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芜杂————francais
francais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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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没讲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摘下围巾脱了外套以后,只是觉的室内似乎还是非常的热,几乎感觉到自己额上都有汗珠沁出,宋同学总算是开了金口,"空调坏了。"
这境地谈不上"此时无声胜有声",他拖了张椅子示意我坐,气氛沉闷地叫人难受,我索性开口,"阿南,我那天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鄙薄我怎能厚颜到如此地步,我心里苦笑,天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是十二万分的不愿意。没想到他的反应比与我意料中的竟大不一样,甚至脸上还带了丝笑意,宋之南抬高了头,没有避讳我的目光,"颜景,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原来还是个同性恋啊?"
我一时语塞,"其实我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种话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实际上即便说出口听来也很假,于是,胳膊上还挂着自己的围巾和外套,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地杵在门边,宋之南些微喘了口气,我双手交叠,手指紧绞,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因为空调不停的制热,室内的空气温暖到过分,他不过只穿了件衬衫,草草披了件衣服,我脑袋一时发热,把手里的东西往他书桌上一摔,揽过他的身体,急切地将唇贴上他的面颊。
我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心脏剧烈的跳动让脑子里空留下一片空白,只知道吻上他,就连试着更深入缠绵地吻也不得法,说来也好笑,被周围人误认为是风流高手的我,实际上不过也只是吻过小莎罢了,现下的境况,估计是极为混乱,叫人捧腹。
明显,宋之南的脑袋也当机了,他呆呆地没什么反应,好半晌,才知道推开我,而处于极度抽风中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冲动,竟然伸手去扯宋之南的衣服,我的嘴唇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甚至还轻轻咬了他的皮肤,他的身体抖了起来,然后便是扇在我脸上的一个大耳刮子,"颜景,你太过分了!"
我偏过头,自己脸上也是烧红一片,声音也有些暗哑颤抖,"你现在还觉得我在骗你吗?"
宋之南从桌子上一股脑卷起我的衣服,一下砸过来,然后拉开门,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一句,"滚!"
实际上我被他一巴掌扇在面颊上,从那时候起便一直都羞愧到不愿抬头,听到这一声"滚"字,反而如获大赦,真是急急滚了,捏着纠集成一团的衣物,跌跌撞撞往外跑,当时却未曾料到,这往后的四年里,我竟再也没有见到过阿南。
我捂着映上通红五指印地半边脸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贴着墙壁半天,这才掏出钥匙开门,该死的,陈立凡那个女朋友又在,两个人在厅里打情骂俏,邱沛东窝在角落里不知道干嘛,我径自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小东在后面说了声,"颜景,你表哥来找过你,刚走。"
找我干嘛?没心情再管别的事情,我连话也懒得搭理,只是邱同学实在是热心过度,跟进房来,只见到我面上的五指印愈发明晰,不知道什么表情,张大嘴巴惊讶了半天,问我,"颜景,你的脸,谁打的?"
见我不答话,他也没多问下去,只是转身替我带上门时,叹了口气,"阿南是不会相信你的。"这话听的我心惊胆战,难道我的心意连邱沛东都看的出来?难道这荒唐尴尬的事情别人早就知道了?
因为这一耳刮子,我躺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公司里告了病假,倒错过了对于宋之南来讲风云色变的三天,那时候,正好老爸老妈又来看我,符宣作陪,我这遮掩不过去的半边脸上的乌青一时之间成了莫大的话题,老妈虽谈不上一大把年纪,可好歹也踏入了中年妇女的行列,只是一见到我还是"宝贝宝贝"叫个不停,我听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每次这般都要在符宣面前丢人到家,他倒伪装成一副恭顺长辈的好模样,一口一个"小姨,小姨父",我心里郁卒,更是惹得老妈絮叨个不停。
而自小对老爸便心存畏惧,现下他没说我什么,我心里倒有些忐忑,好不容易等到父母大人们去办别的事情,符宣凑过来对我说,"小姨父刚才还问我,你脸上的巴掌是不是女孩子扇的。"
我睁大了眼睛,老爸竟问这种问题,符宣看我表情,笑得愈加诡异,"小景,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我脸涨的通红,"你可别胡说八道!"
"我说啊,你喜欢上了个男人,对人家死缠烂打,最后被狠狠扇了个嘴巴",他洋洋自得地还想继续下去。
没等他说完,我一下跳起来,"你竟然对我爸这么说?"
符宣一下拽过我的胳膊,"小景,我要这么说,小姨父会一点反应没有?"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我颓然地低下了头,他又继续道,"小景,我刚才说的是实情吧?"
