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依然沈默,只是静静的看著他。
"你不用担心。"
蓦地,落入一个怀抱,紧紧得,怕是一松手便消失般,不敢有半丝松懈。韩嫣没有挣扎,由他抱著,只听那声音甕甕的满是失落,"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母亲真要把你赶走,或...或者要杀你,我..."
下面已是没有言语,温热的唇覆上来堵住他下面的话,青涩的反复轻啄,刘彻愣了片刻,随後回应他,他的吻更热烈,带火一般从唇燃至颈间,韩嫣昂著头,露出白皙的颈,眼中盈著水汽,满天的星光都落入其中。
当踏出殿门见到等在外面人脸上的担忧和瞬间明亮的眼的那一刹那,他对王皇後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是的,他喜欢刘彻,如果说以前还有犹豫有疑惑或者不安,那现在只有坚定,所以没有必要对这样的亲昵躲闪。他也不会成为刘彻的绊脚石,就算以後成了人人鄙薄的男宠,也不会放弃。而王皇後的最後一个问题,他希望永远不会有面对答案的那一天。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我离开,只有你,刘彻。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我死,只有你,刘彻。
能让韩嫣心死的只有你一个人。
一滴星光从眼角溢出,滑落,就像流星的陨逝。
"为什麽要哭?"刘彻感到滴在面庞上温热的液体,抬起头来,看他因泪水而晶亮的眼睛,忍不住又亲了亲。
"好漂亮。"韩嫣痴痴地望著星空,刘彻也随他望了去,满天的灿烂星辰,"小嫣也有像傻瓜的一天,这有什麽好哭的。"
韩嫣没有反驳,收回远望的视线落在刘彻身上,笑著看他,刘彻被盯得老脸一红,不过还好是大黑夜的,摸了摸脸应该看不到,拉著韩嫣向灯火通明的北宫去了。
因为人间千年,便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只有这天上的日月星辰亘古不变。
你,我也能如此吗?
未央宫内,王皇後颇有闲情的摆弄手里的花草,这夜了,放在外面要受凉的,抚著一朵花骨,"哟,这有朵未开的花苞,都这种天气了,竟然还能生出来啊,不知道是有益还是有害呢。"
"皇後为何不趁这未成型前除了呢,这样日後也不用担心了。"身边亲近的宫女大胆的问。
"没开的花,你会以为它是最美的,永远都留在心里,说不定还会怨恨锄掉它的人,而且既然不知它到底会长成什麽样,锄掉太浪费了,姑且等著,看以後吧,反正这花总有花开花谢的一天,不长久的。"
第七章
相遇
公元前141年,汉景帝崩於未央宫,全国一边忙著丧礼,一边忙著新帝的登基大典,一白一红,一悲一喜,形成鲜明对比,讽刺又无奈。
即将成为天子的刘彻似乎也不是很高兴,自个儿呆在宫里,直愣愣的盯著外面来回走动的身影。对於外人是失去一个皇帝,对於刘彻是失去父亲,韩嫣知道他总是隐藏著自己悲伤,不轻易为外人所见,比如夜里睡觉时会圈紧了他,然後静静的哭,第二天又装成没事人一样,不过那红红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还有他身上湿湿的单衣。更让韩嫣心烦是,宫人越发的谄媚和小心翼翼,以及那些不断出入北宫,小心的奉承新帝的官员,这些人的面孔让他觉得陌生和莫明的厌恶。
恰巧在这时,宫外传来韩嫣母亲病重的消息,让他回家探望,刘彻看著急切的他就同意了,只是让他早点回来。
韩嫣焦急的赶回家,却看到母亲好端端地坐在房里,面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样子,他心里咯!一下,难道是回光返照?!这一记猜想犹如晴天霹雳,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也许再坚强的人在自己的至亲面前都有些软弱。
"母亲..."颤颤微微的声音,神色安详的妇人闻言睁开双眼,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不禁动容,声音也跟著颤抖起来,"嫣儿啊,你终於回来了,来来,让我仔细的看看。"
韩嫣箭步冲上前,在最後扑到母亲怀里时又放轻放柔了动作,"母亲,你为什麽不早点跟我说,我现在才回来..."
