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觞 雪————tapeti
tapeti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关灯
护眼

"太子哥哥,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这酒,我就都替你喝了。"林池还没来得及阻拦,严贵妃一边笑着和陆宁天说话,一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林池的脸色一瞬间煞白......
"当啷!"玉杯掉在地板上碎成一堆玉渣,严嫣扼了自己的口意欲吐出来。
"贱人。"她咬着牙看向林池,"你够狠毒。"
一旁的一个侍女急忙跑出去喊人,另一个已经冲到了严嫣身边。
她是严嫣自家里带进宫来的,两人平素便感情深厚,这时候看这情况危急也慌了手脚,只是一味的抱紧严嫣。
"小姐,你怎么样?"她说话里已经带了哭音。
"是你?"这时候侍女听见陆宁天说话,那话里带着三分冷漠七分凄凉,她抬头看向他,惊慌失措的喊着:"救救小姐,救救小姐!"
"他又怎么救?"林池这时候反倒镇定了,自地上站起来,还没忘记从袖筒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若他武功还在或许能救得了她,可惜现在,他连自保也难。"
说着话,匕首已经刺向陆宁天胸口,林池面目被嫉妒的火烧的狰狞。
"去死吧。"
"要死的是你!"这时候,严嫣挣脱了自己侍女的拥抱,左手一把抓住了锋利的匕首,右手一掌,使得是全身的功力。
林池被震到房间一角,爬不起来,却嘴里吐着血冷冷的说。
"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了,这‘离愁'的毒,若是你一心的排毒或许还有生机,如今的你,也只能往黄泉路上去了......"
严嫣不理会他,刚才那一掌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时的她偎在陆宁天膝上,低声的絮语着。
"太子哥哥,对不起,以后嫣儿不能在宫中陪你了......"
"太子哥哥,你可知道,其实,我是喜欢着那个人的......"
"太子哥哥......"
严嫣眼前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牵着自己手的温暖的手似乎来自十多年前已经离世的娘亲,她轻轻的微笑,朱唇轻张,叫出生命之中最后两个字。
"娘亲......"

今夜雨骤,荼蘼谢......

谁人忘归途
"啪!"张五飞一掌拍在那红木制成的厚重的茶几上,一块与手掌同大的木块齐刷刷应声而落。
"你就是把这桌子拍烂了,又有什么用?"一位中年妇人冷冷的说,保养完好的脸上也掩盖不住担忧,"这时候,还是要静下心来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
"我去把师弟接回来。"张五飞按捺不住,"这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好人都能呆疯了,他现在身受重伤,我接他回来调息。"
"胡闹!"妇人有些生气,"他现在的身子你怎么搬动?你是要他好还是要他死?"
张五飞安静下来。
"那怎么办?"一忽儿心里还是放不下,"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
"当然不是。"妇人凤目里隐隐的泪光,忽然起身,对着庭中供奉的一个牌位跪下,"小姐,木槿对不起你,我把少爷照顾成这个样子......"
"今时今日,也只有那颗药才能救小少爷了。"妇人起身,暗暗咬着银牙,缓缓转动牌位。
张五飞惊奇的看着那地板上忽的出现一个凹坑,里面安放着一个天青色锦缎的盒子。
木槿将那盒子小心地拿出来,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弥漫。
打开来,那药丸如同上好的珍珠一般,流光溢彩。
"‘彼岸'?"张五飞瞠目结舌看着这传说之中才有的药物,木槿脸上现出凄凉的笑。
"不错,这一刻,我便要把他用这药自三途川那里拉回来。"

石若川脸色铁青,在宣化殿外踱来踱去如同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般。
屋子里只能听到太医们窃窃私语声音,少了那熟悉的声音,他只是觉得人生忽然黑白一片。
其实也不是经常能听到他的声音啊,他在心里蓦地有这么的念头。可是当年总是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他都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去追寻的。就算世情凉薄,也有些东西可以寄托。
不过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孤独,并无所依靠。
赤裸裸的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寒意满身。

林池在地牢里看着火把摇晃的光,心里空落落的。
青石的地板一阵一阵透着凉意,烂稻草散落在地板上,林池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日子?
于是一开始他就忍着,可是到了后来,也就只能学会拿那烂稻草在地板上铺一块铺位来睡觉,再将几把烂稻草洒在身上御寒。
林池心里的恨也慢慢在这样环境之下生长的越加茁壮,仿佛是长着肥厚绿叶子的有着剧毒汁液的蔓生植物一样,一步一步地占领林池心里每一个角落,直到这心黑洞洞的,不见光明。
他只是恨。
却也自甘卑下起来,原来人若是亲手扼杀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便也就开始一步一步堕落。这心里的墙若是轰然塌了,便没有人能再筑起来。

