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星星————seiran
seiran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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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就成了他人调查的对象,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秘密,在别人的口中成为一种变相的『筹码』--林司阳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不可原谅的。
会想要知道『白夜』的事情,并不是出於简单的好奇;林司阳在拜托侦探社朋友的时候,没有产生太多的想法;直到朋友把一份五六页的资料交给他,上面有关『白夜』这个人的很多事情变成铅字展现在以前,林司阳、後悔了。
抱著就算被一拳打在脸上的觉悟,他也要说抱歉,这种愚蠢可笑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林司阳觉悟的闭上眼低下头,一旁的医生想要说什麽,却被他阻止了。
不管是被揍还是被讨厌的准备,他都做好了。
豁出去了。e
呼吸、似乎比秒针的走动更迟缓,沉重的呼气吐气声伴随著吞下口水的声音,在低著头像个认错的孩子似的男人的耳边徘徊,他以为过了几分钟,对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
这是、无奈叹气的声音。
逐渐抬起来的眼睛,看到一张找不到波澜的脸孔,白夜并没有生气,当然也没有其他情绪。
「那些事都不是秘密,也没有保密的必要,跟你住在一起的话,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是提早一点时间而已......所以『揍你』这个特权,留著下次吧--总会有机会的。」
白夜用谁都没有聊到的淡然口吻给了林司阳这样的回应,女护士耸了松肩膀,转过头就捂住嘴忍不住闷笑了;医生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喝了一口花草茶,肩膀也明显在隐忍颤抖。
林司阳是最意外的人,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意识到了什麽,忽然很夸张的握住了白夜的肩膀,有些亮光的黑色眼睛直率的紧紧盯著眼前这双总是没有太大情绪的双眼。
「学长你刚才是说你愿意跟我一起住了?!叶凡你要作证,他刚才说了对不对!」
「喂喂、你别像个小孩一样!」
叶凡都有把自己手里的茶杯砸过去的冲动了:这家伙、简直就是丢人!
「你既然知道了我父亲的事情,那你也应该猜到了我需要很多钱。」这也是白夜肯妥协的另一个原因:他需要钱。比起每天在酒吧或者乐器行打工,这个叫林司阳的男人给自己提供了更好更快的赚钱方式。
「在还清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之後,接下来的工作你必须支付我工资,工资按照时间与别墅房间的多少来计算,这样可以吗?」
为了某种利益而退步,并不意味著他接受这个男人无理由的同情,用『好意』做藉口,只会让他更想彻底的拒绝。
「成交。」
对林司阳而言,他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对白夜而言,他没有任何损失反而更有利。
这不是『交易』,虽然看起来很像,可是在这两个人的心里,却没有人把这件事当作一场交易,因为他们并不讨厌对方。
或者说,好感是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在很久之後,白夜会抚摸著眉梢的伤疤,用试探的口吻这样问著。
如果那时候我拒绝你的话,怎麽办?
那就让叶凡随便编个理由把你留在诊所,直到你同意为止。
林司阳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得意。

我说、还是做手术把伤口去掉吧,真的很可惜。
我说了很多次了,不、需、要,你再罗嗦的话我就用刀子在左边也划一道同样的伤口。

......提琴?
