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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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马上照办,还讨好地轻抚他的背脊。
如果是新的游戏的话,好像也不坏。如此想着的小雷试着进一步提了下一个要求。
"那个,可以给我条内裤吗?我不习惯底下什么也没有穿。"
"没问题,我衣柜里有,我马上给你拿。"
见他马上放开自己跑去换衣间,小雷后悔自己没有一次性地说出让他把衬衣裤子什么的也一并拿来。虽然不可能合身,总比没有强多了。
看见独孤悠递过来的弹力丁字裤,穿惯了老式的四角裤的小雷皱起了眉毛。
"只有这种款式?"
话出口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不知足,魔鬼附体的独孤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恢复成恐龙状,自己还计较什么丁字裤还是四角裤。
也不等独孤悠的抱歉,他一把抓过来套在了身上,终于有种不用随时感到羞耻的畅快了。
"小蕾很喜欢吧?"
独孤悠脸上的笑容格外地温柔,恍惚间好像雪丞的模样,小雷一时间忘神,竟没有计较自己的名字被固执地改为小蕾。
"那个......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小蕾问什么都可以啊。"
"......我是不是只要完成了小说就可以回家?"
迟疑了一下,小雷终于问出了口。他不想在耐着性子陪独孤悠玩了各种把戏后还被绝望地告知一切远没有结束。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因无法忍受而发狂的。
"回家?小蕾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呀,你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
独孤悠表情困惑地歪了歪头,眼中更有了些许寂寞的悲哀。
但他的回答却让并不怎么心存侥幸的小雷也无法忍受,脸上的神色不觉冷硬起来。
"也就是说,即使我写完了这该死的小说,你也不肯放过我?"
独孤悠不明白小雷为什么生气,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放开手了,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又怎么会再放开呢?"
"骗子!你是骗子!!!"m
因愤怒而点燃的焰光又一次闪过小雷黑亮的眼睛。独孤悠突然感到一阵昏眩,因为无法看到那渴望的温婉的眼神,他激烈地动摇起来。
"不要躲着我了,小蕾,快出来吧!从这具身体里浮出来吧!我想见你呀!"
他不顾一切地摇撼被他死死抓住肩膀的小雷,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摇出来一般。
疯狂,但不同于先前的残忍,而像是绝望的爆发,让头昏眼花的小雷心里不自觉地绞痛起来。
这个人疯了不成?
他的脑中又一次闪过奇怪的念头,模糊的视线里独孤悠苍白如鬼的脸让他忍不住想要哭泣。
"......悠。"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叫这个人,反正潜意识里这样做一定会让他平静下来。
果然,疯了一般的摇撼突兀地停了下来,快要散架的身体被狂热地拥住。
"你叫我名字了,小蕾,我好高兴......"
孩子般渴望的笑宛如花的绽放,无限温柔的唇一点点地落了下来,像怕压碎他似的轻啄。
小雷噙着的泪决堤似的泻出,就在独孤悠惊慌地去抚摸他的脸时,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不要把我擅自当成其他任何人!我不是,永远也不是她的代用品!"
半边脸上都起了掌印的独孤悠就像坏掉的电动玩具一样突然卡住。半响,他慢慢推开了小雷,曾经一度温柔得让人迷醉的脸罩上了冰封似的假面具。
"抱歉,刚才转错了频道,玩了一场不该有的游戏。"
连声音也像坏掉了似的干涩,独孤悠看也不看泪水纵横的小雷,僵直着身子离开了书房。



第 15 章
"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
办公桌后的男人年约四十,带着知性的冰冷气息。雪丞记得刚才在走廊上时,他对其他病人和护士都很友好,和颜悦色到让人如坐春风,所以他不得不猜想他的冷淡是针对自己的。
"安医生,这是悠的哥哥雪丞,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悠在这里的治疗情况。"
让陈律师陪同自己来这个被森林环抱的如同孤岛的疗养院,雪丞是抱着了解悠的一切而来,他期望在这里可以找到打开悠心锁的钥匙。
"你就是雪丞?"
安医生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但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想来他早已从雪丞的外貌中猜了出来。
"我听悠说起过你好多次,在悠的心里你很完美,是他一直想要模仿的对象。"
听见他这么一说,雪丞羞惭地垂下了眼睛,他慎重地低头道谢。
"悠的事麻烦您了。"
"这个,只是医生的本份,道谢就不必了。"
没有丝毫的客气,安医生直接把话切入了正题。
"想必你对悠的病情了解得不多,这样吧,我就从头说起。悠最初是因为严重的抑郁症收入我院,经过一个月的治疗,他明显好转。虽然说离最终痊愈还差得远,但你父亲坚持让他出院。第二次,也就是前年冬天,他再次来这里,我经过诊治,发现他有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
雪丞不禁脱口追问了一句。
"嗯,我想你大概也听说过这种病。简单地讲,现在表露在悠身上的是一种虚拟人格,而他真实的人格正处于半沉睡的状态。"
"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
"那就要说是拜你父亲所赐了。如果形象地比喻,悠好比一只羊,而你父亲一心想要他成为狼。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小羊只能无奈地披上狼皮。"
安医生的话里带着几分冰冷的揶揄,雪丞茫然地盯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种病可以治愈吗?"
