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她————Pico山鬼
Pico山鬼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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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跟Chester和Jersey玩到睡著,还得劳烦我把他踢醒。
一天发现我书桌上有本以他作封面的杂志,他眉头马上皱得死紧,「你的阅读兴趣也太广泛了吧?」
我微笑。
「不过是玩玩,他们却一本正经的跑来问我是否有结婚打算。」
「你的玩伴从没想过跟你认真吗?」
「她们的最爱是事业,不过挑个登样一点的人逢场作兴,即使风声传了出去,也算是有点宣传作用。」他搔了搔头。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把她们说得像是垂涎你肉体的母狼一样。」
Fany静了半晌,点起烟用力吸一口,「在那圈子里谁又真的在意我是否有灵魂,不过我大概没资格说别人,我也没在乎过她们是否拥有纯洁的心灵。」
暑假刚开始,他便投入拍摄自己的首出电影。
他在电话里说:「导演在记者会上把我吹捧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宝贝,说欣赏我的气质和演技,一直渴望跟我合作。」
「恭喜,总算有在意你内涵的人出现了。」
Fany爆笑出声,「这种门面说话你别当真好吗?会找我当然是经过商业计算,有受欢迎的歌手当主角,即使电影拍得再难看,至少也会有歌迷肯掏腰包买票入场。」
我沉默了好久,「何必把事情想得这麽不堪。」
「真要欣赏我,不必等到现在才找我。」他平静地答:「天真是fans的专利,反正他们听著觉得高兴就好。」
「我听了也很高兴,你是嫌我太天真?」
他顿了顿,只说:「你又不同,你若高兴,我也开心。」
「因为我懂得你固执、笨拙又越来越爱钻牛角尖的灵魂,而且从不吝啬加以践踏吗?」我苦笑不已。
Fany不怒反笑,笑了半天,才因休息时间结束而挂线。
我收拾行李出发到海边去。
润亚骤见我出现,两眼睁得极大,「你来干甚麽?」
她一头短发已经留长,随意地绑成辫子蓄在脑後,面孔仍然是我熟悉的面孔,模样却有点陌生。
我迳自趋前拥抱她,「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甚麽也?」她倒没挣扎,「你明明答应我......」
「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我可从没说好。」
静了半晌,她伸手环住我的腰,却咕哝说:「我只会说很高兴见到Chester和Jersey。」
「我可是很尽责的暑期工。」
「民宿已经不营业了,而且虽然不太出色,我已经找到廉价劳工。」
这一点我不感意外,教我意外的是,那个帮忙的人竟是非常憔悴而且孤身一人来到海边的Eru。
他见到我并没特别高兴,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抹起小食店的桌子来。
姨看来精神不错,见我献宝似地掏出母亲包得比往年更巨大的药材袋子,仍然不改本色地说:「麻烦,冰箱又要被塞爆了。」
润亚却兴致勃勃地接过,细细研究起母亲抄下的食疗汤谱来。
晚上见我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又抢过话筒再三向母亲道谢,两个人还讨论起炖汤火候的问题来。
我坐一旁看著,手脚渐渐便冰冷起来。
似乎每个人都已在自己的一片荆棘中成长起来,只有我,我仍然站在老地方徘徊不前。
晚上坐在店门前抽烟时,姨竟一如往常般在我身旁坐下。
我大吃一惊,急忙把烟头掸到地上踩灭,「润亚说你已经睡了。」
「她老是唠叨我要多休息,我只好装睡骗她。」
「她成熟多了。」我苦笑。
姨看著远处,「以前她可是烧热水都会烫到手的人,现在却快要变成老妈子了。」
