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路玛门[下]
路玛门[下]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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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句?"
"就这句。"
"就这句你需要铐著我?!"我火大,忽然大喊起来,狠狠地一扯胳膊,手铐撞击著金属的床栏杆,很响。冰凉的钢铁勒得手腕生疼。
晴言又不说话了,紧咬著嘴唇,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的抖。我想他大概也很紧张,看他那个样子,又不舍得大声吼他了。

我缓了一缓,看著他,轻声说:"好吧,晴言,我们谈谈。我问你,如果当时没有岳丹,你会不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会。"他不看我,垂下头。
"如果我以前再对你......更好一些呢?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不会。我......"
"那好吧,既然你这麽坦诚,"我打断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火,平静地说,"我也来跟你说说,在我看来,从头到尾到底是怎麽一件事。"

"晴言,我虽然不精明,不怎麽爱用心眼,可我也不是那麽笨。很多事我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怕你不高兴。最开始的时候,在食堂里,你是故意要跟我搭讪吧,告诉我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事。那时候,你大概为的是经理的位置......也许也是为了我,一箭双雕。那时候我就知道,可是我想,至少你说的那些往事,是真的,所以我一直装傻。"

晴言的脸色煞白,交叉著十指不说话。我叹了口气,继续说。

"记不记得你那次生病住院,然後我们就搬到一起了。我後来又到你让我交房租的地方去过一次,才知道你原来根本不是住在那个旧房子里。可是那时候我又想,你只是很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所以才如此费尽心机。而且我喜欢你,喜欢和你住在一起。於是我又没说什麽。"

"然後是安元的事。当时我一直觉得蹊跷,就去问了王晓佳,她说那次会议记录并没有整理传阅。知之甚少的一个未决议案,怎麽就那麽快传到了安元。後来去档案室查了安元的厂长唐艾博的简历,才知道你和他是大学同学。当初是你建议安元厂清算注销,我猜後来也你把消息透露给唐艾博,教他挑动工人闹事。你知道集团会妥协,也知道去的人一定是沈恪,是吧。不过可能对你来说也没关系,谁去都是一样的。你要的,只不过是空出一个副总的位置?是不是?"

晴言听到这里,轻轻摇摇头,淡淡地说:"我说我不是为了副总的位置,你相信吗?"
"我相信。其实你更希望去的人是沈恪,因为那时候你还想要我。你想沈恪走了,你和我好好在一起。"我微微笑著,歪著头看他,"而且,顺便还能让老同学领你的情,一颗石头打下好多鸟来。做得漂亮。"
晴言抬头看我,嘴唇也没了血色,紧张得发抖,他声音有些不稳:"不是那样的。你根本不知道安元有多困难,那些职工是真的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家里穷得简直没办法生活,连孩子上学都......你想象不到!我只是想让安元厂能够拿到资金,让那些人不至於失业......我承认我做这件事的时候确实也希望沈恪离开你,但我只是因为太爱你,我担心......"
"不用找这样的理由了,没关系。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当时也不愿意离开你。所以我还是原谅你,并且顺从你的意思,让沈恪去了安元。"
"你先听我解释,安元厂......"
"没什麽好解释的。我都知道。"我摇摇头,"晴言聪明,总是利益感情都能兼顾,名利双收。到了不能再兼顾的时候,没办法一箭双雕的时候,我没有名利重要,所以你娶了岳丹。就为了钱,你不要我了。一门好亲事,倒也算是个好价钱。"

我说完这句,是长久的沈默。他的婚姻,对我俩来说是个没法诊治的硬伤,化解不了的死结,无力抗拒却又无从逃避。
"我是贪慕浮华虚荣,"晴言直直地看著我,眼神有点呆滞,"我屈从於金钱的诱惑,我也胆怯,你说的都没错。但我是真的爱你的......"
他如果否认他是为了名利,也许我心里会好过一些。然而他就这样承认了,我越发的恼怒,恨的无从发泄。
"这我也知道,"我冷冷地打断他,手铐的边缘没磨圆,有些钢刺,我知道手腕被磨破了,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顺著胳膊流下来,有些痒,"我还记得你发现你爱上我的时候,给自己的那一巴掌,真是够响亮啊。"
"......对不起。"
"晴言,别说对不起!就从今天,就从现在开始,我不打算再原谅你了。"
"我不需要你原谅我,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要我不离开你?"我朗声一笑,"你先老实回答我,宝拉生日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吧里和那个MB说了什麽?他和沈恪发生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说没关系,你会相信麽?"晴言苦笑著摇摇头。
"我不知道。"我老实的说。
"不知道,就是不相信。"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转过头去。
"那件事当然不是我设计的,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是在吧里遇见了你说的那个人,可他当时只是问我要不要人陪。"他直视著我,缓缓说。
我看著他的眼睛,沈默了许久,轻轻笑起来。
"你说的对,我果然不相信。"
晴言把头往後仰著,闭起眼睛一下一下地在墙上撞著头。我又坐直了一些,抬手看看,袖子的肘部一小片血红。

