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色————苇间风
苇间风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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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茫然的小雷回过神来,男人先行离开了房间。听见啪嗒的关门声,小雷很不快地咋了一下舌。
什么嘛!总共就只给我提供了一套睡衣,还要我怎么收拾?!
他掀开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东西滑落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连忙跳下床,拾起来一看,竟是三个装衣物的盒子。看看盒子上的名牌标识,小雷吓了一跳,那是他从来也不敢进的高档时装店里才有的品牌。
他有些紧张地打开了盒子。第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天然彩棉保暖内衣,第二个是浅蓝色的衬衣和一条花纹古雅的薰衣草色领带。最后一个装的是连小雷也心动的泛着柔光的暗紫色西装。
这是......给我的?x
小雷不敢相信地摸了摸那件连暗金色的钮扣也像是工艺品的西服外套。不光是高雅的色泽赏心悦目,只有高级面料才有的舒服感好像从毛孔渗入了肌肤。
突然收到这样的东西多少有些意外,可能够彻底地摆脱成天穿睡衣的尴尬还是让小雷高兴不已。

"那个,多谢你借给我这套衣服。"
在和卧室配套的浴室更衣时,就注意到了衣服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身形尺寸来买的。可小雷并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独孤悠有意相送,所以一到餐厅,他马上道谢。
坐在沙发上查看文件的的独孤悠抬起了头,隐含赞赏的目光掠过小雷纤细优雅的身影。
"紫色很适合你,小雷老师。"
他没有接小雷的话,只直白地说出他的观感。然后又低下头查看起文件。
小雷隐约觉得他的目光有逃避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看见了他失常时的模样。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只持续不到十分钟,外面电梯的方向响起了铃声。独孤悠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侍者推着装满食物的推车和他一道出现在门口。看见小雷,他似乎很是意外,随即浮上的暧昧的眼神让小雷稍稍有些不快。
独孤悠让侍者把推车推到靠近吧台的餐桌前就让他离开了,自己动手把盘子一一摆上桌。
"我特意问过桑若,他说你的口味比较淡,而且爱吃甜食,所以我让这里的大厨做些江浙口味的菜肴。你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小雷坐着没动,他盯着独孤悠的眼睛若有所思。
"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
"你说。"
独孤悠将一份清蒸鲑鱼放到了小雷的面前。
"你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让我有点不习惯。我想问的就是,你以后会怎么对我?是像以前一样,还是像现在这样?"
独孤悠静默地坐在了小雷的对面,动手将放在自己面前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半响,他突然反问道:"你喜欢我怎样待你?"
"......那还用问?当然是把我当着一个有尊严的人来对待。"小雷强调道:"我不在乎你是否给我好的住处,还有像这样华贵的衣服,我只求你不要再无聊地戏弄我。我也是人,不是什么玩物!"
"这就是你全部的要求?"
"对。"
"那好吧,我会照做的。"
很干脆就答应了的独孤悠再次低下头,专心地品尝起牛排来。
但小雷的心却像受到冷落一般,非常地不舒服。以前,不管是恶意的折磨还是莫名的疯狂下的温柔,小雷总会从独孤悠的身上感到一股发自内在的热力。但现在,这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规矩的男人,却像是心底的火熄灭了似的,透着从内到外的冰冷。
小雷突然没有了食欲。他呆呆地坐着,茫然地盯着对面独孤悠移动的手和咀嚼的唇。
"怎么?没有一样是你喜欢的?"
独孤悠终于抬起了头,回视的目光依然是带点冷淡的礼貌。
这个男人难道一点良心也没有吗?在他失常的情况下陪着他的我就必须忍受这种冰冷吗?
小雷莫名地感到愤怒,他蹭地一下站起身。
"可以再问一下吗?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独孤悠淡淡地一瞥。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你还没有完成工作。"
"但是在这里我很不快乐,我没有心情完成你所说的工作!"
"没有心情是吗?我记得上午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哈!你终于提到上午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上午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小雷喷着火药味的话刚说了一半,对面的独孤悠突然站起身,像捕猎的黑豹一样迅捷地绕过来,一把死死地箍住小雷的臂膀。
"我很想做个小雷老师满意的人,但看来小雷老师更怀念野蛮粗暴的我!"
从俯下来的凤眼里射出来的光如针一样尖锐。小雷扬起头,笔直没有闪避地回视。虽然自己玩火一般将对方激成了兽化的状态,可他真心地希望那个冰藏自己一切的人也有假面龟裂的时候。
"独孤悠,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也不明白是不是这些事让你变得这么诡异,当然,我为什么是你的发泄物我就更不明白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是他的心,最坚韧的也是他的心。如果因为痛苦就放任自己胡为,这样的行为只能是没有成熟的小孩才会有的撒娇。一个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绝对不会因为命运的严苛而倒下!"
