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碰到秋地嘴唇的那一刻，太子肖光的脑子里只浮出这一句。身体远远比思想更加诚实，雷光电闪之间，肖光已经沉醉地加深了这个吻。
秋地嘴里呼出的酒气让肖光也有些微醺，瞅着眼前醉眼迷蒙的心上人，肖光感到身体阵阵发热，尤其是两腿中间的那一点，似乎已经微微地抬起了头。舌头迫不及待地探进秋地的口里，从一开始的缠绵追逐逐渐变成挣抢和掠夺，要命的是眼下完全是本能反应的秋地，其热切而激烈的回应，使两人周身的温度高了又高，喘息声和口舌交缠津液吸吮的声音象是一把无形的火，一直烧进肖光的心里，肖光无比陶醉地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烧成了灰烬。
一旁的肖意搂着睡着的朱砂，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上前把他们拉开么？不太可能。那边两人明显已进入一触即发的状态；可秋地是朱砂的朋友，肖意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就这样被肖光给吃掉了。
不断传来的"唔......""啊......"声扰乱了肖意的心神，眼不见为净，肖意叹了口气决定当作没看到，抱起朱砂便要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起身的动作有些突然，感觉到怀里晃了晃，低下头，朱砂竟然睁着眼睛，心下不由苦笑，柔声问："怎么醒了，头晕不晕？"。
朱砂未答，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好半晌才说："哥哥，太子哥为什么在咬秋地？"
心底泛起阵阵无力感，犹豫了许久，决定照实回答："那不是在咬秋地，是在亲秋地。"
"就象你亲我我亲你么？"
"恩，"肖意踌躇地点点头，"呃......是比你亲我我亲你再用力一些的亲吻。"
朱砂似懂非懂，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突然说："那太子哥一定非常喜欢秋地。"
肖意心念一动，故意问他："为什么是非常喜欢？"
"因为我看到舌头了。"
汗流不止。
肖意立即伸手遮住了朱砂的眼睛，讷讷地说道："对，就象在吃东西一样，吃喜欢吃的东西时就会伸舌头。"
自己听了这答案都想咬自己一口，眼见着肖光一把扑倒秋地，肖意立刻跳了起来抱起朱砂出屋了，外面的公公随即会意地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感觉到怀里的朱砂还有些挣扎，肖意低低地叹了口气，安抚："乖，别担心，太子在爱秋地，我们先回家。"
朱砂疑惑，明明看到太子把秋地推倒了。肖意心里也不知该作何解释，想了半天，只能说："真的不是在欺负他。"
朱砂原本喝了酒很困，刚刚醒过来说了会儿话又开始感觉头沉沉的。肖意巴不得他现在立即睡下，那么多问题自己实在不好回答，不想骗朱砂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好接受。轻轻拉他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缓缓地拍着他的背，等了一会儿，朱砂的眼睛终于又慢慢合上了。
肖平把醒酒汤端来，寻思着小王爷自从抱着朱砂回了府就跟平常不太一样，时不时叹口气，或者还会傻了吧唧地笑笑，完全把自小跟在他身边的肖平搞地摸不着头脑。
肖平只觉意小王爷的笑怪恶心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被狠狠挨了一脚。肖平不无委屈地捂着肚子，只听那边肖意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说--，"肖平竖起耳朵，"朱砂喜欢本小王爷么？"
肖平心道这不是废话么，打从进了府，朱砂一日粘似一日地贴在肖意身边，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你觉得不喜欢？！"看着肖意隐忍怒气的脸，肖平忙不迭地摇头："喜欢，当然喜欢。小王爷对他那么好，只差没把心掏出来给他了，他能不喜欢么？"
偷眼瞥了瞥肖意的神情，又听肖意问道："那依你看，是何种喜欢？"
