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可以?"
反问的口气中满是戏谑,独孤悠将背靠在了墙上,仰起的双眼就像是要穿过虚空看向已经久远的过去,那个充满着不堪回忆的过去。
"话说得再好听,但逝去的也不可追了。"
充满苦涩的低语让电话两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雪丞的声音再度传来,温柔的语调几乎和过去一模一样。
"悠,可以见一见吗?我想见见你,想听你说话,不管什么我都想听,想知道我错过的那九年悠是怎样的......"
有一瞬间,独孤悠的内心好像裂开了一样,酸涩与痛楚的热流一个劲地往外涌。但是,下一刻,他又迅速地将那道裂口封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无法再轻信任何人了,包括那个思念了九年的哥哥。
"哥哥这么热心是因为想从我这里知道另一个人的事吧?"
"悠......"
"我想今天你与老头子的会面一定很有趣,想想那么急切地想要哥哥你留下他最宝贝的血统的老头子也还真是可怜。"
充满了讥讽,却半点听不出他自己从中受到了什么伤害的独孤悠让雪丞困惑不已,但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悠如果在爸爸那里觉得委屈完全可以离开呀,以悠的能力我想在哪儿都可以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哥哥心里想的是自己的事吧?和我甜言蜜语不过是想要我放过你的情人。然后你也可以不必理会老头子奇怪的要求。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那边又一次沉默下来,独孤悠像觉得无趣似的耸了耸肩。
"悠刚才说的的确是我想过的。"
雪丞没有回避,坦然地承认了下来。
"我觉得这件事上我们没有必要成为敌人,爸爸无理的要求我们都不肯接受,何必要在我们之间再起纷争?再说这也是我们家的事,不该把小雷无辜地牵扯进来。"
"哥哥,该怎么处理你和老头子的事你自己想法吧,我就不掺合了。"
独孤悠有意打了个哈欠,似要把电话挂断。那边的雪丞果然急了。
"等等!悠,你至少该把小雷现在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吧!邻居说......看见你把他带走了的。"
"你的邻居是不是还告诉你,你的宝贝小雷是我抱着离开的?"
"......是。"
"那就得了,小雷老师因为无法在那个恶劣的环境里完成稿子而晕倒,我好心地为他安排了新的风景优美的地方,方便他工作。所以呢,什么时候完稿,他自然就会回去。"
啪嗒一声,独孤悠决然地关上了手机。这既是对雪丞的拒绝,也是对自己始终只是哥哥心中的次要人物的愤怒的发泄。
刚刚跨出浴室的门,耳侧突然传来了重物挥击而来的风声。独孤悠迅捷地闪身一跳,同时伸出的手臂将对方挥过来的衣杆抓在了手里,巧妙地一拧,吃痛的对方立即痛苦地松开了手。
独孤悠没有就此罢手,立刻扑上去将小雷压倒在了地上。和独孤悠身上的浴袍款式相似的睡衣半敞开的衣领里,小雷雪白的胸膛在独孤悠的眼里显得特别的情色,更加激起了他想要蹂躏这具躯体的暴戾的心态。
"小雷老师是想把我打昏后逃走吗?抱歉啊,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这里的门锁是特制的电子锁,没有密码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另外,我忘了告诉你,我是柔道黑带,想要从我的手心里溜走,你就是苦练十年也没用!"
骑在小雷的腹部上、将他的手腕死死地扣住,独孤悠面露残忍的微笑。被这不同于先前的轻浮的笑吓着了的小雷,因为恐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
"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折磨?"
独孤悠微微地笑了。他低下来的头在小雷的脸侧停住。
"我是在疼爱你呢!小雷老师。飞鸟有上百名作者,而我只疼爱着小雷老师你,你不觉得荣幸吗?"
"不!我不觉得,随便你疼爱其他任何人,我都没意见......"
"但引起我关注的只有你。"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因为你是和我一样的怪物......"
突如其来的湿滑的舌尖在小雷的脸颊上滑过。在强烈地觉得反胃的同时,又有种要把身体里潜藏的让自己害怕的淫邪的欲望点燃的恐惧,令小雷的身子畏缩起来。
"我不懂......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声音更像是在无力地呻吟。
"这样说吧,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看耽美这种女性趣味的东西,更不要说写了。而你不但写了,还乐此不疲,不是怪物又是什么呢?"
有着恶魔一样的外表,也有着恶魔一样的心和洞察力的独孤悠轻轻地笑道。
"至于我,喜欢美貌的男孩,想要把他们变成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玩物。从这一点来看,我早就是不正常的怪物了不是?"
"......你是同性恋?!"
小雷的脸变绿了。
"准确的说是双性恋。不过我不否认我更喜欢男孩。"
写满了取笑的脸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其事,小雷已经无法辨清。因为不管真假如何,他预感到这个人不把他彻底摧毁是绝不会放过他。
"......恶魔!"
从小雷唇里吐出的憎恨字眼是他最后的挣扎,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奈的挣扎。
"恶魔有什么不好?"
