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路玛门[上]
路玛门[上]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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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那天的事,她说他们那天刚执行完毕一次抓捕任务,我只是买一赠一的附赠品。说完就抿起嘴来笑。路上遇到一个认识的朋友,打了招呼开玩笑,说我们两个有夫妻相,她又是那麽抿著嘴笑,竟然还羞红了脸。
如今的女子是一个赛一个的彪悍,当众大侃荤笑话的倒是见得多,会因为简简单单一句话羞红脸的,真是比华南虎还稀少。我心中一片激荡,还真有点想凑到那张可爱的小脸上,轻轻亲一下。

吃过晚饭,送她回家。岳丹在一栋奢华的别墅花园前面叫停了车,说:"就到这里吧。"
我替她开了车门,又陪她说了会儿话。岳丹歪著头笑道:"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晚饭。"
"我也很开心。"
"可惜哦,"她抬手捋了一下头发,小小地撅了一下嘴,"求到一支下下签。"
她捋头发的动作很好看,而她微微惋惜的表情居然让我觉得有些许的心疼。
"花未全开月未圆,这不是人生最好的境界麽,有点缺憾才能有所期待。"我笑笑,安慰她。

岳丹注视了我很久,脸上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你真的不像是这种人。"
"哪种人?"
"反正不像。"
"好吧。"我只好笑了,"你快进去吧。我也得走了。"
她也笑了,轻轻摇摇手,又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摆摆手,岳丹转过身去,一跳一跳地走远。看著她的背影,我禁不住牵起嘴角。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她忽然转过身来,远远地笑,把手搁在嘴边,大声道:"哎,富嘉杰,这是我第一次跟男人约会哦!"

我一愣。她又转过身去,跳跳地走远了。
还......真是个傻姑娘。

等我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从电梯里迈步出来,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我掏出钥匙开门,安全通道里闪出一个人来。

他双手插进裤袋慢慢走到我跟前,声音带著些疲惫,垂著头说:"你回来了?"

《流年》一五

我开门开灯,让他进屋。
我顺手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扔了听啤酒给他,又给自己开了一听,才开口问:"怎麽来了?"
他没说话,坐在沙发上,低垂著头。
"你女朋友过来,晚上不上岗?"我打趣他。
"掰了。"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哦?"我被冰凉的酒呛到,咳嗽了两声,"为什麽?"
他抬头看看我,淡然笑笑,慢悠悠地说:"别紧张啊,不是因为你。没感觉了就分手吧。"
我点点头,又笑:"那你就知道我今晚上没安排?"
"我不知道,"他低头,转著手里的易拉罐,"所以才在防火梯那里等著,你如果带人回家,我就不出来呗。"
"那我要是不回家呢?"
"不知道,"他恍然大悟,又忍不住笑了,自嘲地摇头,"真的,我怎麽没想到这一点?"

笨笨的高晴言。
我走上前去,抬起他的头,俯下身去吻了他。冰凉的,带著啤酒味道,深深的吻。再深一点吻下去,就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那天我们只是接吻,并没有做爱。我有些累,而他情绪不是很好。
我喜欢用吹风机帮他吹干头发的时候,吹起他黑亮的发丝,带著一片清香,很好闻。然後换他帮我,他的指尖在暖风中拨弄著我的头发,我舒服地闭上眼睛。
不,我们没有一起洗澡。我们只是各自洗好了澡,然後相拥而眠。其实我一直讨厌搂抱著睡,但是那天我却想要抱著他。

我是想问问他到底感觉怎麽样,把低落和忧郁说出来,会好一点。但是我什麽也没问,只是抱著他,用体温给他安慰。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察觉,为什麽忽然从想要他的身体变成了开始有那麽一点点想要守护他的心。
遗憾的是我当时并没有察觉。以至於後来无数次的我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让他进门,或者只是跟他做爱而不是睡觉,後面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我和高晴言是不是就不会相爱,然後互相伤害。

第二天早上起来,压著高晴言蹂躏折腾。高晴言半推半就地三番两次被我糟蹋。他慢慢穿好衣裳後,无比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愤愤恨恨,委委屈屈地说:"没有下一次了!"
我从床上蹦下来,差一点又抓住他再强暴一次。
死高晴言,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来我对他还是太温柔了,下次要更威猛些,看他再逃!
......不对,没有下一次了。唉。

记得有位睿智的伟人说过一句特别有见地的话,他说,戒烟是很容易的,一个月能戒好几次。
真的,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
过了没几天,高晴言又一次恨恨地看著我说"没有下一次"的时候,我只能一边乖巧地频频点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称赞先人的高瞻远瞩。

如此反复无数次之後,高晴言连说都懒得说了,倒是我,总是很自觉地在做完之後吻他,谄媚地点著头说,我晓得,没有下一次了。
高晴言也不多说话,起身穿衣服,沈默地出门。他很少在我这里留宿。大多数的时候,是来了就做,做完就走。我也没想到过留他,只觉得这样挺好。大家随意。
高晴言走之後,我总是施施然跑去洗澡,顺便高声歌唱社会主义生活比蜜甜。