"说?说什麽?"韩夫人听著儿子有些埋怨的口吻,不禁疑惑。
韩嫣擦擦眼泪才仰头看著韩夫人,"您生病的事啊,我现在才回来。"心里尽是懊悔。
"哦,你说这事啊。"韩夫人转而语气轻松,"这是骗你的,傻孩子。"
"啊?"
"不这麽说你能轻易出宫吗?"
韩嫣这才释怀,不满的在母亲怀里钻了钻,"吓死我了。"
"呵呵~~好好,我知道你孝顺,来,让我瞧瞧,当年的小孩长成什麽样了。"
"嗯!"韩嫣立刻站直了让韩夫人打量,看著儿子健康成人,她自然很欣慰,这十年,根本没见过这亲生儿子几次,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很短,但并没有因此而感情淡薄,拍拍他的腿,捏捏他的胳膊,肌肉匀称有力,不经意瞟到了韩嫣颈子上的痕迹,眼神一黯。沈浸在喜悦中的韩嫣并没有发现母亲神色的变化,在母亲停下动作後,又像小孩子一样枕在母亲的腿上,两人闲话家长。
时间在温馨的气氛中不知不觉的流逝,韩嫣最後转到正题上来,"母亲,你把我叫回来究竟为了什麽事?"
"韩夫人摸著他的头,缓缓说道,"太子要登基了吧?"
"嗯。"韩嫣专心的等下文。
"当了皇帝权利越大烦事也越多,你要好好帮他。"
"我知道,母亲您放心吧。"
"唉..."韩夫人叹口气,"本来你父亲交代了一大堆要我说的,无非是忠义和为人处世之道,但这些我觉得你也应该懂,现在你想知道母亲的想法吗?"
韩嫣闻言,抬起头认真的看著他的母亲,表示愿意听。
平静如静溪的声音,却蕴涵著无限的关切,"不管以後发生什麽事,别人说什麽,我都认定你是我儿子,我只希望你快乐,有些路很难走,既然你选了,就坚持走下去,不用顾及太多。"韩夫人的话意味深长,更有意有所指的味道,韩嫣只是半懂不懂点点头。
"哥哥~~~哥哥~~"清亮的童音响起,从屋外飞奔进一个瘦小的身影,韩嫣连忙起身一接,那人就撞进他怀里,蹭呀蹭,"哥哥~~我好想你啊~~~"接著那孩子又冲在韩嫣身後的韩夫人吐了吐舌头,甜甜得叫了声,"母亲。"
韩夫人和蔼的笑笑,"你们兄弟俩出去玩吧。"
韩说马上开心的拉著自己哥哥向屋外走,问题多多,"哥哥,你这次能呆多久?能教我骑马射箭吗?能教我剑术吗?能..."
"好了好了。"韩嫣打断他连环炮似的话,"都教你行了吧!"
"好耶~~~哥哥我最喜欢你!"说著就把韩嫣往下一拉,响亮的亲了一口,韩嫣则亲昵的揉揉他的脑袋。
"咦?这是虫子叮的?"韩说好奇的摸了摸韩嫣颈间的红痕,他被弟弟这一提醒,如梦初醒,母亲应该也看见了吧,想到那段话,不知为何,内疚和幸福同时涌上心头。
□□□自□由□自□在□□□
隔天一大早,两兄弟就跑出来玩,韩说跑去追兔子,韩嫣轻松自在的躺在树上享受阳光。只是这片宁静很快被几个孩子的叫骂声打乱。
"野种!你别跑!"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追打一个比他们稍小的孩子。
被追的孩子不小心绊了一跤,後面的少年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看你这野种还敢跑!""就是!娘不要的东西!"他们一边打一边唾骂。被打的孩子护住头部,蜷缩起来,隐忍著也没有大声叫疼。
忽然飞来一枚金丸打中了打人的少年,他们本想骂人,却一见是金子,喜上眉梢,空中又划出一道金光飞向远处,消失在草丛里。
"金子金子!我们快去捡!"几个少年兴奋的去追,完全忘记打人的事。
地上的孩子见人都走了,才爬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他好象忘记伤痛,目不转睛的盯著树上的白衣少年发呆,没读过什麽书的他,不知该怎麽形容眼前的人,只知道他很漂亮,比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
孩子喃喃自语,"神仙麽?"
