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什么?我喜欢磊哥?"我苦笑着耸肩,"只是喜欢而已,思想不犯法。"
"喜欢"这种事情,谁能干涉阻止得了?
"你只是想而已么?"阿达转过身来,注视着我,目光灼灼,嘴角含笑,彷佛是已经看穿我心中不自量力的妄想和企图。
被这么一追问,我更是尴尬,不自觉得抓了抓头,笑道:"想想就好了,起码我还敢想,对吧?"
"你想见他吗?"
"啊?想是想,但是......"
我没说完,因为从阿达的笑容里抓到了希望,大喜过望得叫道:"你......你可以帮我?"
阿达点点头,笑道:"可以。他对你也挺有好感的,不过他亲你的时候,听说你好像全身都硬了?"
"那是太突然了。"我急忙辩解,听阿达这句,一晚的晦气尽数扫光,心花怒放。
正要追着阿达给出详细安排计划,他却大大咧咧得伸了个懒腰,两手在那五彩斑斓的头发上乱晃一阵,已是睡眼惺忪,就道声"睡吧,晚安",便侧身向外追逐周公去了。
我实在不懂这人的想法,越思考越糊涂,也只好躺下,不多时也为周公所收容。
第六章(1)、
阿达临走前笑着对我说,他一定会帮我跟韩浩磊牵线搭桥,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天就能有消息。我闻言大喜,硬是多买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塞他怀里,他拒绝的决心到底是抵不过我的热情,便皱着眉收下了。
送走阿达,我动身前往那个远在城郊的医院,因为地方偏僻,几乎是凭印象摸去,于是早上八点出门,却是差不多到正午才步履蹒跚得到达目的地。
还在走廊便远远听到大哥若狼嚎的大笑,间或杂有女性的惊呼,我不禁摇头,到底是大哥,能把医院化作夜总会。
进了病房,眼前一幕熟悉而刺目,因着在大哥怀中的女孩不是浓妆艳抹的风俗业者,而是俗称"白衣天使"的姑娘,这让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一叹气,大哥就看到我了,他叫声"阿杰",我答应着,却悚然发现大哥的脸色极是难看。
原因不待问,当我留心到房间里还有青哥和七弟的时候便明白了。青哥的眼睛上缠着绷带,视线相撞,他咧嘴朝我一笑。
"阿杰,你做的事情你没忘记吧?现在阿青在这里,你给他磕个头,就算赔罪吧。"大哥盯我的目光有着前所未有的阴冷。
"凭什么?"我避开大哥的锋刃,直面着青哥,尽量压低了声音以掩饰心潮澎湃。
这话点燃了大哥的熊熊烈火,他扔掉护士,视线更有剜人的狠劲。我心知不妙,大哥从未在我面前展现过这一面,有些害怕,但是情势由不得我退缩,我笑了笑,但口气也硬起来:"青哥先动手打人,为什么赔罪的人反而是我?"
"打你么?你少给我鬼扯!为了个婊子你差点把阿青给弄瞎了!去,给你青哥磕个头,说‘青哥,我错了',马上!"大哥嘿嘿一声笑,语出如山,声音不高也不粗,却含着不容抗拒的意思。
我双手不知不觉中已握成了拳,直到指甲陷入肉中,有了痛觉我才发现,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大哥的脸色更加阴沉,挥一挥手,原本守在他床边的两个手下逼上前来,一左一右,把我夹在正中。
这时候,青哥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越哥,阿杰还是孩子么,不懂我们的规矩也是......"
"哼,孩子?笑话!阿杰,你是要让别人压着你才肯磕头么?"大哥不耐烦得打断,扬了扬下巴,再问我一声。
那刻我才发现,连转身逃跑的退路也被堵死了,面对气势汹汹的大哥,以及面色均铁青的众人,膝盖很不争气得发起抖来,饶是如此,我还是摇头。
本能得拒绝--脑海中空白一片,完全没有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念头。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如场噩梦。
我最后的印象就是大哥断喝了一声,我甚至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上身和腿就被几股让人不得挣扎的力量逼迫着弯曲,我使尽了全力来对抗,但是没用,当额头抵到了冰冷的地板,大脑就像炸开了一般痛苦......
那些外来的力量消失了,我全身的气力也彷佛被抽走,连起身都是那么得艰难,耳旁嗡嗡得响着,依稀有人在笑,仿佛有人在说话,然后全部融入"嗡嗡"的大潮,向我袭来,几乎把我全部的神智都卷走了。
木然得呆站,解除我石化状态的还是大哥,他恢复了笑,嘴快扯到了耳尖,嚷着问学校如何考试怎样,我点点头,好歹也挤出了笑说好,却是一秒钟也呆不下去,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像打败仗的逃兵一样冲出病房。
一路狂奔,直到跑出了医院,我停下来,弯腰喘气中看见泪水掉在了地上,想笑,紧跟着鼻涕也出来了。
"他X的!"骂了句脏话,涕泪交加的情况却更加严重,我不得不就地取材,以衣袖完成了手绢的工作。
回望了一眼医院,我收拾好心情,边往车站走,边考虑大哥的用意。今天的大哥实在太不同寻常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大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相信是大哥不愿再护我,更无法想象大哥将他的弟兄看得比我还重,然则,大哥这么不顾一切得在众人面前侮辱伤害我,究竟有什么意义?