自己说的话能够击碎对方的心防吗?小雷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来他对独孤悠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如此指摘对方难免有事不关己就大话乱说之嫌。二来在独孤悠刚刚从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失控状态下恢复过来时,这样说的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
所以如果因此遭到对方更为凶暴的对待,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能怪那颗莽撞的心不顾理智地任性。
恶狠狠地像是要把小雷撕成碎片的表情僵住了。好半天,独孤悠的眼睛里像是什么东西在激烈地交锋,时而炽热如火时而冰冷如霜。良久,他突然放开了小雷,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雷老师,先吃饭吧,待会儿你还有工作要做。"
低下头,不再看小雷一眼,独孤悠继续进餐。不过他刚才说话的口气隐隐带上了让小雷安心的暖意。
微微吁口气,小雷重新坐下,腿肚子还在微微战栗的他知道自己冒了一次极大的风险。
但,这是值得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疯子,也不管他究竟为何把自己掠到此地,小雷都希望他可以帮这个心灵残破的人一把。
到最后,也是拯救自己从这里脱逃......嗯,应该是这样,这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故意忽视自己迷惘的心思,以更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下了决断,小雷拿起了碗筷。


第 18 章
周一是临近春假前一品堂最后一次高级行政主管例会,不管怎么说,在被老头子完全逐出公司前,独孤悠都必须参加。
他比通常的时间要早起床,洗了个澡,进了些下面餐厅送上来的早点后,就做起必要的修饰。
独孤悠个子高挑,身材精悍匀称,是天生的衣架子。加上他对衣服饰品的品味独具慧眼,所以稍加修整,就连时尚杂志上的男模也让他三分。
独孤悠对衣着的讲究倒不单纯是为追求派头,而是潜意识里对老头子的挑战。就像再好的勇士也要披挂最好的盔甲来彰显他的威猛一样,每次当独孤悠一副沉稳的精英模样出现在行政例会上时,以女性为主的高层主管几乎一致地为他所陶醉,甚至有私底下议论,他早就应该取代那个越来越偏执的古怪老头。
一品堂的权位,独孤悠并不稀罕,不过能让老头子心里添堵却是让他非常愉悦。
从换衣间出来,独孤悠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寻思是这个时候就叫小雷起床,还是等自己离开前再叫,关着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我正想叫你呢。"独孤悠朝还穿着睡袍的小雷点点头,"你想这个时候吃早饭吗?"
"这书是你昨晚上放在我枕边的?"
小雷兴冲冲地打断了独孤悠的话,他扬起的手中拿着的是三岛由纪夫的《春雪》。
"啊,"独孤悠不在意地耸耸肩,"你不是说想看小说吗?我就随便找了一本。"
"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三岛的作品?"
小雷黑亮的眼睛直盯着独孤悠,那里面闪烁的光彩连独孤悠也受到感染一样地快乐起来。
"不是说了吗,我是随便找的。"
这话自然是撒谎,在策划接近这个猎物时,独孤悠花了不少的心思。
"但是我很高兴啊!一直想要把三岛的作品看全,可总是不容易找到。这本我可是想了好久了!"
笑得像捡到了彩色玻璃球的小孩一样,单纯地发自内心的高兴。那晨曦一般的纯净感不知怎的深深地刺激着独孤悠,忍不住恶作剧之心又起。
"你想要这本书吗?"
"想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下来。"
"花钱就不必了,其实代价很简单。"
独孤悠有意在这里停住,小雷果不其然地连忙追问。
"什么代价?"
"只要......一个吻。"
"......一个吻?!"
独孤悠斜睨着小雷。他不认为这个到现在还清澈如水晶一样的人会答应自己的条件。从某方面讲,也正因为对方像白纸般地纯净,反衬出自己内心的黑暗,让他有些无法忍受。
小雷没有立即拒绝,他在犹豫。独孤悠不觉想,三岛的魅力也蛮大的,如果不是喜欢到一定的深度,像小雷那样激烈的个性早就翻脸了。
原本也只是想让他难堪一下,所以也没打算等他的回答。就在他再次抬起手腕确认时间时,他听到了小雷嗫嗫的声音。
"只是一个吻而已?"
"嗯?"
独孤悠抬起头,小雷游移闪烁的眼神正好落入他的眼瞳。
"如果只是那样的话,我可以接受。"
见他如壮士断腕似的紧咬住薄薄的嘴唇,独孤悠差点失笑。
"那好,现在就兑现吧!"
心中飞扬起的快乐让独孤悠的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他干脆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看似有利于矮他一头的小雷行事,但其实,他只是想好整以暇地欣赏被迫做出主动姿态的小雷羞赧的样子。
犹豫也就数秒的时间,小雷终于迈开步走过来。微微敞开的衣领,曾被自己粗暴啃咬的锁骨上仍散落着淡色花瓣一样的红印。独孤悠有些不安地垂下了视线,但扑入眼帘的摆动的袍子下赤裸的小腿和细致的脚踝又让他看得眼也不眨。
以前把小雷脱得光光时,连他的整个胴体都看过了,当时的感觉也就是"像少年一样纤细"。可如今,也不知是心境起了变化还是别的什么,只露出一截肢体的小雷反倒让他心里砰砰直跳。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穿开叉旗袍的女性比穿比基尼的更让人想入非非,因为若隐若现的躯体增强了想要探索的欲望......
