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珠碎圆(男男生子)————千帆狂舞[下]
千帆狂舞[下]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关灯
护眼

画扇大惊,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扶住秋子悟:"少爷,少爷。"
陈素荷冷冷道:"放心,暂时死不了,毒性稍微发作了一些而已,你放心,不会伤及胎儿的!"
画扇不清楚什麽毒性,却听出秋子悟必定已遭了素荷的狠手,凄声道:"陈姑娘,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秋子悟勉强压住胸口的疼痛,握住画扇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床铺,示意她扶自己过去。
画扇泫然欲泣,扶著他沈重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她自小侍候子悟,此时已明白主子不愿自己责怪陈素荷,心里的委屈瞬时泛了上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床边,子悟松了口气,伸手扶住床栏,在画扇的帮助下缓缓躺倒,闭上眼睛,神情疲惫,脸色更显苍白。
陈素荷呆呆地立著,画扇低低抽泣,瞧见子悟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忙解了腰上的汗巾子轻轻擦拭,一个没控制住,一滴泪珠滴在了子悟光洁的额头上。
秋子悟感觉到那粒滚烫地珠泪从额角划过,心有不忍,吃力地睁开双眼,冲著画扇安慰地笑了笑。
画扇撇过脸去,泪如泉涌,瞧见陈素荷仍立在屋内,哽咽道:"陈姑娘还有什麽未了的事麽?"
陈素荷被她一言惊醒,面色渐渐转冷,半晌方道:"画扇,你不要怨我,要怨便怨秋申作恶多端,丧尽天良。陈素荷行事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今日我留他一命,原是看在他腹中胎儿的份上,便是现下杀了他,也是他应得的报应!"
话音方落,窗外一个沈沈的男声传了进来:"真是可惜,现下,你便是要杀他,也是不能了!"
陈素荷与画扇皆都大吃一惊,秋子悟心里一跳:这声音......窗框"哗啦"一声摔落在地,一个身影跳了进来,借著忽明忽暗的烛光,画扇一眼认出,此人竟然是久已不见的云钰。
陈素荷不认得云钰,一挥手迷药便要洒了过去,岂料云钰竟似早已料中她的举动一般,一指隔空点穴点中素荷,陈素荷手方抬起,便再也动弹不得。
画扇大惊,合身挡在秋子悟身前,嘶声道:"云钰,你想做什麽?"
云钰有些怔忡地瞧著床上秋子悟庞大的身形,便是盖著被子,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仍是瞧得清清楚楚。他忽地一挥手,画扇被那股劲力推得站立不稳,一跤滚落,倒在地上,刚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也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秋子悟苦笑:今夜是撞到什麽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钰怎会找上门来?忽地想起,怀孕三个多月时,因著自己的任性,强拉了苏平出府,半路上曾碰见云钰。暗暗叹了口气:怕是从那时起便被他发觉了吧?
云钰的眼神有些痴愣,缓缓走上前来,轻轻掀开锦被,秋子悟高隆的腹部凸显了出来,便连方才一点点垫著物事的奢望也完全破灭了,他有些惊骇地扯开子悟的衣服,那肚皮轻微的跳动,白得透明,便连肚皮上的几根青筋也看得分明。
云钰的手轻轻搭上蓬隆的腹部,掌心真实地感受到肚皮一下一下地跳动,眼光上移,瞧上秋子悟的双眼:你怎麽了?
到这地步,子悟发觉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云钰:孩子啊,爹爹已经尽力保全你了,可是......忽地想起了那个清冷的夜晚,云钰毫不怜惜地肆意凌虐他的身体,还未成形的胎儿终是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上。
云钰眼眸一闪,开口道:"你怎麽了,怎麽变成这副模样?"秋子悟又想叹气,睁开双眼,淡淡瞧著他,却不说话。
云钰恼道:"为何不回答我?"
画扇身体一动不能动,嘴巴却是可用的,心急如焚,哀求道:"你放过少爷吧!为什麽你又追来了?少爷如今连话都不能说了,你究竟还要怎麽样才肯罢手?"