"啪!"石若川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儿,他捂着脸看面前一脸寒霜的中年妇人。
茫然之中觉得脸熟,仔细想想,似乎曾经在落葭山庄见过。
四周的侍卫已经呼啦啦涌了上来,这护主的心切,个个剑拔弩张。
"都给我退下。"木槿挑了挑眉,冷斥道。
一阵寒意袭过,石若川看见在自己面前的熟悉面孔,十刃之中的张五飞。
此时张五飞已然拔出了那把碎梦刀,刀就架在石若川脖子上,那双眼睛里怒火熊熊的燃着,几欲将石若川给零敲碎剐。
石若川只是如同浑然不觉一般,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在他脖子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血腥味在宣化殿外缓缓弥漫开来。
这里空气凝重,突然之间,石若川开口。
"你们都退下。"他冷冷的命令侍卫们,声音虽不大,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是我将他逼到如此田地。"转回头他坦然对上张五飞的怒火,"要杀要剐,我都没什么怨言。只是,还请你能救他。"
张五飞唇角微微挑起,却是冷笑。
"救他?"他反问,"难不成陛下在说笑话?把这人弄成现在这样的不是您么?如今怎么,觉得他这么死了还不解气还要救醒了再杀一次不成?"
"五飞!"木槿出声喝止,"不得无礼。"
张五飞气咻咻的住口,手上的刀却不肯放松。
"五飞!"木槿再一次喊他名字。
那碎梦刀不甘的自石若川颈子上拿下来,一旁偷偷看着形式的于凌松了口气。

扑通!
石若川跪倒在宣化殿外的走廊之上,沉声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也知道你不舍得让他去死,就算这法子要我拿命去换,我也是愿意的。"
"呵呵......"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木槿嗤笑,走近身来,俯下身,抬手便给了石若川一掌。
"啪!"声音清脆,那女人眼里的怒火丝毫不亚于张五飞:"你拿什么换他的命?你的命么?你的命能换得回他的命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亲手慢慢的毁了他,现在来这里假惺惺的做什么好心?若不是看在他始终心里有你的份上,刚才,那一刀早就让你人头落地了!"
"什么......"石若川双手止不住颤抖,面色一瞬间惨白,"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木槿止不住冷笑,"以他的聪明以及我手下这些死士,若他下定决心,六年前那次春闱,你早就该人头落地,可是他不肯,硬生生替你挨了一刀,回到山庄将养了半年才堪堪缓过来。"
"他只是下不了手杀你,下不了手拿回这个原本就属于他的朝代。当年你一击得手,因得是那是他羽毛未丰,之后几年你对他的折辱还少么?我们冒死相谏,他才同意从你身边抽身。可是没过几年,你却阴魂不散!"
"这一次你做的更狠!"那轻柔的面上染上嗜杀之意,"你彻底毁了他。那落迦的毒我费了千辛万苦才为他从体内排尽,那身体早就被你毁得千疮百孔,你却依旧不放过他。"
纤细十指交错,里面孕的,尽是杀意。
石若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沉声说:"我要救他。"
"我要救他。"

木槿身上杀气突地消散,那女子一脸倦意,像极了一个为自己孩子心力交瘁的母亲,她长叹一声......
"也罢......"她眉宇间满是无奈,"你毁了他,可他又岂不是也心甘情愿......这或许就是他的宿命,毕竟他的命运,很久之前大祭司就已经说过......"

风雨立中宵
"你分明是骗我。"一位容貌端丽的女子一脸凄惶,怀里锦缎的襁褓被紧紧抱着,"这孩子的命数怎么会如此?他是天潢贵胄,他是这国未来的君王,他的命怎么会这样的曲折这样坎坷?"
对面,一位黑纱蒙面的女子无奈的和她对望。
她声音低沉:"丽贵妃,我深知母亲对孩子的爱,但是这并非是你我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事情,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难违啊。"
那女子忽然变得镇定起来,嘴角勾出极绚烂的一个笑容。
"就算这事情是天定的,我也要为了我儿子逆天而行。"她笑得坚决,"他的掌纹,我会亲手延续下去!"

过了很多年,石若川依旧常常做这个梦,那女子脆弱之中满是坚强,使他不得不敬佩起来。
那一天木槿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自小服侍丽贵妃,她进宫的时候带了我进宫照料,也就是说,宁天少爷是我看着慢慢长大的。
宁天少爷刚满月的时候,大祭司来给少爷占卦,便说少爷这命数坎坷,不得善终。
丽贵妃听了,却冷冷一笑,她说,就算这天不给这孩子生路,她也要给这孩子生生造一条生路出来。
于是她便研遍天下医书,终于将传说之中已经失传的‘彼岸'做了出来。"
木槿自怀中拿出那个锦盒,打开来,那药丸流光溢彩。
"服了这药,少爷便能还有一年的寿命,只是......"木槿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石若川问的急切。
"从此之后,他的前尘往事便会尽数忘却,服了这药,便如同过了三途川,饮了那杯茶一般。"
石若川心里冰凉,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原来这世情凉薄至此......
这心里一点一滴的绽出血来,终于事情都无法挽救,石若川狠狠的嘲笑着自己的愚蠢,总是以为会有人耐心的温和得等着自己回来,可是一转头,那盏总给自己留着的灯早就被风吹熄了。
总是胡乱猜测着彼此的心意,还愚笨的做着无聊的试探,终于,一切无可挽回。
石若川一掌抽在自己脸上,顿时嘴角沁出一缕鲜血。
木槿只是看着,面无表情。
却把药盒合好,丢到他面前。
"便是这药。"她声音平静,"给他吃了。"

