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贱,怎样?[第一部]————月落猪蹄[下]
月落猪蹄[下]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关灯
护眼

不习惯这样的亲热,我觉得尴尬,姚安雯瞟我一眼,更加用力,几乎是把我硬拉出去。
正面迎来一堵巨大的玻璃门,上面自然安装了高精尖的电子密码锁,还好姚安雯去开锁,我趁机摆脱她,掩饰性得曲起手指关节,敲敲了玻璃,笑道:"是不是防弹玻璃啊?"
"反正不是你拿铁锤可以敲碎的。"姚安雯白了我一眼,道。
进得门去,还要通过一条宽阔的走廊。
脚步沉入地底,彷佛又反弹回来,直接敲击我的心脏。我紧紧盯着姚安雯缓缓而行的窈窕背影,眼皮都不敢眨动一下。
是的,我并不是去赴汤蹈火,但仍然让我肾上腺素分泌倍增。我似乎想了很多,比如那个人为什么要见我之类的问题,但兴许这又不过是我事后的错觉,其实压根儿脑袋就是空白一片的。
走廊很长,但同时又很短。能明白我在说什么疯话么?
不管长还是短,总之是到头了。尽头处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欧式装潢的客厅乍现,我来不及去欣赏那些摆设装饰,注意力就牢牢得钉在房中人的身上。
事实上,我始终认为,就算他衣衫褴褛得出现在草屋陋室,也不会稍损这人的光彩夺目。何况他现在还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服,整齐得像刚出席完宴会?
不相信他的迷人么?那衷心希望不信者能遇上这样的人物,尽管,我知道这样的祝愿有些阴险。
韩浩磊见着我俩,招呼性得微微一笑,没有开口,甚至我也没有捕捉到他暗含命令的眼神动作,而姚安雯却已经接收到吩咐,朝我点点头,款款而去。
我想叫住她,声音却哽在喉间。
不行。我暗地里咬牙,不能怕,不能躲,我要学会去直面这个人,谁知道以后还要有多少次必须跟他打交道呢?既然我已经是大哥的助手了......
于是我故意看看四周,特意发出"咦"声,疑惑道:"大哥呢?他不是在跟你谈什么吗?"
"自然是处理完正事才叫你过来的。"韩浩磊轻笑,下巴一扬,我顺从得随着他,在深棕色似乎高档但却无比坚硬的沙发上坐下。
我等待他继续开口,但是韩浩磊却已然缄默,一双带笑的眼睛直对着我,像在欣赏什么珍奇趣宝一样。
原本打算安静,以不变应万变,只可惜我的定力实在是远远比不上他,僵持还不到两分钟,我投降:"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的口气已经尽我所能得冷硬,但......天晓得,连我自己也能听出其中的颤音。
"没什么事,"他双肩微耸,从容起身至客厅一角,变戏法似得拿出酒瓶跟酒杯,朝我一晃,"来点么?"
我急忙摇头,"深水炸弹"的余威犹在,再喝下去恐怕真得叫救护车了。
韩浩磊没有勉强,他自个儿倒上一杯,浅啜着琥珀色的酒,犹自微笑着。
尽管他并没有看我,但被盯死的感觉却愈发强烈,我蹭然起身,正打算离开,却不料韩浩磊似有先见之明,先发制人,一把拽住我。
他的力气大得让我难以抗拒,慌张之中,后脑被狠狠压住,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得向前倾倒--
他的唇侵过来,撬开我的嘴,辛辣的液体即刻渗入口中,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尽数咽了下去。
稍微缓了劲道,却没有减弱攻势,韩浩磊的手下移,环到我背上,让我更加贴近他。
吻......缱绻的吻。
烈酒与烟草的味道,夹杂成他独特的触感。
我没有反抗,是的,我要坦率得承认,我甚至有些陶醉,陶醉于这有力而不失温柔、居高临下又体贴入微的亲吻之中。
当韩浩磊放开我的时候,我可耻得发现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然起了变化......这是第几次了?我羞赧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的声音柔柔得飘过来:"你要了阿达么?这也不错。我总是没有看走眼的。"
我不懂这话的意思,心中只烦躁得寻思该怎么掩饰身体,也许坐下会是个好主意?
恰在此时,他伸过手来扳起我的脸,我被逼直视着那对弯月状的眸子:"他可以是你的。不过有个前提,你得是我的。"
第十二章(11)、
整一面墙上都是屏幕,现场直播着这个声色犬马的场合里众生百态。
韩浩磊带我到这里,由不得我感慨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保安监控室",那五光十色的墙面已经牢牢得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笑。从那面墙上,最多,也最是形态各异的,是人们的笑。
我词穷于去描述形容这五花八门的笑容,勉强去做的只会让我自己累得"含笑九泉",笼统得概括,就是这些笑没有一个让人心情舒畅。
几乎不需要韩浩磊的指点,我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物--姚安雯。
她也在笑,笑得那么陌生,风情像是一朵被催放的玫瑰,刺全部拔除,只剩下别扭的花瓣强留在枝头。我不愿去相信这仍然是一朵玫瑰,就如同不忍去知道这个烟视媚行的女人,会是姚安雯。
性感吗?自然是的。漂亮吗?艳若桃李。但是......
