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蒹葭————吹不散眉弯[下]
吹不散眉弯[下]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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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教你?"我看着陈湘,他也正看着我:"现在不是我放不开,是你放不开了,峋风?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怕耽误了你!我喜欢你,看着你跟天上的月亮一样,我希望你越来越好,希望你实现你自己的心愿--比如你要去你大伯父家住,我心里舍不得,可是你非要去,我也不会拦你。"
陈湘叹道:"是我错了!我是因为七叔公的事,总想在大伯有生之年,好好尽尽孝心!没想到,"
"我不反对你过去,可是你当时就没想过大伯能容你跟我在一起吗?"
陈湘叹口气,"我不知道!我当时觉得,咱俩年纪还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辞了官跟了我来?"
陈湘瞪着我:"你忘了在七叔公灵前说过什么,我可没忘!"
他虽没有明说,但提到七叔公灵前的誓愿,我登时明白过来--那时我和他携手请七叔公在天之灵为证:两个人一生一世,绝不分开!陈湘是个言出必践的人,所以他不管跟我有多少小摩擦小误会,他不会轻易舍弃我!这话当然跟陈大人没法子说。
我笑:"我还当你是个老实的--跟你大伯父说的慷慨激昂,原来都是搪塞他的。"
陈湘道:"我没有--我跟大伯说的,也是真的!这世上没有简简单单地谁是谁非,都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只不过大伯心里只有皇上,而在我心里排第一位的,是你!"
陈湘,陈湘!那样镇定自若那样条理分明的陈湘,经过那么多权衡,终于打定了主意跟我一辈子的陈湘啊!
陈湘接着道:"小睿是个孩子,都知道怎么抉择,他舍不得离开京城,舍不得皇甫骏,可是如果为此让他离开你--他宁肯舍弃别的所有!我,也是一样!"
我心头一震,眼角又有些发潮!伸臂抱住了他道:"要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一走好几个月了--你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你也真够狠心--就真带了小睿搬去你大伯家!"
陈湘道:"不是你让我搬的吗?再说,我心里也拿不准你跟皇甫骏--你们俩性子相投,你要觉得跟他在一起更快活,我又何必跟小睿拖累着你?所以我想,暂时分开一下,大家都冷静冷静比较好!"
"那现在你拿得准了么?就舍了一切跟我出京来?"
"我不知道",陈湘缓缓地道:"我只知道你很爱我,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爱他--我不希望你喜欢我的同时心里还有别人!正好太后也不许你留在京城了,我当然是跟着你走了。"
原来陈湘还是在为我吃醋!我心里好生喜欢--"傻子!皇甫骏心里喜欢的是你!他请你去给太后治病,恨不得天天叫你到宫里,你还没看出他的心思来?"
陈湘一呆,道:"他没说过啊--我一直是在太后的慈宁宫里,他,他虽然也在,也只是说笑话哄太后开心罢了。再说,你不跟他,你不跟他投缘,他为什么要写免死赦书给你?又为什么惹得皇后打你?"
原来他的心结还没解开--也是我那天被打肿了嘴,只为他吃我的醋私下高兴了,竟没想到他的心重,眼里更不揉一点沙子--我笑着把皇后大发雌威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个蓉儿,就是那么刁蛮任性!皇甫骏写那免死赦书哪是为了我呀?他是因为你的名字也被皇后知道了,怕你不小心吃了亏;连带给我也写了一份!没想到在太后面前倒用上了。"
陈湘看着我,"你要没做亏心事,又为什么让我打那几十荆条?"
是啊,还说皇甫骏这人一半花痴一半情痴,其实我比他好不了多少!上回陈湘明明说过我要觉得冤可以等能说话了再审我,是我故意逗着他玩儿--没想到这也成了心虚的罪名了!
陈湘见我无言,脸色更是难看,道:"我都跟了你出京来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皇上身边多少侍卫都不带,单带着你出京--为了你险些逼得李阁老和我大伯这些朝廷重臣告老还乡!把太后气成那样--你还说他跟你没关系?那你敢不敢立个誓,说你跟他之间清清白白的?"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迟则生变了--这点事我要是不跟他赌气,早早说清楚了不是什么疙瘩都没有了?现在让我赌咒发誓证明我跟皇甫骏是清白的,那我哪里还敢?
陈湘见我无言以对,气得浑身直哆嗦,拉开门就往外冲。我闪身过去,拦在门边道:"陈湘,你听我解释!"
陈湘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怒道:"怪道他说你一路上欺负他,峋风,你好啊你--咱俩好之前,你跟多少人有牵扯我都不计较;可你都跟我--怪道在七叔公灵前的话你全忘了!你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我连连摇头道:"不是,陈湘,你听我说,我是发高烧时烧糊涂了,把他当成了你!我跟他性子相投,大家是好朋友不错,我真没对他动过心!"
陈湘冷笑道:"你烧糊涂了,他也烧糊涂了不成?还是他喝多了酒,你们俩酒后乱性?你有的是花招,有的是甜言蜜语来哄我--我听够了!"
