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北,砚师兄一愣,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张北倒是落落大方的跟他打招呼"砚哥哥好啊..."找的就是你,如此遇见,刚刚好。
□□□自□由□自□在□□□
正是晚饭时间,两人移驾采蝶轩,边吃边谈。青小姐很惊讶两人竟然相识,饶有兴趣也要跟来,却被自家老哥冰着脸打了回票。
张北偏爱彩蝶轩里半圆形沙发,4张弧形沙发拼在一起刚好是一只蝴蝶的形状。菜色也不错,鹅肝牛柳卷,香蒜烧羊排,专挑贵的点,张北抬头冲砚师兄一乐"反正快是亲戚了,砚师兄请客呗。"
求之不得,方泽砚微笑,又加了一道彩蝶糥米鸡翅"怎么,想通了?你比较中意我二弟还是三弟?"
"我啊...我中意你家小妹。"张北支着手臂,唇角挽起个弧度来,表情玩味"而且,她对我好像感觉也不错。"
"张北,这个玩笑不好笑。"砚师兄好气度,面不改色笑语嫣然。
我的态度很像开玩笑么?这个时候还在装傻..."你应该查到了吧,另外的20%股分其实在我这里。"张北语气淡然"简朔早就把他所有的承继权都转给我了。"
喔。砚师兄目光摇曳"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觉得让简月做你弟妹不如让我做妹夫。反正,也没什么差别,你说是吧?"
妹夫?砚师兄盯着张北的眼,细细的看了半晌,忽的一叹"张北,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这话说的多假,你处心积虑一再旁敲侧击,我想不知道都困难。张北胃口不错,抓了只鸡翅啃着,也不答话。
"你还是别趟这潭混水,我舍不得你犯险。"砚哥哥说的诚恳。
张北却一百万个不以为然,谁喜欢趟混水,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这人,把别人推进泥潭里了,还在岸边念佛,真真是好处占尽。
"其实也不是没差别,换成你,就打破了方家现在的势力平衡,很麻烦的。"
喔,张北倒忘了这一点。二公子和三公子现在急的头破血流,换了自己,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无所谓,他们要乐意要我也行,反正..."张北舔舔唇边的酱汁,笑的天真无邪"我对性别没什么要求。"
"不要开玩笑!"砚师兄正色,倒像是真恼了的样子。
受不了了,还摆副卫道者面孔,他以为自己多高尚?是谁天天在自己身后追着打些龌龊主意?张北吃的差不多了,耐心也告迄"得啦,我还是找他们去谈谈吧,不跟你废话了。"
自己这砚师兄还号称人中之龙?做事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干脆。同事是20%的股分,我张北可比简月那傻妞值钱多了。张北起身要走,砚师兄一把把他拽回来。
"真的决定了?"昂头望着张北,背离开靠垫挺的笔直,砚师兄倒是难得的神色俱利。
当然,简月那蠢丫头也就适合找个老实人过简单的日子,而我,这辈子己经没戏可唱了,这样反而好。发挥下余热,也体现一把剩余价值。
"简月也就罢了,若是你,我决不放手。"乌沉沉的眼里电光流转,肃穆而坚定的神色让那人面部线条有如石雕"你要跟,只能跟我。"
张北手臂要给掐断了。有决心是好的,别把我给弄殘了。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麻烦,只想着他能推波助澜把简月解放了,却忘记算上这人的不良嗜好。
难道真要把自己卖给他?天啊,不但要钱还得要人,这方家祖上是土匪还是海盗?
三十六
安小佳这两天超级乖,见风转舵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张北后天要考试了,现在正处在抱佛脚的关键时刻,一个学期就看这么几天书,任务量可想而知。
他一边看书,一边写写划划,小安子就在一边伺候着,一会儿给递杯可乐,一会儿去倒烟灰缸,一会儿理理书,一会儿又递个验算纸什么的。张北哪受过这种高级待遇,抬起头,烦不胜烦的赶他"你不考试啊?该干嘛干嘛去。"
堆着笑容,小安同学挤挤挨挨在一边蹭"没事,一个人看书多闷,我陪着你。"
你那是陪着我?是骚扰我!张北停下手揉揉眉心‘行啦行啦,我没事,你别担心了。"小安子虽然聒噪了些,心却是极好的"对了,别把那事告诉锦户。"
"为什么?"
"不想他担心分神。"让你们知道己经够失策了。不过,以POPO和安南的关系,不让他们知道的可能性等于零。
小安努努嘴,不以为然,凑过来期期艾艾一脸担忧"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我们家安南厉害着呢!"
瞧他那献宝的小样,张北乐了,摸摸小皮猴的头顶"行啦,这事急不得。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现在自己这边连水深都没摸清楚,手里一张牌也没有,怎么玩?只能先随着人家的路子走,能挽回一点算一点。
喔,小安把可乐递给张北,安心了"你这么想就好啦。我还怕你一时冲动呢,安南出主意让我准备了条绳子,实在不行就把你给绑了。"
什么?张北差点给可乐呛死。绳子都准备好了?他们这是对付杀人犯呢?我在人民心中就是这种有勇无谋的形象啊。
安小佳心里一踏实,立时就绷不住了,原形毕露,大字一样扒到张北身上,手舞足蹈东摸一把西摸一把"小北北啊,你这次可别逞强喔,总有办法解决的!"