我移开视线,瞄向另一张笑脸,堆积了风霜的脸皱起来彷佛老树皮,鱼尾纹里承载的不是仁慈和善,而是一个已迈入老年的赤裸裸的欲望展现。那笑容让我联想起萎靡不振的生殖器,登时一阵吃苍蝇的感觉涌上喉咙。
"怎么样?你还喜欢这些表演么?"当韩浩磊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如梦初醒,猛然发现这房间内其他人早已被清空。
他看着我,唇角挂一丝微笑:"欣赏够了的话,就走吧。"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
"你想知道原因?"韩浩磊走近我,扳过我的身子,让我重新面对五光十色的墙。附在我耳边,他的呼吸挠着我的耳朵,但我丝毫不觉得有趣,他说:"因为我想让你看。阿杰,不管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你正一步一步得走向我。我很确定总归有一天你会是我的人,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你......会定位成什么样的角色。"
我不会是你的。这句话在我心中辗转,但到底是没有出口。
韩浩磊又道:"你可以在这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人,不过最显而易见的类型,是买家跟商品。你看得到的,对不对?"
我再次瞟了一眼那树皮的恶笑,反问道:"你是卖家?"
"在这里我是。不过买家与卖家的身份常常调换的,在别的地方我就又是买家了。"
"你到底......"我深吸口气,狠狠得转身,面对韩浩磊,"要跟我说什么?"
韩浩磊轻笑不答,伸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拍,目光闪烁着。他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投落在那面百棱镜般的墙上,良久,淡笑扬起,他缓缓道:"阿杰,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事情你可以自己去领悟的。"
"我不想成为你说的买家卖家,更不愿意是商品。"我很快接口,我不要,不要有哪一天我也会惺惺作态出那彷佛不属于人类的笑容,笑得像个干瘪的生殖器。
韩浩磊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驳斥我,无论语言还是神态,相反,他看着我的目光中--若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还渗杂着些许的怜悯。
对我的怜悯?!
他转开了视线,我随着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墙面上某个画面中:那并不是一个让人心生愉悦的场面。一个与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子,被绑缚在跟地面呈四十五度角的大十字架上,全身赤裸。画面很清楚,能看见一双带毛的手正拿着领带夹状的东西去夹男孩的乳头,旁边时不时晃出几个脑袋。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男孩的脸,我也无意去"欣赏"这样的表演,转头看韩浩磊,偏偏他却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这有什么乐趣么?变态。"我想我是忍不住将心头的想法喃喃出来了,因为突然间,韩浩磊那双带笑的眼睛重新将我作了聚焦。
"所有人都是变态,只不过,有人很幸运,生活的环境不需要他们变态。"他说着意味深长的话,在我皱眉表示不赞同的时候,低头吻了吻我的唇。
"如果你进过监狱,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环境改变人。在那里,连人皮都卸下了,大家全是野兽。"他的声调很懒,懒得像九重门外传来,"其实到哪里都一样,衡量强弱的标准不一样了,但弱肉强食的道理始终是一个。你要强,就得是狼,小羔羊一辈子都不能长出尖牙利爪。只是若变成了狼,不吃肉会饿死--懂我的意思不?"
我觉得这个比喻很蹩脚,本能得作出抗议:"人是人,不是狼,也不是羊。"
"好,我就跟你说个人的故事。"韩浩磊笑笑,他贴近我,手探到我的后颈,像对待猫咪一样轻轻得抚摸着,"也是在监狱里,有那么一对同仓的好朋友。其中一个长久以来都是那个仓老大的......玩物吧。他很痛苦,但是不敢反抗,他的朋友也很同情他,也是爱莫能助。直到有一天,在洗浴的时候,老大让玩物去拿凡士林--你知道那是什么吧?恰好玩物的朋友也在,玩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趁老大不备,打上老大。那个朋友当时看呆了,反应过来以后奋不顾身得冲上去,两个人一起,收拾掉了那个老大。阿杰,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眼神让我直觉得摇头。
"后来么,那个玩物成了新的老大。嘿嘿,你知道他做了老大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么?让他的朋友去拿凡士林。"
一时间我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困惑得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要上他的朋友,"韩浩磊笑了,唇再度落在我脸上,"不明白?他要靠这个来确定与彰显他的权势地位,在监狱里,还能有什么更加直接的方式?"
所以当羊变成了狼,就一定要吃肉么?我还是懵懂,但却确定了一件事,这个用吻夺去我呼吸的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洞。
而我,我......喜欢的,不过是单纯的笑容......谁有?
第十二章(12)、
写自己的故事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我每每要中断了叙事,来整理跟回味自己的感受。自然性急的人常常认为我这样做是故弄玄虚吊人胃口,于是免不了要追为:后面呢?后面发生了什么呢?
后面啊,请允许我装饰上花白的长须,呵呵一笑,莫测高深得回答:王子与公主幸福得生活在一起了。喜欢这个结局吗?