我急得满头大汗,抱住他道:"我承认是我错了,陈湘,不管因为什么,是我没定力,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罚我吧,怎么罚都行--陈湘,求求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情急之下用力搂着他,看陈湘疼得直吸气,才想起箍在他背上鞭痕上了,连忙松了手道:"弄疼了你了?"
这一来陈湘估计也想起我身上的伤来,放缓了声息道:"你来来回回就用这一招,做错了事就让我打,打完了又不长记性--反正你也不吝惜自己身子,这腿上的棍伤还没好,背上又添了鞭伤,我还能罚你什么?轻了不管用,重了给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当着小睿你愧不愧得慌?"
我自知没他自制力强,实在有愧有心,半晌道:"我知道有时候管不住自己,可我心里除了你真的没有过别人!陈湘,你信不信我?"
陈湘看着我:"是他引诱你?"我道:"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他这人比较随便,我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了,不过第二天他说是我拉住了他,把他当成你,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陈湘道:"你把他当成我?是他上你还是你上他?"
我汗都下来了:"我不记得了,可他说,是我在上面!"这可更解释不清了,我答应陈湘一辈子让他上--怎么我把别人当成他会是我在上面?陈湘本来生得没我高大,最忌讳别人说他臣服于我,这下子他可更生气了!
"是他说的,我烧糊涂了,我真不知道--也许他是胡说来骗我的。"我扇了自己一巴掌--皇甫骏不会是占了我便宜怕我生气故意这么说的吧!不过哪个男人肯用被人上这种事来开玩笑?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越描越黑--"那是在京外!陈湘,男人有的时候就跟畜牲一样,好久没做就会想,所以才--不过我清醒之后就再也没跟他来过,就那么一次!陈湘,"
陈湘脸已经黑成一片,叫道:"别说了!把衣服脱了,趴在床上!"

(廿六)烙印标记
我知道他气急了,这是要罚我,也不管有伤没伤了--只要他出气,我反正也是活该!我不敢耽搁,将外衣除去,跪在床边趴下。
我闭着眼等着,陈湘却拉开门出去了,我听见门响,禁不住一愣--这是干什么?让我预备好了您又不打,就把我这么晾在这儿?唉哟,他出去到底是想找什么东西来打我啊?
陈湘在气头上,我还真不敢违逆他--门都没关死,冷风一股子一股子吹进来,我脸上发烫,浑身发冷!这要让人看见,这要是小睿突然闯进来--我实在不敢往下想了!陈湘,想怎么罚您就快点来吧,别这么晾着我不上不下的煎熬了!
我现在真体会到了"煎熬"的滋味--真比把我放在热锅上烤还难捱!这也是惩罚吗?陈湘知道我不怕挨打,可这种羞辱又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陈湘不像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有什么事插科打诨地也就忘了--他一向淡淡的不爱生气,可真要恼了能一个来月不理人!事情要不解决,过多久也忘不了!他为我舍弃一切,我已经觉得欠着他了;这事又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他由爱生敬,由敬生怕,他不叫我起来,我就再难受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羞得浑身滚烫,屁股本来就给打肿了,现在只觉更涨大了一圈,简直烫得都能摊鸡蛋了!好容易才听见门声一响。我慌忙回头,还好是陈湘!我眼睛一下子让泪蒙住,赶紧埋头在被子里!陈湘,求求你,要杀要剐给我个痛快的!别再折磨我了。
陈湘静静站在我身后--我不敢再回头,拼命回忆方才他进门时手里拿得什么东西,想不起来,他好像什么也没拿--他到底想怎么罚我?气成这样,总不会空手拍几巴掌就算完吧?只有我跟他玩时用手拍打过,陈湘文弱书生,就是用笔也不会用手!老天爷,他不会又想用毛笔吧?
我身子止不住地抖起来--方才还想让他要打要罚赶紧来,真等他进来我又紧张,因为不知道等着我的处罚究竟是什么!陈湘不出手则已,要治我时,是真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陈湘估计也看出我怕得厉害了,开口道:"知道怕了?"
我连连点头,又怕他看不清,抬头道:"知道了,我以后再不敢了,陈湘,你,你"--我都禁不住想哀告求饶了,可陈湘不像我,我知道求饶也没用,还不如不说,免得自取其辱。
陈湘道:"知道了就起来吧!下回再犯,就不只这一刻钟!也不是在房里了!"--我的天,原来我这么撅着屁股晾了一刻钟,我怎么觉得跟一个时辰一样--下回不在房里,难道要到院子里去晾着?
我吓得几乎晕倒,陈湘的惩罚哪一个让我都不敢再试!我挺起身子,顾不得腿上背上的伤痛,赶紧抓过长袍披上。扶着床起来,看他站着,我也不敢坐--实在也坐不下,我屁股和大腿还肿着呢。
陈湘看着我道:"峋风,你性子随和,但我不是!我选定了的,就一辈子不会变!你跟我,怎么做都行--我既跟了你,我都可以由着你!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我也不许你再跟别人做!你记着!"
我连连点头,"我记着,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这个人太惹人注目,你不招惹旁人,旁人会招惹你,我想我需要在你身上做个记号--提醒你,也提醒别人!"
