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傻儿(父子)————WingYing[下]
WingYing[下]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关灯
护眼

"城主,且在这静待,水某尚有些私事。"凤韹抬眸,咬牙低声道:"你滚吧!"水如云笑了笑,面容有些苦涩。
一炷香过去,不见少年醒来,却隐隐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渐渐平稳。凤韹伸手,抚了抚凤惜的颊。曾经,无数次的掌掴,想起的却是那隐忍的小脸,颤颤地站在一旁,脸肿得老高,眼泪也没敢落下来。即使如此,再见到那孩子时,他还是会悄悄在角落躲著,对自己小心翼翼地笑著。
为何......不好好看看这孩子,不好好摸摸这孩子。让这孩子服下暗魂丹,报复似地,一次又一次残忍对待,然後,扔下。再见到这孩子,凤韹不明白,原以为已经在大火中逝去的孩子。还以为,只剩自己一个人,直到被无尽的罪孽啃蚀、渐渐腐烂。
拥紧少年的身躯,凤韹深吸一口气。这是...是他的孩子。
这身体,留著的是他的血。
这是,他的儿。
"凤惜...惜儿......"
『凤氏族人,必定会爱上血嫡之亲。』
今生在意的,不过寥寥数人。恋上珞俞,如此理所当然。直至珞俞死去,原以为心已死,不想,这次是他们的儿。
"惜儿,你恨我了麽?"
"惜儿不愿醒来,可是因为怨我、恨我?"
轻轻在少年耳便吐息。有些恨恨道:"那麽,你便恨吧──"
"你便是恨死我,也要醒来。"
明知,这孩子不会怨人。
"老天要收走你,我凤韹偏不让。"在少年额上细细吻著,似乎,有水滴落下。
"你生死都要和我在一块,谁也分不开。"凤韹轻轻笑著,似是毁灭、绝望。

104

凤惜第一次睁开眼是在深夜里,眼前却是一片黑暗,猛地嘶声哭喊。凤韹一惊,连忙将怀中的少年拥紧,可凤惜仍旧不安地挣动。"啊啊......啊......不...不要......"双眼尽是惊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无力的双手在黑暗中胡乱挥动著,凤韹咬牙,硬是压制那双不安份的手,却没敢真的用力。
"没事了......没事了。"凤韹自幼便是天之骄子,极少哄人。如今,只能笨拙地搂紧凤惜,靠著凤惜的额,轻声安抚。可,凤惜突地一震,静了下来。感觉到湿润,凤韹俯首,即使看不清,但凤韹知晓,怀里的少年已经是泪流满面。凤惜缓缓缩紧身子,凤韹伸手欲抚去那眼角的泪,却在触到时,凤惜突地偏头。
"...不...要......痛......痛......"缩著身子,无意识地喃著,泪水却从未止过。
『那时候,惜儿每晚都睡不好...就是睡了,也会哭著叫著...』
那一句句呢喃,凤韹听在耳里,心却缓缓揪在一块。他们之间,隔著一道墙,这道墙,是自己亲手筑成的,是自己将这想亲近自己的孩子,远远隔著,让这孩子摔得一身伤。
"...不...要......爹...爹......"凤韹顿了顿,似乎没听清。"爹爹......爹..."一声声的呼唤,凤韹不禁颤抖。曾经嚐过心痛的滋味,那感觉就像要窒息般。此刻,凤韹却又真真嚐到这股噬人的滋味儿。
"别...别哭......"让少年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打著少年的背。"别哭......别哭......"细声哄著,附耳道:"爹...爹在这里。"
"爹在这里,爹在这里。"别哭...别哭......爹在这。凤惜的气息逐渐平稳,凤韹侧头一看,才发现凤惜又昏睡了过去。定睛瞧了瞧,凤惜的嘴角却是微微扬著。凤韹不禁哑然,抚摸著那抹笑容。
俯身,将唇印在少年的唇上,不带任何欲望。轻轻吻著凤惜,久久、久久......
水如云站在外头,嘴角扬著,高深莫测的笑容。转头,瞥见另一头的男子。男子同样带著笑。水如云走近男子,却与男子擦肩而过。
"水医圣,请留步。"男子轻声道。水如云脚步停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看著男子。"不敢当,被韩氏後人这麽称呼,水某当真惶恐。"男子嘲讽一笑,道:"如云要不是医圣,这世上可真无人担得起这名号。"
"那还是韩氏谦让。"二人你来我往了几句,便觉没趣,男子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人还能救否?"