大脑供血不足,我想了会,还是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车站了。
这是个小站,人不太多,我刚到站牌下没多久,时间掐得极好,手机响了起来。自然以为是大哥的解释到了,没想到一接之下,居然是韩浩磊的声音传来,无论磁性电力均是十足:"阿杰?方便说话么?"
我顺势点头,然后才想起电话里的人看不见:"嗯,方便的,磊哥有事?"
韩浩磊笑:"怎么是我有事?听阿达说你找我啊,有什么吩咐?"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轻松起来,可是也不能照实说啥事都没有不过想见他,便也跟着笑道:"没......没什么事,就是跟阿达聊到你了......"
"我七点以后有空,一起吃个饭?"正在支支吾吾,韩浩磊干脆得提出建议。
我更是点头不迭,居然没有应话,直到他"喂"了声,我才慌张得表示同意。
挂断电话,看着中天的太阳,不禁苦笑了起来:这一天,该叫否极泰来?
第六章(2)、
回到家中,喝上一大杯牛奶,若能配合安眠药,则效果更好--可惜没有医生的处方,无法在药店买到。我想倒头就睡,迷迷糊糊,偏偏是没什么睡意,闭着眼睛,思绪一飘,就飘到了古老的诗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上。被这种情绪激化,于是更加辗转反侧。
当然,令我辗转的原因,不仅仅是那位堪称"好逑"的"君子",各种各样的杂事涌上心头,我从那被逼下跪的屈辱一直忧虑到期末考试的成绩......
生活在渐渐变化,问自己,当时是否已经听到了提着斧头的恶魔在门外的脚步声?
挣扎到近六点一刻,手机响起,我作"饿虎扑羊"状去接,那个人的笑声简直就像我的镇定剂,他问:"你在哪?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迟疑了一下,我说假如他方便的话,韩浩磊很快接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挂断电话,为"傻孩子"的的称谓而怔愣了一下,难道在他眼里,我居然"有幸"得天独厚得占据"傻"跟"孩子"两个特征?
大哥说......孩子?笑话!
我摇了摇头,撇开无谓的思考,赶紧去换衣服。早听说女孩子们为了约会大多要精心打扮,其实就我观察,男性的行为模式也是如此,蓬头垢面见心上人的到底是异数--什么时候见过雄孔雀把屁股对着雌孔雀呢?
噢,forget it,陆明杰,你今天实在有点不正常。
不过便是想打扮,我也没什么招数,全部衣服的款式,按照林辉的说法,一看就知道是个穷学生。好歹挑出了件纯黑的新T恤,配上黑色的牛仔裤,再把刚刚冒了茬的胡子仔仔细细得剃过。尽管我知道自己这样子依然乏善可陈,但原料如此,没招。
六点半,从家里出发,我到韩浩磊指定的店门口,等了大概有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摇下,里面是韩浩磊的笑脸:"嗨,上车。"
我上了车,心里开始打鼓,拘谨得连安全带都忘记了上。
韩浩磊在笑:"今天穿了一身黑,怎么,想去当杀手么?"
他的调侃让我更加紧张,抽动嘴角笑了笑,我道:"不是,只是觉得......"觉得这样子可能会让我显得成熟些,更他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停顿数秒,见我尴尬,韩浩磊又笑了:"不过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啊?谢谢。"
我挣扎着说话,旁边这人无形中的气势太过逼人,自然而然让我感受到压力。我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周身温度升高,一切的一切导致我逃跑的欲望不可抑制且渐渐高涨。他侧脸的线条在引诱着我的视线,同时又作我升温的催化剂,被快乐、爱慕与羞耻几种感觉共同折磨,我真恨不得拽了邱比特来质问--混蛋小子,你吃饱了撑着拿箭射我?
韩浩磊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我以为目的地已到,哪料他解开安全带之后却一把拉住我,笑道:"别忙。"
他靠前,我自然退后,不解至极。
就听韩浩磊缓缓得道:"你是在怕我?还是什么原因?我总觉得你好像到我身边就不自在了。"
"......没有......"我否认,可惜虚弱无力。
"没有?"他笑,手指点在我脸上,"知不知道你现在脸红得像苹果?"
我张了张口,丢盔弃甲,哪里还有反抗的力量?
韩浩磊看着我闷笑不已,他把双手搭在我肩上,命令式的口吻道:"闭上眼睛好么?"