"这是哪里?"睁开眼睛的陆宁天迷惘的问。
一时间宣化殿里气氛诡异,从外面急急赶回来的石若川也不由得呆立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是没有设想过你醒来时候场面,可是到了现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该告诉你什么?石若川在心里反复的搜索,却发现自己早就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原来,我和你之间,不过无言以对。

"这是宣化殿。"石若川困难的开口。
"宣化?什么是宣化?"陆宁天一脸不解,"这房子为什么要弄这么古怪的藻井,难看的紧。"
说着话他就要自己下床,却险些一头栽下去,亏得石若川一把把他抱住。
那男子若孩童一样紧张兮兮,他看着石若川,无措的问:"我的脚,我的脚为什么不会走路?"
石若川一时无语,这时被急召来的太医王阙恰好到了门口。
"殿下千岁!"王阙未理会身旁呆立着的石若川,径自跪在陆宁天身前,"殿下可算醒了。"
"殿下......"陆宁天歪着头,银牙轻轻咬着手指,"谁是殿下......"

王阙即使在那里低头跪着也能感受到身后皇上足以杀人的眼神和威势,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几近被冷汗湿透,却还得定了心神仔细把这谎圆下去,不然,那人说过,要杀自己全家,就连自己刚出生十几天尚未满月的女儿也不放过。
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家而已......

这么想来,心却慢慢安定了,那谎也编得圆,不外是照那人说的来讲,自己面前这位前天子是如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幼弟,自幼便不能行走,前几日同圣上一同出游没想到半路上马车受惊,殿下头部受到撞击,已经昏睡数日,陛下焦急不已。
这么说着,却感觉自己背后陛下的眼光缓和起来,一抬头,却看见面前那人依旧满脸困惑,却望着自己背后,试着张了张嘴。
"哥?"
石若川一把抱住那瘦弱的身体,把头埋在他颈窝,心里想哭又想笑,径自挥挥手,斥退了宫中所有下人。
原来到了最后,我也不过是你最亲近的人而已。
只是,如今能够这样,我也已经心满意足。

"做得好。"黑暗里一个人在面纱下冷冷道。
"这一下,您能饶了我全家老小么?"王阙跪在那人面前恭敬不已,"我家中老母已经七十有余,这几日担惊受怕,我只怕她身子承受不住。"
"你来了。"那人突然抬头,看着门口道。
"不错。"石若川面沉似水,连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王阙一眼,径自走了进来。
"不出我所料,一个御医怎么可能编得出这样的谎话,只是,木槿前辈,您又何苦辛苦的编这么一个谎话出来?"
"辛苦?"木槿伸手摘掉自己面纱,那双眸子里怒火正熊,"我救他,是因为他;不杀你,也是因为他,编这么个身世给他,也是因为他。若他醒了,你要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你如何灭了他的朝亡了他的国?告诉他你如何对他横加折辱还毁了他双腿?他不过还有一年的命在,你就不能让他清清静静的,过了这一年?"
"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他已服彼岸,便如同过了三途川,喝了孟婆茶,这一年,让我带他回去照顾。"

扑通一声,石若川已然跪倒。
"我知这一生亏欠他颇多,这一次,还请前辈成全。"那男人跪在地上,上身挺直如同一杆枪,眉宇间说不出的郑重,"一年之后,我当用自己的性命来还对他的亏欠。"
"也罢......"木槿长叹,"今日起他便是你的幼弟,你自当好好照顾他,我累了,这些事情,也已经与我没什么关系......"

把酒换一醉
"哥。"
刚下了朝,急匆匆往宣化赶的石若川在路上便看见了陆宁天。
他微笑着,坐在轮椅上,手里拿了件衣服。
风拂过人的身体,微凉。

石若川觉得心里暖起来。
他却过去,一脸颇不高兴的样子抱怨着。
"你来做什么?"那话语虽有些责备,可是腔调已经泄露了关心,"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
"所以要给哥送衣服不要哥着凉啊。"陆宁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
说着话,那坐在轮椅上的身子就努力的抬起来,陆宁天伸直了手臂要把衣服披在石若川身上。
石若川连忙俯下身子来,配合着好让他给自己披衣服能够轻松一些,眼神里全是满满的宠溺。
"这些事,叫宦人做不就好了?"看着他额上微微沁出的汗珠石若川不由得心疼,"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打紧,你若是着了凉,怎么好?"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