做个记号?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在我身上留一个永远不会退去的标识,顾峋风,是陈湘的人!这念头一下子让我激动万分,我连连点头:"陈湘,你太聪明了--我答应,你标记我吧,在我身上刻上你的名字!"
陈湘点点头,"这几天你先养伤,我也要准备准备,天晚了,休息吧。"
鞭伤容易收口,所以过了几天也就没事了--小睿喜欢新鲜热闹,一路上数他最高兴,要这要那,反正手脚灵活,又不缺钱,只要不是出格的,我都尽量满足他,陈湘都说他被我宠坏了!
这一日投宿后小睿累得早早睡下,周五哥接了他过去,我和陈湘终于能好好过一晚了--所谓小别胜新婚,三四个月没做了,简直是干柴烈火,我和陈湘洗着澡就抱在了一起,两个轮流在上面,欢好了一次又一次。
陈湘今晚格外柔顺,直到我心满意足地躺下,向我道:"愿意一辈子这样吗?"
我点点头,伸臂抱紧了他:"陈湘,你真好!"
陈湘道:"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我说过要给你身上留下我的名字,你说留在哪里好?"
"是要在我身上刻上"陈湘"两个字吗?"陈湘是妙手神针,他前几天说过要标记我,看来是要在我身上刺字!我很喜欢他这么做,于是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脸上虽然明显,毕竟不太好看;我说不如在小臂或手腕上,抬起胳膊就看见,他又脸嫩,说随便让人看见怪吓人的。
我亲了亲他,笑道:"有什么吓人的?我恨不得跟全国的人宣告,顾峋风是陈湘的人!非经主人允许,不可轻动!"
陈湘"呸"了一声,道:"没正形--用不着全国的人都知道,只要那些对你有非份之想的人知道就行了。"说着弹了我又探头而起的分身一下,道:"你这里要是老实,我还用费这个力气!"
我有点不好意思,道:"它是喜欢你才站起来讨你欢心的,你对它温柔点。"
陈湘忽然道:"要不在它上面刻上我名字吧!既然喜欢了我,就不许它再喜欢别人。"
陈湘的想象力远远超过我,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用手在空中指画着,"我这个湘字,一共十三笔。"
我一把抓住他手道:"不行!"--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碰一下都疼,你还要在上面刻字?还十三笔?
可是我的分身却因为恐惧越发高高挺立,仿佛欢呼雀跃似的。陈湘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我赶紧一把捂住,道:"你别打它的主意,除了这里,别处随你挑。"
陈湘抚着我健壮的胸膛,道:"还是这里吧--不解开衣服看不见,省得让人说我欺负你。"
我抱着他道:"人家看着咱俩,都以为你会被我欺负,哪知道命苦的是我!"
陈湘白我一眼,道:"愿打愿挨,怪不得我--会很疼,我得用针把你制住!"
"不用,这点儿疼我忍得住。"
陈湘一笑,走到外头捧了火盆进来,我这才看见里头一个烧红的铁块,头上隐隐有个"湘"字,我吓了一跳,道:"你要在我身上烙印?"
陈湘道:"本来想刻字来着,可是那会拖很久,弄不好还会刻歪了,所以还是弄了这个。"
我看着那铁印--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放进火里的,已经烧得通红透亮,隔着两尺我都觉得热气扑人--我什么打都挨过,没受过烙刑,这要生生烙在皮肉上--我想到这里,筋肉就止不住一阵阵乱跳。
陈湘将火盆放在地上,回头看着我道:"你相信我吗?"
不知是热得还是我紧张,我浑身都开始冒汗,但还是点点头道:"我做错了事,你要这么处置我,我没话可说!"
陈湘道:"你放心,我是大夫,这个不会比你中毒时更难熬--我仍用金针截穴,等你醒过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是说,你标记我时会让我昏迷?"陈湘点点头。
这样子当然不会疼,陈湘为我想得很周到--可是我总觉得不是滋味,在我身上留下他的名字,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神圣的仪式,怎么能在昏迷中度过?再疼也不会比"寸相思"毒发时更疼吧?那个我都捱了两个多月,这点疼怕什么?我郑重向陈湘道:"你可以制住我哑穴和四肢,但是不要让我昏过去!"

(廿七)相生相克
陈湘看着我,"你要亲眼看着我烙上去?"
我点点头:"那是你的名字,陈湘,是你赐给我的--爱也好,痛也好,我要清醒着接受!"
陈湘一咬嘴唇,道:"好!我尊重你的心意。"
陈湘先冲了一碗药喂我喝了,我在床上躺好,眼看着他打开针盒,五支金针封住了四肢和哑穴。他用火钳夹起铁印,上面一个枣子大小清清楚楚的"湘"字。
火红的铁印离我一尺多远就觉得汗毛好像被烤焦了。我的身子虽不能动,还是禁不住筋肉抽搐,浑身上下汗淋淋的。我几乎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人天生是怕火的吧,我要不是动弹不得,立刻就想跳起来逃走。
陈湘看出我的恐惧,将铁印放回火盆,看着我的眼睛,柔声道:"峋风,你爱我吗?"当然,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虽不言不动,但眼神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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