拉响的前奏缓缓而悠扬,每一个音符都表现著演奏者的技巧,颤音与长音被温柔的融合在一起,以为会断开的地方,却又出现了下一个音符;这是他很熟悉的一首歌,很早很早、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用完美的技巧拉奏著这部分的前奏。
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的听著自己熟悉的节奏。
坐直的身体从背脊传来一种并不陌生的酸疼感,放在腿上的手以极缓慢的速度有了动作。
他知道,那个人的前奏快要结束了。
以为早已僵硬的手指,不知不觉已经抬起,在指尖与冰冷的琴键接触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胆怯都消失了。
重复著、重复著,大拇指与食指的跳跃。
他还记得这首歌。

在他们交往的时间里,只有一次,林司阳问过这句话。
『你讨厌我吗?』
那仅有的一次,白夜并没有把答案告诉他,只不过那个傍晚,白夜很难得打电话叫了外卖,他说我今天不想做晚饭了,就吃匹萨吧。
二十分钟之後,在匹萨送到之前,林司阳从厨房里端著两个盘子走了出来,新买的花式餐盘上,是份量满满的义大利肉酱面,放在白夜面前的盘子比放在他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多了足足一倍的量,不论是面还是肉酱。
干吗、你就算想要道歉,也不用这样讨好我吧,我胃口再大也吃不下那麽多,一会儿还有匹萨。
白夜拿著叉子愉快的卷著细长的意面,被食物满满裹起来的餐具在送入口中的一瞬间,味蕾变成一个个很小的灯泡,闪出金黄色的光芒,每一个闪烁著的灯泡都象徵著他的心情。
没关系、等匹萨送来了,我负责全部吃完。
林司阳漫不经心的吃著自己盘子里的肉酱面,脸上有著不以为然的微笑,他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答案。
吃撑你--这句话听起来总有调情的味道,所以白夜决定不说出口。
当大别墅变成小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白夜第一次开始打扫这间别墅的时候,砸坏一个古董花瓶;第二次摔碎了七个法国生产的水晶果盘;第三次踩坏凡高的名画『向日葵』的复制品;第四次......在他差一点把母亲最重要的小红晚礼服烫出一个窟窿之前,林司阳及时阻止了这一惨剧的发生。
因为父母都不在国内,所以他现在是这幢别墅的主人,三天之後,双亲会从澳大利亚归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那一天他不打算在母亲可怕的尖叫声中度过。
「学长是不是以为,做了那些事情我会在盛怒之下把你赶走?」
林司阳的拿著电熨斗,他让滚烫的平面小心翼翼的滑过豔红色贴身晚礼服,来回几次,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显得很熟练;白夜看著他按下了电熨斗的开关,然後把那件看起来犹如崭新亮丽的晚礼服挂回衣橱里,他想,这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只有有钱少爷的气质罢了。
「那种事情、你平时做惯了吧。」
除了脸跟身上的名牌还有那身无处不散发的气质,与林司阳这个男人在这二十天的相处之後,白夜对他产生了不少想法。
能把家务做的很好、经常比佣人们早起准备好大家的早餐且手艺极佳的少爷;草稿一画就是十几张最後统统成为废纸被装进垃圾桶,十几件构思里只对一件满意的设计师;让女性友人扑进怀里大哭而哭湿了半边衬衫却丝毫不在意、反过来还要安慰对方『没关系』的大好人;半夜里被从前的学弟一通电话叫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满身全身都湿透了,第二天学弟拉著女友来道歉,冷眼旁观的白夜才知道,原来这个好心又仗义的学长昨晚为了救他想不开的女友,跳进了河里......