"有些人可以,有些人一辈子都为它所苦。"
"那悠属于那种?"
"难说。我本来以为他是第一种,因为他本身的意志力和自控力都够强韧。可是......"
"可是什么?"
看了一眼急切地扑前的雪丞,安医生带上了深深的遗憾。
"如果你早几年这么关心他的话,悠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沉吟了一下。
"悠这几年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弟弟是一个感情非常深沉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所受到的打击也会比其他人来得更为沉重。其他人在那样的悲剧后也许最多伤心数月,但他却是连命都可能搭上。"
像非常苦闷一般,安医生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一段时间......他甚至出现幻觉,我非常担心他会精神分裂,所幸他最终听了我的劝告,强行把自己从崩溃的悬崖边拉了回来。可是这种稳定其实非常脆弱,因为连思念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的他要靠什么来支撑自己?我正告过他,不要再纠缠往事,但这样的告诫他能听从多久,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思念最爱的人都不能......这话什么意思?"
陈律师不解地问。雪丞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因为过度的悲哀,他面如青灰。
"也就是说,只要想那个女孩的事,他就可能迷失心智,最终彻底崩溃。"
这一次连陈律师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之前因为是独孤悠自己要求出院,看他毫无异常的样子,而安医生又在悠的恳求下隐瞒了些事情,所以陈律师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听到安医生的证实,雪丞已经完全明白了弟弟的用意。在无法找到支撑自己的支点下,陷入扭曲的悠想到了复仇,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现在什么能帮助他?我可以吗?"
雪丞打定了主意,只要有用,哪怕连命搭上也要把悠从疯狂中拯救出来。
"唉,我想我已经说过了,如果早几年,你绝对是悠的救命天使。可是现在,除非他的心中产生了新的对另一个人的爱,足以压倒之前的那个女孩,否则他还是会像脱轨的火车一样毁灭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不但失去了爱悠的资格,也丧失了被悠爱的资格......
心如坠冰窟一般,雪丞僵在了椅子里。

小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泣,但泪水就是止不住。打小的时候起,他没少被人欺负,但会因为一个欺负他的人而哭却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一边流泪一边寻找造成自己如此失态的缘由。想了半天,也只能归咎于独孤悠那张失常的脸给自己造成的冲击。
从来也没见过如此让人心酸的表情,就像是随时会分崩的碎片,被猛烈摇撼时的眼睛虽然看着自己,但空洞得似乎穿透了自己看向了某个不存在的东西。
那时......自己的感觉是不能抑制的郁闷和心痛,就像全世界的雨都在自己的身周倾泻,灰色的,沉闷的,粘湿的,所有不愉快的感觉从皮肤浸入了四肢百骸,直至心脏的中心。
那一瞬间,自己感觉好像会因此想要自杀,想要以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终结这种噬骨的痛苦。
......也就是说,我被他强烈地感应到了......
据说精神波相似的人会感应到对方的心绪,那么在独孤悠失控的情况下感同身受一般的我,难道就是那样的感应者?
小雷不知所措地捂住了嘴。这个有点天方夜谭的想法让他不但没有得以解脱,反而更加郁闷。
他站起身,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泪迹,想要找点事来排解不安。可在房里乱转了好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他神经质地扭动着手指,一边来回地在屋里徘徊,一边想着。
但以什么借口呢?如果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恢复成了讨厌的恐龙,那我不是自投罗网?
走了好几个来回后,小雷突然站住了脚。
不管了!即使他又变身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被他吃了!
抱着忐忑却又有点悲壮的心态,小雷打开书房的门,去找一去不回的独孤悠。



第 16 章
占据顶楼的总统套房有大大小小十间房,光是卧室就有三间。到这里两天的小雷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看清它的全貌,他忙着找不知在哪个房间安歇的独孤悠,所以对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根本没有留意。
走过这里唯一与外界联系的电梯口,他略略停了一下,注意到原本是电梯按钮的地方果然有一个类似密码按键的装置,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此时的他最关心的倒不是如何逃出去,而是不能放任一个可能失常的人不管。
在位于东南角的卧室门口,小雷像前几个房间一样先敲了敲门。
"喂,你在里面吗?"