云钰微微一颤:"不能说话?为什麽不能说话?"
画扇黯然道:"少爷被押送去宁古塔的路上,头天夜里便遭到歹人毒手,失了声音。连......"她瞧向床上的秋子悟,子悟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画扇一咬牙,再不愿隐瞒,撇过头去不看自己的主子,声音急促:"连孩子都失掉了!"

第三十九章
秋子悟不及阻拦,便听得画扇话已出口,忍不住暗暗叹息:终是说出来了!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去看云钰此时的表情。
云钰惊骇莫名,忽地跃到画扇面前,厉声喝问:"什麽歹人?什麽孩子?"
画扇瞅了他一眼,刚要回答,却听见陈素荷尖叫道:"你这个小贼,快解开我的穴道!"
云钰回身恶狠狠地瞪向陈素荷,大喝一声:"出去!"双手齐挥,陈素荷整个人被他的掌风震飞出门外,云钰顺手一拉,门吱呀一声关上。
画扇冷冷地开了口:"云将军好功夫,好煞气!"
云钰不理她的讽刺,沈著脸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什麽歹人?孩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画扇眼瞧著秋子悟,见主子双目紧闭,神情安详,似是睡著了一般一动不动,心头蓦地一酸:少爷,你受了这麽多的苦,姓云的半点都不知道,我不愿意再瞒了,你原谅我吧!
她转回眼眸,淡淡地瞧向云钰,缓缓开口:"少爷夜宿客栈,被歹人所伤,连腹内的胎儿都未能保住。云将军可知道,那个未能保住的胎儿是谁的亲生骨肉?"
云钰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故作镇定:"他是一个男子,怎会孕育成胎?"
画扇语意平平:"云将军,这世上便有少爷这般痴情痴心之人,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不惜强改体质,服用碧灵珠孕育成胎,不顾自身安危决意要为爱人留下子嗣。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朝风云变,昔日的爱人翻脸不认人。少爷落难时已怀有身孕,为了保住胎儿,不惜忍辱负重,游街流放,全为了腹中这一点小小的骨血啊......"她终於忍耐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岂料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在流放後的头天晚上被恶人伤害,不仅失了记忆,失了声音,连胎儿......胎儿...... 也没了......"
云钰身形微微一晃,一瞬间觉得有些站立不稳:碧灵珠......那个歹人,是自己吗?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吗?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那个姓赵的与你如此亲近!我是害了你,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你的命!子悟......
他猛地跃到床前,拉起锦被将秋子悟牢牢裹住,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你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秋子悟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搅得发晕,眼睛仍是闭著,没精神理睬他的问话。画扇垂泪答道:"云将军,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云钰浑身颤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秋子悟,忽地眼光一沈,转身便走,画扇大惊:"你放下少爷!"
云钰一声不吭,一手紧抱子悟,另一手轻轻一挥,门已开了,一个跃身,走出门外。秋子悟气虚力弱,胸口一阵阵疼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清楚此时挣扎也是无用,万一一个不小心,只怕还会伤了腹中的胎儿,默默叹了口气,任云钰抱著自己飞身跃出了尚书府。
夜凉如水,虽然有锦被裹著,秋子悟仍觉得有些寒冷,嗓子吸进一些冷风,忍不住一声一声地咳了出来。
云钰一语不发,听见他的咳嗽声,忽地停下了脚步,单手脱下自己的外衣,将他头部裹了起来,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复又小心地抱好,贴在胸前,往前走去。这一次却是没有用上轻功,安安份份一步一步地走著。
秋子悟有些迷惘,这般温柔的举动令他几乎产生了错觉,似是又回到了那个亲密无间的时光,云钰温情款款,自己迷失在他的虚情假意中,一陷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他忍不住苦笑了笑,胸口的疼痛倒是缓了几分,再不是那种逼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尖锐疼痛,只剩些许微微的钝痛,明白陈素荷毕竟没有骗他,毒药终未发作起来。许是疼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疲倦一波一波涌了上来,有些撑不住,闭上眼睛昏昏地直想睡,不一会儿,果真沈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檀木绣被纱帐的床上,云钰坐在床沿边,失神地瞧著他。
秋子悟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云钰如梦初醒,连忙凑了过来:"醒了?"