这是吃我豆腐么?张北头大,总有办法?这种安慰的话往往都实现不了。没办法也没关系,大不了,哼哼...
有些人真是曹操,你只要心念一动,他准出现。这回来的不是本人,是手下的小弟。拎了个漂亮的外卖食盒,满脸惊诧,回头看门牌,302,没错啊!"请问哪位是张北小姐?"
安小佳捂着肚子去沙发上大笑着打滚。
张北郁闷"谁告诉你张北是小姐?"
可怜又悻悻的小弟没想到自己老板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美女还不够,现在又好上这一口了。慌慌张张把手里的食盒递出来"方总说,这家的双皮奶特别正宗,还有奶黄包。"
张北不接,靠在门边盯着人家,一身家居服松松垮垮,唇边笑意若有若无。
手足无措中小弟的脸一丝一丝涨的通红,最后把食盒往张北怀里一扔,转身逃似的跑了。
安小佳埋怨张北"别乱放电,给人家小男生造成不良影响怎么办?"说着把食盒抢了"话说这几天砚大变态对你的攻势愈见猛烈啊,恨不得整天趴在你身边。他绷不住了吧?"
绷不住?也许吧。最主要的是,张北现在身价不同以往了呗。这年头,别提感情,笑死人。人,还不就那么回事。
最近事情比较多,而且净是些烦心事,张北可没了闲情逸趣到处逛了,巧克力店也有一阵子没来,现在考试完才算有了空。
一阵子不来,竟然会想念这里甜腻的味道。张北在操作间里做情人特享巧克力,同事凑过来"跟你说个事。前几天收拾冰箱,把你那盒一颗颗收集了很久的白巧克力翻出来了。正巧你那个什么哥哥,就是来过一次的那个姓简的,他来了,就让他带给你了。"
啊?有这事?张北停了手,本就是给他的,现在,刚好。
"可是,那人挺怪,抱着巧克力,眼就红了。怎么回事啊?"
"那谁知道。"张北慢慢的搅拌着巧克力糖浆,垂了头,辨不明情绪"他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同事翻出盒巧克力递给他"转天来做了一盒这个,说是让转交给你。真是怪人。。。"
是榛子苦味黑巧克力,做起来很麻烦。
到现在,简朔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爱吃这种偏苦的巧克力。以前吃,只是为了把白巧克力留给他而己。这个,知不知道也没太大意义了。
这是投桃报李么?张北取了一块含在口里。。还真是苦,利口酒放的有点多。还是头一次吃到那人亲手做的东西。
是不是也是最后一次?
张北一下午垂头发呆,不知不觉间竟然把盒子里的巧克力里吃了个七七八八。得了,晚饭都省了。余下了三颗,又找了个小盒子装好放回冰箱。不吃了,存着吧,也算是个念想。我这又是什么心态?
晚饭时间,简家打来了电话。本以为是叫他回去吃饭的,结果,张北漫不经心的接了却给电话那头的哭声吓了一跳。
是简月,嗓子都哑了"张北,你快回来看看吧,咱哥跟咱爸闹起来了!"
咱爸咱哥?张北唬了一跳。都什么时候了,自家人还凑在一起添乱,疯了。
三十七
生气就摔东西是个坏习惯。张北进屋见了满地的碎瓷片心里就是一紧,没由来的想起那年夏天。那个夏天,一地碎片,简朔说永远不要再相见。这是张北做过的所有恶梦里面最恐怖的。
看样子是把饭桌都掀了。简月迎过来,一脸快惶急"张北,你可来了。怎么办?这..."
