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星星————seiran
seiran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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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看到过白夜取下它,从他第一次注意到那枚戒指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对它充满无限的好奇,可是林司阳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疑问变成言语去困惑白夜,而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真的问出了口,也无法得到任何答案。
戒指的内侧,刻著白夜的名字。
所以那应该是、有人送给他的吧--
「对了。」
结束了刚才的思绪,林司阳换了一个话题,打开抽屉,那里面拿出最上层的一份资料,资料的封面上印著很大的字体:《○○大学入学申请书》
「我一直觉得很可惜,如果你没有中途退学的话,现在应该是学校开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了,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完成学业。」
林司阳的声音果断而乾脆,话语中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坚定,他不打算强迫白夜重新开始,只不过这是母亲临走之前提出的建议,在三四之後,林司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没必要。」
比男人的声音更乾脆果断甚至不允许反驳的口吻,青年转身就想离开,林司阳没有拉住他而是用很认真的眼神凝视著他瞬间冷漠下来的脸孔,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学会了观察这个人的各种表情,板著脸未必是生气,偶尔的笑容也未必是发自内心。
「为什麽没必要?是觉得脱轨太久跟不上学业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仅是林司阳的疑问,果然唤住了白夜的脚步。
青年停在半开的门口,他并没有做出推门的动作,反而转过身,用男人熟悉的眼神看著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的人。
「单纯的不想浪费钱而已。」
听著门被关上而发出的声音,林司阳知道,这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

很久之後,那枚戒指从原来的一枚变成了一对,男人与青年各自戴在胸前的那设计极其单纯的银戒上,分别刻著相同的两个名字。
自己、与那个人的名字。

那一天、教室外面下著很大的雨,他忘了带伞,如果就这样冲出去的话,一定会感冒的;感冒的话,就没法打工,也会缺席,那样就拿不到奖学金。
就算是十块钱,对他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m
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敲响了新的一轮圆圈的起步声,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打工的时间了,他在这间教室里待了足足一个小时,可是窗外的雨却越发磅礴。
他在豁出去奔跑与索性请假之间徘徊犹豫,下课的时候有女生提议跟他撑一把伞,他却果断的拒绝,因为那麽做的话,明天一定会有可笑的流言在整个大学部甚至中学部传开,不论是对那位女同学还是自己,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外面的大雨疯狂的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直接传到了他的心里,沉默的双眼看著模糊不堪的玻璃,心渐渐沉淀,有了决定。
『没办法了。』
低沉的好似轻叹的声音从那张紧闭的唇瓣里泄出,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片刻的迟疑就拿起了桌上的外套,举起了双臂把外套顶在头顶,他打算就这样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打工的便利店,店里有暖气,不仅能让身体暖和起来也能烘乾衣服,希望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听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瞳孔闪过微妙的诧异。
教室的门口站著一个男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陌生男子,倚靠在门框上,抬起的手里摇晃著一副钥匙。
『你是谁?』
『别露出那麽吓人的表情,我好歹也是你的学长,刚才在走廊里就发现你,这层楼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喔,不打算离开?』
男人的脸上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眼神中找不到过多的情绪,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没有带伞的话,我送你吧,我想跑车总比人的脚步快多了吧。』
充满诱惑的邀请,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是想到外面的风雨、越来越紧迫的时间,坐上这个人的车就不会感冒=不会缺席、打工也不用请假,在迟疑了几秒之後,他紧紧的盯著男人手指上的车钥匙。
『走吧,被老师发现你一个人还留在没人的大楼里会很罗嗦的。』
男人的话彷佛给了他一个高度正好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身边。

後来,白夜才知道,这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学长,早在这之前就对『白夜』这个人,了若指掌。