子悟点头,双手撑著身体吃力地想要坐起身来,云钰连忙伸出手来,小心地扶稳,让他靠在枕垫上。自己仍旧坐回床沿,双眼疏忽不离子悟的脸庞。
子悟默默叹息:隔了这一年多了,他怎地还像个孩子一般?抬手做了个写字的动作,眼睛望著云钰。

云钰醒悟,连忙站起身急步走到书桌前取来纸笔砚台,自己铺开了纸,将笔醮了墨递给子悟。
子悟伸手接过,微一沈吟,写道:"这里是什麽地方?你将我劫来想做什麽?"
云钰瞧见那字,脸上忽地一痛,垂首沈默半晌,抬起头来,双眼直视子悟,开口问道:"画扇说的可是真的?"
秋子悟笑笑,提笔写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那些事情早已过去了,我已不想再提!"
云钰皱眉道:"我看你似是还记得以前,怎地画扇说你失忆失语?"
秋子悟慢慢写著:"原是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只是一件意外的小事令我寻回了记忆。"
云钰点头,又问:"那个失掉的孩子是我的骨肉,对吗?"
秋子悟手下微微一抖,勉强压下情绪,飞快地写道:"既已失了,是谁的有那麽重要吗?"
云钰眼中伤痛愈来愈重,呆呆地望著纸上的字迹,半晌方道:"我不知道,那晚......我......我是疯了!"
秋子悟摇摇头,笔下不停:"宋将军对你恩重如山,我爹爹害死宋将军,父债子偿,你便是杀了我也不为过!"笔头顿了顿,继续写著:"我只是可怜那个孩子,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云将军,如今我又有了孩子,你若还想报仇,求你待我产下孩子後再行动手。你且放心,我已服了剧毒,产子之日或许便是丧命之时,只要将军不伤我儿,便是将我碎尸万段,秋子悟也是毫无怨言。"
云钰抬起双目,忽地问道:"现下你腹中怀的胎儿可是赵熙的?"
子悟微微迟疑片刻,终於点了点头,笔下飞快:"云将军,秋子悟绝不食言,望你放过我的孩子!"
云钰倏地站起身来,神情竟有几分激动,脚步落在床踏板上,"咚咚咚"响得沈闷,来回走了几趟,似是又想到了什麽,重新坐回床沿边,沈声问道:"你方才说服了剧毒,是谁下的毒手?"
秋子悟的笑意仍是淡淡的,明白他并未见著陈素荷迫自己服毒,笔头微微点了点,写道:"是我自愿服用,与他人无干。那人原是一番好意,不忍伤我孩儿,许我用了这种毒,一个月後,待我产下了胎儿,才会毒发!"
云钰心下一沈,急急问道:"可知是什麽毒?能解麽?"
秋子悟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你不是盼著我死吗?问这些做什麽?写道:"不知,只要能平安生下孩子,不能解也罢!秋子悟罪孽深重,早该死了,有劳云将军关心!"
云钰瞧著那最後一笔落在纸上,额上青筋突突暴了起来,忽地扬手,一把拍落子悟手中的笔杆,怒道:"你就这麽想死?"
秋子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自己写错了什麽,把这头暴驴又惹火了!恍惚中,似又回到那个残忍的夜晚,那次,也是一句话说错,惹得云钰狂性大发,强行占有了他,未成形的胎儿也随之流失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直直地瞧著云钰,眼中露出一丝恳求的神色,双手缓缓抚上腹部,牢牢地捂住,再也不肯挪开。
云钰瞧见他的动作,心中蓦地大恸,想起那个暴虐的夜晚,秋子悟也是这般模样,死死捂住了腹部,疯魔的自己完全无视他脆弱的保护,硬生生扭脱了他的腕骨,拉开了他的肩膀,近乎残忍地要了他的身体,杀死了他的......也是自己的......自己的孩子!