"其实,"他忽然睁开眼睛看著我,轻声问,"你是希望能相信我的,你希望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对不对?"
"我不否认。"我耸耸肩,这个动作现在做起来很艰难。
"因为你爱我。"他喃喃说道,空空的眼神让我心里急躁不已。
我怒极,冷笑起来,摇摇头:"高晴言,我佩服你,这个时候还能说这种话。我希望那不是你做的,因为我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同一个人耍,那会显得我很蠢。"
"......尤其是因为那个人是你爱的人?"
"高晴言,你可不可以停止自作多情?!我不再爱你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我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像是想要说服他也说服自己。

晴言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把额头伏在膝盖上小声呜咽了很久,抬起头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我刚才想说,以前的我太软弱,所以那个时候才会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你。但如果可以再重新来一次,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别想离开我,我不会让你走的。"

我瞧著他通红的眼睛,一下子火也发不出来了,恨也恨不起来了。倒是觉得又挺憋闷挺心疼又挺好笑,我到底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把好好的一个晴言给吓成这样。
我正要想著要怎麽再厚著脸皮开口劝他,手机铃声响了。这个铃声是特定的,一听便知是沈恪。
晴言坐在墙边发呆,看著床上的手机也不动。

 

《流年》四○

"晴言,我要接这个电话。是沈恪,我一定得接。"
他木然地爬过来,按了接听键又按了免提,然後退回墙边。

"沈恪。"
"小杰,出门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看了一眼晴言,他紧紧盯著我,我无奈,叹了口气,"不用,我马上出门。你再过来时间就来不及了,直接机场见吧。"
"一切还好?"沈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
"别担心,都好,"我瞟了一眼晴言,"你先去机场吧,我收拾一下,这就出门。"

挂了沈恪的电话,两个人依旧沈默。稍候,铃声再响,是谭波。
"怎麽样?去机场了?"谭波的声音故作轻松,"我现在在咱们前年放烟花的地方。"
那就是我家楼下。我心里轻轻笑起来,我和谭波快成地下工作者了,说话都对暗号的。
要不要让谭波上来?我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他不走,还真挺怕晴言一时冲动把我给灭了。
心里矛盾极了,抬头看看晴言,和他的目光相接。他眼神有些暗淡,看上去并不是疯狂,而是恐惧和无助。
我叹了口气,心想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死在别人手里。

"小波,你走吧。"
"啊?走哪里去?"
"你回去吧。"我笑,"已经没事了,我能搞定。警报解除。"
晴言眼神猛然一凛,我冲他摇摇头,又对谭波说:"你回去吧。"
"真的?刚才发生什麽事了?"
"没什麽事。你能碰到丁小舟也是奇怪了,她不是嫁到澳洲去了麽,几时回国的?"
"你......"小波被我平白无故堵了一句,气得咬牙切齿,"你下次就是被人大卸八块也别再想找我帮忙!"
"好了好了,"我笑,"领你情了。谢了,兄弟。"
"算了,记得给我带个法国美眉回来谢罪。"小波唠叨了两句,就挂了电话,我抬头看晴言,他一脸没表情,看著床上的手机不吭声。
我转了转手腕,刺疼。忽然就有点後悔。今天别真是老子的末日吧?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我还没有横游过英吉利海峡火烧过靖国神社拥吻过卡梅隆迪亚兹啊。
我围著世界遗憾了一圈之後,再看看面前脸色苍白的晴言,还是觉得今生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晴言,"我看著他,轻声说,"你想想,我算对得起你了。你要什麽就是什麽,你希望的,我都尽量照著做。要在一起,我愿意,要分手,我同意,你要和岳丹结婚,我也没有阻挠过。我能给的,从感情到身体,全都给了。你还想怎麽样呢?"
晴言呆呆地看了我很久,缓缓说:"你要是不对我这麽好,也许我还少恨你一些。"
这是什麽逻辑?我真是无奈了,只好摇著头笑。
"我知道,你想要安稳,想要富足,想要心里踏实有安全感,担心被人歧视,我知道。所以哪怕我心里再难受,我都努力给你这些,成全你,这也算是我的错?"
"我原先想要的都是错的。"他偏著头看著我,面色带著困惑,显得表情有些幼稚,"我以为我是想要那些东西的,所以我才那麽做。得到了之後才发现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现在很後悔。"
"所......所以就是......我的错?!你就恨我?!"我几乎抓狂。
晴言没说话,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委屈。
我长出一口气,疲惫地看看他,心想这个小晴言是多麽漂亮可爱的人,怎麽能别扭成这样。郁闷归郁闷,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也算是我的错。不说那些了,现在,你还想我怎麽样?你说吧。"
"你怎麽样都行,只是不要离开我......你也不用......你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留下来,让我能时不时看见你。不要和沈恪走,别跟他走。"他低著头,轻声说。