树上的人一听,嗤一声笑出来,孩子觉得那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
韩嫣瞧这孩子还在发呆,就叫了他一声,"小子!"
"啊?呃..."那孩子大概也发现自己盯人瞧不太好,收回视线,转而盯著自己的脚,恩鞋子破了,又不意思的缩缩脚。
"给你。"韩嫣好心的抛给他一个漆描瓶,"这是伤药,快点离开吧,等下那些欺负你的人要回来了。"
"谢谢..."孩子感激的看著他,然後又垂下脑袋,有什麽用呢,逃哪去都没用,弱小的人只有被欺负的份,但他也没有打算在这个神仙一样的陌生人面前示弱,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单纯而美好,不管未来如何,这份记忆永远留在心底。
韩嫣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快乐又觉短暂,再过几天就是刘彻的登基大典,本想回宫的他却因为弟弟生病拖延了时间,所以没来得及亲眼去看登基大典,只在那天晚上赶了回去。
春夜虽然不至於寒风凛冽,却也隐著股寒意。韩嫣骑马急急的往宫里赶,竟也出了身细汗,积在叶上的夜露滑落,滴在他身上。回想离开时弟弟的话...
"你身上有他的味。"
"什麽味?"
"就是刘彻用的熏香味啊!难闻死了!"
"笨小子,这可是百金难得的香料,你还嫌弃。"
那味道自己从来没发觉,大概只是在一起久了,沾染上的吧。
韩嫣的身影一出现在未央宫,阿末就迎上来,焦急的说,"你可回来了!"
"我弟生病了..."
"得得,你跟里面那位解释吧。"阿末无奈的摆摆手,又瞥了眼寝宫提醒道,"火气大著呢。"
第八章(H)
合欢
踏进殿内,如同外面的寂静,只是这里的寂静有些深沈沈的。花树连枝灯上的烛火就像开了一树的花火,在夜里静静燃烧。九层博山炉上各种镂雕怪兽张牙舞爪,仿佛等待一场好戏。
韩嫣没有走近床榻,而是站在几尺远的地方轻轻唤了声,"刘彻?"
就像石子落进无底深潭,没有半点回应,尝试性的又丢了几颗仍然没有回应。床上的人就是抱著就是不理你就是不理你的心态等待韩嫣下一步的动作,谁知韩嫣在无人回应後,就退出大殿,在他第一步刚迈出时,里面突然抛出一句话,"你敢走!"像是从齿缝里挤出的声音,格格作响。
韩嫣闻言无奈,收回脚,跪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纱帐内的人也没作声,两人就这样默然相对。
香炉的烟在风的作用下变幻各种形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响动,韩嫣用眼角余光瞥见床上的人把被子踢了一角出来,叹口气觉得好笑,都这麽大的人了还会踢被子。起身,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帮刘彻把被子掖好,不料里面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腕子,往内一拉,韩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跌在床上,随即覆上来一个身影钳制住他的挣扎。
韩嫣被他压得动不了,索性由他去了,看著刘彻脸上愤怒不满委屈不断交替,好不精彩,他忍笑故作惊讶的问,"哎?你没睡?"
"睡?"怎麽可能睡得著!刘彻满腹牢骚,一出去就是大半个月,那麽重要的日子还不在,回来不仅没个解释,连个软态度都没有,就跪在外面不作声不作气!刘彻越想越气,也越发觉得委屈。
"阿末不是说你很火大吗?怎麽你这表情倒像特委屈?"韩嫣笑著看他,一点认错的样子都没有。
"当然火大!"接著又小声嘀咕,也蛮委屈的...如果是平时的刘彻一定能发现韩嫣眼中的揶揄之色,可惜他现在心里塞得都是不满。
"我没去,可能想象那情景呀!"韩嫣轻轻摸著刘彻气鼓鼓的脸颊。
刘彻只觉得他的手指冰凉,很舒服,也没拒绝这样的抚摩,听到他的话便挑挑眉哦了一声,不大相信的样子。
韩嫣静静的没说话,仿佛在想象...
