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的眼泪沾湿了红索，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小孩子，别哭了。"小家夥还面朝下躺在地上，悲伤愤怒："就哭。"
"别哭了，我怕水，你的眼泪太苦了，弄地我疼死了。"
抽抽泣泣的人儿突然翻起身，反应过来："谁？谁在讲话？"
身上的红索弹了弹："我，唉，老头子身体不好，你这小孩怎麽老折腾我。"
朱砂低头："你会讲话？"
红索不语。
"你是妖怪？"
红索弹了弹："才不是！我是仙！"
朱砂哼了一声，气呼呼："你这个坏神仙，干吗捆我？"身上的红索再次弹了弹，也是气呼呼："还不是你，乖乖听那道士的话不就好了，累死我了，老胳膊老腿的都不灵光了。"
小家夥沈默，好半天又掉下一颗大泪珠子，红索叫起来："别哭，我有风湿，别哭了，我这就放开你。"
眼泪止不了，朱砂哽咽："我哥哥......"身上突然轻松，红索脱落在地，有气无力："都叫你别哭了，哼，你快跑吧。"
"跑？"
红索懒地回话，躺在地上不理。朱砂伸伸小脚，晃晃小脖子，脑袋上下左右转了几转，才觉得身体是自己的了。冲到佛龛下把刀拣起来，随即冲出了小屋。
不一会儿，红衣墨发的小家夥又冲了回来，一把抓起地上的红索塞进口袋，再次撒丫子溜走。
外面没有路，走了又走，跑了又跑，所有的树都高高壮壮，枝繁叶茂，阳光瞅著空隙洒进来，朱砂在山林里迷路了。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瘪地厉害。扔下刀，再也没有力气跑，小家夥呼哧呼哧倒在地上，四肢大开。
听著鸟鸣，精疲力尽的人逐渐睡著。
最後还是被饿醒的，小肚子一声声叫，朱砂不情愿地张开眼睛，四周漆黑一片，深山老林的，比人烟聚集的地方夜黑地更加纯粹，天空虽有明月，可月光孱弱，被层层蔓蔓的枝叶挡著，偶尔有一小片地能看地见光。
好冷好饿好黑。
四周阴森森，朱砂害怕，寒毛立起，会不会有野兽，啊，狼，可别有狼来。头皮一阵发麻，小家夥缩成一团靠在树干底下，忍不住战栗。一双一双绿绿的亮越聚越多，垂涎地望著树底下的小人。
"爬树，快点！"
红索提醒，朱砂抱住树干往上爬，嫩嫩的手两三下就觉地皮开肉绽，好一会儿，终於离地面有了点儿高度。
狼群包围了大树。c
朱砂瑟瑟缩缩，口袋里的红索吓地喝道："别抖！再抖就掉下去了！"小家夥恩了一声，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抖。
狼的眼睛真可怕，朱砂看了一下，树底一圈绿绿的亮光，不由蹭蹭蹭又攀著树干爬了几下。
月光下，参天的大树半中央吊著个小身子，下面是一群狼。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渐渐可以看清楚东西了，朱砂定睛，两个尖耳朵还有大尾巴的东西都抬头看自己呢。
撑著不掉下去，红索也紧张的在兜里发抖。
一声狼嚎从不远处响起，这边的狼也跟著吼了一声，然後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朱砂，突然散去了，绿绿的亮一窝蜂冲向另一个地方，树上的小家夥愣了愣，心松开了。
身子一下滑下去，磨著树皮到了地面。虚惊一场。朱砂大口呼吸，身上的红索叹气："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又说："又有人来送死，那道士会驭狼的。"
远处的狼群一声接著一声叫，急促激烈，朱砂晃著小腿站起来，不会是哥哥和肖平？
当下拔开小腿一阵冲刺，累饿困倦都被升起的紧张盖住，一口气跑到狼群附近的大树下，朱砂屏息。
无常骑在一头大狼身上，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狼群随著指令进攻撤退，把中间的人围住。
离地太远，朱砂瞪大了眼还是看不清里面的人，可那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朱砂肯定，哥哥，是哥哥！

