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贱,怎样?[第一部]————月落猪蹄[上]
月落猪蹄[上]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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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会心血来潮写那个人的故事,也可能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我自己本身已经变得有些不太正常了吧--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解释。
三年前我认识他,当场就被他吓了一跳。
那时候的风气当然也很开放,但三年前的我还算得上是纯洁无瑕,所以初次见面,就被他那头黑中带红,红里杂黄,黄上添绿,五彩缤纷的发色给整懵,更不要提他的发型还是俗称的"雀巢",乱得无形无状。
闪烁的霓虹灯下,他的耳朵和嘴唇最是显眼。我私心揣测当时让我晃花了眼的不是灯光,而是从他的耳朵上那两排形态各异的珠环折射出来的万丈光芒,认识了这么久,在我的记忆中,他的耳朵似乎从来没有干净过,总要在上面镶饰些东西,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
还有他的唇,鲜艳透光,那时候我似乎作了个非常煞风景的比喻,那就彷佛是他吃了三大碗的猪油拌饭而没擦嘴的模样。说实话,我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唇也是可以在上面涂抹东西的,也是可以像女人一样将其粉饰得丰润清香,他微微张着唇的时候,就像在勾引着什么人来亲吻一样。
那时候,我还会对震耳欲聋的音乐加目迷五色的彩灯产生畏缩,一缩缩到了卡座沙发的角落,一副菜鸟状小口小口喝着人家特地点给我的橙汁,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找个借口赶紧溜回去。
恰在这个时候,我的大哥拥着一个人醉醺醺得晃荡回座位,那个人就是他了。
两人将我视若无物,放肆得在沙发中谈笑风生,大哥笑得是彻底损毁形象的淫邪,一双手毫尽在他身上摸来探去,我看得碍眼,转头看向舞池,呃......还更恶心,视线转哪都不是,全有不适合我这种无知青年的戏码火热上演。
没招了,我做了圣人,也只好目不转睛得留意着眼前两个大人的一举一动。
他的耳朵跟嘴唇,成了我那晚的焦点--后来他问我,你这小贼娃子当时死盯着老子,是不是那时候就起了贼心?
我一口酒喷他脸上,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我说就你那晚的丑态,小爷我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你知不知道你那时候笑得多贱?
是啦,三年了,我也从橙汁隆重进步到能喝酒了,哼,托福,如今是烟酒赌殴样样都能来点。
他当时真的笑得很贱,再加上那身装扮,除掉耳朵跟嘴唇之外,那同样要命的银环蛇斑纹状的紧身衣服,以及油光发亮的黑色长裤,极扎人眼睛。
他跟我大哥互摸了个尽兴,全不顾有我在一边可怜兮兮,等到两人的热吻结束,大哥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
一见大哥的笑容我就暗叫不好,起身溜走已经太迟,果不其然,大哥二话不说,拽起他就往我身上丢,豪迈非常:"来,给你,尝尝!"
说得人家好像一只烤熟的鸭子,我手足无措得抱着这只体形比我还巨大的"鸭子",张口结舌,左右环顾,找不到救星。
他倒开放,两臂一张,生生拢住我的脖子,吃了猪油拌饭的嘴朝我拱过来,我魂飞魄散,用尽全力狠命推去,他即刻摔在了地上,发出不大不小恰好能淹没在混音中的响声。
"Fxxx!"他骂了一声,上来就攥住我的胳膊,怒火冲天得瞪着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留意上了他的眼睛,形状倒是很美,眼角略有些上挑,不大,似乎有点类似那传说中的丹凤眼,当然他也描了眉的画了眼线抹了眼影的,不过,尽管有那么多障碍在,我还是必须得说,当时的我真的被这双眼睛给迷住了。
你见过几个人的眼睛会说话?
他的会。
浑浊不清的眸子,本来以为这瞳孔里能装载的最多不过是迷失,但事实并不如此。
他用那双喷火的眼睛瞪我,于是我终于可以将注意力暂时从那两排耳饰与油腻腻的嘴唇中解放出来,一心观察着这双黑得有些不同寻常的双眸。
很快,他放开我,一手拿起一个杯子,在我面前晃荡着,嘲讽着道:"你来这里干嘛,还带着口水巾的毛孩子!"