结果几个小时之後,白夜端著煮好的姜汤敲响了男人房间的门。
白夜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善解人意过了头还是其实就只是一个没有大脑的白痴,爱管閒事爱充好人的人他见多了,可是像林司阳这种蠢过头的笨蛋,白夜无法对他作出任何不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论断。
只不过......只不过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个人。
「岔开话题可不行。」
林司阳关上了衣橱的门,转过身就看到一张神情很冷、明显写著拒绝回答的脸孔,这个人的这个表情,在他们相处的近三周以来,他看过无数回,也知道了,那只是这个人的假面而已。
虽然经常故意敲碎厨房的餐具,可是事後却独自一人把散落在地上的碎片打扫乾净,这个时候他会要求自己单独去完成这件事,在确定就连角落的碎片也扫乾净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厨房;在知道园丁大叔在花园里抓到一只流浪的野猫之後,他每一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拿著牛奶与谁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时候买来的鱼干,在花园的一角抱著那只小猫,安静温柔的喂食;每周四的下午都会无故消失,很晚才会回到别墅,在那之前他会告诉厨师,今晚不用准备自己那份晚餐了,夜深人静推开别墅的门,也没有吵醒任何人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有昨天,明明是女仆打碎的花瓶,这个人却坚持是自己的过错--
在那张冷漠的脸孔下,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
他好像、越来越想要了解这个人了。
「我们当初说好的,在你赚到足够支付伯父的手术费用之前,都要在我家打工,所以就算你把这幢房子拆了,我也不会赶你走......不过到时候恐怕你得待更久才能赔偿那些被你弄坏的东西。」
这个男人--白夜有一种冲动,想把手边的电熨斗砸过去;这就是林司阳的另一面,过分温柔却不愚蠢的男人。
「换个话题。」
林司阳走近白夜,声音里渗入一点神秘一点听起来心情愉悦的情绪,白夜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手里原来还拿著一封信,刚才一定是因为自己心不在焉的关系,所以才没有看到那个红信封。
「这个、请你收下。」
微笑著的男人把象徵喜庆色彩的信封放在了白夜的面前,却不催促他打开一看究竟;白夜微微眯起了双眼,左眉上的痕迹异常明显,经过三周,这伤口早已结疤,而他依然没有消除的打算。
「情书还是交给女人吧。」
冷冷的哼调从那张薄润的嘴唇里发出,打量的眼神里偶尔会透露出深沉的让人无法理解的光芒,这明明是故意挑衅的玩笑话,这个人的态度却让人觉得他其实很认真。
面对看起来对信封里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的前辈,林司阳想要苦笑却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被这个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来回应自己,好像快变成家常便饭了,偶尔对亲友诉苦的时候,也没有人安慰反而一个个嘲笑他自作孽。
『既然这样不满,那就让他走,那个人又不是童话里的长发公主,你更没有必要成为囚禁他的巫婆。』
陈臣的话,每一个字都说进了男人的心里。
当时,他并没有反驳,只是拿著用惯了的铅笔,在什麽都没有的白纸上随手涂鸦了一座城堡。
格林童话的故事里,长发的公主站在囚困著自己的高耸城堡里,她总是用向往的眼神望著眼前遥远的一切,近在咫尺远在天涯,无论她怎样用力伸出双手,却始终无法触摸到那些风景;在王子到来之前,公主想要更加靠近地面的话、只有纵身、跳下城堡。
纵然粉身碎骨。
林司阳告诉自己:我想要做的,就是那个在公主跳下去之前,紧紧抓住她的长发的巫婆罢了,然後,陪著公主耐心的等待王子的出现。
因为、他无法成为那位王子,他的手想要抓住公主的长发,却在抓紧的一瞬间,从手心长出了荆棘,不但刺伤了自己,那鲜红的荆棘更会沿著著金黄的长发向上攀升,狠狠的伤害城堡里的公主。
所以、他只想成为巫婆。
「是邀请函。」
林司阳拿起那个信封,从里面抽出烫金的邀请函,他知道如果不那麽做的话,那封邀请函一定会持续平躺著,直到佣人把它交给自己;对白夜而言,没有兴趣的事情绝对不会去接触。
何况,这个人其实讨厌人多的地方,林司阳听亲密的女性友人说过,从前在大学里,听课的时候,白夜一定会选择最角落的座位,就连午饭也从来不会去食堂,经常会有人後辈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教学大楼的後面,静静的吃著面包。
『白夜从某方面来说,真的是个性很孤僻的人噢。』
亲友的劝诫在男人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扯动了一下嘴角,看著白夜拿起请帖快速看了一眼又放回了信封里,在那张有著凌厉感却意外漂亮的脸上,渐渐浮出了一抹冷笑。