申请入学的事情,白夜始终没有点头。
对此,林司阳并没有摆出强硬的态度,甚至从那天之後就再也没有提过相关的话题,生活没有丝毫的波澜,虽然隐约中,透露出一丝不安的阴影。
那是一种预感。
白夜拿著一根筷子在偌大的厨房里静静搅拌著奶锅里的纯白乳液,那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把新鲜牛奶稍稍加温,然後把它拿到花园的一角,这时就会有母猫带著四只小猫从树丛里钻出来,起初是充满戒备的站在远处,渐渐就会走近,开始享受它们的美食。
从以前开始,他就对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被抛弃在路边的猫或者狗,甚至就连兔子他都曾经捡到过,只是体会了几次在无奈中埋葬它们的经历之後,他就再也没有做过相同的事,,然而每一回看到被抛弃的动物,他仍然会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鱼干或者从拎著的食品袋里拿出罐装牛奶。
住进林宅之後,白夜并没有让这里的主人或者其他人发现他把自己那份午餐或者晚餐偷偷的装在食品袋里,乘著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跑到花园的一角,撕开袋口就离开了。
後来当他在林司阳的眼中看到一闪而逝的诡异光芒後,再去喂食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乾净的木头小窝,窝里面扑著柔软的毛毯。
林司阳什麽都没说,即使白夜当著他的面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唯独留下鱼料理,他也没有说出任何让人困扰的话。
白夜感到蹲著的双腿开始泛酸,他用手指轻柔的挠挠母猫的下巴,有著漂亮眼睛的雌性动物歪著脑袋,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触摸。
在站起来之前,他听到了身後树丛的骚动声,警觉性很敏锐的动物们瞬间跑远,逃回了那一边的小木屋里。
青年背对著其实在他的身後看了很久,直到现在才走出来的男人,男人猜想这个人的神情一定是皱著眉头,不过转来过的时候,他不会给自己看到那样的表情。
「你的朋友呢?」
就是因为看到客厅里坐著生日PARTY曾经看到过的某个男人,对自己始终没有露出过笑容的男人,所以白夜才会去厨房温牛奶,现在才会在这里。
「他下午有重要的会议,来找我只是确定新品发售的日期罢了。」
林司阳轻描淡写的回答著,他走了两步,来到白夜的面前,稍稍弯下一点腰,对著双腿已经麻木的青年伸出了友善的手掌;蹲著的人也不客气,递出自己的手掌,双手相互握住的时候,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的手,真的比自己大。
手指修长漂亮,手臂强而有力,轻而易举就拉起了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麽纤细的自己。
明明没有当时一样触电的感觉,可是却有无法解释的心悸在胸口蔓延开来,感觉漫步的痕迹很淡,白夜彷佛走在迷宫里,他找不到退回去的路,无法从入口离开,更不知道接下来该走哪条路,才能找到真正的出口。
截然不同的心动,白夜没有慌乱的时间,他已经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了,无法归类的感情对他而言,暂时就放在那里,不去碰也不会刻意避开,等到这种感觉顺其自然的消失了,或者--
他停止了这个思绪的扩展,林司阳用若无其事的口吻说想带他去一个地方,白夜疑惑的看著他,得到的答案却是『到了就知道了』。
奇妙的预感还在持续。
当男人把车开进宽敞的校内星光大道之後,青年并没有表现出被骗盛怒的模样,而是用惯有的冷漠表情看著车窗外的一草一木,在那双什麽都不会透露的眼镜里,林司阳看到了与夜晚的星星一样,小而闪烁的光芒。
这个人,看不到表情的时候,就会让他产生『咫尺天涯』的距离感,明明就在身边,然而却确实的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林司阳把车子开进了外来车辆专用的车库里,一路上,白夜都靠在椅背,用仿佛什麽都看在眼里又什麽都没有去关注的眼神望著窗外闪过的所有景物,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校园里的学生多数都在上课。
「你还记得食堂怎麽走吗?」
男人随便找了个话题,他不想看到青年继续沉默的模样,把他带来久违校园究竟是好是坏,林司阳没有想过这个无法预知的问题,只是希望熟悉的环境能勾起白夜再度学习的欲望。
即使明知道,在这个地方,曾经有令他痛苦的记忆。
『听说,当年他是因为被学校发现跟男性教师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被勒令退学的。』
他没有忘记女性友人最初说过的话,可是林司阳有自己的考量,根据他的调查,大学部的老师多数早就退休,现在就任的是上一年重新招来的新教师,也有上一届毕业之後留在学校里成为老师的,所以白夜的事情--那麽早的事情,早该被人遗忘了。
『说实话,就白夜当年的表现,那时候没有毕业真是学校开校以来最大的损失,听说开除之後,其他老师们也很後悔,毕竟那个事情,白夜学长也是受害人--』
女性友人的这番话,让林司阳下了决心。
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他一次都没有开口问过可能会知道些什麽的朋友,他所想要的,是白夜能够顺利的拿到毕业证书。
林司阳知道,白夜虽然从不表现出来,可是偶尔会在网路上查阅重修大学方面的事情。
所以、他擅自过了这个无理的决定。
「......前面路口右转,就能看到食堂的白屋顶了。」如果这里没有什麽改变的话。这句话,白夜只在心里默默的说著。
「那先去吃点东西吧。」
「......十二点刚吃过......」
「我又饿了。」
白夜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某个自称胃口很好却怎麽都吃不胖所以一天可以吃五顿的家伙催促著快点走,从那家伙的口中听到『下午茶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这句话,他忽然觉得怀念起来。
就连入秋的风,也让人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感觉。

那个人喜欢画画、喜欢唱歌、也有很多兴趣;他对自己提出:啊,我可以画你的身体吗?白夜的曲线看起来很美喔,比起女孩子的身体,我更想把白夜最美的地方画下来。
秋天、你还穿那麽少啊......感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好冷,你的手指--
唱歌给我听,我喜欢白夜的歌,白夜的脸,白夜的身体,白夜的全部喔......

