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十二念
十二念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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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

一、初见

"皇上,臣......臣对小皇子实在是无法招架呀!"子桑将军摇著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皇帝眉头一皱,道:"卿所为何事?"
子桑将军咬著牙,忿忿道:"今日小皇子居然将,将臣的随身佩剑扔进了荷塘,可让臣一番好找!"
"知道了知道了,退下吧。"皇上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公公道,"召傲天来内殿见朕!"说罢一甩宽袖,进了内阁。
"父皇,儿臣来了。"我嘟著小嘴,心想父皇召我来肯定不会是有什麽好事,巴不得快点走人玩蟋蟀去,两只小手一直揉搓著衣摆。
"你该说‘儿臣参见父皇'!"父皇气得脚一跺,负著手在宽阔的内殿踱来踱去。
"儿臣参见父皇。"一脸痞子样,胡乱行了礼,视线随处飘。
"朕不和你计较这个!你算算,到现在为止有几个将军被你逼走?"父皇弯著腰,恶狠狠地盯著我看。
"呃......十六个!"我居然笑得很灿烂。确实呀,短短两年时间就有如此成绩怎麽也得自豪一番。
"嘿,你还算得很清楚嘛。"父皇一挑眉毛道。
当然!想我小皇子聪明伶俐机灵可爱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我"嘿嘿"一笑,卖乖道:"谢父皇夸奖!"
可是父皇的脸色可不那麽好看了,阴沈得如乌云密布,看来随时要起暴风雨了。
我知难而──退!讪讪道:"父皇夸完了,儿臣也该走了,就此告退!"正欲转身逃遁,无奈那老是慢我一拍的衣领子被抓住,连累我也被乖乖提了起来。
唉,暴风雨终於来了......
揉著肿起来的小屁股,我一步一跌倒地被宫女们扶出了大殿。唉,皇子颜面尽失矣!
不过好在我机灵,向父皇提出了要找与我同龄的陪练,父皇想了一下便答应了,虽然看不懂後来他那阴险狡诈志得意满的嘴脸是为何,但我敢肯定天下不可能会有人在九岁便养成一副不苟言笑脸色阴沈而且在本皇子的熏陶下还不变坏......咳咳......变活泼可爱的武林高手!
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T.T
"哎呀!六皇子你怎麽还在玩蹴鞠!快准备准备去,珞世子就要到了!"素儿小跑著,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眉头皱成了一团。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继续满院子地跑,断断续续道:"什麽珞世子,也不过是个小毛孩罢了,等他到了就唤他陪我玩斗蟋蟀!哈哈!"我不禁为我的聪明笑出了声。
素儿一跺脚,恼道:"平日有素儿陪小皇子玩还不够麽?珞世子是要来当皇子的师父,可不是玩伴!一天也就学两个时辰的剑,忍忍不就过去了麽,嗯?"素儿继续他的连哄带──急。
我乜斜她一眼,不屑道:"素儿笨死了,和你玩一点看头都没有!"之前对那十六个将军我还不是没准备过麽,他们又能拿我怎样?!稍微等等又不会少了斤肉,就不知道素儿老是在急些什麽。
我拍拍衣摆上的灰尘,努了努嘴,道:"本皇子玩累了,要回房睡觉去。等那什麽珞世子来了就叫他等等好了。"看著素儿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摆摆手道,"这可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困了呢!"
素儿一副对夫君已经完全绝望死心的怨妇样,深深叹了口气道:"素儿可不是白著急来著,那珞世子......"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算算算,小皇子天不怕地不怕,说了也是白说。"说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要走。
"珞世子怎样?素儿快说!"本来就被父皇那副得意嘴脸害得我不明所以地担忧了有三分锺之久!现在素儿又是一副要说不说神秘莫测的样子,莫非那珞世子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素儿瞥了我一眼,学著我努了努嘴,竟然不应我话!