六十七

无常仰头朝天发出尖厉刺耳的细鸣，幽幽浅浅，狼群瞬间聚成一圈，低吼著跳上去进攻里面的人。躲在大树後的朱砂张大了嘴，手指划著树皮，紧张极了。
刀剑拦砍的声音，狼嗷叫倒下的声音，无常奇怪命令的声音，还有人的叫声！
刘小明，是刘小明！
拔出刀，朱砂跳了出去不要命地冲向狼群，挥刀一通乱砍竟然给他闯了进去。面前就是那张熟悉的脸，朝思暮想了那麽久，小家夥猛地扑进哥哥的怀里，浑身战栗。
肖意也是，看到了朱砂就象重新获得了生命，紧紧拥住他，一只手舞著剑。狼群突然後退，刘小明趴在霍霍的肩膀上，力拔山河："妖道，速速投降，明爷爷考虑给你个全尸！"下面的霍霍王子乌拉乌拉一阵鸟语，几个随从立即点火。
周围亮了起来，狼群纷纷散开，驮著无常的那头大灰狼也嗷呲一声将道士丢了下去，退到後面。
肖平从地上站起来，左边胳膊上一道大血口子，瞪著眼一步步朝无常走，从无常的角度看，走过来的是青衣红血，狞目横眉，右手一把刀，左手一只剑，青白脸瞬间煞白，转身朝狼群飞奔。
火越烧越旺，野狼们也犹犹豫豫，不敢扑上去。无常跳到首领大灰狼上，再次仰头朝天发出尖利刺耳的细鸣，幽幽浅浅。肖平掷刀一甩，刀锋擦著无常的头发直直插入一只野狼，野狼顿时血流如注，狠狠嚎叫几声倒下。
刘小明又叫："脖子！打他脖子！"
道士大惊，立刻两手护住脖子，一眨眼的工夫连人带狼逃得没影。剩下众人欢呼，霍霍乌拉乌拉随从也乌拉乌拉。
刘小明却头一歪搭在霍霍肩膀上，有气无力。勇猛甩刀的肖平也倒在地上，进少出多。
霍霍的随从连忙上前治疗两人，天太黑，这山林的夜路难走，霍霍决定先在这里过夜。
"咳，咳，亲完了没？先把我放下，累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所有人转向了一处，肖意和朱砂还胶著著如痴如醉。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小家夥脸红了，害羞地缩进肖意胸前，肖意只笑，毫不在意。
"喘不过气了，快把我先放出来，快点。"
看著没有人开口，霍霍奇怪："谁在讲话？"
朱砂掏出红索，气恼地瞪了好几眼，才把它放到地上。红索跳了跳，挪到肖意脚边："小孩子，你心上人是被我救的，你该怎麽谢我啊？"
除了朱砂，大家都愣住。
几个随从哆嗦著抖到一边："妖......妖怪......怪！"
霍霍看肖意，肖意看朱砂，朱砂笑眯眯："别害怕，他不是妖怪，他是神仙。"地上的红索赞同地弹了弹，得意洋洋："听见没有？还不向本仙磕头？"
随从们立即战战兢兢跪下扣头，霍霍半信半疑，刚刚醒过来的刘小明扑哧一声："你是神仙？"随即站起走到红索旁，捡起它捏了捏，红索大叫："放手！你敢对本仙不敬......咳咳......"
红索被抛地高高的，落下又被抛起，刘小明歪著嘴，我就欺负神仙怎麽了。
"放开它吧，它真的救了我。"小家夥被肖意拖著边走边回头，刘小明冲他笑笑，将红索塞进自己兜里。
离开众人，肖意单独生了把火，朱砂乖乖坐在他怀里，甜甜地笑。肖意低头咬了一口，松开朱砂的头发，散乱的黑发展开一片，花瓣似的脸衬著眉心的红点，肖意看著，抱著，亲著，才觉得朱砂真的就在自己身旁，没被任何人抢走。
"朱砂。"
小家夥抬头，对上肖意担忧的眼，小手爬到他脸上，安慰地摸了摸："坏蛋没打我。"
"真的？"
朱砂低头，"恩。"被肖意一把抓住，被迫仰起脑袋，两人对视。朱砂凑上去揪了一下，两手环住肖意的脖子撒娇："我好想你，哥哥，我好想你。"
肖意彻底没辙，放弃审视的目光，知道小家夥是不会说自己受了委屈的，无奈地把他收进怀里，口气悔恨："哥哥没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
黑眼睛扑闪扑闪，等著肖意继续。甜言蜜语，朱砂怎麽都听不够。
"如果你被那坏蛋欺负了，哥哥会杀了他。听说你不见了，我心都要碎了。"
怀里的小家夥小脸皱著，不高兴。
"朱砂？"
朱砂不理。
"朱砂？"
还是不理。肖意纳闷，刚才还好好的。端起朱砂的小脸，闷闷的，肖意看他，他就把脑袋扭到一边。
突然，小肚子长长叫了一声。
肖意心疼，掏出一个手帕，打开，"红枣糕！"怀里的人儿激动地抢了过去，三两下解决了一大块。肖意清掉朱砂嘴边的渣子，吃饱了的小家夥心满意足地躺在哥哥身上。
"朱砂？"
"恩？"
忍下想问他受了怎样的苦，看著他瘦了一圈的小脸，肖意开口："刚刚怎麽不理我？"
闻言，黑脑袋再次耷拉下去。
肖意捧起来，强迫他正视自己，朱砂怨恼："你不喜欢我了。"
肖意奇怪地看他，换来气呼呼的抗议："我说想你，你都没说想我。你不想我，你不喜欢我了！我......"小口被封住，灵活饥渴的舌硬挤进来，朱砂挣扎了两下，立刻沈沦，热烈地回应，吮吸，交缠，大眼睛渐渐闭上。
干柴烈火，两个都有些控制不了，只几下就开始互相拉扯对方的衣服。朱砂被亲地瘫软，任由肖意将自己放倒在地，细细碎碎的吻压了上来，一路密密麻麻重重叠叠，朱砂娇喘著动情地抱住哥哥："快，快点......"
肖意低头，凑到朱砂的耳根下面，深情款款："我爱你。"一下子顶了进去。