张北脸色平淡,其实心里早己窒的喘不上气来,耳里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倒是心跳声音比什么都响。他呢?他人呢?急急的搜索那人的身影,张北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往里走,步伐凌乱不堪。
还好,他还在。只是脸色苍白到血色尽失,眼神相撞的瞬间,流星划过焰火满天,猛然间爆发的光芒能将人灼伤。
"怎么回事?他打你没?啊,没打吧?"张北也知道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了,可他控制不了。要是当年的恶梦再重演一次,他都想像不出自己会做出点什么来。这个人,张北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奉到他面前,别人动他一下比爆打张北一顿,都让张北没办法忍受。
"没事。"朔公子盯着张北,冰一样冷石一样硬的眉目缓缓,露出个烟雾一样的不可名状的笑容来"我不出国,也不结婚。"
原来是为了这事闹起来了。简老子气的不轻,在屋里大声咳,怒骂"逆子!逆子!!"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张北终于松了口气,敛敛神才发现自己骑着车机过来,赶的急,安全帽都没有戴,寒风冽冽却出了一身汗。
之所以有人能处变不惊,只是因为变数不够大,或者事不关己而己。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张北顿顿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他打你,你就跑。"
"是,他打我,我就跑,你给我垫后。"朔公子终是笑了。d
小时候朔公子性子冷清,总与别人相处不好,几个孩子合伙欺负他,张北就是这么提点他的。那时候的小张北才上小学,比朔公子矮了半个头,却己经学会绷着小脸处处回护他了。
想到这一段,两人相视而笑,一个俊颜轻展眉目如画,一个英眉高挑目如灿星。月小姐莫明其妙,推张北一把"你就会哄咱哥,有本事你哄哄咱爸去。"
咱爸?我可没那本事...张北摊摊手,这事别找我。
这时,简老爷子也闹的差不多了。张妈妈抹着泪出来"张北,你进去下。你简叔叔跟你有话说。"
简朔站在房门口等着,手心里都是冷汗。好在张北去了不久,十分钟就出来了。可是面色却极为灰败,好像青山绿水被抽走了全部灵气,眼神木木的在简朔脸上轻轻一掠,里面的凄艳绝决排山倒海。
"张北!"简朔一惊,犹如琴弦被重重一拨,心神俱震。
张北却不回头,反而越走越快,直直扑进门外浓墨般的黑暗中去。明暗交替,张北努力睁大双眼却无法视物,张开唇想喘息却仿佛身处真空,胸腹间巨大的疼痛汇聚在一处,让人连呼号都不能。
"离开家,离开简朔,我求求你。他还有大好的前程。"
"为什么。"
"离开他吧,你不能毁了他。我宁肯让他去死!"
如此啊...那么,我去毁了自己还好些...什么时候我成了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多可悲,我要怎么离开他?难道我曾经接近过?
三十八
机车马力加到最大,张北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融在这风里夜里。沿着河不知跑了多远,机车没油了他才停下来。没有月亮,江面上都是些乌沉沉的光。
张北枯坐了一会儿,掏手机打给方泽砚"那个,我答应你了。"
砚师兄睡意沉沉,声音倒是极性感,略微吃惊又关切的问"张北?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对身体不好的。"
哪有心情跟他闲磕牙,张北径自往下说"两个条件,第一,你把简月从这事儿里择干净;第二,那个东西要掌握在你手上。"现在这形势,作为交换条件,受制于他是免不了的,但是方家其他人张北可没心思伺候。个个都能拿着那东西要胁自己,那自己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小北,不可以乱说。什么英年早逝的。"砚师兄特严肃。
瞧瞧,才刚答成协议,这称呼就变了。果然识实务者为俊杰...摸摸身上,烟没带,张北长叹口气。
砚师兄听了抓住机会谆谆教导"方家的事我自会办好。小北,你就放宽心吧。你啊,看似豁达,实际上心思最重..."
张北垂了眼,不耐烦的把电话挂了。难道我想心思重?还不是给你们挤的!方家二少三少争了个你死我活,到最后反倒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的这位成了大赢家。这,就是道行...
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这是很经典的一句。
难测就算了,反正张北也没兴趣。人都卖给他了,他爱怎么就怎么的吧,人要有职业道德。
其实,冷眼瞧着,砚师兄对张北是极好的。
那天晚上,张北挂了电话,砚师兄就慌慌张张开车去找他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小北,冷吧?"拉了张北在夜风里冷的像冰的手往自己毛衣里暖着"没事,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了。"
张北也不挣扎。那种有点满足又小心翼翼的神情出现在砚大狐狸脸上,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别扭到诡异的程度,他这种作法倒让张北想起一则寓言来--农夫与蛇。很有名气的寓言。
砚师兄笑,眼神闪闪烁烁"怎么会,我们小北是小野豹子,才不是蛇。"
你确定?万一我会变身呢?这人是对我太信任还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张北懒的理他,其实是郁郁寡欢不想说话,靠在车上斜着身子。暗夜如同黑色潮水般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如同快乐,如同幸福,如同过往。
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张北眼里升起浓浓的迷雾,弥漫翻涌,一时间力气尽失,只微张了双唇吐出个无声的叹息。
"小北。"砚师兄握着他双手,轻声唤他"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怎么过去?他又懂什么?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方泽砚好像没打算问,张北也只字不提,只是眼神变的阴郁无光,偶尔扯扯嘴角,那不是笑容,完全是在敷衍。
不过,这种态度根本不能减少砚师兄的热情,他提出让张北搬去他家。城中心的超级豪宅,寸土寸金的高端居住区。
快了点吧?张北斜他一眼,再说也没必要吧。别弄个什么金屋藏娇的姿态来恶心我。
砚师兄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反而笑眯眯的善解人意"我只是担心你会寂寞而己。"说着,拉了张北的手细细抚摸。
瞧瞧,还没怎么样呢,新毛病就出现了。张北给他摸的全身不自在,一边发麻一边安慰自己,吐啊吐啊就习惯了,要注意保持优良的职业道德。
"其实我也知道,你只是没作好心理准备而己。"砚某人说得寸进尺牵过张北的手,用唇细细的碰触亲吻"没关系。我等得。"
他这是干嘛?我是不是要摆个贵妇人的姿势来配合一下?张北哭笑不得,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他急色吧,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说他无欲,偏偏又最爱说些肉麻到能死人的话,半真半假。
"喂,你追了多少女人得到这身道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