我可真的火了!怎麽说我也是个堂堂皇子身份是不是?怎容得一个小小奴婢目中无我?!
我一把抓住了素儿的衣袖!用力一扯!
"素儿姐,你是最疼傲天的了,怎麽忍心让傲天落在一个怪人手里?快说说你都知道些什麽?"眨巴眨巴我那特亮特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带著惊天地泣鬼神的委屈看著素儿,小手不停地左右晃著素儿的衣袖。此招一出,谁能抵挡!
素儿看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噗哧"一笑,捏了捏我的嫩嫩小脸蛋,道:"什麽怪人?你这个鬼灵精。"
转眼她又一蹙眉,幽幽道:"你可别小觑这个珞世子啊。珞王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连你父皇都要让他三分。珞世子自小就被严加管教,性格沈稳,年龄虽不长你几日,但论文论武几乎已无人能出其左右,自有一身凛然傲气,可不像之前那些只懂打架的将军们那麽好对付的。"
素儿嘟著嘴看著在一旁听傻了的我,同情地摸了摸我的头。可就在一瞬间,她整个人便像见了鬼似的僵住了。
我自然没心情管她是见到了什麽,一把打开她的手,狠狠地"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不好对付?本皇子倒要看看是谁不好对付!"
突然,身後一阵凉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激灵。f
冷绝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平静得如二月落雪:"珞言静候六皇子赐教。"
现在就算不用转过身去,我也知道素儿是见到什麽鬼了T.T

二、蹴鞠

那时的他,想是因自小练武,身形颀长,就这样稳稳地握著手中的剑,一双璀璨星眸静静地睨视著我,浓浓的眉睫投下的阴影,冷冽的眼神中带著的挑衅,桀骜的嘴角弯起的嘲弄,还有微微扬起的下巴,无一不透著摄人的倨傲。
我本该狠狠地回瞪他,对他言辞犀利,摆出我身为皇子的架子。然而就在这个转身之後,我发现我做不到。
耳边呼啸而来的一阵强风,吹起了地上零落泛黄的梧桐叶,我们之间霎时变得混乱不清。透过一掠而过的沙尘,我看见他的素白衣袂翩跹,外罩的透明纱衣一阵乱舞,束起的及肩马尾顺著风向一起一落,只有直立的身体依旧不随风动。那一刻,我竟移不开我的视线,也无法张口回应他的话,只能隔著这层风沙,痴痴地、贪婪地捕捉他身上的一切。
也许那个不足五秒的瞬间,早已预示了我们的後来,将如同这阵不明的风尘,迷乱交缠,至死方休。
"六皇子......"素儿的轻轻一扯将我扯回了现实,我自知失态,张了张嘴,字不成句。
"素儿见过珞世子。"素儿见我不知神游何处,急急福身,脸上堆起尴尬的笑容。
"你就是珞言?"我显不出傲慢的态度,也说不出捉弄人的话,只是莫明其妙地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虽显稚气,却有著别人没有的沈稳。
他没有过多的语言,我不语,他也一直沈默。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变回之前随性而为的样子。
"喂!父皇唤你来教本皇子练剑,不是让你像木头一样杵著的!还不快点开始!"我知道自己当时逞强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声音还带著怯怯的颤抖。
素儿见我一反常态,竟主动要求开始训练,顿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感觉到素儿不解的目光,我也窘了起来,忙掩饰道:"我,我累了,不想练剑。我,我要玩蹴鞠!"说完後我才发现自己前後矛盾得多麽好笑。即使不用照镜,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
我痛恨自己变得像女子般扭捏,可是我无法抵挡眼前人身上彰显的霸气,竟更甚於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令我不敢正目而视。明明只是和我一般年龄的小孩,可身上的清冷早把本该有的稚气消灭殆尽。
素儿实在没眼看我,干脆眼睛一闭,不说话了。
"好。"
我惊地抬头,便撞上了那双清澈墨瞳。
他不为所动,提著剑,身子一偏,"殿下不愿习剑,珞言不多强求。"风把他前额两侧的刘海吹起,隐隐掩住了眉峰眼角处流露的不屑。即使如此,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除了不忿之外,些许失落的心情也在暗暗滋生。
"慢著!"我忿忿地想,这个人怎麽就如此冷酷无情,"你若不教我,还怎麽跟父皇交差啊!"
