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精怪)(一~二)————echoran
echoran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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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意应了是就回去了。现在的皇宫後宫为淑妃掌管,因肖光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作为太子的亲生母亲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又因皇後正主儿一心向佛,未有子嗣留下,淑妃更是不把其她人放在眼里了。近年来一直提拔自家亲信,现在这又不知闹的哪一出,太子腹泻这麽小的事情也拿来闹。肖意想著还是後日偷偷溜进宫吧,看看肖光再说。

一迈脚踢到个软软的东西,看了一眼,竟然是肖平这小子在外面等得睡著了。踢了踢他,看他猛然站起就想往王妃那跑,肖意摇摇头把他拉回来,让他看清了自己再说。肖平揉揉眼,发觉是肖意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前面手里还拽著自己的小辫子,又高兴又害怕,张了张口还是没讲话,扑通又跪下了。
肖意知他在想什麽,也不拉他起来也不说怪他,等他跪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道:"好了,跪给谁看呢,只怕待会儿又睡过去了。"肖平忙不迭的站起来,只听到肖意的声音:"今次我就不怪你了,不过明天你得陪我出去一趟。"肖平瞅著他猛点头,肖意心里暗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明儿个跟我一起溜去後山,万一被家里发现了,你就说是你引诱本小王出去玩的。"说完也不看肖平一下子白了的脸,低头窃笑著去吃晚膳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意就拉著肖平从後门溜了。肖府是依山而建,也是在这京城里唯一一处独立的王爷府邸,皆因肖王爷自己性喜清净,不愿与权贵有诸多往来,便寻了这处地方安了宅子。从後门出去没走多久就能远远看到一条河,以及满目的绿,这山林气息清新,鸟鸣清脆,河流潺潺,实在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肖平走近这儿,什麽担忧的心思都没了,跟肖意一起撒丫子奔跑起来。
肖意急著去找朱砂,拉著肖平跑去昨日去过的小河边,还没到那儿就听到两道欢快的笑声传过来。肖意定睛望去,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那儿玩耍呢,红的笑声很象朱砂。
可不是朱砂麽?水似的眼睛,眉间的朱砂痣,火红的衣服,墨样的长发,除了朱砂还有谁?张口想喊,却发现那边玩闹的两人早就不动了,也在向这边望过来。肖平拽了拽他,说道:"小王爷,哪个是你的朱砂?"未待肖意回答,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来,秋地已经站在这主仆二人面前了。
"你就是肖意?"秋地看著肖意问。肖平早从一旁将跳出来嚷道:"大胆,哪里来的小子竟敢直呼小王爷名讳?"
秋地看都未看肖平一眼,只是盯著肖意看了半晌,说了句:"你走吧,莫来寻朱砂玩了。"
这时朱砂蹦跳著冲过来,对著肖意:"肖意,肖意,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说著把肖意的白帕子从衣袋里掏出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闻了闻,终於象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绣著意字的白帕子递给肖意,"这是你的,还给你,你昨天忘在这里了。"
肖意看他两眼分明紧盯著白帕子还说要还给自己,实在有意思,就说:"你跟我回家的话,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朱砂抬起头来,分明是在考虑肖意的话,冷不防被秋地一把夺过手里的白帕子,转而塞到肖意手里,也不管朱砂是怎麽个对那白帕子望眼欲穿,拉起朱砂就往山林里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小王爷请回罢,以後也别来了。"朱砂被秋地欺负惯了,也不怎麽挣扎,跟著秋地也走了。
肖平看著自己那还在发愣的主子,心想,那朱砂都要走了怎麽主子还在这发愣,一边朝著秋地跑去先把他们拦下再说。
可肖平哪里跟得上秋地的脚步,心里头发急,这时就听肖意喊:"朱砂朱砂,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肖意是自小就学了武的,两三步就超过了朱砂他们,拦了下来。肖意看著朱砂,用手摸了摸朱砂的黑发,说道:"朱砂,我知道你不是人,对麽?"
朱砂立即点了点头,没看到秋地在旁边翻白眼,用手扯了扯肖意说:"我不是人,我昨天才化成人的,我昨天还不能说话,对不起。"
肖意本是随口说说的,自昨天回家後就一直在想朱砂是哪家的小孩,按说这王府後山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看朱砂表情天真又不象是皇家的孩子,难不成是这山林里的小妖变的?这才试著问一问,没想到朱砂就承认了。肖意把白帕子重新塞进朱砂手里,旋即拉过朱砂软软的手,说:"不是说好要做我老婆的麽?跟我回家吧。"
秋地彻底无语,好半天才说:"朱砂不是人,你不害怕麽?"
