽选肩膀...当然你受伤会让我很痛,可是如果他伤了这里
我一定更痛......」
雷夕照闷哼一声,拿住风满袖在他裤腰里暧昧蠕动的手,後者调皮地吐出一
点红红的舌尖,那瞬间差点令雷夕照心脏麻痹。
他勉强压抑蔓延的冲动,转移一下注意和话题:
「那家伙......被你揍了,然後?」
他盯著他胸前包扎,小心把微微卷起的一角压平了,笃定地道:
「这次他逃不掉,当然......官司也许要打很久,不过他没有机会,我不会让
他有机会。」
风满袖极其认真地同他保证:
「还是你想看电视?了解一下侦查进度?」
大概有五台新闻,一台综合频道,全天候在关注这件丑陋血腥大案,雷夕照
摇头,按住他的手,雷夕照本身已是话题人物,这回无端被牵扯其中,几天来想
采访他的记者已经如饥似渴将整栋医学大楼围城,一个锅盖丢下去都能罩死三只
拿麦克风的,短时间内他不想看到任何和"记者"牵扯一点关系的家伙。

低头看得那侦探小子丢了摇控器,正试著用牙齿解开他刚扣上的领口,雷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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