我抢过他手中的杯子,那是我的橙汁,为表不服气,我粗了嗓门嚷:"你X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贱人!"
以为他会生气,但他没有,眯起了眼,这个人说:"嘿,我就是贱,怎样?"
怎样?能怎样?
我大喝了一口橙汁,然后豪气万丈:"你没资格教训我,就这样!"

(2)
那人瞥了我两眼,嬉皮笑脸得凑过来,这回连声音也像抹了猪油:"我没资格?嘿,我没资格?这回,我就代你哥哥好好教训你一把!"
他放下酒杯,气势逼人得压过来,我不得不跟着聚气凝神,生怕这人不若表面的妖异,万一动起手来厉害非常,那也是种麻烦。
不料,我的行动倒是快了思想一步,脑中刚刚闪现"正当防卫"四个大字,手中剩下的半杯橙汁已经倾泻而出,夹杂着冰块,哗啦啦泼在那人脸上。
好,我呆了,他也愣了,我们都没想到,我会率先动手,抢得先机。
"X的!"他骂了句脏话,急用手背擦掉满脸的橙汁,另一手闪电般揪住我的衣领,居高临下,龇牙咧嘴,似乎恨不得一口吞了我。
我着慌,正想大叫大哥帮忙,舞厅的音乐突然停了。
然后听见CJ那宛如丛林猿猴的大叫,叫声中这人放开我,稳步走向舞池。
逃过一难,我正要松口气,继续喝橙汁来庆祝我的幸运,哪料到那杯子刚到口边,又给一只手抢走,转头一看,是大哥。
大哥的脸泛着可怕的赤潮,说话间直往我脸上喷着酒气,奈何他是大哥,我不敢躲,只好由着他钳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人群中。
"阿杰,我带你出来不是要你当个乖宝宝的,待会有个节目,你也上去玩玩。"
玩什么?怎么玩?
我心里在打鼓。
看到周遭的人群更加放肆得叫闹扭动,没来由得升起不祥之兆。
随着震天一声巨响,我的耳膜被轰得发疼,节奏感极强的鼓乐再次响起,霓虹闪烁得简直把舞池给装扮成鬼蜮,就在一群疯子的狂叫声中,左一队右一队,两套人马出场。
说是两套人马,仿佛气势恢宏,其实也不是,加起来统共六人,三男三女,各自打扮得妖媚动人,其中,也包括数分钟前被我泼了橙汁的......啊,贱人。
这个时候,我才算看出了紧身衣裤的好处。
我不懂舞蹈,在成群喝彩兴奋随之摇摆的人中间只晓得看热闹,但他们的腰肢的舞动,还真是折服了没见过大世面的我。
由此明白,若非紧身,哪能将那份柔韧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我很想表现自己的艺术气质,将眼光往艺术欣赏的高度上靠,然,俗人终究是俗人,怎么也装不来。我无限惭愧得发现我的注意力就是死死得锁定在舞池里男男女女那该死的腰臀上,在他们的舞动中,硬生生看出些情色的味道来--
那样的摆动,挑逗出的,是人类......至少是我,最原始最粗鄙的欲望;那种诱惑,是声色犬马的场合,放弃了一切的掩饰,赤裸裸展现眼前,散发着荷尔蒙的魅力。
他的眼神,他的视线,环顾四周,寻觅着什么,到我身上,突然展颜,无限蛊惑......噢,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居然还是要联想到猪油拌饭?
这一不幸的联想让我高涨的热情欲望立刻冷了下来,调整神智跟姿态,终于得以以艺术欣赏的高度来面对眼前这场火热的舞蹈。
嗯嗯,真厉害,看这手,多么像柳条啊;那眼神,多么勾人呀......