"谁?"大的还是小的?水如云窃笑。
男子蹙眉,撇嘴,没好气道:"曹晖那家伙紧张,我来问问。"水如云眉一挑,男子别过头。
"恕水某无可奉告。"男子瞪眼,"你!"水如云大笑走开。
直到走远,水如云暗喃。
"笑话,水某还没玩够呢......"
※※※z※※y※※z※※z※※※
凤惜醒了几回,仅是一会儿,又昏睡过去。水如云瞧了几次,转身打量凤韹,见他沉著脸,眼里尽是讯问,别过头又握紧了少年的手。水如云笑道:"城主还是先休息会儿,水某会看好公子的。"凤韹蹙眉,水如云又道:"水某还有把柄握在城主手上,怎敢乱来。"叹了口气,接著道:"城主一身煞气,这孩子畏惧,受不住的,城主还是换件衣服,这般才会精神些。"
凤韹沉吟。看了眼水如云,缓缓起身,道:"要是他醒了,速速让人通报。"将凤惜安放在床上,回头又瞧了几次,才走了出去。水如云见那身影走远了,俯身,面色有些沉重,将手按在凤惜胸前,另一手从衣褶里取出一颗药丸,放入凤惜嘴里。
"凤韹,水某还真想瞧瞧,这孩子在你心里有多少份量。"水如云坐在床头,喃喃道。而後,静坐观察。不出一炷香,那身子动了动,虽是轻微,却仍能发现。水如云也不禁摒息,良久,才见那双眼睁开,有些迷蒙。
"醒来了麽?"凤惜瞧著,水如云笑道:"怎麽,不记得水某了麽?"伸手,抚摸凤惜的额。凤惜似乎一惊,艰难地偏头。"似乎,脑袋还挺清楚的。"知道这孩子怕自己,水如云倒了茶水,扶起凤惜。凤惜似乎仍有些抗拒,只听水如云道:"喝些水,润喉。"
那双手已无力握杯,水如云便喂著让少年小口小口地喝下。"咳──咳咳!!"凤惜猛地一咳,干呕著,面色痛苦,水如云连忙为凤惜顺气,通经脉。见凤惜稍好,水如云轻声道:"可知道这里是何处?"凤惜虚弱地抬眸,唇色惨白。许久,微微摇首,似乎有些无助。
"这里,是你爹爹的地方。"水如云戏谑道。不想,凤惜猛地一震,而後有些害怕地环顾四周,眼里透著不安。突地,按著胸口,痛苦地低头。"现下还是别太激动好,这样你体内的毒会散得更快。"凤惜抬眸看著眼前带笑的男人,似乎想起什麽,看了看身上的裳。
红衣,艳红的嫁衣。
"你快死了。"水如云淡笑道,伸手抚摸少年的头。凤惜有些呆愣。许久,才点了点头。"没有什麽想要的麽?"轻声问著。俯身,与少年对视。只见凤惜顿了顿,双目无神。而後,摇首。
"没...没...有......"声音依旧沙哑,甚至比之前更为难听。
"没有麽?"水如云有些愕然,当真...什麽都不要麽?凤惜缩了缩身子,胸口依旧泛疼。"你不怕死麽?"水如云不信,疑惑道。死......他知道的,他快死了。死了,就像阿婆一样,一动也不动。眼睛不会再睁开,什麽也看不到。看不到......再也看不到爹爹了......
凤惜抬眸,扯著嗓子。"我...怕......"怕。很怕、很怕。死了的话,爹爹会不会记得他?......爹爹不会记得他的......不会记得的。或许、或许......会偶尔想起,会吧?会吧?