我後来曾经无数次的回想过那段日子。一想起,就心疼心酸得想流出泪来。如果真的能穿越回去,我一定会拎住那个姓富的小王八蛋,往死里踩。
我不知道高晴言那些日子都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态沈默地从我家离开。从来不知道。我的晴言,那些日子到底在心里酿出了多少委屈。
这是後话,现在先不说。
□□□自□由□自□在□□□
有一天,我抱著高晴言坐在床上看股票版,看到後面心烦,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小时候的事。
"晴言,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从小到大这麽多同学,为什麽你偏偏记得我?"
他捏著我的手,想了很久,才轻声说:"大概是因为我从小都一直很羡慕你吧。你有爸爸,有妈妈,家境殷实,活泼,聪明,人缘好。有我很希望有,但是都没有的一切。"他想了一想,又说,"童话里总有一个命运多舛的小花匠,还有一个美丽幸福的公主,大概你就是我的公主吧。"
一边说著,一边偷偷的笑。
我摇摇头,拎著他的耳朵,小声说:"不对,是有一个命运多舛的灰姑娘,有一个英俊多金的王子,我是你的王子才对。"
他顺手打了我一下,低头笑道:"也好。"
但随即似乎又想了一想什麽,脸色就变了,惨惨淡淡地摇摇头,却没说什麽。
晴言的心有七窍,而我从来想不到要去深究。

那时候我是百分之百满意且快乐的,所以忽略了原来高晴言还真的是有些憋屈。
高晴言骨子里是清高而要强的,这种人越是委屈越是不肯直说。除非让他看到解决问题的希望。

还有位睿智的伟人说过,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灭亡。晴言有一天终於忍不住了。
那时候我和他缩在沙发上看碟片,他明显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直到我都想干脆问他有什麽事了,他才轻声问道:"嘉杰,你老实回答我,你心里,到底当我是什麽人?"
大半夜的我不愿意讨论这麽严肃的问题,张张口,想想又实在说不出人话来,就凑上去打算吻住他。
高晴言躲开,依旧垂著眼睛,又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我皱皱眉,强笑著抱著他摇晃,含含糊糊地说:"晴言乖,换个话题好不好?"
"好啊。那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怎麽样?"

我愣了一愣,不知道说什麽好。两个人默默相视,电视的声音忽然显得极其聒噪。我想关掉,翻来找去寻不到遥控器,我有些抓狂了。赤脚从沙发上跳下来,急躁地拔掉电视的电源插头。高晴言冷眼看著我,还火上浇油地说:"不好就说不好,拿物件撒什麽气?"
我张口结舌,摸出根烟点著,狠狠抽了一口。
一起住?我是很喜欢和他做爱,可是一起住......

"晴言,其实吧......我们能不能先不讨论这个?"
"就算是MB,这麽听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价钱也不菲吧?"
"你胡说什麽?"我真恼了,瞬间冷了脸,"有必要把话说得这麽难堪麽?"
高晴言轻轻抿了抿薄唇,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愈加焦躁,口气也带上了极其不悦的意思。
"啧!你说什麽?"
"我说我犯贱,我是自己犯贱,你没意见了吧?"
"高晴言,"我彻底不耐烦了,"你现在真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高晴言什麽都没说,摸起桌上的手机,直接出门了。

他甚至没拿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就走了,而当时是深秋。深秋晚上的两点锺。


《流年》一六

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拿个衣袋把高晴言的外套装好,打算一起带到单位给他。拎起来的时候发觉重重的。往他兜里一摸,钱包,钥匙。
他昨晚走的时候,满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
当时是凌晨两点锺。

我越发觉得头痛得想吐,也不再多想,发动车子去了单位。我到的很早,办公室就只有前台的小孙在。我把她打发去打印室拿材料,趁机把衣袋塞进高晴言桌子底下。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恪敲门进来。
"嘉杰,立新的客户代表过来,中午一起吃饭?"
我看看表,点头说:"行,走之前叫我吧。"
沈恪缩缩鼻子,沈声说:"你屋子里好大的烟味。"
走到窗子前打开窗户,一阵凉风吹进来。我打了个哆嗦。
沈恪待要出门,眼光瞟到我桌上的烟灰缸,却住了脚步。
"抽这麽多烟!命不要了麽?!"
我哀哀叹了一声,双手按著太阳穴,摇头说:"头好疼。"
"就是抽烟抽的!"
"胡说!我昨晚失眠,现在是真的疼。抽烟又怎麽了,尼古丁可以止疼。"
"阿司匹林就不行?"
"我已经吃了一片了。"
沈恪皱了眉,绕到我桌子後面,拉开抽屉摸出药盒,又掰了一片药出来,径自送到我嘴边。
"我已经吃了一片了。"我抬头看他,重复。
"没关系。"
我张口去咬,碰到沈恪干净温凉的手指,他轻轻一抖,差点滑了药丸。沈恪有洁癖,平时都不大习惯别人碰他。我扫了他一眼,含下药片,又就著他的手喝了两口水,吞下去。
"你这是害我呀。阿司匹林对肾不好。"我笑嘻嘻抬头看他。
"你还是休息吧,中午就在食堂吃,然後好好睡一觉。"沈恪揉揉我的头发,"我让别人去陪客户......让高晴言去好了。"
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昨天还不知道是怎麽熬过来的呢,怎麽能让他再去酒桌上折腾。我摇摇头,说:"他知道什麽?立新的人和他又不熟。还是我去吧。"
"也有道理,那麽就一起去吧。"