我没有回答,他走近我,"放心,我只是告诉小姨父一个女孩子被你甩了,然后心存不甘罢了。"


12
宋之南离开学校退学的事情就好像是在一瞬间发生一样,当我从邱沛东口中得知的时候,已经距离事发很久远了,我急急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邱沛东满脸落寞的表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怎么可能容忍"不知情",只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原来我去找宋之南的那天晚上,导师的项目研究正到了最后的阶段,作为实验室成员的他本来是轮到上值班的,可他没去,而被认为是高度机密的研究成果被人窃取了,邱沛东说本来警方甚至还指认宋之南是不是有监守自盗的嫌疑,导师费尽了口舌,却也对自己的学生非常失望,宋之南最终逃不过"渎职"的罪名,只能离开学校。
他那天晚上没去实验室的原因,毫无疑问,没有其它,只能是因为我的纠缠。
得知事情真相后,邱沛东道我面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我一把拽过他的领子,"小东,你知不知道阿南他去哪里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告诉我。"
我害死宋之南了。
没有其它的念想,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找他
硬是翻出大学入学时通讯录上宋之南家里的地址,也不知道可不可靠,而对现时的我来讲,似乎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顾不上自己手里的工作,更顾不上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拿了证件和信用卡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邱沛东看我魂不守舍的模样,想过来拦我,我胡乱套上两只鞋,抽风似的急急匆匆推开门,他在后面喊着,"颜景,你去哪儿?"我没空理他,直到上了火车,这才摸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他只知道叫着,"你别冲动,别冲动。"
我笑的憋出内伤,什么叫冲动,我现在又能冲动到哪儿去,后来又发了条短信给吴双,请了几天假,吴双回复的倒快,说什么明天老板来慰问大家,言辞之间颇有些为难,我哼了哼,不客气地又回了条说,"要是老板问起,就说我有关乎自己一生的急事要办,我后果自负。"她只说了声"好吧",我干脆把手机搁了静音,将头靠在车窗边,窗外掉了叶子的枯树,一片萎黄,我轻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此去能不能找到阿南。
从车站出来,竟已经是华灯初上,薄暮时分。这里虽不如大都市的繁华缭乱,却也一片灯火辉煌,我刚想从包里摸出零钱和通讯录想要打车直奔目的地,没料到竟至于倒霉如斯:背包里空空如也,掏出手机,该死的,居然也在此时罢工,黯然的屏幕明明白白告诉我,没电了。
郁卒到死。
在大街上盲目游荡了一会儿,往东不是,往西也不是,身无分文,连个电话也没法联系,脑袋里轰轰直响,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不出还能去哪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警察局。不幸中的万幸,这城市的警务中心离车站并不十分遥远,我步行差不多四十分钟,终于到了。
冲进门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穷凶极恶,富丽堂皇的大厅前两个门卫径自过来,直接把我拦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天,我不过就是丢了钱包过来寻找帮助的可怜人,怎么竟至于这种待遇。
真恨不得自己长八张嘴说明情况,最后好不容易解释明白,人家告诉我,"下班了!"
于是我又奔去了警务中心大楼外面值班的办公室,好不容易值班的警察大哥愿意帮我查户籍,只是电脑屏幕上出现的若干个"宋之南"竟没有一个是他,83岁的抑或是3岁的,连个相近的也没有,果真是"天要灭我,我不得不灭"?
我颓然地从那值班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内心里焦灼一片,难道现在再冲进那个办公室,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其实不仅朋友的地址掉了,手机没电了,实际上浑身上下连一分钱也没有了。。。"?
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如此凄凉的境地。
抬头看见的便是"某某市警务中心"几个大字,我驻足不前,犹豫了半天,刚要抬腿再回去,想想要是实在不行,借个电话拨给爸妈,丢人就丢人吧。
没想到此时此地,竟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老天作证,那一瞬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是不是阿南在叫我?",满脑袋,全是这么一个念头。


13
叫我的不是宋之南,事实上,我站在台阶下,只看到那人西装革履,面容却不太看的清楚,那人朝我走过来,"颜景?是不是你?"
直到他走近,我还是没认出来,不过却有些面熟,于是便点了点头,刚想问他是谁,那人倒比我开口的早,"怎么?已经不认识我了?"他勾起唇角,露出促狭的笑意来,我只觉得浑身尴尬,"那个,那个。。。"了半天,话也问不出来,心里倒是生出想要转身就跑的欲望。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我的婚礼你不是还来过吗?"他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我这下才恍然大悟,面前此位原来竟是小莎的丈夫。只是心下惊异,他居然大老远地还认得我,真不容易,于是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白先生,你好。"
他点点头,看我这一副落魄模样,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出差?"
真是丢脸到家,连个说的过去的谎话也扯不出,我苦笑,"今天过来找朋友,哪知道地址,钱包都在火车站被偷了,偏巧手机还没电,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白拓明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他试探地问了句,"那你现在是准备回去?"
