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这人总婆婆妈妈的。"怎么,未来的嫂子管教管教我,不行啦?"
简老爷子刚跟自己算完账,白小姐又冲杀过来。苍白着张脸,抬手就是一巴掌,倒是个干脆人。我也是活该。让她打一巴掌是便宜我。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来逼我,天地之在,竟然无一处可容我了。
张北拧过脸,盯着窗台上的长春花。花开的灿烂,粉色很娇媚,寒冬冷冽的,它倒顽强。只是,有时候顽强不见的是什么美德。
方泽砚望着他线条锐利的侧脸以及其上一闪而过的黯然神伤,心便软了。想让这小野豹子乖乖靠到自己怀里来怕是不可能,还是自己过去实际些。"小北,不高兴就别撑着了。"手上力气放缓,张北却也不挣扎,只扭着脸抿抿唇,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要不,我替你出出气?"
张北不理他,只哼了一声。
他这是不屑还是不信?砚师兄拿起内线电话,冷声吩咐"告诉白小姐,她昨天和前天送来的计划书通通不合用,全部改好,明天交给我。"
啊?公报私仇!张北对他刮目相看,如此卑鄙无耻的招术!
砚师兄向来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眯了眼,专等张北夸他。
罢了,这两天是给气迷了,跑到他这来自讨没趣。人家是占着优势的主导地位,简月那傻妮子自己不挣气,怪得了谁?张北闭上眼揉揉眉心,返身往外走。回去睡觉算了,自己的事都乱成一团麻了,还想着帮别人劈荆斩棘呢,我还真是操心的命。
身后砚师兄笑意淡淡"我订了机票,带你去巴厘岛玩,好么?"
这是征求我意见吗?机票都订了。巴厘岛...听说是个好地方。嗯,就算是去散心好了。自己这一走,多少人得抚手称快啊,赶紧祈祷吧,祝我赶上个飞机失事什么的。我一辈子都不回来,他们就放心了。
她能给你金钱、事业、地位、前程、还有儿女...我呢?垃圾。
四十三
方泽砚这个大骗子,说什么带张北到巴厘岛玩,其实是他要在这边工作一周。呸,变态摄影师!张北推他"该干嘛干嘛去。"那边模特都等着呢,这种热带岛屿紫外线超强,美女的皮肤金贵着呢。
"你倒懂得怜香惜玉。"砚师兄戴个墨镜,恬不知耻伸脸过来"亲个,祝我工作顺利。"
张北身子后仰,一巴掌轰过去。
这个位于南太平洋的热带岛屿,四处飘荡着花香和热带水果的甜味,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再加上灿烂到不得了的阳光,让人始终有种虚软的眩晕感,非常不真实。
这里的每一家饭店都有自己专属的海滩,是个散步的好去处。晚上静悄悄没什么人,只听得海水激荡,人便出奇的平和坦实,足下绵软的心也柔软起来,氛围挺适合恋爱或者回忆。
张北总是走的很慢,披件白色衬衣,双手插在裤袋里,肩便微微耸起来。一步三晃走的随意,衣角在海风里飞扬如蝶,单薄的身影就好像模模糊糊要消失在海天之间。
白天的工作己经够累了,砚师兄还坚持要陪他散步。又不是小孩儿,难道还怕走丢?张北觉得他是多此一举。
"是不怕走丢,"砚师兄沉吟"可总觉的不妥。你有我了,怎么还能一个人寂寞?"
可我没觉的寂寞啊...张北对这些文艺兮兮的词理解力很有限,只得随他去了,管不了。
一起去散步,方泽砚却并不与他并肩前行,而是略微错后半步,走着走着又常常忍不住去拖张北的手。
"干嘛?累了?"累了就回去休息呗,两个大男人拉着手站在海边,傻不傻?被拉住了三回,张北觉得没法再走了。
砚师兄又被他甩开,却也不恼,笑着困惑"小北,为什么离你这么近,却总觉得你越行越远呢?"
