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就是爷————林苏
林苏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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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晟本来已经放弃了劝说叶铭回心转意的念头,对一个因为爱情而冲昏头脑的人,实在无话好说。感情这回事,就算是朋友也无权横加干涉。林晟一直很不赞同叶铭以第三者的身份与池宇厮混在一起,一年多以前,叶铭和池宇分手的时候,他也曾劝慰过叶铭,世界上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彼时,他瞧不起叶铭卑微的爱情,瞧不起自己的朋友躲在别人身后甘愿当床伴当第三者;换句话说:池宇不是什么好东西,叶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以为他们分手一定是对的。
有一次偶然和苏昱修谈起叶铭,林晟才发觉自己当初是多么的自以为是高傲无知。
「林晟,扪心自问,你凭什么有权责难朋友的私生活?道义?道德?越是冠冕堂皇的东西,越是没有立场。凭什么别人要依照你的标准去选择交往的对象?第三者破坏家庭,你又如何知道那个家庭本来的面目是怎样?其中背叛的丈夫有几分错,第三者有几分错,谁能分辨清楚?你没有发觉,在你跟叶铭讲大道理的时候,你以为是关心朋友,实际上你不过是把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于别人,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恶行?别以为你就能旁观者清。自扫门前雪,叶铭爱谁,不是你能决定或改变的。永远不要插手别人的感情生活。也许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瓜,这并不代表你就比他们理智,收起你那些自大的优越感吧。」
现在想起这些话,就算叶铭听信枕边风倒戈池宇那边,其实也不过是他有权作出的一种决定。伤了十几年的友谊,却也没有夸张到道德败坏的程度。
「不是因为他?那我真的很有兴趣听听你的理由。」
「阿晟,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喜欢玩游戏,喜欢做游戏,喜欢尽量单纯的生活状态。我猜想你和我一样,经常不想去管头衔之下的那些繁杂琐事。只要有一间宽敞的工作室,完全沉浸在游戏里,才是最开心的。我们成立公司时,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公司越来越大,赚得钱越来越多,可是我们真正花在游戏上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既然你也说我们并不急于上市,那我觉得动势力的开价就很合理。把公司卖给他们,我们保留自主经营权,专心致志地做游戏,难道不好吗?我们从小朝圣的玻璃渣,不也是维旺迪旗下的子公司吗?」
这一番听起来动情在理的话,让林晟无奈地摇头苦笑。以为叶铭要和他讲述与池宇的曲折情路,结果人家给出的是滴水不漏的理由。苏昱修,叶铭,一个个都摆出理智的姿态,公事公办,好像只有他林晟才是最后那个哭闹着不明事理不肯离开的淘气小孩。
就让别人理智去吧,我的公司,我绝不会卖掉!林晟暗下决心,有人故意设计想看他孤立无援暴走抓狂的窘境,他绝不能让敌人得逞。
赶到白石资本分部的时候,助理说苏昱修正在主持管理层会议,让他在办公室里等候。从中午的那通电话,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白石资本董事会最终赞成收购的决定。只是莫名其妙他还想确定一点东西,尤其要当着苏昱修的面,一旦确定,他就可以放开一切为了保住公司而最后一搏。
「要听白石资本的最终决定吗?」
在办公室里的苏昱修,从来不会留给任何人一丝遐想的空间。对待工作严谨认真的他,坐在那张黑色的办公桌后,绝无嬉笑,好像林晟来第一次这里找他要投资时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彼时陌生人之间的客套被今时今日熟悉的冷漠所替代。
「不用,你可以留到一个月后公司的特别股东会议上再说。」
「那......你有什么问题?」
「苏昱修,两年前首轮投资的时候,你可有过半分私心?」
「什么叫私心?」