我依言合上双眼,但这么一来,其余四感就更加敏锐,就比如说他的声音,此刻听来便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那般低沉、透彻:"我不说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睁开。"
"嗯。"我答应着。
呼吸声渐近,暖气已经抚摸到了脸上,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模糊中有了种悸动的预感,起初是柔和而缓慢得,唇上有了一点温热的感觉,紧接着,我整个人也被圈进了某个怀抱中。
柔软却强势的东西探进嘴里,卷缠着不自觉要退缩的舌头,一定要比喻,就像一场强邀的热舞,无处可躲,除了与承受与接纳,迸发出自己的热情并陶醉其中外,别无它法。
这天旋地转的感觉,引领我直攀上情绪的高峰,几乎遗忘了一切,包括呼吸。
当他放开我,并且笑着要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胸膛剧烈得起伏,不但如此,这个亲吻还要命得激起了我的生理反应,激动加赧然,更让我无法开口了。
韩浩磊见状大笑:"看来我的办法倒是有点适得其反了,别紧张么,看来一次还不够,得再来一次才行。"
"不,不......"我匆忙摇头,再来一次?那还了得!不说其它,这生理反应还没有退去,若被他发现,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说来也实在可悲,无论怎么个道貌岸然都好,男人的反应始终是瞒不了人的,从韩浩磊神秘的一笑中,我尴尬得知道,他已经察觉了,没有点破而已。
六章(3)、
吃饭的地方,就是那个拉开我人生另一幕的原始舞台,不到八点,已经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烘托出一派纸醉金迷的气派,地下停车场几乎爆满,简直像在开万国车展。
我随在韩浩磊的身后,自动保持两米的距离。在这里,有太多人对他恭恭敬敬得鞠躬跟招呼了,我不敢太靠近,免得有狐假虎威之嫌。
这里的顶楼设有西餐厅,韩浩磊领我到靠窗的一格,风景最好,可以毫无阻碍得眺望万家灯火。
韩浩磊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客随主便,菜牌看得我眼花缭乱,仿佛什么都好吃,实难下手挑选。若问三问四,又怕在这个人面前暴露我的无知,此时此景,矜持是比较好的选择。
事实证明,我的策略不错,餐前开胃菜上来,其美味已让我顿觉意犹未尽,更加期盼大餐的到来。
大餐的确不负我望,不过,跟盛大佳肴一起上来的,还有一瓶酒以及两个杯子。
我对酒认识不深,只知道归类的话,应该是洋酒,傻了眼得看服务生熟练得倒酒,再端到我面前,不由不对韩浩磊告饶:"磊哥,我不会喝酒。"
"喝酒有什么会不会的,"韩浩磊轻摇着杯子笑,"来,碰杯。"
尽管有些迟疑,不过那人的微笑征服了我,我悄悄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抓起杯与其相碰,在韩浩磊的笑容中一仰头将那黄水晶般漂亮的液体倒进了喉咙里。
这里没有阿达给我掩护,我也不在他面前弄虚作假,边聊边吃边喝,我的酒量从未经锻炼,很快便有些晕眩。
还好,不是口无遮挡,据后来目击者说,喝了酒的我反而不多话,只是笑,笑啊笑,仿佛突然浸泡在幸福的温泉里,傻气,却还有些可爱。
可惜的就是,酒精严重减少了我的自制力,我不再觉得自己是只菜鸟,在韩浩磊的怂恿鼓舞下,一杯连一杯,到最后......
结局就是,有一段时间我差不多是彻底丧失了知觉,身在何方,发生何事,全不知晓。
让我恢复少许意识的,是某个侵入口腔的东西。眼睛睁不开,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软得像棉花,隐隐约约中,我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呈浆糊状的大脑中脑细胞百分之九十处于休眠态,其余百分十里又有一半正在罢工。
无法思考,不能动弹,五感中,似乎只有触觉还完整得存在着。
有人,在碰我......很轻,很柔和,予我一种贴身的温暖。宛如在梦中,紧密得拥抱,爱怜得抚慰,尽管在那时候,我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但那种感觉绝对不可以说是不美好。
全身的触感让我觉得愉悦与舒畅,我紧紧得拥住覆盖于身上的体温,舍不得放手。天籁一样的声音,彷佛是能够穿透一切的伪装,直达寂寞的心底。是的,我一直很孤独,很寂寞,谁愿意知道?谁能够了解?又是谁可以和我亲密无间得分享最赤裸的自我?
我记不清了,那件事情差不多是在我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中发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是他说,是我抱着他,是我不让他离开......
谁晓得呢!也许是真的。总之那一晚,我跟他有了身体的交合,我醉成那样,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主动了吧?
总而言之,酒性消退后,昏沉中我睁开了眼,神智渐渐回归,有几秒钟我不明所以,发楞时刻韩浩磊推门进来,朗笑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好么?"
漫长而辛苦的努力之后,我的大脑才算得以启动,惶惶得看着韩浩磊,在他视线的指引下,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
刹那,所有的感觉一起回笼,当我发现自己居然是一丝不挂的时候,身上该难受的地方即刻天崩地裂似得难受起来,包括红肿的啃咬处,以及--
"我,这,天!"三个单字蕴涵了三个不同层面的意义,我怎么也无法想象这在肥皂剧跟三流小说里用到了滥的俗套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喝醉了。肯定的。醒来发现,我--我--跟人上床了?
韩浩磊走过来,靠到旁边,一手自然得搂上我的肩,温和得笑着:"后悔了?"
一句话让我陷入无尽的沮丧,后悔与否,暂时还不是考虑的问题,而是这好歹称得上是大事的人生初体验,居然是在我毫不清醒的情况下发生的,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