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索多玛————寂越[下]
寂越[下]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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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我可以坐下吗?"
隆终于抬头,冰色的祖母绿和极地的蓝宝石在明黄的灯光下闪烁出奇异的光彩。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隆缓缓起身,不输琼的个头让人有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隆--",汉斯轻喊,"琼你别理他,请坐吧。这里是餐厅,不是议会厅。"
琼大咧咧坐下,隆冷笑一声。
"琼,听汉斯说你有个弟弟?"本想挑起话题缓和气氛的诺绝对不会知道他一手把气氛推到冰点。
琼举在半空的手僵硬地垂下,似乎永远挂在脸上轻松的表情一扫无余。
"是。"
"诺,琼的弟弟已经去世了。"汉斯抢口道。
连一直浮现在隆嘴角的冷笑也沉了下去。气氛结冰。
"我们还是走吧,诺。"
第一次,也许是诺第一次见到琼如此失魂落魄,风度尽失的样子。
夜幕低垂。
将保镖"赶走",琼问诺是否愿意陪他去见见他的弟弟。
诺本想劝他不要去了,他仿佛看到那浓到如蜂蜜般粘稠的哀伤混合着悲愤在琼的眼里发酵酝酿。
"好吧。"


第三十章
车子飞驰着向一个方向驶去。
墓地,总是在遥远的地方。
"我很久没去看他了。他该怪我了吧。"琼喃喃自语。
诺抱歉地看着琼,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知道。
"别这样诺,不要把什么错都怪到自己身上。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但是,圣一直是我的禁区。"
从琼嘴里说出圣这个音节含着深深的眷恋和难抑的悲怆。
"对不起......"
"圣他,死的时候和你一般大,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太突然了,父母亲都受不了,很快也过世了。"不似平时的云淡风轻,琼一字一句,仿佛说出这段过去如同手术刀在心上肆意一般。
诺沉默着,也许沉默才是此时此刻最好的回应。
驶出市区,路边的风景变得异常萧索,漆黑的夜仿佛暗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谋。
"诺,我们似乎有麻烦了。"
诺尚未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车子突然加大了马力更快地向前飞驰。
"看,后面那辆车一直跟着我们。这种地方根本甩不掉。可恶。"
诺低头看了看显示器,的确,一辆车在他们后方30米处紧紧咬着。
危机和恐惧犹如蒸腾的雾气般迅速在诺的心口蔓延。
暗杀?!
"会是谁?"诺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
"任何人。"琼眼神一凛,脚下猛一用力,车子似飞起来般。
将车子换成自动驾驶,琼接通了安全处的电话,"我是琼,我在第五国道,我后面有一辆可以车辆尾随,我会尽快感到第四国道,请在那里接应。还有定位我的车。如果10分钟后没有看到我的车到达第四国道,请立即派人找我。"
"收到,议长。"
"议长,车速越来越慢了!"
"糟糕,他们用了气弹。"
"诺,听好了。车子再过30秒就自动熄火,然后,马上下车。这里原本是卢尔人定居点,有很多废弃的住宅。我们一起跑。然后,到第一个岔口你往右跑。我往左跑。等到安全了再出来。我想安全处的人会马上赶来的。"
"走--"
推开车门,诺使出了积聚了十八年的气力拼命地跑。
他并不是恐惧死亡的人,那是每个人的终点站,无须害怕。但是,现在,至少现在他还不能死,不能,绝对不能。
跑,跑,耳边的风混合着沙砾呼啸着擦破了脸皮,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不不,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怎么办,到底该去哪藏身?
无论是谁,总是来者不善。
黑暗黑暗,无尽的黑暗。
慌不择路,诺躲进了一幢废弃的公房。
漆黑的甬道,将鞋子提在手里,蹑手蹑脚,冷汗不知出了几身,诺的头痛开始撕裂着他的意识。
一个拐角处,诺停顿,喘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恶梦。
呼吸还未平息,颈部传来一阵刺痛,持续了只有零点一秒,但是却在昏迷前一秒如此真切。