我摆出大人有大量的样子,挑起眼角斜视道:"不如我们来场蹴鞠比赛,你赢了我就乖乖练剑,如何?"
他的眼睛掠过一丝不安,冷冷道:"我没玩过蹴鞠。"眼神只闪烁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冷绝的模样。
听到这句话时我几乎笑出声来,但在看到他脸上若有若无的落寞後,我的心底也渐渐生出那种名叫悲伤的感情。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麽是悲伤,只是觉得很想、很想看他笑起来的样子,毕竟,我觉得温暖比冰冷更适合他。
"不会就不会嘛,我可以教你。"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在看到他眼中浮现一瞬即逝的欲望之後。
遣退了素儿,我抱起五色玲珑球,在手中旋了几圈,粲然一笑。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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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次!不、准、用、轻、功!"我咬著牙,一字一顿地警告眼前这个赖皮无人能敌的珞世子。
他把头一偏,脚下灵活地挑著球,一脸无辜道:"有这个规矩吗?你只能怪自己不懂轻功,怎麽反倒怪起我来了?堂堂六皇子原来如此蛮不讲理。"
嘿?我还蛮不讲理了?!我......我......我......那一刻,我相信我的双眼已经射出了火,可惜对面那人是万年冰山啊!任这火是红孩儿的九味真火也奈他不何!
说来气愤,虽说我的踢球技术已是踢遍皇宫无敌手,可怎麽也不可能敌过用凌波微步来玩蹴鞠的人吧!
我跑得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他竟由始至终双手後背,一次次脸色平静地把我脚下的球夺去,轻松得让人怒在心口难开!
"我要射门了,不想受伤就让开点。"他一脚踩著球,脸上的傲慢气得我直想让父皇把他五马分尸!
我一咬唇,我......堂堂男子汉,拼了!怒瞪著眼,气势高涨,二话不说冲过去夺球。
恍惚中,瞥见他嘴角扯起一丝得意的笑,炯炯双眼射出逼人光芒。
只见他轻松一脚把球踢往我的方向,我正要兴奋地接球,却发现球已飞得老高(这都什麽力度!?)我不得不眼巴巴地看著我心爱的球在万尺碧蓝晴空中悬著(话说我还很有兴致观天啊= =),心急如焚地等著球落下来,恨自己怎麽就不长高一丈!
就在我傻等之时,忽然一个绝白身影翻著跟斗掠过我的头顶,展开的身体犹如雁鸿在天,在明媚的阳光下,一袭白衣光彩刺眼,优雅绝豔。我呼吸一窒,眼睛紧紧跟随著他的身影,不愿落下一步。
所以,我忘了──我们正在比赛呢>_<
他一记後空翻,轻松踢球入门。而这整个过程,他都是连人带球悬在半空中进行的,这让我想起一个词──杂技。
顿时,欲哭无泪T.T
"不玩啦不玩啦!"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扭捏样就差蹬腿甩手了。怎麽说我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闹闹脾气还是可以的吧?(当然不能与他那般异类相提并论=_=)更何况长这麽大还没人敢这样欺负我的!
"没用。"瞥见身边的素白衣摆,我顺著他的身形看了上去,正与他那双漆黑星眸相对,我分明在里面看到了鄙夷,失落的心情再次爬上心头。
他一个侧身,似在嘲笑我的无能,"堂堂男子汉,如此输不起。"顿了一顿,他又斜瞥了我一眼,冷冷走开,"若不甘心,便想办法赢我。"
"喂!"看见他弯腰拿起树下的剑准备离开,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冲他大声喊著,"我只是说不玩了而已嘛!什麽输不起,你别小看我,总有一天我会赢得你心服口服!"