欣赏了不到五分钟,音乐倏然一变,一百八十度得从迪斯科的舞曲毫无征兆得转变作催眠曲风格,我愣在当场,大哥把手往我肩上一放,发力一推,猝不及防的我踉跄着跌进了舞池,恰好撞到了某人的怀里。
来人双臂一收,把我固定住,我跟着抬眼,有幸看到那亮闪闪的红唇。
"哼,会跳舞不会?"他找到了反攻的点,神气加语气被不屑充斥。
我茫然摇头,这人就更得意了,把我像木偶一样摆弄好,搭上手,环上腰,吩咐我尽管跟着他动。
就这么随意晃荡了两下,我突然从混沌的意识中逃出来,意识到这两个大男人跳舞是何等不雅,便一顿挣扎摆脱掉他,转身欲走,那人却狠力拉住我,笑道:"喂,给我个面子,别让你哥来揍我。"
"啊?"我不懂这话的意思,征仲间又让他揽回去,踩着武林秘笈中的步伐,偶尔转个圈圈。
这个时候,我也观察到众多舞伴是同性成双,我们这对,也算是湮没于大众中,并不算得怪异。
尽管周遭人声鼎沸,四处可闻密语甜言,也虽然我跟这人几乎是呈搂抱姿态,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然而,我却着实挤不出什么话来。
而且还觉得特别的别扭,扭头吧,那模样忒怪,倒好像我不甘不愿似的--虽然事实如此;不扭头吧,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我一定要看着他的嘴!而且那两片嘴唇在近距离下更是散发着一股甜香,诱得人......心猿意马,连肚子都跟着来凑趣了,叫着饿啊......
"喂,口水巾,你叫什么?"
一曲终了,我们中间总算有个人开了口。

(3)、
接下来的舞曲,分明是探戈,我听着心慌,赶紧退出舞池,那人便跟在我身后回到了座位。
大哥左搂右抱两个千娇百媚,占据了一排的沙发,见我过来,大惊小怪得叫:"哟哟,怎么不玩啦?我特地点了红牌给你,真不识趣啊,阿杰。"
我苦笑着倒在单人沙发上,那人自然得挤到大哥身边,摆足姿态,做那争奇斗艳的"一枝花"。
遗憾,大哥还是没有放过我,一个眼神,那人只好又乖乖靠到我身边,见我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又瞪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吐出的话更叫我神智不清:"杰少对我不满意,越哥,我看你还是找个妹妹来陪吧,小兰花还有会儿就来了。"
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兰花是谁,但看大哥眼中大亮,估计是一位红牌小姐,我不想扰了大哥的兴,正欲借口回去,哪料到大哥发出齿轮缺乏润滑一般咔咔的笑声,朝我们这个方向挤眉弄眼道:"小兰花还是给我啦,阿达,我小弟是没尝过荤,你好好得教教他么,他若不满意,你这个红牌的面子,就丢到姥姥家了!"
"大哥......"我迫不及待得要表示我不需要这种优待,那阿达已经先行起立了,见大哥嘴里衔上一根烟,较那俩的近水楼台还要快上一步,"啪"得擦亮火柴,给大哥点上,我看着眼发直--服务业啊,原来讲究的是眼明手快。
他退回两步到我跟前,面向着大哥,笑得依然很轻佻,也就是俗话的下贱,道:"既然越哥这么放心,能不能让杰少跟我去一趟楼上?"
"没问题,没问题,要多少你再跟我算!"大哥直拍胸脯,两个千娇百媚也不甘寂寞,欢声如雷。
楼上有什么特殊意义,我当然也不晓得,本能得要拒绝,大哥一个手势阻止我开口之后,人头就埋进了两具女胸中,只闻其笑声,不见其形。
在暗自叹气时,那阿达又来挽我,附在耳边,挑衅加嘲讽:"走吧,口水巾。"
我勃然大怒:"走就走,谁怕谁了,猪油糕!"
于是,"猪油糕"就领着"口水巾"搭上了电梯,按了五楼。
电梯门开,我方才知道楼上竟然是别有洞天,那走廊,那走廊上的厚地毯,以及走廊上一列镶着金边的黑门,怎么看都像是酒店的房间。
这建筑的隔音真是不错,一楼跟地下室闹得好像火箭发射场,到了五楼,下面的喧嚣几乎完全听不见。
阿达在前引路,开了最里面房间的大门,闪身进去。我在距门口的一米开外,端详视察,这叫不叫深入虎穴?