「就是不同于你现在这副公事公办表情的私心。」
「没有。」
对上那双细长的眼睛,前一天的记忆还是在浴室缠绵时浓浓的情欲。转瞬,就可以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他知道,这就是他喜欢的男人,他可以理解,但是绝不能原谅。
「好。麻烦你把我的名片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他怎么可能忘记?第一次苏昱修主动和他交换名片;而后第一次来到这个办公室,以为苏昱修只是白石资本一个小小的分析师,却发现对方坐拥豪华办公室,拉开收藏有几千张名片的抽柜,自己差点就变成班门弄斧的小丑。既然不再一路走下去,那么不如从头断了所有的念想。
这一次苏昱修没有拉开存放名片的抽柜,他从西裤的侧包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皮质名片夹。打开放在桌上,一边是他自己的名片若干,另一边却只有一张名片。以前看男人在各种交际场合掏名片时,从来没有注意过名片夹里的玄机,现在看清了,林晟自然认得--那是他的名片。两个人站在办公桌两边,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苏昱修看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小男人,向他讨回名片还是讨回私心?名片可以拿走,可私心难道是说有就有说没了就没了吗?如果没有私心,又怎么会在白石资本第一次否决他的项目之后,让妹妹出场扮演天使投资者的角色?那时,还谈不上太多的私心,只是从一接触就喜欢这个年轻人直率认真的态度,对事业执着和专业的精神,理工科生对金融界明规则和潜规则几乎一无所知的单纯劲。可是一直和钱打交道的苏昱修,知道生意场上并不能只靠喜欢去做事,他甚至羡慕林晟对待工作单纯的动力和偶尔任性的想法。白石资本当年不愿负担这个风险,那就由他支撑起小男人的梦想之路。
然后他现在所担负的,首先是身为白石资本大中华区执行副总裁的责任。他不能以私心作为理由,拒绝动势力的收购方案。林晟来问他有没有私心,他也只能否定自己曾为这个小男人所付出的一切。其实早该想到的,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伙伴。
结束了吗?林晟抽出那张名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哥?找我有什么事?」
「丹丹,你有接到林晟的电话么?」
「啊?什么电话?我只听妈说你过年的时候,趁我不在带那个林晟回家见过了爷爷。哇!哥,你来真格的?」
「现在不是跟你说这个。」
「那你干吗大晚上给我打电话?正忙呢,不知道我今年大四了啊?」
「哎,那先不说了。反正如果你接到林晟的电话,你就照这样说你忙。他如果叫你投票,你就说弃权;如果叫你回国,你千万别答应。」
「你们搞什么啊?」
「乖,丹丹,记得照我说的做。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烦你了。」
「最后一次!苏昱修,你又欠我一套Dior Homme的秋装。」
经过重新估值和第二轮融资后的股权稀释,领投的白石资本成为林晟公司最大的控股股东,依然占有30%的股份;其次是林晟,占有20%的股份。另两家VC分别占有15%的股份,合伙人叶铭和天使投资人许晨丹各占10%的股份。听说叶铭完全站在池宇和动势力那一边,而许晨丹10%的股份,年初刚办好产权转移手续已经转入苏昱修名下,最初投资的钱其实大半都是他出的;无论结果如何,他想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告诉林晟。所以林晟要争取到超过50%的反对票,将是非常困难的目标。想到这些,下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苏昱修没有饭局也没有回家,他去了一家安静的夜店,遇到一两个圈里人,也只是点头致意。一个人喝酒,却总喝不醉。
苏昱修没有想过,在三十岁之后他也会变成华尔街的functioning alcoholic,所谓"不影响工作的酒鬼"。年轻的时候,见过同行里太多业绩显赫的基金经理或者声名在外的分析师,工作时是在金融市场中搅动风云变幻的关键先生,下了班却在一个接一个数不清的交际会里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照常上班照常开会。酗酒对他们来说,有时是中年人为了发泄工作生活的双重压力,有时则像是一种习惯,他们都说酗酒之后工作效率会更高,在金融职场里的直觉和运气也会更加灵敏。苏昱修以前从不相信这些,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判断,是他成功事业的基石。可现在他发觉酒精确实是好东西,可以帮助人在十小时工作以外,远离扰人心智的胡思乱想。下班、喝酒、睡觉、上班,酒精填补了林晟不再来49楼之后,苏昱修生活中的空白。