肖意从小就是被当作辅政大臣来培养的,学的都和太子一样,从小被灌输的王权贱民思想,看过不少宫廷斗争,心里早就对这些乏了,所以一眼见到朱砂就喜欢上了,管他是不是人呢,据他自己的人生经验,总觉人才是最可怕的,哪里有书里记载的妖怪可爱善良。

肖意又顺了顺朱砂的黑发,拿过白帕子把那披散著的发束了起来,收拾好之後又看了一眼,这才满意的笑笑:"我喜欢朱砂。"
秋地叹了口气,从肖意一系列动作哪里有半分害怕的影子,真不明白这个人间的小王爷到底在想什麽,不是人都不怕。
秋地故意对肖意说道:"朱砂单纯得紧,有些傻。"朱砂听到秋地又说他傻,还是对著肖意说的,立即向秋地挥了挥拳头,心里竟莫名有些担心,悄悄拿眼瞅了瞅肖意,又把头低下了。
肖意看到朱砂那动作,把他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安抚道:"反正我不怕就是了,再说朱砂也不傻。"朱砂在肖意怀里狠狠地点点头,表示赞成。秋地无奈地看著,心想,是劫躲不过,几千年都过去了,这不还是能碰到一起,这边想著心下也就释然了,小朱砂化成人的时候也太巧了,莫不就是为了与肖意见到?可是.......算了,秋地也觉得麻烦,干脆让他跟肖意回家,再看看吧,不好的话就把他带回来,想这肖府也拦自己不住。
这样想著就问朱砂:"小朱砂,你可愿随他去?"
小小的朱砂想了又想,心里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去肖意家里玩就不能回来了麽?那不就是再见不到秋地和小石子了?朱砂不要。
肖意肖平秋地三个都在看著他,只见他眉毛都拧成一团了,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秋地知他在苦恼什麽,上前对他讲:"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再说我要想去看你飞就飞过去了,小石子我也可以带上的。朱砂你刚化成人,却还不了解做人的方式,跟肖意回家去见见市面也好。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人是怎麽生活的麽?"
这话正问到朱砂的心坎里了,朱砂对人的生活感到好奇,也想去瞧瞧。仔细看了看秋地,发觉他不象在说谎,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秋地也点点头,然後转过去对肖意说:"我不担心你待他不好,我只要你给个承诺,不能让别人伤害了他。保护不了他,就把他放了,我自会去接他。"肖意上前抱拳行礼,而後肃容道:"你放心,我定会保他周全,让他快乐。"
当下肖意就带著朱砂回家了。肖平在後面跟著,左看右看,那麽漂亮的小公子,怎麽会是妖怪?
肖意牵著朱砂进了肖府,一路向他介绍哪里是谁住的,哪里可以进去玩哪里不可以,路边打扫的仆人看到小王爷牵著个小公子走进来,都觉奇怪,全都暗地里拿眼打量著朱砂,小王爷从哪里弄来这麽个漂亮的孩子,尤其眉间的朱砂痣,红得醒目,更衬得朱砂肌肤胜雪。
朱砂打了个呵欠,平日里这时候,自己都躺在岸边睡大觉呢,刚刚跟秋地玩耍过又一路走到肖府实在是累了,松开肖意的手,一下坐到了地上说:"肖意哥哥,你先走吧,我困了,待会再去找你。"说完,倒头躺在地上就要睡起来。
肖平扑哧一声,被肖意瞪了回去。肖意弯腰把他抱起来,故意向他眼角吹气,这才看到朱砂沈沈的眼皮稍稍张开,小嘴嘟囔著:"为什麽不让我睡?"边说边在肖意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把头直往里埋。
肖意无奈,伸手把朱砂的脑袋拔出来,耳语道:"不是要学人怎麽生活麽?人都不这样睡觉的。"
"那怎样睡?"
"人再困都会进了屋躺在床上才睡觉。"
"床?"r
"恩,床就是专门用来睡觉的,人躺在上面软软的,觉得舒服就会睡得香了。"
朱砂眨了眨眼睛,用手按按肖意的胳膊,问道:"比这个还软麽?"