我正要张开口,身後已传来润亚的声音,「我不这样,那能容忍你装睡然後偷溜出来吹凉风的幼稚行为?」说著,便走上前用毡子把姨包得严严实实,「看在你今天乖乖喝下药汤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谢主隆恩。」姨没好气地答。
润亚蹲下身来,静静地看著姨半晌,「妈,不要太晚睡好吗?」
姨微微一笑,「好。」
满意地点一点头,润亚转身返屋里去,但瞥见地上的烟头,马上又回过头来瞪我,「不许抽烟。」
我急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
姨一脸无奈地看著她的背影,「恩威并施,我完全拿她没办法。」
「但你俩看来都很快乐。」
「是,因为再奢求就太不知足了。」姨拍一拍我的手,忽问:「Fany好吗?」
因为问的人是让我不想笑便不必笑的姨,我不自觉就说了真心话:「我觉得他不好。」
「我想也是,他演那些深情到让人发笑的角色,越来越入形入格了。」
「你有看?」
「嗯,润亚看,我便跟著看。」
我呆住。
姨低笑一声,「我是没问为甚麽,说不定她只是觉得看他被女主角抛弃很有快感。」
「............」
「也说不定她死过翻生,已经不再在意了。」
我喉乾舌燥,手摸上烟包,又惊觉地缩了回来。
姨将一颗水果糖放入我手中,「吃这个吧!我都靠这个撑过来。」
那糖果不但不甜,反而极酸,酸到我鼻尖抽痛,眼眶泛红。
「姨,润亚不笨,Fany只是爱装笨,我虽然很会念书,但最笨的人其实是我吧?」
「如果你已经想清楚让你怕到不敢越雷池半步的是甚麽,就不算太笨。」姨笑了笑,「只是有一点自私,不过这是每个地球人都会犯的过错,将心比己,值得原谅。」
我怕的是甚麽呢?我心知肚明,可说出口就太窝囊了。
□□□自□由□自□在□□□
我也很想她【31】

民宿关起来,小食店本来依靠润亚打点,但我来了以後,她便乾脆把店面的工夫推给我,还说:「正好,再跟Eru大眼对小眼下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痛殴他一顿。」
Eru倒不是那种洗十只杯子会砸破三只的大少爷,只是每天似游魂野鬼在飘,唤一遍没反应,唤两遍没反应,唤到第三遍才睁著一双没焦点的眼睛慢吞吞地看过来,问:「你叫我?」
跟他聊小说没回应,聊电影没兴趣,当然我不会无聊到跟他聊天气。
偏偏有对谁都热情奔放的Chester和Jersey在,让本来就忙的小食店又添了一批贪新鲜的客人。
勉强忍耐了两个星期,连我都有扯他头发的冲动。
「你到底怎麽了?」
「............」
问到第九十九次,我终於叹一口气,说:「你的朋友呢?」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我一眼,又缓缓地移开视线,「父母发现我们的事,我不敢承认,他说与其让我为难,不如放我自由。」
我一时反而说不上话来。
「他走的时候哭了,妈妈发现我躲起来哭,也跟著哭了。」他抿了抿唇,「白流这许多眼泪,到底是为了甚麽?」
我想说哭得出来也是好事,至少可以发泄闷气,但他已接著说:「你曾经说如果不能抬头挺胸的说出来,就不要浪费彼此的生命,你果然是对的,是我太天真了。」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我怔住。
他话匣子一打开来,便再也收不回去,天天拉住我吐苦水,润亚偶尔出店面帮忙收银,会摆出「轮到你受罪了吧」的表情,可见也曾经是个受害者。
偏生Eru又记性极佳,每次约会的细节,每件教他们会心微笑的小事,都能一一细述,然後苦笑不已,说:「Brian,其实像你那样才是对的。」
可是像我也不见得会快乐。
有一回我顺口答了一句,「至少你快乐过。」
结果他陡然抬高声线,睁大眼问:「世上真有能满足於这『至少』的人吗?」
我不寒而栗,无力招架。
这事由润亚口中传进姨耳里,让她在晚餐桌上笑到掉眼泪,「好可爱的小孩。」
「哪里可爱?」
「你们不懂为人父母的心,太过体贴坚强的孩子,甚麽都往自己肚子里吞,反而会让家长觉得寂寞。」
我跟润亚对看一眼,都没有作声。