啊?张北半侧了身,研究他的表情。半晌得出结论"幻觉。你需要休息。"
砚师兄是迫切需要好好休息,他如果再这样每晚纠缠不清,他不神经衰弱张北倒要先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热带的磁场特别容易引发狼人变身?张北想不通,自从来了这儿,每晚都得打一场贞操保卫战,太要命了。
"你到底要拒绝我到什么时候?"砚师兄很挫败。j
"你不是说了不逼近我的吗?"张北头都痛死了,这蟑螂师兄怎么这么顽强?
我是作茧自缚...砚师兄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纠正错误了,只好立足当下,百折不回"我那时估计错误,我以前,并不太喜欢跟男人的。可没想到..."
喔?喔!砚师兄的私生活原来是那么丰富多彩啊!张北一摊手,没想到的事多了,都像你似的动不动就反悔,世界和平还有希望实现么?"你不喜欢男人?看不出来..."不太喜欢男人,现在都这样了,要是喜欢...我就没法活了...
又被变相的夸奖了,砚师兄苦笑"小北,你别太狠心,都是男人,你应该了解..."说着抓了张北的手靠上来,猛一勾他腰,紧紧契合的瞬间,禁不住深吸口气"欲望这个东西,有时候根本没办法控制。"
啊?啊!张北傻了。发呆的空,又被那个变态在唇上窃了个香。那个...抵着自己,热的发烫,又硬的...上帝!天神!佛祖!妈祖娘娘!!张北念着咒挣扎不休,要出人命了!
自己怀里的宝贝这么热情,委实是场甜蜜的折磨"唔..."方泽砚觉得自己己经处在血液逆流的边缘了。"小北,你要再乱动,我就...必须做到底了。"不惜使用点非常手段。
冷静冷静...张北小心翼翼盯着他,这人眼珠子都红了。虽然动起手来在伯仲之间,但是,人家胜在精神力量强大。
一番讨价还价加上些许技巧性搏斗,两人勉强达成协议--抱着,纯洁的睡一晚。
砚师兄拥着张北,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那股特别的淡淡清冽气息一点点腐蚀着他一向强悍的自制力,直把它腐蚀的跟纸片差不多薄厚。
某人不受控制的在张北颈畔轻噬,唉,纯洁的睡一晚?我又在作茧自缚...
"喂,犯规了啊!"张北没处逃,整个人都贴到墙上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付皮相么?美人遍地都是。这性子?更不可能,就自己这脾气,没个受的了的。那是什么呢?
都喜欢啊!砚师兄手也开始不老实,沿着张北利落的腰线缓缓摩娑"有人说爱上一个人,不过是爱上那人拥有的,自己向往却不能拥有的东西。有时我便想,如果不是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也许我也会像小北一样,坦率坚强,拼尽全力,认真并且精彩的生活。也许..."
这样啊...张北冷哼,说至底也还是爱自己而己。爱另一个潜意识里可能出现的自己。
砚师兄手里顿顿,爱自己?也许吧。这又有什么分别呢?像爱自己一样的爱着你...不是很好么?
忽然觉的心脏在清晰而有力的收缩,果然小北最懂我。手臂诚实的收的更紧,如果能把这人嵌进怀里,永远变成自己的,就好了...
四十四
其实砚师兄是个挺敬业的人,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变了个人,张北在一边看着啧啧称奇,原来他不是双重人格是三重人格。
这次的任务是给国外一个美女组合拍写真集,砚师兄的眉头从早晨开始打结,最后面部肌肉都纠结了,一串英语说的又急又快,张北在一边鸭子听雷,助手和几个美女的脸色却变了又变。
最后张北莫名其妙被扯到镜头面前,刚才配合拍照的金发帅哥一脸郁抑的让了位。
干嘛这是?两个化妆师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张北发现情况大不妙。"喂,我有这个义务吗?!"