谁说男人就一定要能文能武的!?谁说男人就必须"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以高翔"的!?有生之年别给本皇子见到他!(丘迟:切!你想见到我还见不到!)
我咬了咬牙,一跺脚,不耐烦道:"我认了!习剑就习剑!"
他脸上又浮现了那抹得意的笑,我再次贪婪地享受著那丝笑容带给我的温暖,让我在这个萧瑟的秋天,找到了努力的理由。
那时的我们,就这样远远相对而站,秋风拂面,衣袂翻飞。

三、练功

我极为不服地踱到他面前,撅著小嘴,低著头,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脸的绝望。
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委屈,劈头就入主题,"基本功都练了吗?"
我摇头。
"扎马步、练木桩?"
再摇头。
那十六个将军都是干什麽吃的!?难道我抵抗就不懂用些法子劝服我麽!?(众将军:喂!)
他只是淡淡抛下一句:"腿为根基,步不稳则乱,既然你无甚基础,就从扎马步开始吧。"
我又开始用我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著他狂轰滥炸,"扎多久......"
"三个时辰。"
他的表情如同冬日的湖面,波澜不惊。
我的心情则如同夏日的海边,波涛汹涌。
子桑将军,我想您了......(子桑:还我剑来!)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扎!
我屏住气,稳稳地扎了一个标准的马步,纹丝不动。他应没想到竟完全不需要纠正我的动作,征了一怔,微微点著头,径直走到我身旁五步之遥的梧桐树下背靠树干而坐。
虽说我没真正练过这些基本功,但这两年也不是白过的,那些将军们来来去去也就示范这些动作,即使多不愿学还是会自然把他们的姿势都记熟了。
可是看和练毕竟是两码事,不足一刻锺,我便大汗淋漓,两腿疼痛难耐,两刻锺过去,已是即将晕厥。
"喂......"我有气无力,看向此时正在树下悠哉游哉读著书的珞言,"不可能,连续扎三个时辰吧......"我痛苦地阖上两眼,豆大的汗水顺著眉睫滑下。
他头都没抬,只见嘴唇微动,"若殿下不想坚持,珞言不多强求。"
又是不多强求!这人实在是冷酷无情残忍无比啊!
我本是极累,现在又气急攻心,最後一点逞强终於崩溃,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後倒去。
我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第一次觉得这硬梆梆的地面竟比宫中的高床软枕都来得舒服,真恨不得就躺它个三五时辰。待我艰难地转动著已经变得僵硬的脖子看向他时,发现他竟完全无动於衷,脸上依然不变的云淡风清,让我直想著把他生吞活剥了!
我无奈地喘著粗气,秋日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索性闭眼小憩,一面感叹自己的身世凄凉,一面做著起还是不起的思想斗争。(泪......这是12每天早上起床必做的事-_-)
静静躺了足有半个时辰,他居然也不发一语,既不命令我起身继续,也没有说要让我休息。他唯一的动作,便是每隔一段时间把书翻过一页;唯一的声音,便是翻书时响起的"嘶嘶"声。
我和他,就像身处两个相隔的世界。
最後我还是妥协了,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对他喊道:"你看好了,记得算好时辰。"说罢又稳稳地扎下了马步。
这次我吸取了些教训,身体重心稍稍前移,坚持的时间又长了许多。
三刻锺过去,我只听见风吹过树叶响起沙沙的声音,而那人的翻书声已然消失,疑惑地转过头去,才发现,他手上的书已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此时的他,长睫扑闪,似好梦正堪,呼吸声几不可闻。俊美的脸不再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漠,身边如同暮霭薄雾在弥散氤氲。当和风吹过,嘴角还遗留的一丝挑衅的弧度,便被两侧长发轻拂掩过,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的斑驳不时轻柔地晃动著,一切恍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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