童话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它常常给我们太多最初的、在长大之后方知是负面的影响。小美人鱼用她那无声的声音对我们说,不是爱,就是死--而你相信吗?
生活真的给予了这般选择的权利吗?
这一章就要落幕了,我想多少描述一下与我相关的几个人当时的状态,现在任务完成,我也该再一次重新面对那件彻底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事情。
只不过,再缓一缓,让我再......
那一天,从韩浩磊那里落荒而逃,已经是接近午夜。
灯火辉煌处依然车水马龙,从某种意义来说,不夜城,不夜的也只是一些地方,一些人,正是这些并不占多数的比例,让城市通宵达旦的灯红酒绿。
成熟的都市,一半诱人,一半糜烂。
酒精在意识中并未完全挥发入空气,我步履蹒跚,晃荡到一个垃圾桶旁边,压不下再度涌上的呕吐欲望。
趔趄着趴倒在垃圾桶上,脸贴在冰冷的桶盖上面,刺鼻的腐臭更加重了不适,我干呕连连,吐出来的全是混杂着胃酸的酒液。
酒精排出体外,而大脑居然更加迷糊。
我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不顾脏臭与数个垃圾桶相依相靠,就像我怎么液无法理解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在哪里。
想起韩浩磊的微笑,在笑容中他眯缝着那弯月状的双眼:你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这个世界,别不承认,无论有没有你大哥,你终归是属于这里的。
我无能辩驳,这个人的自信与魄力从何而来?即使是出自本能得反叛,我宣称我不属于任何人,却在心底明白得透彻:我是无力的,在他面前。
对未知的敬畏开始渐渐占据我的心神,我目不转睛得盯着伸出的手掌,它们在微微得发抖--黄色的路灯下,这双手白皙得有些异常......是啊,除了纸笔,什么都没有握住过,虚弱如人的一双手。
我努力攥紧双拳,拳心传来刺痛,这多少让我心头得到些许安慰:也许,我并不是那般无力,也许......就算自欺欺人......
"你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么?"我犹自低头时候,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没有理会,仍然聚精会神得盯着自己的拳头。
然后我觉察到那个人坐了下来,紧紧得靠着我。若从第三者的眼光看来,兴许我们就像一对互相取暖的乞丐?
天晓得。
"我以为你回去了。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叹了口气。
"越哥让我和其他人一起来找你。我听姚姐说,他找你了......没什么事吧?"他轻轻得碰了碰我的胳膊,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更加握紧了拳。
于是我尽力笑得云淡风轻:"还能有什么事?他再厉害,也终究是个人,又不是老虎,难道还吃了我不成?"
这一句换来同样的轻笑,仿佛带了调侃的意味,让我莫名得火大。倏然抬头与他对视,却惊觉那人眼中流露出的并非恶意取笑,而是难以言说的悲哀。
这眼神成功得止住我的怒意,让我的心 没来由得变软,我再叹口气,不再作声。
在寂静完全把我湮没之前,我忍不住还是出了声,呻吟一般:"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是个那么没用的人。林辉......我对林辉说,你以为你是谁......其实这些话,我都是对自己说的。阿达,猪油糕,我跟你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根本不是一个男人--我是说,我觉得我不过还是个小孩,你懂么?你会喜欢一个小孩吗?别开玩笑了吧。"
语无伦次,不过大体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阿达抓住我的手腕,用上气力,他似乎想拽我起来。与动作的力度相反,声调却是轻柔:"来,别坐这里,我们......我们到没人的地方去。"
并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但"没人的地方"这几个字诱惑了我,我顺从得站起,与他手牵着手,穿过依然喧闹的大街。
拐角处,光线骤然黯淡,天地在乍然间恢复了午夜应有的安宁,仅有几盏路灯照亮一方的巷子里,他匆匆忙忙贴近我,在我唇上留下急促的亲吻。
我们默不作声得对视,良久,我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身高体型其实相差无几,可为什么我居然会就那么认定我要保护他?要保护他,要得到力量与勇气,要强......
重新吻在一起,密不可分的距离,脑海深处回荡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我不想清醒在这个荒谬的世界
你的微笑是绝望中唯一的依靠
如果这份爱情在尘世将不被允许
就让我放纵在永远的幻梦中爱你"。
第十三章(1)、
我一直不愿去面对那个万象纷乱、飞沙走石的时期。事实上,以当事人的立场,我想我也无法条理分明得叙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要有钢铁的心脏、钻石的神经线才能做到。
突如其来的冲撞往往附带余震,人在其中也就恍惚了。我们常常可以看到这么一种现象,当某人经过了某事,末了只得感慨一声"好像做了场梦一样。"
那的确就象一场梦。
梦开端的时候,稀松平常。
暑假即将结束的一天下午,我回学校图书馆借阅书籍,顺带在阅览室呆了一阵子。
学校于今,对我的意义不同往常。我盼望开学,盼望关闭那在别人的强制下而推开的大门,门外的世界匪夷所思,渐渐似乎我的人也起了化学变化。
这个"陆明杰"究竟是哪个?来自何方,去向何处?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