砚师兄乐,终于把眉头展开了"以咱们的关系还谈权利义务,多伤人哪。小北乖喔!"他不但跟张北说,还用英语给大家翻译了一下。
行,你够狠...张北己经在众人五光十色的目光中麻痹了。有本事跟全世界宣布一下,我总算知道厚脸皮是怎么练成的了。
磨着后槽牙往那一站,张北大义凛然壮士扼腕,拍吧,拍死算了。哪知道他的目光太狭隘了,真正的威胁不是砚师兄,而是身边的美女。
衣着十分大胆的姑娘们呼啦啦就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吃豆腐。张北都给这态势吓着了,这一群是从盘丝洞里出来的?
场面立时失控,方泽砚青了脸,"还拍不拍了?都给我站好!"这才控制住姑娘们的热情。
不过,张北并不感激他。都是这人害的,非让脱了上衣只穿件牛仔裤,这下可好,吃豆腐更方便了。
休息的时候张北还臭着张脸,砚师兄讨好他"我加快速度,多陪你玩几天?"
不敢不敢,你饶了我吧。张北还是气的直哼哼。那些是女人么?为什么那么强悍?你知道拍照的时候我屁股上同时有几只手么?
啊?!砚师兄表情很精彩。原来真正敬业的人是张北才对...
也不知道中午吃了点什么,砚师兄胃疼起来,皱了眉不吭声,脸色苍白的可以。
"喝点热水。"张北其实是松了口气的,这样下行就不用折磨自己了,砚师兄就受点苦吧,死道友不死贫道。
砚师兄捧着水杯,越发的奄奄一息。这个张北都拿不准了"行不行?要不去医院吧。"
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砚师兄堂而皇之的腻在张北身上"过会儿就好。老毛病,纯粹是饿出来的。"
不是吧,大少爷还会饿?他中午其实也没吃什么,这样更不行。张北起身去找吃的,厨房倒是有,就是简洁干净没一点儿人气。张北摸摸这动动那,砚师兄就软软的靠在门边看他,似笑非笑。
什么食材都没有啊。几点了,是不是有下午茶供应?张北摸手机...嗯?手机呢?好像早晨就没看到,昨晚闹腾一夜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喂,见我手机没?"
砚师兄答非所问"小北,等回去我把手里积的工作安排一下,带你们荷兰或者德国吧。"
嗯?张北在屋里翻来翻去找手机,正思考,物质怎么会凭空消失?听了这话,他也没抬头,随口问"去那干嘛?"
"去结婚啊..."砚师兄笑意淡淡,微弯了唇,脸上是种疲惫的温柔神色。
谁结婚?张北仔细研究某人的表情,头皮渐渐发麻。
脸皮好像城墙的方某人在张北的目光里罕见的局促了,手指抵在额际,轻轻掩了眉眼"不管离你多近,却总觉的握不住你。小北,我很不安呢..."轻笑一声却很干涩"怎么办?"
天啊...张北目瞪口呆的坐下来,手机的事己经退到角落了"你不是开玩笑?"
"我倒也希望自己是开玩笑呢。"可是,我恐怕是真的认了真。
四十五
想我张北竟然有天会糟遇别人的求婚。上帝又在打盹了?命运这次转折的很诡异啊...
小小的朔公子曾经困扰"结婚是干什么的?"
小小的张北翻着眼回忆"电视上说,是为了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然后再生几个孩子..."
喔!小朔公子严肃的决议"那你赶紧长大,咱们好结婚。"说完又想想,更大的困扰来了"咱俩谁生孩子?"
这是个大问题。小张北捧着头做心理斗争,百般思量最后凛然道"我生!舅妈生妹妹的时候,好像很痛。"
这么一说,小朔公子揪心了"有多痛啊?你试试,实在不行就不生了。"
事实是,我不可能跟你结婚,更不可能生孩子。怎么办?没办法。真是可笑...
张北从沙滩上散步回来,远远就见砚师兄站在宾馆门口"干嘛,有事?"
"没。"砚师兄眼神闪闪烁烁"不见了你,以为你走掉了。"
我能走哪儿去?再说了,我要是真走了,等在这里有什么用。张北扯扯嘴角淡笑一声,往回走。傻子,大家都是傻子。方家长子与同性结婚,多劲爆的消息。方总准是病糊涂了,胡言乱语。
"张北。"砚师兄扯住他,手搭他臂弯却不是以前那种强硬的姿态。
灯光斜斜的映下来,张北眯了眼有点恍惚。这个人,也会偶尔软弱?