肖平扑通跪在地上："小人不知。"心想你小王爷自己都不知道还拿来问我，明眼人都看得出你整日里为此烦恼，忍不住缩了缩头，我才不要撞枪口呢。
肖意也未真等着听他回话，自己想着自己的，过了半晌，发现肖平还跪在地上，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起身了。

十六

感觉到脸上湿湿软软的毛巾，朱砂完全睁开了眼睛。肖意温柔的指还停留在面上，朱砂觉得快乐："哥哥，哥哥。"
四下望了望，原来已经在家里了。
肖意对他笑笑，这才接过醒酒汤，端到朱砂嘴边，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喝。汤里加了麦芽糖，喝了不会觉得涩涩的。
朱砂喝了几口，突然停住问道："哥哥，太子哥爱完秋地了么？"
朱砂很惦记秋地，走的时候自己睡着了，一起过去的却没有一起回来，心里总觉得悬悬的。
手里的汤碗差点没握稳，肖意心里面早已狠狠地问候了肖光的所有亲戚，这混蛋什么时候发情不好？肖意觉得好苦，说了一个谎就得用另一个谎来圆，虽然原则上自己并不算说谎，可对着朱砂清澈的眼睛，肖意觉得苦极了。
伸手又喂了一口，半晌肖意才整理好答案："哥哥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爱完，别人是看不见的。"
朱砂哦了声："为什么？"推了推汤碗表示不愿意再喝了。
眼瞅着肖平摸索着退了出去，确定没有旁人可以听到，肖意才放心地说："因为就象夫妻一样，行夫妻之礼是不能给外人看的。"
闻言朱砂在床上动了动腿，嘴上因为粘了麦芽糖不得不时地伸舌头够够，丝丝地扯着，小脸因为吃力皱成了一团。肖意忍不住伸手上前把他嘴上的麦芽糖给拔了出来，随即低头亲了一口，又递了一勺给他。朱砂不想喝，把脸扭向床里，背着他瓮声瓮气地继续问："夫妻之礼么？书上说是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才能行夫妻之礼。"
肖意好笑，什么时候朱砂也知道夫妻之礼的意思了，直把他揽过来俯身贴上他的脸："男人女人？那你不是还答应过要做我的老婆？"
脸上肖意呼出的热气让朱砂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那不算。"
肖意原本存了心思逗他，听到这答案，只感觉一桶冰水把自己从头浇到脚，就象有什么东西突然砸下来出不去又堵地慌，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到肖意眼睛里喷了火似的盯着自己，脸惨白白地端着汤碗只管盯着自己看，朱砂从奇怪渐渐变成惊慌。
一语不发的氛围，比单纯的安静又多了些诡异。
朱砂被肖意这样看着心里难过，一时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哥哥在无声地控诉着自己，朱砂心里发急，手紧紧揪扯着被单，终于怯怯地挪了挪身子想把头贴近肖意一些。
肖意还处在那被猛然浇熄的震惊里，失望和难过交替着左右着自己的情绪，感觉到朱砂的气流慢慢靠近自己，盯着他带着紧张的纯净的眼睛，突然觉得就是这种纯净象一把刀一样从头至尾都没有放过自己，不禁冷笑地问："不算么？"
见朱砂轻轻地点点头，肖意忍不住一把抬起朱砂的脸，对着他吼道："你说不算就不算了？哥哥我当真了知不知道？"随即又一下丢开他。
肖意从没这样对待过朱砂，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朱砂没见过这样的肖意，又害怕又伤心，挣扎了许久"哇"的一声抱住了肖意，哥哥这样看着自己，这样对自己吼，朱砂直觉肖意不要他了，不会再要他了。
"放开，"肖意冷冷地说，把汤碗胡乱搁在了桌上起身便要走，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肖意觉得再不走的话自己就真的要疯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日后后悔的事出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口气，缓了缓道："你放开，先休息吧，我出去一下晚上再回来。"
朱砂不放。g
肖意气，气朱砂也气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惹怒了，一指一指掰开朱砂紧紧拽住自己的手，肖意觉得无法再回头多看一眼，终于狠下心走了出去。