什么光线这么明亮?带着刺眼的疼痛逼迫着诺睁开眼睛。
雪白的房间,惨白的灯光。
陌生的一切,有着陌生的冰冷,陌生的恐惧。
"哦,醒了。太好了,哥哥们下药也太猛了点。"一个纤细的声音震荡在诺的耳膜上。
诺揉了揉依旧麻麻的眼皮,眼前似乎有个人影,却是那么不真切。
银色的头发,白色的衣服。
天,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雪白如斯。
"你......"疑似是在梦境中的诺看着眼前银发紫眸的少年,讶异之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诺,你好,我是杰,欢迎来到我们的卢尔地下王国。"
诺的恐惧感随着那少年明朗的带着极度友好的笑容开始慢慢融解。
"你好,"诺微微一笑,生涩中努力表现出友好,"这里是?"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方才那少年是说"卢尔地下王国"!
"这里是我们的王国,当然,我们不会一直甘心待在地底,迟早,我们会在地面上建立属于我们的王国。而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那个叫杰的少年缓缓走到诺的面前,伸出光洁如雪的手。诺站起迎上他的手,深深一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诺看清了少年的面容。卢尔人纯正的血统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的遗漏,如同月色下的瀑布般光滑如缎的秀发,最神秘的紫色在少年眼中闪着精亮的光芒,雪白的肌肤,这个少年美得能让风忘记呼啸,让雨忘记哭泣,让人忘记呼吸。
杰松开手,大喇喇地坐在诺的身边。诺此刻正坐在一张床沿边,整个屋子布置简洁,以 白色为基调,没有过多的家具,一张大床,一张沙发。
等等,刚才自己是被人挟持而来的,那么也就是身边这个少年或者是他的同伙干的?诺疑惑地转头望着他,这才发现少年也在看着他
"怎么,发现不对了?是不是有点迟钝了呀?"少年巧笑嫣然,眼里没有嘲讽的意味。
"是你们在追我们的车,然后......"
杰呵呵笑道:"答对了。"
诺略有惊愕,杰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我们不能再忍受卡洛的欺压,所以,我们要血债血偿--"
诺思忖着"血债血偿"的真正含义,眼前少年明亮的眼神里却迸射出愤恨的火光,似有一个火源点燃了他眼里的怒火。
"不,我讨厌流血,厌恶战争,站在哪一方面我都是这个立场。我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诺摇了摇头,但眼神坚定。
杰眼里的火焰熄灭了,他歉然一笑,用手拢了拢披散到眼前的发丝,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诺的脸上,看得诺有些不自在。
"我,脸上有奇怪的东西?我长得和你不一样,不过也不用这样看着我。"诺尴尬的干笑了几下,想缓和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暧昧气氛。
"嗯,真的有。别动......"少年渐渐凑近的脸带着冰雪的味道,对,应该是雪的味道,虽然大多数时候诺所遭遇的都是灰色的雪以及酸涩的气味,但是神父曾告诉过他,真正纯净的雪有着清爽的味道,洁净又有着一丝冰冷。
少年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到诺的脸颊,一样的冰冷。如冰雪铸造的手指从诺的太阳穴缓缓往下滑落,最终停留在诺温润的唇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诺本就混沌的大脑越发迷混。少年迅速将自己的唇覆盖在诺的上面。先是轻柔缓慢的试探,似乎是毫无威胁的,诺沉浸在惊惶中竟任由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少年"侵犯"自己。诺并不知道这个美丽绝伦的少年正在心里嘀咕:为何如此僵硬?
还想进一步侵入,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房间内的自动门铃系统:主人您的二位哥哥到了。而门自动打开时,沉醉在其中的少年意犹未尽地、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诺的双唇。
"你们,这是,是在干......干什么?"一个略有点低沉的声音却配着结巴的话语让人觉得异常有趣。
有点扫兴地放开已经石化的诺,杰先是给了他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立刻扭过头冷冷地说道,"接吻!大哥,难道你不会?那要不要弟弟我教教你?"
刚才说话的男子脸色阴郁,瘪着嘴像是在赌气,却不发一言。
"杰,难道我们破坏了你的好事?不过你可要搞清楚他的身份,和我们的目的!"
诺好奇地观察着这三个异族少年。那个被杰唤作大哥的人似乎是最没魄力的,不过此刻清秀的脸上挂着委屈的愁容,更添了几分让人怜爱的味道。
"二哥,我很清楚也很明白,但是,别忘了人是我想办法弄来的。在那之前,我总有处置的权力吧。"杰定定地望着他们,不容辩驳。
"这位就是诺先生?你好,这位是我们的大哥青,我是越。"
诺收拾了下狼狈的心情回报给他一个笑容,"你好。"
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带着礼仪式的笑容,美则美矣,却有种没有温度的寒气。他注视诺的眼神直接毫无顾忌,诺想着这兄弟还真像,却马上发现了其中的差别,不需太仔细,因为这区别太明显了。
一双炙热如火,而另一双寒澈如冰。
那双冰般的眼神像冰峰的利剑般刺向诺,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呢?那似乎像是仇敌见面时才该出现的眼神,即使对于罗杰斯,诺也不曾有过那样冷列的眼神。
"我想刚才杰只顾着和你谈情说爱而忘了正经事了......"
"对不起,我知道打断你的话很不礼貌,但是,我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们显然是在国道上尾随并袭击我们的人,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何在,但是我并没有做伤害你们的事。我想你们也不应该这样,我的意思是......不该迁怒于无辜的人。"诺迎上他冷俊的目光,正色道。
"无辜的人?"他似乎对这个词饶有兴趣。
"是的,请立刻带我去见我的朋友。我想他们一定在你们手上吧。你们不是需要我的帮助吗?难道卢尔人就是这样请求他人的?稍微礼貌了点。"诺也冷冷笑道,越来越迟钝的大脑竟然连议长都被抛到了脑后,诺把自己骂了N回。
"好,我带你去见他。"
走出杰(诺认为是)的房间,诺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地下王国是如何地当之无愧。
偌大的地下如同一个宫殿般,当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是却有着威严的气魄。每个重要场地都有士兵把守。
明亮的灯光却有着廉价的劣质,刺痛着诺的双眼,毕竟是个躲在地下的王国,和地面上那个控制着一切的帝国来说,像个笑话,但诺却笑不出来。
地下还有地下,在电梯里诺的头痛又犯了。身上最后的稻草也用尽了。
"你怎么了?"眼睛一直停留在诺身上的杰发现了他的神色异常,关切地问道。诺只是摇头,想把这痛楚甩出身体。
"诺,诺。别这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和诺一般高的少年将诺紧紧搂在怀里,想要分担掉他的痛楚似的。
"给我‘血腥紫罗兰'。你有吗?只有它能帮我。"诺苦笑地望着杰,忽地觉得搂着他手轻微地抽搐了下,下一秒便是更紧密的拥入。
"大哥,拜托了。快点。"即使是拜托,杰也说得命令十足。