"你昨天自己串了一条贝壳项链是吧。那上面刻的字是砚,是月,还是朔?"
这个...张北像火烫针刺一样抽回手,拢了眉。他怎么知道?问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砚师兄的轻言听起来像华丽的咏叹调"我原本以为你喜欢的简月,没想到..."
他到底想说什么?张北悚然回头,目光如雪亮的刀刃,直直投在方泽砚脸上,尖锐锋利。
若是这样,一切便有了解。方泽砚迎着他的目光并不闪躲,也不掩饰自己眼里清浅的凄然"跟我走吧小北,那条路不通的。"
好像全世界人都知道了。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是躲不掉。这便是结局么?上天入地都无处可逃。
他若是爆跳如雷,若是污言秽语,自己倒还能受。可这悲悯怜惜的目光,又要如何去回击?半晌,张北移开眼,微微垂下头。这条路确实是不通的,可是,却是条无法调头的单行道。
"你啊..."砚师兄轻轻一叹,面上风淡云轻,眼里却是痛意沉沉"你若是回了头,便不是张北了。这个..."说着递出一物,"拿去吧。"
是张北的手机。正有来电,屏幕一直亮着。什么意思这是?回答问题获得的奖品?张北接来看看,安小佳?
砚师兄垂眼盯着那个正在闪亮的小东西,曼声道"快接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我承认我很矛盾,顺势除去那人当然是好,但是...我不能让你恨我。
"喂喂,张北,我打了一天电话你怎么才接!!呜...你快回来吧..."
...
"什么?谁把这事捅出去的?怎么回事?证据呢?"
"不是,是简朔去自首的!"
自首?诚如白胜雪所言,他真是疯了...
喘不上气来,张北微张了口昂起头。灯光太眩目,瞳仁狠狠收缩,纯粹的明亮就等于黑暗,世界摇摇欲坠。
身后一双手扶来,将他拥进怀里,两人的体温都低到异常"小北,冷静点。这个时候,一定不能乱。"
四十六
张北再出现在安小佳面前的时候,几乎不成人形了。不正常的灰白脸色,衬的眼更加空洞无物,瞳仁是从未有过的沉黑,里面乌沉沉魔力汇聚"简朔在哪?我现在必须要见到他,马上!"
安小佳都要给他吓哭了,哆哆嗦嗦的攒着五官说"他现在谁也不见啊。而且警察叔叔都好凶的..."在张北抓狂失控变身之前,小安拿出了护命宝符"这个这个,是简朔留给你的。"
是只纯白信封。急急打开它,张北手指抖的几乎捏不住。里面是张信笺,简朔的字一直以秀美俊雅著称,这次却写的力透纸背,张狂恣意。他写"只因君心似我心。"
君心,我心。定然不负相思?简朔你这个傻子,这次是想要我的命。
"张北,张北!"安小佳手忙脚乱去扶他。
隐秘的欢喜与伤痛在眼中杂乱交织,嘴边蓄出个妖娆的笑意,张北却己然站不住了。歧路分襟易,风云促膝难。简朔...
伸出双臂揽过张北的肩,方泽砚把他拥在怀里,抚着后颈轻轻摩娑。这个人竟然会单薄无助到瑟瑟的地步,竟然会凄然惶惶若此...
方泽砚再抬起眼时,原本的从容笃定己经消退无痕,取而代之的锐利凛然让人不能逼视。
郑家老狐狸这招弃卒保帅用的妙啊,白胜雪这蠢不可及的女人被利用的也真妙啊...这样一来,我手里的那东西就成了废纸,再起不到什么胁迫作用。真是干净利落。只是未免把别人看的太简单了吧。
还有,怎么摆布简朔我不管,可我的小北要从我怀里跑掉,这事就不好了断了。
"郑老头己经把这事撇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POPO在电脑边忙活,眉皱的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简朔公司的副经理和财务部长,目前这两人在逃,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