立新的代表我以前见过,姓何,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微秃。这次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那女人一身米黄色的套装,踩著戳得死人的细高跟鞋,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堆著厚厚的粉,在嘴角的法令纹上凝出一条细长的白线,让她的面相显得有些凶恶。但平心而论,还有那麽几分残存的姿色,看得出再年轻一些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女人就如同娇嫩的花,最经受不起的,就是岁月的摧残。所以我不愿意结婚,原因之一也就是不愿意耽误某个女人的幸福。女人的美貌是很短暂的,所以应该有个知冷知热的真心人疼爱著,才不会觉得可惜。

"我来之前,李总跟我说,NH的老总是个一表人才的大帅哥,我还不信来著,现在一看还真不由得不信了!我来猜猜看,哪一位是韩总?"女人刚进房间就笑开了,娇声打趣。在她这个年纪,这麽撒娇就让人有点鸡皮疙瘩了。
我微微笑,迎上前去:"我是富嘉杰。我们韩总出差去欧洲了,短期内回不来,所以不能亲自接待,见谅啊。"
何健跟我握了一下手,介绍说这位是的项目主管李小姐,我也引见了沈恪和高晴言。然後落座。

和立新的项目是一个软件开发的投资协议。回报比较快,投资不大。虽然软件开发和我们集团公司的主业相关并不大,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倒也不失为一笔舒坦的好买卖。

边吃边谈,刚开始进展还是不错的,李小姐巧舌如簧,把简简单单一个项目说的天花乱坠,我和沈恪交换著意见,对他们的的方案暂时还没有太多异议。
转过头去,忽然看见何健一只粗大的手按在高晴言放在桌上的手臂上,凑在他耳边正在说些什麽。我看著那只肥手,心里就一阵犯恶心。
"何经理?"我笑著叫他,"你觉得呢?"
"什麽?"他恋恋不舍地从高晴言身边撤过来,转头问我。
我怎麽知道什麽,於是就信口胡扯道:"整个项目,你怎麽看?"
非常抽象的问题导致何健脸上露出非常抽象的表情,他愣了三两秒锺,说:"我觉得......非常可行。"
"你和高经理刚才在谈什麽?"我又问,沈恪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我的脚。
"何先生问我老家在哪里。"高晴言老实地说,毫不回避地迎上我的眼睛。
"是麽。"我笑,转头去看李小姐,"刚才说到哪里了?我们继续。"
再继续我也无法专心了,高晴言的老家不就是我老家麽,不知道那个小地方有什麽值得探究的,何健一脸的兴趣盎然,身子探得老远,恨不得粘到高晴言身上去。胳膊搭在高晴言的椅背上,我瞧不见他的手放在哪里。

我倒不是计较别的,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实在是有损市容有碍观瞻。
我把筷子一扔,打断滔滔不绝的李小姐:"好了,下午还有个小会,今天就到这里吧。"
李小姐顿了一下,很配合地笑著说好,和沈恪握了手,又向我伸出手来:"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我和她握了一下手,笑道:"我不这麽认为。"
李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惊愕不已:"您这是什麽意思?"
"既然何先生对我们高经理这麽不规矩,公然动手动脚,我看这生意也不必做了。"
沈恪的手狠狠的掐著我的腰,我内脏都在哆嗦,可还是保持著一张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变的笑脸。
李小姐瞪圆了双眼,转头去看犯罪嫌疑人。何健光瓢头上瞬时冒出汗来。
被害人定力甚好,站开一点,也不言语,一双水亮的眼滴溜溜转,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富总,您可真会开玩笑,"何健挤出一脸的笑,勉勉强强地说。
"我没有开玩笑。"
沈恪的手指甲快穿过衬衫渗进我的肉里去了。
何健下巴上的肉都在抖,双手急切地比划著,"我怎麽会对高经理......我又不是个同性恋,我又不是变态,我很正常......"

所谓一棍子撂倒一整桌,一竹竿扫翻一船人。
他话说到这里,我反而闭了嘴,静观其变。
沈恪把手从我腰上拿开,摇头道:"这生意没法做了。"
高晴言轻笑了一声,附和说:"委实没法做了。"
我点点头,拍拍何健的肩膀,劝导道:"没关系,何先生,企业形象还是要维护好的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期待与贵公司的下次合作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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