三十二岁生日那天,和朋友们出去狂欢,甚至见到了去年的床伴Lim,最后自然又喝醉了。Lim送他回家的时候,在门口找钥匙折腾了半天,结果遇上了提着两瓶二锅头找上门的林晟。清醒的两个人互相并不认识,可是49楼的电梯间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是谁?」
「Sui的朋友,送他回家。你又是谁?」
「我是住楼下的邻居,给苏昱修送生日礼物来了。」
「二锅头?也可以当生日礼物?」
「噢,我听说苏昱修最近很爱喝酒,担心洋酒太贵,特地送来二锅头,便宜又实在,喝一瓶就够他睡一天了。」
「你是叫林晟吗?」
「是又怎样?」
「如果不介意,改天约你出来谈谈Sui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他的事情?」
「林先生,当初Sui因为你而甩了我,我想我们应该有些共同话题。」
一起把苏昱修送进房间,安顿在床上之后,林晟把手机号码写在纸条递给了陌生的男人。隔周末,就接到了男人邀约的电话。
「很巧,我也姓林。」
「没什么巧不巧的。听你的口音是台湾人吧?陈林半边天,天底下姓林的多了。」
「虽然只见过你两次,不过我对Sui这次的选择实在不敢苟同。就算分手了,明知他借酒消愁,又何必拿烈性酒再刺激他?我原来以为Sui离开我,一定是为了比我更成熟更懂得疼他爱他的对象,没想到他选择了你这这样任性的恋人。真是太辛苦了。」
「忧天下之忧,林先生我看你才是太辛苦了。他喜欢喝酒,我就送他酒,让他喝个够,也许他才会明白喝酒伤身,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肯向他低头认错,也许你们之间就不用这样僵持下去。Sui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但他也有受伤难过的时候。」
「林先生,你该不会常看港台言情小说吧?把现实当小说,我怎么听着这么矫情?在我和苏昱修合作结束之前,他都是我公司的投资人,是我的财神爷。」
「你......就不心疼他这个样子吗?」
「心疼?需要别人心疼的人,最好先学会疼爱自己。」
「你这人!说句好听的哄哄他,就那么难么?你真的喜欢他吗?」
「哄他?所以就该抱住他,求他不要把我的公司卖给竞争对手?林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不要一直讲这些少男少女的伎俩好不好?我很忙,忙着保住我的公司。我会让苏昱修重新振作起来,不过不是用你那些愚蠢的方法。恕不奉陪,再见。」
五月已经过了大半,叶铭在公司里基本见不到林晟了。他一直想找林晟再谈谈关于收购的事情,可林晟在外面似乎真的很忙,就连第四款游戏的开发,都不再亲自监督,听第四研发组的同事说他只是每天晚上和研发组负责人开视讯会议,查问开发的进度和遇到的问题。月底有一天林晟召集临时董事会会议,以他将参加CFA二级考试为名要求把原定六月初的股东大会推迟一周,苏昱修和其他两家VC公司的代表董事都表示同意。简短到只有十分钟的会议,刚结束林晟就走了。叶铭叫住了看上去精神不佳的苏昱修,约了他晚上一起吃饭。
「我想不用我介绍了吧,池宇,苏昱修。」
「认识认识,白石资本的苏先生,我们一直谈得很愉快。」
「除了工作,我们三个人还真没坐在过一起。」
「池先生,你好。叶铭,祝福你们。听说池先生上个月刚离婚。」
「Sui,谢谢。我以为你会像阿晟那样对我说教一番。」
「好笑,任何选择,只要能承认全部的责任和后果,别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阿晟他好像不太相信我赞同收购理由,大概在他眼中,我就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小三吧。或者以为我被池宇利用了。」
「叶铭,你不必想这些。那是你和池先生的的私事。利用不利用,也不过是人心中的一把秤,就看你把秤砣放在哪里,公平就在哪里。池先生,你说对不对?」
「苏先生真幽默。」
「对了,Sui,我听说阿晟最近一直在外面的咖啡店复习CFA考试,不知道他把股东大会推迟是有什么想法。」