草丛里，偷偷跟上来的刘小明目瞪口呆。
原来男人跟男人是这样搞的，心突突跳，一回头，看到一个已经石化的霍霍，後面还有个见怪不怪的肖平。
刘小明讷讷："那个，我是来小解的......"肖平哦，转身走了。刘小明也走，被霍霍拉住："他，他们──"话没说完，也被拖走了。

六十八

刘小明兜里的红索一阵乱跳："刺激老人，太不道德了，太不道德了......"被刘小明狠狠捏了一下终於闭嘴。
大火堆旁，三人沈默。肖平是太累，劳心劳力的好几天。刘小明是回味，世界观变地开阔了，下次可以找个男人试试。霍霍则是完全震撼，没缓过神。
就这样，在丰富的沈默中度过了一夜。

朱砂醒来，阵阵脸热，哥哥的......那个，还在自己里面。而且，好象又变粗了。小家夥有点生气，昨天都做那麽多次了，真是的，一巴掌拍掉肖意的狼爪，肖意也睁开了眼。
太阳公公已经露出小半个头，肖意尴尬地察觉自己的下面，小家夥正忿忿地瞪著自己，俏脸红红白白。天没全亮，可两人身上的醒目红痕都清清楚楚，肖意动了动，牵带著两人连接著的地方动了动，朱砂娇喘连连。
"快乐麽？"
小家夥点头，勾住哥哥的脖子，媚眼如丝。换来肖意热情的冲刺，一轮下来，两人瘫倒，朱砂推著肖意快点出去，小脑袋里冒著问号，怎麽老想跟哥哥行夫妻之礼？
天上人间再没有比这更加美味的东西了，什麽叫欲仙欲死，什麽叫思之欲狂，肖意坏笑著亲了亲某人小巧的耳垂："说你爱我。"
朱砂小脸一歪。
被肖意扳过来，朱砂瞪著黑眼珠子，作思考状："哥哥，我是妖怪。"
"说你爱我。"
朱砂执著："我是妖怪，你是人。"
"你爱不爱我？"
小家夥面色潮红，春情盎然，小脑袋却垂下，满眼落寞。
"我爱你，你呢？"
朱砂沈默，良久，声音低低的："我是妖怪。"
肖意推开他，忍著气穿好衣服。朱砂连忙跟起来，走了两步啊的一声，肖意回头拦腰将他抱起："昨晚太劳累，今天不准走路。"暖流充斥心田，朱砂快乐地回抱住哥哥，却被肖意冷淡的眼神骇住。
陌生的气流澎湃在二人之间，俱是无言。感觉到朱砂的小手在发抖，肖意叹息，放缓声音："你爱我不爱？"
朱砂不语。
肖意也不再讲话，只抱著他向大部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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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起的火已经黑黑焦焦，众人四仰八叉，还在好眠。
刘小明缩在霍霍的怀里，霍霍眼睛睁著异常无神。肖平无聊地躺在地上，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一抬头，发现肖意抱著朱砂往这边走。
仿佛一幅画在走近，红绿交错，眉眼生动。
霍霍动了动，刘小明张开眼，揉了揉，也看到了正走过来的肖意朱砂。
刘小明跳起来，冲他兄弟怪笑，被朱砂本著的小脸吓了回去。