流光溢彩的宫灯,典雅华美的宫乐,你穿绣著精致华丽纹样的冕服,戴系十二白玉珠的冕冠,走在如游龙的飞檐之间,穿过森严的殿宇,进入装饰绚丽,金碧辉煌的未央宫前殿接受百官朝拜。韩嫣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那气势恢弘的场面一幕一幕仍然闪现在眼前。
刘彻看他眼睛越来越亮,然後不知想起何事,噗一声笑出来,继续说,"别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刘彻被他这麽一说,来了兴趣,"比如?"
"你在进入前殿前一定摸了摸左手的食指吧!"韩嫣语气笃定。
"......"刘彻没回答,但是表情全在脸上,一幅你怎麽知道的吃惊神情。
"你紧张呀~~"再怎麽装的少年老成,谙於世故,也还是年少,面对这样的场面难免会紧张,"你紧张的时候都会这样。"
刘彻被揭了老底,面上一红,但还是不依不饶,"那...不管怎麽样,你一定要赔我,说来不来骗人!"说完这句把人圈牢了,免得人跑了。
相互凝视,韩嫣的睫毛上盈了露珠,漆黑的眸子像盛在水里的黑玉,乌黑的长发有些湿软,泛著柔和的光泽散开铺在锦褥上,刘彻看著看著开始心笙摇荡,眼睛像聚了阳光般灼灼热烈。
韩嫣双手攀上刘彻的颈项,冰凉的唇贴了上去,夜归的人,唇是冰凉的,却不知怎地很舒服,不仅不觉冷,还仿佛能点燃他内心深处的火,缓慢地,细细地从唇角开始描摹,舌尖也若有若无的撩拨。只是浅浅的,没有深入,但某人已经呆了。
"你怎麽傻愣愣的?"韩嫣的语气听不出是在笑话他还是埋怨他。
"我...我没...没这意思。"虽然已经是皇帝,但毕竟是刚登基,还不习惯用朕,何况被韩嫣的主动弄得有点不知所以然了。
"你以为什麽意思?"韩嫣眨眨眼,无辜的看著他。
看韩嫣的表情,刘彻又有点犹豫了,难道刚刚的热情是自己理解错了?顿时脸上一红,"哈...这...啊...我以...以为..."边解释边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因为好象下面...
就在他吞吞吐吐的时候,发现韩嫣面上的无辜单纯不在,反而噙著笑看自己,带点戏耍的意味,顿时什麽都明白了,两眼瞪得圆圆的,"你敢耍我!"说是对韩嫣怒气,其实更多的是怒自己的傻气。
"当然没有。"韩嫣否认著偏过头,不去直视刘彻,但仍可以很明显地看到他弯翘的眉目和嘴角,从耳朵到肩膀是流畅优美的线条,就算只是露出一小块肌肤都能引人遐想,光滑细腻,是任何上等丝绸都难以比拟的触感。刘彻报复性的低下头,微微张口,轻轻咬住他的颈侧,韩嫣倒抽了口冷气,动了动想避开,但刘彻按住他,再咬了一口出气後,又开始摩挲亲吻,流连往返。
"别...别...痒..."感到那瓣火热移到耳朵,有点心乱了,求饶的说,"我错..."灵巧的舌头沿著耳廓滑动,想说的话已经被打乱,只是浅浅的哼了声,双手扣在刘彻肩膀上想要推开,却又被那一吻弄的无力。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吹得又痒又热,低哑的声音带有诱惑性,"给我好吗?"说完含住他小巧像白玉的耳垂。
"嗯..."从唇间逸出的呻吟庸懒而可爱,眼含水雾,有些迷离,不知道刚刚那声究竟是应承还是不满。微微张开的嘴唇泛著红润的光泽,刘彻又去含住那瓣嘴唇,反复吸吮,舌头也伸了进去,霸道,充满掠夺性,但也不失温柔,呼吸尽数被夺,呻吟声只能在喉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