那就好了。偶尔想起自己,只要一下子就好了。剩下的,他不敢要了。
"你不会死的。"
好听的声音。只见男人推门而入,目光深冷。凤惜微微一顿,见男人似乎瞪著自己,身子抖得厉害,缩了缩。凤韹狠狠扫了眼水如云,走近床,原想坐在床边,却发现床上的少年颤得厉害。想碰触少年的心情,硬是压制著。这孩子,该是怨著自己的。
"水某先告退了。"水如云连忙抽身,却见那美眸一瞪。
站了会儿,转身。感觉脚步声远去,凤惜不禁有些黯然,爹爹...不想看到自己的吧......抬眸,却见男人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著碗盘。凤韹见少年疑惑地看著自己,将手上的热粥端了过去。"吃点东西。"凤惜微微一愣,见凤韹舀了一匙,吹散了热气,递到凤惜眼前。
凤惜呆呆看著,有些无措。凤韹见少年仍未张口,便收了回来。心道,再让侍女传话,准备些开胃的东西,就要转身离开。突地,一个力道轻轻扯著自己的衣袖。凤韹回头,见那只手颤颤地收了回去。凤惜低著头,懦懦道:"...弄...脏......"擦著手。凤韹定睛看著,曾经,那个孩子,在自己面前笨拙的擦著手,有些恐惧地看著自己。
良久,凤惜缓缓抬眸,凹瘦的小脸扬著,颤颤道:"...会走......不...会...在这...里...会走......"自己,会走的。他要死了,不能弄脏爹爹的宅邸。他自己会走的,不想...不想让爹爹赶走自己。不会赖在这里,不能把这里弄脏了......
凤韹突地扯过凤惜,粥水撒在地上,碎裂的碗筷发出声响。凤惜震惊地看著,只见凤韹面目狰狞,低吼道:"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你不准再想那个男人!我不会让你走的!"凤惜的手被抓得生疼,害怕地忍著泪。"我──"凤韹顿了顿,放开了少年的手。见拿瘦小的手肘已有些青紫,凤韹猛地一愣。自己...又弄伤他了麽...?
也许,这孩子根本不想待在这里。也许,这孩子真的恨著他。
凤韹咬牙,转身离去,如同挫败的野兽。

105

两日来,凤惜似乎又回到与从前无异的日子。因为疼痛而醒来,环顾四周,自从那日见到爹爹後,被遗忘似的,之後便没再见到凤韹的影子。凤惜昏睡的时间长,两日便这麽过去。除了醒来时,床边的案上置著粥米和小菜,水如云在清晨时亦会前来为自己施针,且服下一颗药丸。
凤惜只当自己快死了,醒来时,小孩儿的心里到底还是盼著能看见爹爹,在最後的日子,能再看看几眼,也是满足的。但是,每当那双眼睁开之际,不见一人,偶尔可见一个仆侍为自己布菜,眼里带著一丝恐惧,而後便匆匆离开。案上的菜,凤惜没动过,双手无力,也无法撑起身子。一双眼,便巴巴地看著门,小小的心期待著。就是可怜自己也好,也希望,爹爹能再来看看自己。
水如云看在眼里,冷哼了声,对著凤惜直接道:"别瞧了,那人不来就是不来,你真以为你要死了,他会对你好些麽?"水如云这是在挑拨,有些人总和自己过不去,凤韹是一个,水如云亦是。凤惜听在耳里,身子不禁颤抖,艰难道:"...我...知道......"自己没想过爹爹会待自己好,只是想......爹爹会不会来看看自己......
良久,看凤惜睡下了,水如云暗叹,抚摸那瘦小的颜,顿时玩心大起,伸手探入凤惜衣襟。突地,感到一阵冰凉。
"城主,这刀剑不长眼,您还是收起好。"水如云带笑,小心避开那锋利的剑锋。凤韹绝美的容颜在自己眼前,面色铁青,二人僵持许久,凤韹收起剑。越过水如云,极其熟练地在床边坐下,亲自探了探凤惜的脉搏,面色越发沉重。
瞪了眼水如云,拉好凤惜的衣襟。看了眼案上分毫未动的小菜,凤韹目光深冷,轻柔地搂过沉睡的凤惜,只觉那身子轻盈冰冷。水如云知趣,悄声离开。
"你可还念著那人...?"凤韹喃喃道。"你可是喜欢他?"凤韹不觉,声音有些发颤。两日,凤韹心里挣扎,到底还是搁不下,搁不下这为了他,几乎丧命的儿。就连自己也不明白,只知晓,一想到这孩子也许......恨著自己,难受。当年误以为俞儿背叛自己时,可有这般难受...?