告诉诺议长只是在另一个地方而已,并且给诺看了监视录像,诺才没有固执地要去一探究竟。
"乖,这个东西并不好弄,还需要稀释,你稍微耐心点。"仿佛一个大哥哥般,杰安抚着诺。
"没事,你叫杰对吧。你,多大?为什么刚才要那样......对我?"诺勉强睁开眼,看着杰,这是礼节,也是诺观察人的方式--看着别人的眼睛。也许从前会闪躲,现在,不,不会再如从前,面对--先发制人也许就是这样。
"我?16了。比你小2岁而已。你是指吻你吗?这个问题不是太可笑了吗?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了。难道要我吻大象?"杰温柔笑着,却说着玩笑的话。
喜欢?
诺苦笑了声,曾经也有人吻他,但,那不是喜欢,而是报复。

血腥紫罗兰适时感到,将诺拉回昏迷的悬崖边拉回,如果昏迷,极有可能沉睡不起,或者在痛楚中死去。
"谢谢。"诺虚弱地说道。"现在可以带我去了。"
杰想去扶他,却被诺伸手挡了回去。

"诺,你没事吧?"议长见到诺紧张道。
诺摇摇头,表示自己很好,只是苍白的脸色还是让议长充满疑心。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抓人也要分对象,真是的,也不看看我们是哪边的。我们可是一直在帮你们的。"议长开始像个孩子般抱怨道。
杰和越一个可爱地笑着,是的,其实他几乎一直带着可爱的面具,而那片刻的从容不迫仿佛是场幻觉。另一个温和地笑着,没有丝毫温度。
"是的,我们知道这次是委屈你们了。这次还需要你们再度帮忙。"越上前,冲着议长粲然一笑。片刻议长便昏迷了。
"你--"
越转身对上诺诧异的眼神,将冰冷的笑容也扯去后,那张美丽的脸突然有种撒旦般的阴森。
"这件事,我们只需要你。"
诺皱眉,回头却看见杰同样阴郁的脸,像在抱歉什么似的看着诺。
"二哥,我来说吧。"
"诺,废话我不说了,我们要你把那个屠夫引出来。"
诺自然知道杰口中的屠夫所指。
诺冷静地反诘道:"那么下一步呢?杀了他,‘血债血偿'就是这个意思?"
他突然想笑,其实人都一样,骨子里都有着嗜血的本性。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只是将这可怕的坚持转换了形式罢了,曾经也有过血腥的意识,不让它萌芽,是连上帝都做不到的。人类那次大洪水,难道只是惩罚只是救赎,难道没有屠杀的性质?
"可以这么说。"杰停顿了片刻说道。
"那么我拒绝。"斩钉截铁,一样地不容辩驳。诺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和自己年龄相仿,却比自己老道。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和权力。"越的声音在杰身后响起。
仿佛知道诺要问什么似的,越继续道:"你的朋友在我们手上,你可以选择他和你死或者另一个死。"
"为什么我没有这个权力呢?"诺喜欢玩文字游戏,他听出越并不是个说话随便的人,每个词都该有它的含义和目的性。
"好了,不要问了。二哥,我来和诺谈吧。你去陪大哥。"杰微微皱了皱眉,很难得的表情,诺想到。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的好弟弟,这个人,由于他的失策,他的鲁莽,牺牲了卢尔族多少人?角斗场上,他是如何激怒野兽,让它扑向你的姐姐的。请你不要忘记!"越厉声道,表情因愤恨而扭曲,美丽却带着骇人的狰狞。
"这不是他的错,哥哥,你明白的,不是他的错。"杰努力按住越的肩头,柔声安抚。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哪里出了纰漏?
"是,是,是我的错。对不起,只是,我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诺低下头喃喃着。
"所以,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要赎罪,只有这样才能安抚那些枉死的灵魂。"越激动地吼道。
"也许可以换种方式。"诺用肯定的口气说着怀疑的语句。
杰嘴角轻轻上扬,调皮地看着诺,"不,只有这个方式。"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而且,议长已经联络了安全局,他们的人已经定位了车子,我想他们会知道我们出事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在这里不会太久。本是想脱离险境的一张牌,却出得太不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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