白夜点了草莓松饼加伯爵奶茶,林司阳则选择了大份的夏威夷刨冰以及西班牙薄饼。
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在两人的口中扩散开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座看似没有改变的校园,真的已经不存在太多熟悉的记忆了。
白夜无意识的叹口气,又咬了一口松饼,握著杯子的手指抚摸著温热的杯面,感受著和谐舒适的温度;林司阳坐在他的对面,用叉子把他讨厌的青椒全部挑完之後,把盘子推向了对面。
「试试看,我觉得挺好吃的。」
「......你怎麽知道、我讨厌青椒的?」
面前的薄饼看起来的确可口美味,烤的又脆又薄色外壳,把蔬菜与肉完美的包裹起来,内陷里还有特制的调料酱,白夜连续眨了两次眼睛,林司阳吃完了三份中一份,还有一份放在远处,最後这份,就在自己的眼前。
青椒,确实被挑走了。
「你看到讨厌的东西,会切的很小才吃。」
林司阳心情愉悦的拿起勺子,完全不在意周围没有课的学生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大口的吃著那份看起来一个人绝对吃不完的刨冰,脸上有著满足的笑容。
白夜别开眼神,拿起薄饼,张嘴的时候轻轻的哼了一声,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其实很挑食。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坐位,慢慢吃东西的时候,白夜偶尔会转过头,看著窗外,操场上活跃的身姿们,露出让人猜不透的眼神,不是向往不是羡慕更不是怀念,林司阳抿著嘴,凝视著他。
『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林司阳首先注意到了这个声音,他下意识的转动视线,看到侧面那扇玻璃的外面,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著自己--或者、看著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白夜,那边有个人好像在叫你。」
男人提醒的声音打断了青年几乎飘散的思绪,他愣了两三秒钟,放在桌上的手差点碰翻杯子,林司阳笑著说『原来你在发呆啊』,白夜不以为然的横过脸,眼角瞥到了那边的玻璃窗。
『--、--』
「白夜,那个人真的在叫你,看他的口型,就是在叫你。」
随著男人的声音而转移视线的青年,带著疑惑的眼神把焦距定位在了某一个方向。

我死了的话,白夜也要陪葬噢!
我啊,就算下地狱,也会拉著白夜一起去的,呵呵、哈哈哈哈......

白夜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摊开的手掌心里有著几片鱼干,早已对他很熟悉的母猫趴在青年的双腿上,伸出舌头一口就吃掉了那些小鱼干;调皮的小猫们则在他的脚边钻来钻去,偶尔也会伸出爪子抓两下他的裤管。
母猫的舌头,舔著白夜的手掌心,意犹未尽。
下意识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两包没有开封的包装鱼干,撕开封口之後,就连小猫也不安分了,在他的脚边发出微微的叫声。
白夜拆开另一包,丢在了地上。
秋天的夜晚,即使没有风也会让人觉得凉意刺骨,他一向习惯穿的少,因为没有多馀的钱去买衣服,所以一年四季,枕头旁边摆放著得就那麽几套,偶尔也会在打工的百货店拿回一些有问题卖不掉的次品。
自从住到这里之後,白夜房间的衣柜里就被放满了衣服,全部都是林司阳设计的牌子,不过他很少穿那些衣服,只有在不知道什麽时候,自己的衣服被全部丢掉之後,他才无奈的穿上女佣摆在床上的衣服。
吹在身上的风,除了寒冷之外,并没有带来更多,也带不走白夜的思绪,他就这样坐著、靠著,保持著抬头的姿势,他喜欢这样满天繁星的夜晚,可以让他都不用思考,只要静静的看著天空,直到疲倦。
青年入神的凝视天空,说不清楚究竟是他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故意装傻,当男人把睡衣披在他身上的时候,白夜没有反应,而躺著的母猫以及小猫们,则逃开了。
「什麽都不想知道?」
「很想知道,不过你不说的话,我并不打算问。」
两人的对话如此简单,仿佛被深秋的冷风带走了温度,有一些微妙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缓缓的扩散开来,白夜知道他想要问却没有问的缘由,林司阳也不意外他会主动提起。
在他们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纺纱,两个人明明伸出了手掌,却始终无法真正触摸到彼此的掌心;白夜心里的纱、林司阳心里的纱,正犹如白天与夜晚的交接线,谁也无法跨越,走到另一边的世界去。
「先进去吧,今天晚上够冷的。」
林司阳的视线,似乎总放在白夜的身上,他会发现他剪了头发、敲敲拿著鱼干,无声无息的来到花园,身上从来只穿著很淡薄的衣服;在林司阳的眼中,只要是白夜所在的地方,就连空气的流动都显得与众不同。
他知道自己过於在意这个人了--想要打住,却作不到了。
陈臣用低沉的声音提醒他:你陷太深的话,也许会万劫不复。
『我知道。』
此时此刻,他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你母亲的故乡,那个神奇的小岛,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看看,太阳与星星同时在一片天空中的情景。」
白夜站了起来,他拉下覆盖著身体的睡衣,交给了林司阳,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意识产生了瞬间的空白,身体不经意的摇晃了一下,整个人朝後退了一步倒在林司阳的怀里。
「--白--!」
「没事......真被你说对了,今晚够冷的了。」
在男人的怀里站直身躯的青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他想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清醒,因为一阵冷风吹过的关系,他如愿的赶走了莫明而来的疲倦,不过身体还是有一种空荡荡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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