以胡思乱想来排解内心的烦乱,独孤悠留意到那非常想要从趾尖一直亲吻到透着淡蓝色血管的白皙的脚背的双足停在了自己的跟前。他仰起头,被突然盯住的小雷似乎畏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那个......可以请你闭上眼吗?"
想要反问"有这个必要吗",却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那好吧。"c
独孤悠笑笑地闭上眼。但落下来的柔软的物体快得像蜻蜓点水,刚刚感到一点温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算什么?"
独孤悠眼帘一挑,以微带寒意的讥诮瞪着早己跳开的小雷。
"我要求的只是一个吻而已,小雷老师也要这样敷衍了事?"
"我想要给的吻就是这样。"
小雷倒没有半点局促,像理所当然一样坚持道。
"再说,你并没有言明是什么样的吻。吻有很多种,亲吻额头也是其一。"
"我难道是小孩子吗?需要这种骗人的把戏?!"
独孤悠站起身,威压的气势流泻无遗。但让他意外的是,小雷依然没有预期的惊惶,反倒无所谓地耸耸肩。
"即便打官司,我也是十成赢的把握。所以呢,接受了我的吻的你还是认账吧。"
"如果我不肯呢?"
独孤悠上前几步,小雷退后了一步,两人的距离伸手间就可触及。但那闪亮的黑眼睛里却只有独孤悠不熟悉的自信。
"那就没办法了,最多我不要这本书了。"
"那可不好,交易虽是口头约定,可信誉对商人而言比命还贵重。如果你实在不满意交易的条件,那接受了你一吻的我也只有如数奉还。"
小雷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龟裂,但独孤悠已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深浅地玩火!如此想着,独孤悠强健的双臂猛地揽住了小雷。
细瘦的腰被迫与自己的下腹部紧贴,独孤悠能感到因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欲望的膨胀而心生畏惧的躯体的细颤,就像是被风摇曳的花枝。
独孤悠的心里滋生出一股扭曲的冲动,想要把这朵带刺的蔷薇一点点揉碎。比起让它闲适地在枝头绽放,还是带着郁闷与零落感的花瓣更能满足自己黑洞一般的心。
"小雷老师,准备好我的回礼了吗?"
独孤悠的手指爬上了小雷的下颚,将他的脸上向抬起,他的拇指暧昧地摩擦着小雷泛着艳光的唇。但危险的挑逗,毁灭的前奏,只换来仰视的眼睛里深深的怜悯。
怎么......是这样?
独孤悠的手指有些发僵,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原先想要沉醉的堕落的快感也因为那双眼睛的凝视而变得索然无味。
"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吻做得不够好,那我现在重做。"
一点也没有畏惧的眼睛泛起温柔的涟漪,在独孤悠恍神之际抽出来的手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像花蕊柔柔拂动的吻轻轻贴上。只是静静地歇息一般的吻,却让独孤悠的心像沉入清凉的湖水般变得宁静。
这是他自小蕾离开后第一次品尝到的宁静无邪,连被昏暗极端的思绪占据大半的心灵也像突然得以喘息似的轻松畅快。
"这样的吻,你满意吗?"
恍惚间听到竖琴鸣响似的声音,独孤悠这才像从梦境中惊醒般的回神。怀中人仍保持着被胁迫的姿势,但脸上那微微的笑,不隐含丝毫的嘲讽,却透着并不让自己讨厌的坚韧的笑是他第一次见到。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这个人竟变得可以如此坦然地应对我这个野兽般的恶魔!
他禁不住再次凝视那仰视自己的脸。独一无二的美丽,曾是自己眼中奢华的猎物,但那时时透着禁忌的、绝对拒绝一切艳俗的美,如今更如宗教画上的天使,散发着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光彩。
"你想做什么?发善心拯救我吗?"
独孤悠的敏锐度也非常人可比,所以他才会发出嗤之以鼻的冷笑。
"你以为你是什么,是神吗?"
他禁不住强硬地捧住那个笑得那样温柔但又让他觉得可恶的脸。
"我没想过,可我想我可以变得比你更坚强!以前只有你变着法地玩弄我,现在总该让我有一点主动的机会吧?"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独孤悠早就还以颜色了。可面对小雷,而他又是半开玩笑半是轻松的调子,让他有些发作不起来。
"......我小看你了,小雷老师。"
独孤悠松开了手,内心不明来由的焦燥让他想要尽快离开。
"呐,可以再指教我一二吗?对你而言,精神上的愉悦与肉体上的快感相比,哪个更能销魂噬骨?"
独孤悠突兀地停下脚步,转头盯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小雷。
"小雷老师,在你还没有尝到肉体深层次的快感前,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火!要知道,我是个肉欲至上主义者!"
快步离去的脚步声听起来带着隐隐的怒气。当一切又回到沉寂,小雷终于支撑不住地跌坐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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