他当然不会再叫对方"悠",因为太过亲密。如果象以往叫社长的话又太过冷冰冰,于是折中地叫了"喂"。当然这也说不上礼貌。
敲了门依然没有人回应,小雷一边想着又扑了个空一边打开门确认。
一开始,他的确没有留意到位于室中央的床上有人,因为深蓝色落地窗帘象其它闲置房间一样拉上了大半,遮住了大部分的光线,而与它同色的斜垂而下的天鹅绒天盖帷幕刚好挡住小雷的视线。见房间里冷清得一点也不象有人在使用的痕迹,小雷刚要合上门向下一间房进发时,那张圆形的大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人翻动了一下。
"是你在吗?"
小雷连忙问道。还是没有回答。
站在原地的小雷踌躇了一下,又道:"喂,我中午饭还没有吃呢,能不能帮我叫些好吃的来呀?"
依然没有反应。
"你难道不饿吗?"小雷小心地往前走,"我饿了可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的。"
也不管自己的话听起来多么可笑,小雷找着可以接近的理由大着胆子往里走。一直走到床边,等着里面的人突然冒出来吓自己的准备做了好久,终于因为没有预期的回应而干脆撩起了床帐。
躺在床上的人是独孤悠没错,但只脱去了外套,连衬衣也没有解开就胡乱地拉开被单躺下的他看起来很不对劲。他仰着的脸,即使光线不够也看得出泛着让人担心的青白,额头上更密密地布满了汗珠。让小雷尤为惊慌的是,他全身都在细细地战栗着,好像冻着了似的。
小雷连忙伸过手去,抓住独孤悠被冷汗浸湿的手掌。
"告诉我!你怎么了?需要我叫医生吗?"
独孤悠的头微微转向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眼睛象失去焦点一样茫然。
眼见不能指望他的小雷赶忙又去探他的额头,也是一片冰凉。再摸摸脉搏,乱跳得让人心惊。
是心脏病吗?
没有多少医学常识的小雷心急如焚,他能够想到的也就是打急救电话。
"你等着!我马上去打电话!"
他刚刚松开手,想要离开,却不料突然被人死死地抓住了手腕。
"......不要!"
定定地注视他的独孤悠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抗拒。
"但是你这样怎么行?会出事的!"
用力想要挣脱,却没想到病成这样的独孤悠依然指力十足。
"......我不会死的,至少在你的书写完之前......"
陷入肉里的手指冷硬如铁,但颤抖的频率一点也没有平息的迹象。
"好吧,我也相信象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死的,毕竟祸害遗千年的话我也听过。"
气恼连自己的性命不顾还要折腾人的独孤悠,小雷说话也不客气。
"但是如果你这个祸害非常不幸地出了点意外,在还没有完成你的宏伟目标前就翘掉了,虽然我会高兴得想要大放鞭炮,但你自己,可能会很不甘心是吧?"
本来面无表情的独孤悠似乎有点意外,不觉费力地笑了一下。
"你很有意思,小雷老师。"
也不知道他说的有意思是指什么,可听到他叫自己"小雷老师",小雷反倒放下了心。因为会这样称呼自己,表明他失控的神志已经恢复。
"小雷老师,不用管我,我......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就好。"
明明要别人不要管,手却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可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紧了。
"但是......"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
独孤悠闭上眼,清楚明白地表明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争执下去。被他抓着手的小雷因为他手心里的冷汗少了些,也只得相信他的话。
独孤悠似乎陷入了昏睡,随之那让小雷担心的战栗也停止了。再摸摸脉搏,跳动得相当有力,这个时候小雷才真正放下心。
可是,刚才的事还是让他打上了心结,不明原因的奇怪发作总让人心神不宁。
感到抓住自己的手有松动的迹象,小雷便想偷偷抽出来。可刚一动,对方就像在睡梦中也有灵敏的触感,马上反射性地握紧。试了几次后,小雷放弃了挣脱的企图,为让自己有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他干脆也爬上床,靠在独孤悠的身边躺下。
一连串发生的怪事多少消耗了他的体力,加之先前自己也失控地哭泣很久,所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他很快打起瞌睡来。

"......请尽快地送上来吧!对,口味的话清淡为好,我的和往常一样,七成熟的牛排,还有豌豆汤和蔬菜沙拉。"
意识在朦胧中慢慢恢复过来,入耳的声音是独孤悠的,他似乎正在打电话,内容也跟饭菜有关。
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咕噜一声,尴尬的小雷慌忙坐起身来。视野里依然是那个彷佛浸透在蓝色光晕里的房间,在靠窗的地方站着的人影这时刚好回转头,一半脸沐浴在橙色的晚霞中的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彷佛先前的事只存在于小雷的梦境之中。
"你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带点淡漠,看不出心绪的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
"你不是饿了吗?饭菜马上就送到。我先去餐厅那边,你收拾好了也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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