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笑笑。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没有别的。这伤,很快就好了。"
她抬头看我,全盘相信。
"放心吧,世遗哥他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她安慰我,用自己喜欢的人。
换作是我,绝没有这般的度量。
拿眼瞟她,"恩。"
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呼吸已微弱得不允许我再动一动。
她还想说什么,门开了,很快合上。
"二位可好?"懒洋洋的声音,说不出的讨厌。
"没有你好。"
他蹲在我面前,出其不意的拿手掐了我的脸。
"还当是什么绝色,不过如此。落雁的眼睛可真是坏得不轻。"
"是不是绝色,与你何干?"
这嘴惹祸已不是第一次,可惜病成这样还是改不过来。
他气息加重,又在生气。小气的男人。
"你不要......"谷之华想拉开他,他头也不回的反手一点。她凝住。
"吃了药,别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他丢了颗药丸在我身上,转身去看谷之华。
他小心的扶她坐下,靠着墙。
手托着她的脸,温柔得让我以为出现了幻觉。
手指按上她的睫毛,摩挲,竟当着我们的面吻了下去。
我忘记呼吸,张大了嘴,只看他又缓缓离开。
长叹气。
谷之华仿佛是要哭了
"你别动她!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他不看我,还是对着她。
"否则金世遗不会放过你!"说完连自己都呆住。
谷之华强忍的泪,此刻奔涌而出。
"别哭啊,你别哭啊。"他手忙脚乱的为她擦拭。
"你的眼睛,真漂亮。"他笑着说,很有一种宠溺,"不如,你把它们送给我,好不好?"
大惊。
"你不要乱来!"这人,温柔的时候也如此可怖。又或许,他的温柔,只是做出来的。天生,是个冷血的人,再怎么装,也盖不了身上的戾气。
谷之华的发丝颤动,她吓得不轻。
"呵呵,又要哭了。这眼睛,哭的时候,最是好看。"男人为她梳理头发。
"说笑而已。我怎么舍得,你难过?"
他起身,大步的出门。
空中飘来一句笑语:
流转千年,为君一笑。
风吹一下,竟都散了。
我疑惑的盯着谷之华。她和他,难道,是认识的吗?
算了,认不认识的,与我何干?
她一双眼巴望着我。
想要我解穴?
可以是可以,不过没那力气,出手就露馅,露馅不是更尴尬。算了,多作一次坏人,反正我也习惯了。
第 13 章
"那个--我也被他点过。这人的招古怪,恐怕只有他自己能解。"
衡量一下,我慢慢挪过去。
"或者,我陪你说说话,你就不觉得难受了。"
挨着她坐下,她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清雅的,十分幽静。
"如果......如果他再来,你一定要和他走,明白吗?"
她瞪大眼睛看我。
"不要奇怪。他是来救你的,只是见我在这,顺便而已。如果你不走,我们三个谁也走不了。"
见她皱眉,我笑。真是善良的女子,他选你,正该的。
"别误会,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如果你不走,他定不会走,我就更走不了了。我只是为自己打算而已,你不要多想。"
她还是紧盯着我。这女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谷姑娘,其实,想起来,原来你是对我最客气的人了。"人人都说我是妖女,偏生只有她,最该恨我的人,最尊重我。
"所以,我很感激你。也很,"叹了下,"也很愧对你。"
她眼里抿上水雾,我被笼罩其间。
"你不要那么感动,我只是说实话罢。你和他,本来很早之前就该在一起。如果不是我胡搅蛮缠的,现在应该连孩子都有了。"对她颔首,那场境真是很漂亮。
"如果,不是我非用死来阻拦你们,你们现在,也不用那么痛苦。所以,我说,我很愧对你。"
笑了一下,觉得自己都被打动了。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争,与争取,是不同的。"
我靠到墙上,外面月明星稀
"当时我说自己只是争取,其实,我是一直都在争的。但是现在,谷姑娘,你不用那么隐忍了。因为,从今以后,厉胜男决不会再与你争,决不会,再说什么争取的话。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果哪日我不小心忘了,你要记得提醒我。"
听见身边抽泣的声,我伸手揽住她。
不是熟到这一步,我们不过各取所需。
她需要人安慰着,不那么恐惧。
而我,需要借助她来了解,自己,到底有多么冷。
相靠着,她很快入眠。
我是睡不着的,只能玩她的头发解闷。
细滑,密得如绸如缎。
"你很漂亮呢,谷姑娘。"
她微弱的哼了声,没有醒来。
"你还真当我是什么善男信女,敢就这么睡了。你以为,我从没起过杀你的心吗?"