"就这条,不成。我的一生,毕竟不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我摇摇头,觉得手臂又酸又麻,"我很希望它是,可惜不可能。别这麽自私了行吗?我真的会恨你的,你知道吗。"
"那......那你不要这麽快走,"他抬头说,期待地看著我,"给我一点时间适应,然後再走。"
"你......"我哭笑不得,"你当是买小商品麽,还讨价还价。晴言,沈恪对我的好,和我对你的好是一样的。我以前没在意过,可是你离开我之後,我才知道,很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会是什麽样的感受。所以不管你怎麽说,我答应了他,就一定要走的。他守候了这麽久,有资格得到幸福,我不能再辜负他了......那样太伤人,就像你离开我一样。现在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祝福我和沈恪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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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更的不多,是路玛门的心意

Merry Christmas to all my gals~~~~~......and guys~~~!!

haha ^_^


《流年》四一

"你......"我哭笑不得,"你当是买小商品麽,还讨价还价。晴言,沈恪对我的好,和我对你的好是一样的。我以前没在意过,可是你离开我之後,我才知道,很爱一个人却不能在一起会是什麽样的感受。所以不管你怎麽说,我答应了他,就一定要走的。他守候了这麽久,有资格得到幸福,我不能再辜负他了......那样太伤人,就像你离开我一样。现在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祝福我和沈恪吧,好吗?"

晴言不再说话,沈默了好久,忽然凄婉地一笑,站起来到窗前去。
过了一会儿,他淡淡说:"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人可以让我依赖,我也从来不指望任何人对我好,从来不勉强任何人、不恳求任何人......除了你。我曾经觉得,也许一个人活著就是我的命。现在看来,确实是对的,人不应该跟命来争什麽,是吧。"
我没说话。晴言看著窗外看了很久。我不知道窗外有什麽好看的,很艰难的转头去看床头柜上的小锺表,算算时间,好像已经快来不及了。心里呻吟了一声,心说这回沈恪是一定要唠叨死我了。
"你走吧。"晴言依旧背对著我,又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发什麽疯。你走吧。"
"我倒是想走,"我冷冷道,"走得了麽?"
晴言缓缓转身走过来,摸出钥匙帮我打开手铐。手铐一松开,我两条胳膊刷拉一下垂下来,感觉无比的轻松。我轻轻活动著肩膀,深深吐气。晴言捏著手铐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拉起我的胳膊,腕子内侧一块不深不浅的伤口,一条细长的红线顺著胳膊流下去,袖子肘部透出鲜红的血色。
"不要紧,"我看著晴言紧皱的眉和伤痛的眼神,冷哼了一声,"表层伤,没伤到大血管,要不然我早就挂了。"
"你怎麽......不说一声呢。"
"刚才话说得那麽狠,现在难不成又觉得心疼後悔了?"我嘲讽地说,"你可真是会演戏啊。"
晴言又不说话了。他今天总是沈默,他一开口说话我就生气,一沈默,我就特别心疼。
"好了,你知道医药箱放在哪里,找绷带出来帮我缠一下吧。"

"晴言,你不能再这样生活了,你有岳丹,有家庭。你问问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晴言拿出绷带帮我包扎手腕,我看著他小心轻柔的动作,问道。
"我只是希望能幸福。"他依旧忙著手里的活儿,随口说。
"幸福?"我重复,浅浅叹了口气。
"你呢?你想要什麽?"他抬眼看著我,认真地问。
"我?我也是。和你想要的一样,"我对他笑笑,"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晴言手一抖,松开我的手,很努力的笑笑,故作轻松地说:"好了。快换衣服走吧,再晚要赶不上飞机了吧?"

我转转腕子,随便理了理衣服,摸起电话,按出沈恪的号码。
"小杰你到哪里了?到机场了吗?马上就要登机了!"
"沈恪,"我心虚地说,"我还没出门,不过我马上就......"
"没出门?!那已经来不及了。你为什麽要这样?"沈恪打断我,话语里有些怒气,"你别这样就不行吗?!"
"我现在赶过去......"
"你觉得还来得及吗?!"听得出沈恪正强压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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