其实我跟她之间,也就只剩这点默契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爱诉苦的人,我们的生活空间隔了两个城市,又有Fany这个禁忌存在,共通话题似乎少之又少,往往三言两语,已经无以为继。
我以为能在这儿找到一点安慰,寻到的反而是更多的失落。
假期结束前一星期,那个戴著眼镜的男孩子来到海边,却只是站在店门外的树下。
Eru收在柜台後的手脚抖个不停,问我:「他来这儿干嘛?」
我失笑,「你故意来这里,故意留下来打工,不就是为了让他找到你吗?」
他瞪我一眼,没再说话。
遥望戏码上映到第三天,连姨都忍不住跑到店面来参观,润亚终於发话说:「这很好玩吗?让客人以为我们店被变态盯上怎麽办?」
Eru嘀咕:「他才不是变态。」
「那你就去制止他做出像变态的行为。」
咬一咬牙,他低下头又没了声音。
我走到男孩面前问:「好玩吗?」
「并不。」语气平淡。
「有甚麽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
「那可以不要站在我们店门前吗?」
他终於抬眼直视著我,「Eru的妈妈让我来确定他没事,最好还能把他接回家。」
「所以你站在这儿到底有何贵干?」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已经走了一百步,而他连走出店门这一步都做不到,我们曾经坚持的一切,似乎都失去意义了。」
「那麻烦你站远一点,」我搔了搔头,「还有,这些话我绝对无意代为传达。」
他怔了怔,似还有话要说,我已经转身走开。
进了店後的厨房,只见润亚正在秤药材煮汤,我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著。
她头都没抬,问:「解决了?」
「我不知道,」我闷声答:「他们自己的事,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去。」
润亚笑了笑,「冰箱里还有剩一点昨天炖的熟酸枣仁汤,你不如拿出来翻热喝掉,可以宁神减压。」
「真有用麽?」
「值得一试。」
我却没有动,出神半晌,低问:「为甚麽我们不能做一辈子的小孩,永远天真无邪玩闹,光是有朋友陪著冲斜坡已经觉得快乐无比?」
「其实我那时候每夜祷告能快高长大,梦想有白马王子来为我穿玻璃鞋,」润亚瞥我一眼,「我才不甘心一辈子做个被父母指使甚麽时候该上床睡觉,甚麽时候该洗澡擦牙的小毛孩。」
我气馁到极点,抱住胸痛心疾首地说:「你火星语越说越流利了。」
「但我总是爱你的。」
「最好是。」
润亚静了好一会儿,忽说:「Brian,其实我先喜欢上的人是你。」
「嗄?」
「真的。」
我强笑道:「你是说我穿开裆裤的样子比现在帅?」
她白我一眼,双手还是不停地把药材放进炖锅内,「然後因为你,又发现了Fany的好,再被他体贴忍让同时又勇往直前的个性所迷惑。」
勇往直前,可以是冲劲,也可以是鲁莽。
「你总是扮演著守护者的角色,总是尽力给予我们愉快的笑脸,其实你的胆怯和单纯才最教人心疼。」
我默然。
「现在还太快了,我没法真心说希望Fany能找到属於自己的幸福,」她点起炉头的火,走过来拍一拍我的肩,「但我一直盼望你能幸福。」
我伸出手贴上润亚的左胸口,「开头我只是单纯地害怕,为甚麽会有那种奇怪的悸动,为甚麽那个人不是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然後我告诉自己,能看到你们天长地久也是一种幸福,但我亲眼看到的,却是你这儿的一部份慢慢地死去。」
「如果是别人,我会喊非礼,」她覆上我的手,苦笑说:「但因为是你,所以我会说,我很乐观地期待著真正的白马王子来让我这儿死灰复燃。」
「可能吗?」
她用力捏我的脸,「不是说我很乐观吗?你别给我拨冷水。」
夏天还是一样地短,转眼又到了我该回到现实的时候。
姨兴致勃勃地说要开车送我去火车站,被润亚拦了下来,再三拉锯,最後只能跟我一起坐小货车的客座。
润亚咕哝:「气死人,小孩子一样。」
姨笑嘻嘻的答:「但已经比你小时候懂事多了。」
我看著窗外微笑。
也许我真的错了,无论是多大的难关,她们都很乐意再次走近彼此,并且一起克服挑战。

我也很想她【32】

回到家,母亲马上滔滔不绝地追问起姨的情况。