肖意将人放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山林深处走。朱砂愣愣，所有人面面相觑。意小王爷的气势出来了，竟然没人敢拦。肖平悄悄走到朱砂身边，打探："一定是你惹他生气了。"
小家夥不语，只把头低下，一会儿，大滴眼泪落下。
刘小明冲过来，抱著朱砂的肩膀："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霍霍──霍霍──"朱砂连忙拉住他，不让他乱叫。
刘小明叹气，搞不懂两个是怎麽了，昨晚不是才春宵一度麽？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他都把你吃了，想赖帐？！看我不打断他的小鸡鸡！"
"小鸡鸡？"霍霍凑过来，朱砂也莫名其妙，被刘小明拽过耳朵，如此如此所以所以，朱砂小脸涨红，大叫："不可以！你别打我哥哥的小鸡鸡！"
肖平扑哧，笑："小鸡鸡是什麽？"
刘小明挤眉弄眼，用手比了比自己的下面，大家哈哈哈哈，霍霍无奈。
山林的早晨悠远清净，偶尔一声鸟叫，回声荡漾。满目翠绿，朱砂望著肖意刚刚离开的方向，内心萧索。哥哥。
丰神俊朗的意小王爷从那里又走了回来，相隔甚远，两人却都看到了对方在看自己。
一眼千年。
朱砂看著他，动弹不得，明明在向自己走，却感觉是在一步一步离开自己。
刘小明激动地要蹦起来，朱砂拽住他的手捂住他的嘴，肖意淡淡扫了一眼，没什麽反应地走去另一边。
朱砂难过，哥哥都不想看到自己了。刘小明同情地拍著小家夥的肩膀，认定肖意这个色魔对他兄弟始乱终弃。
正午时分，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山。
刘小明霍霍回客栈，肖平回肖府，肖意朱砂对视。
肖意开口："我回宫去，你先跟刘小明去客栈吧。"大眼睛红了一圈，朱砂扑到肖意怀里："哥哥，你别生我气。"
肖意拉开他，苦笑："没有。"
"哥哥，我爱你的，真的。"
"恩。"
"那你还生气麽？"
"没有。"
朱砂推开肖意，难过极了："骗人，你为什麽对我那麽冷淡？"
"以後讲话之前要想清楚，朱砂，你太善变。"
朱砂仰起黑黑的眼睛，肖意抱他，蒙住他的眼："现在开始想，我是你的什麽？"
"是哥哥。"
眼睛上的手离开，肖意笑："你总这样。"
红衣墨发青刀，心情也象这又热又冷的九月，涩然："你别走。"
绿色锦衣扬起，风流倜傥的身影跃上马背，回首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冲朱砂眨眨眼，喝的一声，掀起地上落尘。
熙熙攘攘的大街，有数不尽的人，看不尽的脸，朱砂摸著青刀，满心满眼都是那决尘而去的绿。

六十九

连著三天，都有宫里的太监送吃的过来，红红黄黄绿绿白白，都是朱砂喜欢的。
只是肖意没来，朱砂有些茶饭不思。送来的东西大部分落进刘小明的肚子里。
这一天清晨，霍霍走到朱砂跟前，准备完成此行的任务："你要跟我走麽？海棠姐姐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