怀中的少年挣了挣,凤韹一顿,便见凤惜缓缓睁开了眼。见孩子睁开眼,却没有恐惧,乖乖地在自己怀里,心底一股热流上涌,却发不出声音。怀中的少年动了动,突地全身剧烈颤著。
"...暗...暗......"凤韹没听清,却见凤惜茫然的双眼看著自己,双手挣著。"怕......暗......"凤韹猛地一怔。连忙握紧凤惜的手,急道:"你说什麽!"凤惜愣了愣,凤韹又急急吼道:"怎麽了!!"
少年不再说话,愣愣地看著上方,与凤韹四目相对。凤韹只觉得一阵寒意,抚向凤惜的双眼。凤惜向後退了退,无助地摇首,摸索。挣动的双手,被包裹在男人的手心里。温暖的触感,让凤惜怔了怔,随即被一股力道扯入怀里。
不言一语,只是静静地依偎在男人怀里。"惜儿......"凤韹轻唤,感觉怀里的少年一震。在作梦麽......?凤惜不敢乱动。
只有在梦里,爹爹才会抱著自己......但是,梦里,爹爹从来不会叫自己惜儿的,爹爹只会唤俞儿、俞儿......
可是,为什麽看不到爹爹......看不到......
"爹...爹......"枯瘦的双手,缓缓抚向凤韹的脸。粗糙的触感,没有从前的厌恶、嫌弃。而後,那双手怯懦地缩了回去,那少年看著自己,双眼茫然地睁开著,没有任何焦距。凤惜轻轻笑著,有些傻气的笑容。伸手,小心拥住了那唯一的温暖。
是梦。所以不要紧的。是梦,爹爹来看自己了......那自己,能不能抱抱爹爹,是梦。爹爹不会嫌自己脏、不会骂自己...骂自己贱。不会推开自己的......只要抱抱爹爹,在梦里,没关系的。
凤惜胸口一窒,黑红的血咳在凤韹月牙白的袍子上。
※※※z※※y※※z※※z※※※
"他的眼睛......"感觉怀里的少年微弱的气息,凤韹面无表情,却颤声道:"再也看不见了麽?"水如云静默,顿时,气氛沉重。"城主,水某只承诺,让公子多活几日,可没──"
"他会没事的!他会好的!"男人低吼,身子微微颤著。水如云眉挑了挑,缓缓道:"城主这是,害怕失去令公子麽?"
"我──"凤韹一顿,一时间竟答不出来。水如云冷笑,"城主心里不舒服,水某明白,毕竟现在趟在那儿的是城主唯一的儿子,且......这孩子对城主有恩。"
"城主此番觉得不安,可是因为──"水如云笑了笑。"觉得愧疚?"凤韹不禁一怔,抬眸,双眸里尽是疑惑。
"我...不明白。"凤韹似乎有些迷惘道。"他的眼睛治不好麽?"这双眼,凤韹伸手抚了抚,这双眼,很漂亮。犹如会说话般,这双眼,怎麽能看不见......怎麽能什麽都看不见。
水如云暗叹,道:"当年城主遭人暗算,身中剧毒,就算凤冥逼迫,也是令公子愿意给城主过身。这条命,能拖到今时今刻,水某真不知,该说老天垂怜──"水如云冷冷一笑。"还是残忍。"
走上前,只见凤惜面色泛白,水如云笑道:"之前,毒伤了神经,原是痴傻的孩子,水某到底还是逆了医道,现下毒涌向双眼,目不能视。不久,该是话也不能说,食无味,全身毫无感觉,痛苦至死。"
凤韹愣愣听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窗外,雪花飘落,这曼天美景,却只让人觉得凄凉。搂紧凤惜,发现那只瘦弱的手轻轻地拽著自己的袖子,凤韹顿觉得自己如同被人往心上磨了一刀。
"水氏如云......"凤韹的美眸映出少年的睡颜,似乎有些疲惫道:"退下吧......"水如云似乎有些意外,或许是因为眼前不可一世的男人对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
水如云淡淡道:"城主要是觉得,对令公子仅有愧疚的话......"望向那片雪花,"那便让他就这麽走吧。令公子要的,城主怕是给不起,也不愿给。"这倔强的孩子,要的,不过是凤韹对严珞俞之情里的万分之一。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