里面在叫,还是那让人肝火旺盛的腔调:"喂,口水巾,不是不敢进来吧?"
没辙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只好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房间比我想象得要大,不过装修摆设倒是跟寻常的高档酒店没什么两样,一道古色古香的淡黄色屏风格出客厅跟卧室,那声音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我过去一看,惊讶得发现洗浴间竟然设在卧室里,从门到墙全是透明清楚的玻璃,正靠着玻璃的,是个巨大的浴缸......
而阿达,就在里面就着洗手池洗脸。
我就这么怔愣得看着他,直到他收拾好了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床上,懒洋洋得道:"口水巾,你到底叫啥?叫你‘杰少'我都想笑。"
"明杰。叫我阿杰行了。你呢?"
我留意到他将"猪油"......啊,不,唇膏擦去了,还有脸上的脂粉以及眼影等等粉饰的东西,现在这张脸看起来,苍白得毫无血色,甚至隐隐透出了病态,但好歹,当他洗尽铅华的时候,即使倦意十足,仍不失一个端正清秀的男子模样。
不妖不媚,连带着那身银环蛇状的衣服,也没有那么刺目了。
他见我打量他,冷哼了一声,方道:"英文名是Ida,一般都叫我阿达了。"
"没有中文名吗?"我追问了一句。
"有。不过最后也是个达字,一样的。喂,口水巾,你大哥说你喜欢男人?"
我耸肩,了解大哥的一派好意,可是,他要我以这种方式开荤,对我这么个纯洁的青年,未免刺激得有点过度。
今晚受到的精神震荡,没有把我整得一蹶不振就不错了,难道大哥还希望我面对一块"猪油糕"雄风肆起?
这么想着,白了一眼阿达,突然恍然大悟,他不该叫"猪油糕"了。

(4)、
那么改做什么呢?
"活页夹"?"银环蛇"?似乎都不够生动形象啊。
事实上,在与此人相处的几年中,他的外号由我兴之所致而生,渐渐累计,已达到了十来种之多,除了我以及"外号"本人,怕是谁陷入这些堆砌而起、夹杂各地方言的绰号都能头晕目眩神智不清。
但他终是能知道我在叫他的,而且进一步能通过我用哪个词语作代称,而判断出我的心境。
自然了,那是三年以后的事情,如今,不止是没有这个默契,甚至于尚在水油分明的阶段,我不悦他用一副轻佻状再次追究我的隐私--尽管这在大哥面前不算隐私,冷笑着道:"对啊,我喜欢男人,可是讨厌人妖!"
他发出两声怪笑,从床上弹起,气势凌人得逼到我面前,居高临下,此地不比楼下,却是灯火辉煌,距离一近,不但是他的丹凤眼,连眼中的丝丝红痕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小鬼,你说谁是人妖?"
在当时,那人的身高较我还多出半个脑袋,我们的身材都算中等,谁也不比谁占优,也因此,虽然我有大哥作靠山,但那人的眼睛和嘴角,无不在向我昭示着一种不屑: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哪根葱?装什么蒜?
我笑起来:"我又没说你,慌什么。你就当我认识肤浅么,以为只有女人才要化浓妆,再说,你这样子,扮起女人来可也真像啊!"
话说到这里,又暗地里恼起大哥来。能把我的喜好歪曲成这样,实在不容易,大哥将他那欣赏女人的眼光套用到了我身上,自然要以为我也能看中这重重脂粉下的"佳丽",却不晓得我素性对"狐媚"感冒,连女人我都受不了,何况男人?
还留在这个房间的理由,除了给大哥面子,还有层理由--五光十色的下面,有着一个什么样的真实?我很好奇。
不想那人大笑,笑声中不尽恶毒:"口水巾,你倒是觉得高我一等了?笑话,你不也就是个屁精,什么玩意!"他一把扯住我的衣襟,不怀好意得上下瞄了我两眼,抽动着嘴角:"知不知道你这张脸,更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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