「医生说化疗很成功,基本上已算康复。」我累到眼睛都撑不开来,「妈,你那麽关心,可以自己去看姨呀!」
母亲顿了顿,声音竟低了下来,「我们又没有很熟,就我自己在一头热,也不知道她想不想招呼閒人。」
我抱住她的肩,笑道:「明年我们一起去海边度假,姨乐得有人陪她聊天,不必老是被润亚念这个念那个。」
「到时候你没忘了再说吧!」
一夜好眠後,隔天我便搬进大学的宿舍去。
小希望一天一天长大,已经会自己靠在沙发上坐直,很快便会爬会走,即使没人嫌弃Chester和Jersey,但总是不方便。
母亲送我到宿舍去,虽然是付比较贵租金的单人房,但她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这麽小的地方,你不嫌局促,两只小狗也住得不舒服,啧,浴室墙壁还有霉菌,真是人住的地方吗?」
我忍住笑,「我会打扫乾净。」
「三餐怎麽办?都吃餐馆的味精菜吗?」
「学校的餐厅都以健康饮食作招徕。」
母亲瞪我一眼,静了半晌,低声说:「我懂,孩子大了就得放手,不放手就要被嫌罗嗦了。」
「胡说甚麽,我会一辈子敬爱你。」
「反正你老早就不依赖我,罢了罢了,翅膀硬了就飞吧!」
母亲的罗嗦就此结束,Fany的怨言却没完没了。
大学宿舍似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除出我的房间,似乎每个角落都热闹非常,时时刻刻都有人走动,他帽子压得再低,还是会被人认出来,後来索性连太阳眼镜都戴上,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他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现在的小女孩真不怕死,我整个造型似足夜行恶贼,她们居然还敢跟过来搭讪。」
「我觉得你这打扮比较像变态。」我失笑,「而且你跟她们不过差不多大,说甚麽小女孩,连口吻都像变态。」
抬头瞪我一眼,他苦笑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像。」
我放下手中书本,「既然觉得麻烦,你就不要来了。」
Fany两手一伸,把赖在他身边撒娇的Chester和Jersey揽进怀内,「它们看不到叔叔会寂寞。」
「爱找它们玩的女生多的是。」当然串门子期间,总不忘打听Fany的事。
「我就剩你一个朋友了,」他静了半晌,「我又不妨碍你念书,只是待在这儿都不行吗?」
这种时候我总觉得,有个从小就认识的人在身边也不是甚麽好事,彷佛做甚麽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我故意瞄向放一旁等著回收的报纸杂志,「等著安抚你寂寞心灵的人并不少。」
他直视著我,「你不觉得最近有关我的新闻变少了?」
「就你的身份而言,这不是好事。」
「可是也没完全消失,只是现在的报道顺眼多了吧?」
我叹一口气,「那是你忙。」说完,又觉得自打嘴巴,忍不住再次叹息。
Fany微笑,「是很忙没错,刚敲定找我主演的电影,下星期就要开拍了。」
我一怔,「不是正在录新专辑吗?」
「两边同时进行,花无百日红,送上门的银子,没有不赚的道理。」
「身体受得了吗?」
他满脸不在乎,「新碟都是重唱别人的歌,花的心力比较少,宣传期也会很短。」
直到他离开时对我说:「反正我都会告诉你,那些杂志甚麽的,你就别看了。」我才发现自己又被他随随便便几句话转移了视线。
我懊恼不已,脱口便说:「我又不是喜欢才看的。」
站门边的Fany已戴上太阳眼镜和帽子,表情看不真切,但唇角弧度却让我背脊一凉。
「我会尽量不让你看到不愉快的报道。」
一句「不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已转身离开,还极有规矩地把门板关上。
我只好对牢Chester和Jersey抱怨:「祸害,那家伙绝对是个祸害。」
不知道娱乐圈是否真如Fany表现的那麽黑暗,他总是对著我有说不完的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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