她的呼吸平稳。
"我若是男人,也喜欢你。"我笑,心里渐渐平静。
输给别人,我不甘心。
输给你,我认了。
"你们还亲密。"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人讨厌,连声音也那么讨厌。
"知道你没睡,别装了。"
他蹲在我面前,用手勾起我的下巴,我扭开。
"有人来接你们,开心吧?"
"没什么好开心的。"
"也是,你反正活不长了。"
他整理衣带,坐在我面前。
"劳驾,坐远点,你挡着我的光了。"
"呵呵。"
他好心的让开一些缝。用下巴点点谷之华。
"大好的机会给你,怎么不杀了她?杀了她,你便可以和那金世遗风流快活,做对神仙夫妻,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还真替我着想。"
"应该的。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师弟看上的女人。尽管--"他压低声音,"我非常讨厌你。"
"彼此彼此。"
"门主!"一个黑衣的人闯进,男人皱眉挥手,把他打了出去。
"何必如此。"我摇头。
"下人们不懂规矩,是该教教。"
站起来,从我怀里拉过谷之华,不客气的打横抱起。
"走吧,外面有人,等着要见你们。"
随他出去,夜凉如洗。
卵石路一到晚上,便阴阴的透着股灰色。
在离那两人五丈的地方停下。
距离远得--我摸不到他。
金世遗,你此刻脸上的焦虑,不该是给我的吧。
低头,想到个阴影重的地方躲躲,却被他一把扯住。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音量不大,正好让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我抬眼恨他,他悠然自得。
"放开她们!"金世遗说。
"放开她!"惩我说。
两个声音,我分得很清。
"又是她又是她们的,麻烦你们商量好了再来。"
他转身要走。
"师兄!"
惩我的声音很是犹豫。
他停下,不回头,傲慢的问:"阁下还有什么事?"
"师兄......可不可以......放了厉姑娘?"
我听见拔剑的声音。该是金世遗了,他一向没什么耐性。
"只放了她一个?"男人回头,冷冷的一笑,"那你妹妹,又怎么办?"
"什么......妹妹?"金世遗愣住,忘记接下来的动作。
惩我深吸一口气,"谷之华被劫,自然有金世遗和邙山的人来。可是厉姑娘--"他又向在对我说了,"如果连我都不理你,这个世上,就真的没人会来救你了。"
一习话,明着说给我,其实,也是说给金世遗听的。
"之华--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哥哥?"
惩我是谷之华的哥哥,算起来,你以后还要叫他作兄长。
只想想也是很好笑的情景。
"与仇人同住那么久都不下手,你算忍得的了。师弟。"
男人哼了声。
"放了她吧,师兄......"惩我近乎哀求。
"放?凭什么?"
男人回头,我感觉他又在动怒。
"师兄你为何蒙面?"惩我突然问了句奇怪的话。
"你不也蒙着吗?"男人笑得阴险,"哦,对了,你还改了名字。你现在的名字,是叫孟......惩我,对吧?"
"蒙面--是因为青尚不敢见师兄。"
原来,你的真名,叫青尚,真是好听。
"你有什么是不敢的?"男人缓缓除去低檐帽。
说剑眉星目,貌比潘安,只会贬低了这人。什么绝世无双,什么仙人下凡,统统拿来用在他身上都嫌不够。
这样的人,是做梦,也不可能会梦到的容貌。
用最简明的方式,毫不留情的单刀直入。像块石头似的塥在心里,生生的发疼。
我想,从第一眼起,我便是愣住了的。
时间在身旁停留,等我反应过来想移开,已经来不及了。
"我很好看?"他戏谑的问。
"丑死了。"转开转开。我颇有些尴尬的悄捏紧了手。
再好看也是他,一样的讨厌。
"师兄,我--"
"嘘--"他笑得暧昧,每个侧面都带了些玩世不恭。
"叫我的名字,青尚,像在大漠时那样。"
"是--香无师兄。"
"很好。"
"香无?"这名字--很--妖娆。我在心里默念。
我会记住--你这几天所作所为的,你放心。
"看你如此听话的份上,我便再给你三天的药。至于以后的事情......"
"我--知道了--"
"惩我--你--病了?"