独孤悠毫不留情地啃咬着小雷精致的锁骨,野性凶悍的模样一点也不温柔,像极了兽类的举动。
"恶魔是女人心中永远也化不开的浪漫情结。虽然她们口口声声说喜欢温柔的男人,可是看小说的时候还是会奔着那些凶暴的男人而去。被那些男人折磨甚至强暴的情节她们也看得很带劲,只要那个男人有一张美丽的脸,一切都可以原谅。"
"可我不是女人!我从来也不喜欢你说的那些!"
忍着锁骨上尖锐的痛,小雷冷冰冰地说道。
"你是,你是另一种女人。"
独孤悠发出了低沉迷惑人的笑声。
"你的外表虽然是男性,但你有一颗还没有成熟的少女之心。非常青涩的,但可以预料,假以时日完全能变得像荡妇一样。我非常期待把你变成那样的时刻。"
有着钢铁一般结实的肌肉,精悍却又不失优雅的相貌,独孤悠是绝对能让所有女性陶醉的魔性存在。但现在,这个男人把他全部的热情,对憎恨他的对象调教的热情都倾注到了小雷一个人身上。
这是毁灭的开始吗?
小雷无望地越过了压在他上方的独孤悠,看向了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雪丞,我好后悔......"
这句痛绝的话让独孤悠一怔。似乎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他不再悠哉地继续他的游戏,而是粗暴地将小雷的衣领拉开,尖利的牙齿立刻咬住了雪白的胸膛上蔷薇色的果实。
"小雷老师,我想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为了你还没有完成的《禁色》。"
从被咬得犹如血滴一般艳红的果实上抬起头来,独孤悠煞有介事地说着,他的唇舌继续在小雷抗拒也无济于事的身体上做着探索,在浮起的肋骨间滚过,舔过平滑的腹肌,一直到那小小的凹陷。
"小雷老师上次所说的构思我想帮你做个修改,就将两位主角定位为神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会更有看头。这样吧,我来扮演学生一角,小雷老师就是那个怀着禁欲心其实身体渴望淫荡的神父。你说怎么样?"
小雷像忍受爬虫一样忍受着独孤悠不断增强的刺激,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一边做着这样恶质的事一边又好像工作狂一样谈着工作。
他是疯子吗?
他极力想要逃避的肉体的快感将他的意识集中到了一点,独孤悠一只手将他的双手反压过头顶,另一只手已经滑进了他光溜溜的股间。
"果然,没有内裤的干扰做什么都很方便。"
独孤悠轻轻的一句羞辱让小雷绷紧了的脑神经再也承受不住,或许也是为了逃避独孤悠那双魔手在自己的羞耻处翻弄的痛苦,他干脆晕了过去。
第 11 章
小雷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鲜明的梦境。梦中他一次次地从有着利爪的恐怖野兽的袭击中逃脱,一次次又被抓了回去。到最后精疲力竭的他已经明白,那一次次幸运的脱逃也不过是野兽玩弄的把戏,想要把他一步步逼上绝境,最终变得和他一样疯狂。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当他绝望地向那个眯着眼冷冷地在黑暗的深处嘲笑他的野兽斥问时,迷雾散开了,雪丞温和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照亮了他的身周。终于可以安心地回家的幸福感让他激动得扑了过去,但还没等到他触及雪丞,那张脸却突然发生了质的改变,邪邪上挑的嘴角分明有尖利的牙齿在闪着寒光。
独孤悠!!!
小雷的背脊一片冰凉,因为过度的恐惧,他反倒惊醒了。
头顶依然是那个华丽过头的幔帐,像春天清晨的薄雾轻轻洒落。在浸着微微汗湿的被子下,赤裸的肢体像坏掉的玩偶一样扭曲着。
但所幸身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疼痛,除了精神上极度的衰惫。
小雷迟疑地支撑起了身体,被子随之滑下了他的胸膛。半敞开窗帘的玻璃窗外,灰蓝色的晨光中细细的雪花嬉戏一般地飞来飞去。
感到些许寒意的小雷拉起了被子,就在这时,他无意地一低头,曾经被独孤悠粗暴地啃咬的胸前突起红肿得像楚楚可怜的蔷薇花蕾。小雷的脸一阵通红,伴随着麻痒的疼痛的记忆也在那敏感的部位重新唤醒。
可耻!
不知道是在斥责罪魁祸首的独孤悠,还是其实对自己的身体居然在那种暴行下也产生了快感的不满,小雷的眼睛充满了苦痛之色。他茫然地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外面房间里传来轻柔的古典乐,才慢慢滑下床,拾起落在地上的睡袍,披在了身上。
昨天自己昏过去后并没有发生进一步的事端,这一点小雷从自己行走如常的姿态中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但再一次在危险的关口停下魔手的独孤悠并不是让人安心的存在,想到他眼中狂热的执着,小雷无法自抑地感到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是否还有那么幸运,也只有走到哪里算哪里了。
男人的话,即便被强暴也只当是被疯狗咬了!