我笑笑,"也只能这样了。"
他摊了摊手,"那正好,我也准备回去,一起走吧。"只是身后有人提醒,他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们还要先去一趟N市,回去恐怕要夜里一两点了。"
我一时没来得及说话,白拓明却又自作聪明地问起来,"要不,叫你表哥来接你?"
虽是询问的语气,他却已经掏出手机打起电话来,我愣在一边,提不出任何的异议,在小莎的丈夫面前,我竟表现的好像是个孩子一般,真是太失败了。不明所以的悲哀在我心里如同野草发了疯地长,短短的时间内,我已经不知道自怨自艾了多少回。
白拓明将手机递给我,那头符宣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我底气不足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就听到他急急冲我说了两句,"不要走开,我马上来。"
然后,抱着背包,我坐在警务中心前的长椅上等待,入冬后的风呼啦啦地刮,在这样空旷的广场上,尤显得寒冷,回想起刚才白拓明临走的时候,用那种老妈子的口吻对我叮咛嘱咐,"千万别走开哦,等你表哥来。",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自己果然是无用到这般地步了吗?如果小莎是嫁给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低着头漫无目的看地上枯黄杂草的时候,符宣的那辆奔驰停在了眼前,他似乎是怒气冲冲地推开车门下来,大喊着我的名字,"颜景!"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七点五十分,天,这家伙该不是飙过来的吧。
他朝我走过来,我颇觉得尴尬,若是别人还能说些客套话,可是对自己的表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一把拉过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耷拉着脑袋,刚做好接受教育的准备,他却不说话了。上了车后,过了半晌,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还好你碰到白拓明,要不然看你怎么办。"我颇有些讨好意味地接上他的话茬,"那个,白先生和你是好朋友啊?"
他不置与否地哼了声,"算是吧,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又是一片沉默,我向来不喜欢多说话,现下却要没话找话,竟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半天才又挤出一句,"他怎么会来这里的,还在警务中心门口出现?"
符宣没好气地回答我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这句一结束,好了,算是彻底无语了。车拐过高速公路出口,很快就穿进了城市之中,霓虹闪烁,叫人一阵目眩,我闷闷地对符宣说:"送我回去吧。"哪知他却道,"不急,我还有事问你。"
嗯?"什么事啊?"
他将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示意我下车,然后才不急不徐地说,"先吃饭,待会儿再说。"
我被他的眼光看的发毛,总觉得下面将要发生的事不可预料,下车的时候竟至于忐忑不安,慢吞吞地随他进了餐厅之后,心里倒生出一种听天由命的念头来。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符宣只在一边看着我,我朝他问到,"你怎么不吃啊?"
他回答得倒是干脆,"我已经吃过了。"
哪知我却在这时候一下噎到,不住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符宣过来拍我的背,似笑非笑地说,"别急,今天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再说,你明天不也告了假吗?"


14
这话什么意思?我瞪大了眼睛,放下手里的筷子,"你有事就快问吧,我吃好了。"
符宣摇摇头,"不是叫你别急吗?这么快就饱了?"
他现下的态度莫名,我没来由地浑身不舒服,心下烦躁,态度也差起来,拍拍衣摆,站起身来,"好了。"符宣面上笑意更深,又好似有些无奈,"那走吧。"
我们都进了车里,他转头问我,"陪我转转好不好?"
我讶于他如此的兴致,早先心里的浮躁不安也稍有按捺,于是便点点头,他踏上油门,车窗外的风呼啦啦吹过,冷洌刺人,我摇下车窗,可这狭小的车内空间却又逼仄闷热,暧昧不明起来,符宣问我:"你今天是跑去找人了吧?"
他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笑了声,"小景,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人家可不欢迎你。"
我心中咯噔,难道这家伙竟是一日早晚监视我的吗?看着他轻笑的侧脸,我生硬地回了句,"不关你的事。"
他并不恼,继续道,"你确定自己是爱上了?还是一时新鲜,我劝你好好想想。"
车速不高,符宣修长的手指握于方向盘上,不见多大动作,我脱口就想骂他多管闲事,没料到正抬头对上他一双黑亮的眼睛,不知觉中咽下不耐的言辞,想想索性直说罢了吧。我别过目光,习惯性地伸出手来掏烟,闷闷地回答他,"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只是自己一直都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说完手中的烟也掏出,我呵呵苦笑了几声,又七拐八弯地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找起打火机,车速依然平稳,只是符宣突然转了个大弯,随后将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小街心花园边,kao,这可真不是个什么有创意的地方。
他伸过手来,替我点上了烟,然后眼睛不知往哪个方向看,对我说,"那就放过你那同学吧,不要再去纠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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