被掰开的手指上还沾着哥哥手上的麦芽糖，朱砂低着头，望着自己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流到床上。
哥哥转身离去的背影，被推开的拥抱，让朱砂觉得眼前什么都没有了，世界都不见了，没有阳光，也没有哥哥。

十七

天已经很黑了。
轻轻推开内室的门，放轻了脚步。宽了外衣慢慢走近床边，黑暗里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一声低低的"哥哥"，肖意停在了床前。望过去，能看到朱砂晶闪闪的眼睛。
皱了皱眉，小家夥还没睡。
约莫两个时辰前，自己还坐在书房里，慢慢地从失望愤怒中平息下来，陷入更深的思考。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可听到朱砂那句"不算"心登时象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愤怒便怎麽也收不住。感觉到一个小身影在书房门口怯怯徘徊，硬是忍住没出去看看，直到确定小身影离开了，才有心思沈静下来前前後後地想了一番。从两年多前的与朱砂第一次相遇到至今的亲昵相伴，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朱砂的一颦一笑全都刻在了脑子里印在了心上，肖意叹息，放手，是不可能了。
一些事情想通了，便不再会有失望。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只是还是忍不住贪婪地想完全拥有朱砂，让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让自己也仅仅属於他。
朱砂的手还拽著，肖意回过神来，握上了他的手，自己也上了床躺下拥住他："不困麽？白天喝了酒的要好好休息。"
一滴一滴眼泪淌下来，顺著脸、脖子一直淌到两人相握的手上，肖意伸手抚上他的头把他往自己拉了拉，没有讲话。朱砂再也忍不住，抱住肖意号啕大哭，声音从低低地隐忍抽泣即刻放大到不管不顾，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不解、担心、害怕都宣泄出来，肖意也不阻止，任由他抱著自己哭个够。
感觉发泄地差不多了，肖意擦了擦他的眼睛，故意笑他："都这麽大了还哭，羞是不羞？"
"不羞不羞。"把头再一次埋进哥哥的胸前，双手双脚地抱上。
过了半晌，肖意推了推他，把他的脸从怀里硬是捞了出来，埋在里面那麽久憋坏了怎麽办。朱砂眼神闪烁地望著他，即使在黑暗里，肖意还是能从里面看出朱砂的喜悦不安和担忧。不出声地叹了口气，对上朱砂的眼睛，柔声说："睡吧。"
朱砂只管抱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把脸贴到肖意的脸上，不断唤著："哥哥，哥哥。"
心疼，这下是真的吓著他了吧。
肖意张了张口，想解释下午的失常，试了几次都无法组织成连贯的句子，最终选择放弃。朱砂盯著他，象是也在等他说些什麽，许久都未闻一字，终於禁不住："哥哥，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朱砂委屈，自从哥哥走後，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看肖意不答，心中急了："不要不要我，哥哥。你不要我，会疼。"
"哪里疼？"
朱砂拉著哥哥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按了按，肖意眼神疼惜地一把抱过他，侧著脸吻了过去。
这个吻逐渐便得不同起来。从一开始细细揉吮著朱砂的唇，到慢慢啃咬，朱砂被他抱著仰著头，突然感觉哥哥的舌头伸了进来。
朱砂张著口，不由自主的追逐肖意灵巧游窜的舌，两条舌绞缠在一起，牵出了银丝。肖意再也忍不住，一个翻身压在朱砂身上，低下头从朱砂的额头、眼睛一路吻到脖子，才再回过头印上朱砂的唇，伸进去翻腾。
一边翻开了朱砂的手掌，肖意支起手指在他手心慢慢书写，一笔一划让朱砂自己去细细体会，朱砂心中默默跟随著肖意的指尖，一个字一个字渐渐浮现在脑海，不由念出声来："永远在一起。"朱砂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似喜似悲，仿佛千年前就见过这几个字，觉得熟悉又难过。朱砂直觉现在跟哥哥更亲了一些，伸著小舌热烈地回应肖意的吻。