抱着说不上宽慰更像是厌弃的心态,小雷走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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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小雷老师。"
坐在客厅一角的组合式沙发上,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咖啡的独孤悠神清气爽地打着招呼。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像贵公子一样斯文地坐着,只能被迫穿他提供的睡袍,而且里面光溜溜地什么都没有的小雷脸色铁青。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叫他们把好吃的都送上来了。"
独孤悠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面前摆满了一茶几的中式及西式早点。那些光是看看就知道是高级餐厅才做得出的细点在小雷的眼中一点也不诱人,此刻,他更想念和雪丞在一起的每个早晨。
对了,怎么也得给雪丞打个电话呀,昨天那样他肯定担心了......
想到此,小雷连忙返回了卧室。记得昨天他把手机放在了自己仅存的大衣口袋里,可现在,原先放大衣的地方连大衣的影儿都没有。
"我的大衣呢?"
见小雷直冲冲地跑过来追问,独孤悠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用食指支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架。
"我让人拿去洗了。"
"那我的手机呢?"
"扔了。"
"啊?!"
小雷睁大了眼睛。
"我的手机又碍着你什么了?"
"太吵了,一个劲地唱着我不喜欢的歌。"
独孤悠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那是雪丞打给我的!你没有资格......"
手剧烈地颤抖着,愤怒的话却在中途没有了力气,因为面前那个喜欢把别人的痛苦当甜点的家伙正绽放着危险的笑容。
"小雷老师还是早点吃饭吧,吃完了你也好早点开工,我还等着你的《禁色》呢!"
奔波了一整夜也没有查到小雷和独孤悠的下落,雪丞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有好几次他甚至想到了报警,可绑架的一方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且他又有说得过去的正当理由,真要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当一身疲惫、满心空荡荡的雪丞无奈地返回自己的住所时,有辆黑色的轿车驶近了他。
"雪丞。"
父亲公司的首席法律顾问,也是独孤家多年的老友的陈律师隔着车窗跟他打着招呼。
"你父亲让我一早就来接你,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听陈律师这么一说,雪丞这才想起了昨天和父亲的对话,心里正憋着的气忍不住爆发出来。
"如果是让我去做那该死的检查,就请先让悠把小雷给放了!否则我什么也不做!"
陈律师似乎吃了一惊。
"雪丞,可以先上车吗?我想和你谈点事。"
闷闷地坐上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陈律师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僻静之所。
"刚才你说的我不大明白,可以告诉我悠到底做了什么吗?"
雪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爸指使他做的事你会不知道?"
"请你说说,我的确不知道。"
看陈律师完全没有说谎的迹象,雪丞这才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
"原来如此。"
沉吟半响的陈律师表情很是苦涩。
"如果我说这件事未必全是你父亲指使的,我想你也不见得相信。不过我倒真想跟你说说悠的事,那孩子啊,可能正在崩溃的边缘挣扎也未可知......"
意想不到的话让雪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
"雪丞啊,你离开后,悠的处境我比谁都清楚,因为是我代替你父亲把他两度送进了精神疗养院。"
"精神疗养院?!"
雪丞倒抽一口寒气,脸色也变得煞白。
"怎么可能?!"
陈律师把脸转向了车窗外,有意回避了雪丞震惊的面孔。
第 12 章
"九年前,你离开家后,你父亲对悠非常地......严厉。我想说残忍也不为过。最初悠因为思念你想要偷偷给你打电话,被你父亲发现了,把他打得半死。后来只要悠提到了你的名字都会被打,到最后,即使倔强的悠也承受不住地屈服了,加之你父亲随时在他身边安插监视他的人,所以你那次去学校看他,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但不管怎样,那都是违背了悠意愿的话,他无法自控地对自己自残......"
雪丞的心像是被插上了利刃,看不见的血正从那猛烈跳动的心房溢出。
"爸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对悠做出这种事?"
"我想那是因为你父亲太过重视你,以至于在你做出让他失望透顶的事后,便把所有的愤怒都转嫁到了悠的身上。据我所知,生下你时,你父母的感情还非常好,而悠,却是在他们势成水火之时降生的,前后的亲疏从你们的名字可见一斑。你的名字是你父亲亲自取的,而悠则是你母亲在你父亲漠视悠的出生后自己取的。"
雪丞以前虽然就觉得父亲对悠比较冷淡,却没料到其中的差别竟这么大。
"那一次,我受你父亲所托把几次自杀未遂的悠送去疗养,因为担心他因此成为废人,你父亲让最权威的精神病专家对他做了精心的治疗。所幸一个月后,悠完全地恢复了,而且让你父亲得意的是,他再也没有半点违逆他的意思。"
"半年后,你父亲迫不及待地给悠找了第一个女人。按你父亲的想法,他必须确认悠没有和你一样的毛病。那次据事后悠告诉我的,是一次很失败的经历,完全没有经验也没有那方面欲望的悠根本是被动地和那女人交欢,‘我觉得很肮脏',悠就是这样告诉我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