眼光上移,对上了秋子悟恳求的目光,云钰一腔怒火忽地消失了:那晚,子悟是不是也用这般眼神望过自己,可自己的理智早已被冲天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孩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个高隆的腹部。
秋子悟大吃一惊,身子蓦地向後一缩,微微弓起腰,双手死死护住腹部,眼中瞬时流露出几分惊惧之色。
云钰伸出去的手再也不敢往前半分,讪讪地收了回来,低声解释:"我只是摸摸,不会伤害他。"
秋子悟半信半疑地瞧著他,惊惧未退。云钰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他的脸庞,声音放得很轻,仿佛高半分便会惊吓到秋子悟一般,缓缓道:"你放心,我再不会伤害你了!这一年多,我早已经想通了。害死岳父的是你的父亲,与你无干。何况若不是你的帮助,我永远得不到那些罪证,这辈子都不能为岳父报仇!子悟,我心里原是爱你的,只是当时我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心意,现下我已经醒悟了。子悟,我很想你,以後定会好好待你。这里是我特地为你买下的庄院,以後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至於你腹中的孩子......"瞥了一眼秋子悟的腹部:"我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好好待他,你只管安心休养!"

第四十章
秋子悟目瞪口呆地听完了云钰的一番表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苦笑连连,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云钰的脸色,见他确实不像要伤害孩子的样子,方才渐渐放松了身体。刚刚一阵紧张似是传给了腹中的胎儿,幼小的宝宝在肚子里拱来拱去,秋子悟有些吃劲,气喘起来。
云钰瞧著那肚皮的上下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转眼瞥见秋子悟难受的模样,急忙轻轻揉抚他的胸口。
子悟双手缓缓抚摸腹部,无言地安慰著腹内躁动不安的胎儿,胎儿似是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动作渐渐减轻,隔了一会儿,静静地再不动了,想是已然在爹爹的抚触下舒服地睡著了。
子悟缓了口气,感激地看了眼云钰,神情十分疲惫。云钰皱眉道:"他经常这麽动吗?"
子悟笑笑,点了点头:孩子已经大了,会动证明他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宝宝。
云钰双眼定定地看著他,忽又开了口:"那个失去的孩子也经常动吗?"
秋子悟起初愣住,隔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面上倏地一痛,眼光下垂:那个孩子连四肢都未长全,怎麽会动?
云钰瞧出他伤痛的神色,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瞧见他疲惫的模样,低声道:"你看上去很疲倦,且先休息一会儿。这会儿快到五更了,我得准备准备,要去上朝了。"说著,伸出手去搀扶秋子悟躺下。
秋子悟身体沈重,并不拒绝他的好意,就著他的手缓缓躺好,这一会儿便觉得疲累得睁不开眼,再没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一合眼便沈沈睡了过去。
云钰立在床头怔怔地瞧著他有些不适的睡相,暗暗叹了口气:一年多了,自己自新婚之夜唤出子悟的名字,方才省得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却是曾被视作仇人的那一抹孤清的身影。这一年来自己多方找寻子悟的下落,始终未曾找到。
半年前上朝时,无意间遇见了尚书府的管家苏平,惊讶地发现苏平身边的人身形酷似秋子悟,自己回来後左思右想,终於决定潜入尚书府一探究竟。
云钰知道赵熙和苏平武艺超群,翻墙怕是会惊动他们,细心地探查了尚书府的地形,终於发现一条活水直通尚书府内。他特意请了一天朝假,五更时分顺著那条活水潜了进去,到得尽头才发现这活水的源头便是尚书府内後花园的小池塘。
子悟怀孕後有时早起,便会在画扇的搀扶下到後花园散步,因著体虚,常常走到池塘边的亭子便要歇息歇息。云钰隐在水中,子悟与画扇的模样俱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大喜过望:终於找到他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