「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池宇搂住叶铭的腰,两人坐在苏昱修对面,借着餐厅角落昏暗的光线,动作十分亲昵。
「他应该还在争取时间,我想你也了解,他是那种不会轻易认输的人。」
「哎,我知道。说起来,Sui你好像最近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阿晟也真是的......」
「没什么。最近应酬很多,有哪个VC不会喝酒的,哈哈,都习惯了。」
回家时又喝得醉醺醺,不小心按到电梯里的48楼,再按49楼已经来不及了。电梯在48楼停住,门打开时正遇到林晟穿着T恤和短裤准备下楼,大概要去买夜宵的样子。
「我......不小心按到...」
林晟走进还要再上行一层的电梯,苏昱修那因为喝醉而雾气濛濛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5秒钟就到了49楼,忽然感觉到身体被林晟拽出了电梯,被对方扯住衣领拉近距离,可以感觉到夏夜里对方微热的体温。
「苏昱修,明明要吃败仗的人是我,为什么看起来却像是你亏了全部身家财产?」
「要你管!」
「喝了我送你的二锅头么?白酒的味道比那些洋酒好多了,至少吻起来的感觉不错。」
还没想好怎么回嘴,就被抵在门口,小男人的吻不由分说地贴了过来。有清新的茶香,好久没喝茶了。在对方唇舌放肆地进攻中逐渐放松了意识,甚至因为贪恋茶香味而回吻过去。隔着薄薄的衬衣,可以感觉到林晟手臂传过来的温度,身体越来越热,嘴唇似乎因为对方过度用力而肿了起来。
「苏昱修,我好想你。」
以为是喝醉之后的幻听,可是紧紧贴合的身体却源源不断带来燥热。通红的脸颊上似乎有一阵清凉,原来是眼泪。不可思议,苏昱修自觉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泪。
「为什么哭了?你也想我吗?」
「混蛋!放开,呜...谁想你了?」
一开始挣扎,小男人的怀抱就越发围紧。温热的手心拂去还留在眼角的泪,林晟爱怜地亲吻着男人的眉梢。
「怎么办?连你一副扑克脸说你要把我卖了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你。大概你真卖了我,我还会帮你数钱呢。可是我不会让你这么随便把我卖了,苏昱修,你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厉鬼,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我就给你钱,给你更多的钱。」
被骂是厉鬼,苏昱修哭得更厉害了。他低声啜泣着,一向引以为骄傲的理智,在这个小男人的怀里土崩瓦解。他甚至开始后悔,最初就不该和林晟做生意。
醒来的时候,苏昱修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枕边有一丝比他的短一些的黑发,看样子是林晟留下的。努力回忆昨晚从电梯出来之后,被小男人抱进房间扔到床上以后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却只记得空调温度开太低的房间里,那温暖的手臂和怀抱。
上网一查,本周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刚好是CFA二级考试的日子。在下周五,就将是约定好的股东大会和投票日。更多的钱,林晟想要做什么?苏昱修不知道林晟还有什么筹码,美国总部发来的邮件再次提醒他,白石资本站在倾向动势力的一方,也就是让他站在林晟对立面的一方。
殊途?还是同归?苏昱修只记得听到林晟说想他的时候,胸口几乎被过快心跳撑爆的感觉。


Ep.XVI
去美国考CFA的事情,林晟没有告诉任何人。国内二级考试只有本市一个考点,他不想早晨八点起床去考六个小时的试,就在报名网站上提前把考试地点改到了旧金山。好歹也是研究生时呆了三年的地方,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也正好方便他在国内日夜颠倒的作息习惯。然而这次去美国的真正目的,远不止一场CFA二级考试那么简单。
苏昱修打林晟的手机一直关机,以为他在为考试闭关复习。可等到考完试,还联系不上人,就有些蹊跷了。问叶铭,不知道;问他家人,林老爷子被儿子蒙在鼓里以为月底才考试;问另外两家VC,都说没见过人。凡是和收购事项有关的人,他都问了一遍,就是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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