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肖意早已是气息不吻口干舌燥的状态，躺在一边忍了好久，才决定现在不要他，心里还有些期盼，期望等朱砂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也答应跟自己一生一世时，再把所有的都补回来，好好地疼爱他一直到老。

十八

朱砂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刚刚结束的亲吻跟以往的都不一样，吻得朱砂发痒，心里发痒，朱砂喜欢这样的亲吻。重新抱上肖意趴在他的胸前，肖意抚了抚他的长发，有些调笑地问："喜欢麽？"
朱砂点头，忍不住主动贴到肖意的嘴上，把小舌头伸了进去，有样学样地撩拨。生涩的舌头在肖意口里窜动，肖意不动，但不管怎样身子都渐渐变得发热起来，终於忍耐不了地闷哼一声回抱过去，唇舌交缠地激烈吮吸起来。
感觉到朱砂的小手竟在穿过里衣摸到自己身上来了，肖意一惊，生生中断了一切动作把朱砂拉离了自己。朱砂不解，不禁挣扎起身子，肖意只觉被朱砂碰到地方都象被点了火一般，不禁苦笑，自作孽不可活。
等朱砂渐渐停止了挣扎，肖意才放开了手。
运功强压住心底的火，平息了之後，转头看向肇事者，有些苦笑："朱砂，你刚刚想对我做什麽？"
朱砂完全是凭本能动作，感觉哥哥放开了自己，立刻扑到肖意身上，有些闷闷地说："干吗推我？"
肖意不理，只道："先告诉我你刚刚想干什麽，为什麽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来了？"
半天没听朱砂回话，把他从身上提起来看著他，这才听到朱砂一字一字地说："我想爱你。"
咯！一下，无语。
肖意无语，心道，这算是无师自通麽？
随即回他："你想象太子爱秋地一样爱我？"
朱砂点头，肖意心说原来还是个小色胚呢，暗笑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那不成，夫妻之礼得是一男一女才行。"
朱砂猛地跳起来，不服气："太子和秋地都是男的。"
肖意装作没听到，只说："夫妻之礼只能夫妻之间才能做。唉，你下午不是说你不是我老婆麽？"说罢，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也不看他了。
朱砂垂下了头。想起下午哥哥推开自己离去，觉得胸口又有些痛。猛然扑到肖意身上完完全全地抱住了他，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一些："是老婆，是老婆。哥哥别再推我。"
肖意坐了起来，再次把朱砂拉开，月光下，肖意的脸丰神俊朗，朱砂看得有些呆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肖意按住他的手，压住了声音认真地问他："朱砂，你喜欢我麽？"
朱砂点头。
"你喜欢秋地麽？"
朱砂点头。
"喜欢小石子麽？"
朱砂点头。
肖意有些泄气，朱砂就是这样，对谁都喜欢。停了一停，托起朱砂的脸，直直地注视著，就是这张花瓣一样的脸让自己一见便无法放下，弯起手指轻轻地抚上去："我死了，你会伤心麽？"
朱砂不解，呆了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死。"
"我是说如果呢？"
朱砂上前抱住他："我不让你死。"
肖意推他，被他紧紧抱住不愿松开，只听到他一直说："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你死......"渐渐竟有些哽咽。
压抑的呜咽声听得肖意心里也发疼了起来，不忍地拍他肩膀安慰："不会死，乖，哥哥不会死的，跟你说笑呢。"
只见朱砂突然抬起了头，下了决心似的坚定地看著自己："你死，我也死。"
这个答案.....
朱砂对自己是怎样的喜欢一下子变得不重要了，还有什麽需要说明的理由？
肖意同时心中气苦，怨恨自己为什麽拿这样的问题来试探朱砂，不管朱砂是不是象自己这般喜欢他，这样的答案多少让自己承受不起，接受不了。朱砂不是人，永远不会死的，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让不会死的朱砂生出想死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