心里暗暗的竟有了些不安。
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面色苍白,似有难言之隐,难道--是守制于这个什么--香无师兄?
他对我笑了笑,示意我安静。
第 14 章
"哼!"香无走到我面前,挡住。
"既然知道,你还在磨蹭什么?"
手一拉,我顺势向前扑去。
"小心!"
惩我接着我的左手,我躲开自己向着金世遗的右手,把重量转移到他身上。
抬头,他明眸善睐,顾盼流彩。
"和他回去,自己小心。"
"你呢?"
"我--还要留下来--和师兄解决一点事。"
"不行,要走一起走!"不能让他留下,这香无可不知会有什么古怪。
"乖!"他拍拍我的头,"别担心,师兄不会把我如何。倒是你,我很不放心。"
我?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侧眼看见金世遗在一旁黑了脸,我了然。
"金大侠,我会带谷姑娘回去。但如果你不能保了厉姑娘周全,我定不会放过你。"
"废话!"
"废话也要说,否则,你还真会不记得。"
纯良是纯良,说起话来一般的不弱于人。
"走吧,趁我没改变注意。"香无没有音调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鞭催马蹄扬。
坐在金世遗前面,他的手恰如其分的圈着我。不至于掉下,不至于碰到。
这样最好,你和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江南的微风甚佳,吹一下拂面起发,让人懒懒的生出些睡意。
一直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在我背后呼吸,我沉默着他的沉默。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了。
"什么为什么?"
他倏的拉了缰,马停风止。一些来不及收脚的细草碎屑自身边而过,我伸手想要抓住。
"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也没说吗?"
"你--早就知道那个香无会来是不是?"
"那又如何?"不关你的事。
"如何?"他的音调提高,震得我耳根有些痒。
"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仔细想想,觉得他的话可笑,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找不到便找不到,又能如何?"耸耸肩,"更何况,你真的找过我吗?"
"厉胜男!"
"金世遗!"干什么干什么?难道这话还委屈了你?
"是了,是我叫你不要找的,所以,不关你的事。"
为你找个借口,为我自己,找个借口。
"厉胜男你--"他的口气陡然下降,幽幽的道,"你就非要--说这样的话,来折磨我吗?"
折磨你?
我折磨你?
现在错的那个,竟还成了我?
猛的回头,双目相对。他眼里有潮暗涌,我别过身。以前不懂,现在还是不懂。只不过,现在,我也不想再懂了。
"几天前还很好的,为什么你今日如此?"
"很好?"仰天想想,好象,是的。曾经很好。
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明白,希望我自己说出来呢?
"就这么走了,你不担心吗?"
"我更担心你。"
虽然不信,但还是有了些暖意。
"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回去找她吧,我自己,能走。"
"不行,我要先把你送到个安全的地方。"
"哪里是安全的地方?"
"回邙山,那里毕竟是名门正派,相信香无不敢贸然闯进去。"
后面的话没有听见,只是很清楚的知道他用了个"回"字,轻轻松松的脱口,自然得没有丝毫做作。
听上去,就像在说--回家。
可惜,你忘了。那是你的家。我去,恐怕只会徒增别人厌烦。
苦笑。
"不去了,回落雁山庄。"
"回那里干什么?"
"我要等惩我安全回来。"
"他--我自然会去找,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有他可以担心了。
自己的身子,担心了没用。
担心你,我没有资格。
所以至少,让我担心其他的人,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不说话,双腿紧夹马肚,再次飞腾。
第一次和你这样策马呢,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过了路口,他拐进另一个方向。
"这不是落雁庄的路。"
"是。"
"你当真不让我回那里?"
"你听话一次。"
"好。"
我笑。猛的一挣,几要落马而下。
他长臂伸出,将我稳置怀内。
"干什么?"
"你不让我回去,我只好自己回去了。"
无辜的看他,他乌云盖顶。
我是没有家的,只有那里或许可以让我稍微容身。
"好,我陪你就是。"
"其实你不用那么委屈。"
他突然抱着我,把头放进我的颈窝磨蹭。
"你--就非得故意这样?如果你不开心,我便不再说,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嘴唇颤抖,使劲咬下,有血无疼。
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挣脱,理好自己的衣裳。
回头三分懒意的问他
"金世遗,现在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回庄三日,相安无事。
我闭门不出,自然有丫头好生伺候,养尊处优。
他的卧所与我一墙之隔,他的心,与我万水千山。
记得那日他问:"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