「生日快乐,不过这个还给你,没兴趣。」
就知道他会这麽说。
「学长只要站在想要站的地方就够了,我不会刻意介绍你也不会让你为难,但是无论如何,都请你参加这个宴会。」
林司阳没有说谎,前几天开始策划生日宴会的时候他就想著该如何让这位顽固的前辈加入他们之中,即使他什麽都不做,一个人站在角落也无所谓,只要能看著这道身影,自己就会安心。
「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就算住在这里也没有参加你生日PARTY的义务,而且那天我还要打工。」
这样说著的白夜冷下了表情,他的确是厌恶喧闹的环境,陌生的人对自己投来复杂的目光,不论是好奇打量还是想要主动靠近的,他全部都没兴趣。
他想要的,不过是拿著自己应得的工资存起来,用尽可能缩短的时间解决父亲的手术费;上一周,医生把最新的报告拿给他看,因父亲的病而稍稍自学过的白夜看著手里的报告书,他知道时间已经迫在眉睫了。
医生说:白夜,如果你有办法借到钱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刀了,手术成功的机会会更大。
白夜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没有事的话,我该出去打工了。」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会随便浪费,要去找更多的兼职,就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打工也没关系,要更快更多的赚钱,在自己倒下之前,一定要把钱交给医生--
林司阳从白夜的眼睛里看到了异样坚定的光芒,他可以猜到这个人最近忙於打工的原因,也很想要提供援助,可是几次主动提出总是遭到拒绝,到最後他觉得前辈的眼神差不多都想要杀人了。
「学长的打工,是唱歌吧,在酒吧里。」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白夜一愣,顿了顿才支吾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下一刻,他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有阴谋。
这样的预感最终在三天后,得到了验证。
「伯母还是那麽漂亮。」
由衷的赞美之後,陈臣温柔的握起了年长女性细长的手指,礼貌性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潜吻,距离上一回见到这位前卫美丽的女性,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穿著一身小红礼服的女性好不忌讳的扑上了抱住他的脸孔就是一记响吻,周围虽然传来了旁人的不满,但女性似乎毫不在意,一再的勾住身边男士的手,而陈臣也一副习惯了的模样任她抱来亲去。
另一边的年长男性则用同样欢快的神态与儿子的女性友人亲密交谈,想要搭上对方肩膀的手在看到她身後忽然出现的高壮男人的同时,乖乖的放回了自己的身後。
有著相当距离的两个人之间,隐约透露著一种微妙的气氛。
「伯父伯母的关系还是那麽有趣,他们这回肯定又不是同时回国的吧?」
叶凡拿著一杯酒,出现在林司阳的身边;对於好友的父母坏习惯,他们这一圈的友人们从早很早以前就看习惯了,刚才他也被年长的女性狠狠的调戏了一番,至於自己带来的女护士,当然也没有逃过中年男子的魔掌。
「前後差了三小时,就连後天的机票也是,明明目的地相同也居住在同一个地方--」
「这就是他们之间独有的乐趣吧,伯母喜欢穿梭在年轻男子的中间,伯父的兴趣是搭讪看中的女人。」
接过叶凡手中的酒杯,林司阳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算是给了他一个笑容;闪烁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站在门口的管家,用眼神示意询问。
叶凡察觉到了这一点,陈臣也发现了林司阳的不寻常,两个人在用眼神交流了之後,陈臣轻巧的摆脱了年长女性的束缚,走到两人的身边,一人站在左边、另一人则站在了林司阳的右边,这家伙的不对劲与什麽有关,他们当然也猜到了。
「小阳阳~你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麽?嗯?」
从小就在一起,比谁都了解他的陈臣伸出手指就对准了好友的腰间,虽然隔了两件衣服不过弱点始终是弱点,在感觉到陈臣的手指不客气的在腰上戳来戳去的同时林司阳像小时候那样缩起了脖子,咬著嘴唇皱起了脸孔。
「喂!这一套现在不流行了好不好......」
「那你老实交待,你老是看著外面的原因是什麽?」
叶凡用一种微妙的表情看著像两个小孩一样相互玩闹的陈臣与林司阳,这种时候他总是无法融入他们之中;在林司阳所有的朋友中,陈臣是最特别的一个人,不仅仅因为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陈臣对林司阳的感情,叶凡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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