肖意也不回答,笑著把他抱进自己的屋子,走进内室,用手指著床说:"这就是床。"朱砂顺著他的手望去,雕著花纹的棕色木床上吊著兰色的帘子,一簇簇流苏垂下来,床上铺著红色的棉毯,还有白玉制的枕。
朱砂从肖意怀里跳下来就往床上爬,躺在上面好一会儿,才满足地呼了口气:"人的床真舒服。我以後都要在床上睡。"
肖意走过去帮他把外衣宽了,等弯了腰去脱鞋子,才发觉朱砂根本就没穿鞋子,把两只小脚抓起来,红色的磨痕在白嫩的脚底板上,看得肖意心疼。肖意拿起脚吹了吹,朱砂缩了缩脚翻了个身子已经睡著了。
肖意把肖平叫近来,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给朱砂擦了擦脚,上了药,朱砂下意识地蹬了两下。肖平站在一旁,肖意用眼睛示意他别出声,递给他朱砂的外衣,又让他量了量朱砂的脚,肖平意会,转身出去找人做衣服去了。

朱砂进了肖王府两年,肖王爷就查了他两年。
当时肖意和肖平串好的口供是,在大街上把朱砂给捡回来的。肖王爷自然是不相信,可两年来派出去的人都是无功而返,让肖王爷也渐渐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说法。反倒是肖王妃打从肖意带回朱砂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单纯似一张白纸的娃娃。
那天朱砂一觉醒来,就被肖意伺候著穿上新衣新鞋领著去见了母妃。肖王妃正坐在屋里绣东西,耳闻今儿个白天意儿领了个小孩子进府,正寻思著,就望见儿子牵著朱砂进屋了。
肖意领朱砂行了礼,就拉过他到母亲面前。朱砂抬头看了看肖王妃,心里想原来这就是肖意哥哥的母亲,怪不得肖意哥哥生得那样好看。
朱砂头一回穿上了鞋子,总忍不住低头看看,趁著肖意不注意,就会跺跺脚,再伸手摸摸鞋子。
肖王妃仔细地打量著朱砂,发觉他总低著头,也忍不住好奇起来,拉过朱砂:"你在瞧什麽啊?"
朱砂掂了掂脚道:"鞋子,我今天第一次穿鞋子,跺脚都不疼了。"说著,就把小脚翘起来给王妃看。
肖王妃听他答话顿觉心疼得不得了,那麽可爱的孩子竟然是第一遭穿上鞋子,以前该受过多少苦啊。就势把朱砂搂了过来,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番,问朱砂:"娃娃,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肖意看到母亲那表情,就知她想错了,不过想想这样也好,母亲会更疼朱砂也就没说什麽。
朱砂知道自己叫朱砂,可多大了就不清楚了,正掰著手指数数自己在河岸边躺了几个千年,肖意已经抢先禀报上去了:"母亲,他的名字叫朱砂,今年差不多10岁。"肖王妃点了点头,看了看还在数手指的朱砂,心下更加黯然,伸手抚上朱砂眉间的朱砂痣,叹道:"可怜的孩子。"又把朱砂抱在了怀里,亲了几下。
朱砂心想,怎麽人类都喜欢抱抱他亲他,这就代表亲近麽?一转头发现了肖王妃搁在桌上的刺绣,忍不住用手够过去摸了摸,滑滑的,软软的,感觉就象自己头发上系著的白帕子。肖王妃一个老早就看到了朱砂头发上的白帕子,那是自己用金线绣上送给意儿的,没想到意儿竟这麽疼这个娃娃,把那外邦进贡的丝绸料子当发带送给了朱砂。肖王妃把桌子上的刺绣都拿到朱砂面前,柔声道:"喜欢麽?喜欢就都拿去,赶明儿我再专门绣一个给你。"
朱砂瞧了瞧这些刺绣,觉得都不如自己头上的好看,就摇了摇头说:"不要了,我已经有了。"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肖意在一旁看著,上前把那些刺绣都拿过来,细细挑了一番,说道:"母亲再寻个红色的帕子绣吧,上面再绣上朱砂的名字,我替他收著。"
打那之後,肖王妃就把朱砂当第二个儿子来疼,也不管肖王爷脸色好不好看,肖意有了靠山,疼朱砂就更不忌讳了,父王想查就去查吧,反正也是什麽都查不出的。
朱砂这两年被肖意教了不少做人的东西,也不怎麽怕人了,肖府上下都管他叫小小王爷,大家都有眼色,听著朱砂唤肖意一口一个哥哥,不是小小王爷是什麽?
这一天朱砂被肖意喊去写字,肖意难得白天在家,平日里总是要去皇宫陪太子读书的。朱砂一溜小跑冲到肖意身旁,抱著他亲了一口:"哥哥,哥哥,今天不用去皇宫麽?"
肖意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恩,太师傅身体抱恙,今儿个就不用进宫了。"
下午的阳光依旧强烈,朱砂被肖意要求写三篇字,写得好的话肖意就答应陪他多玩一会儿。这两年朱砂与肖意一张桌吃饭,一张床睡觉,同进同出的在心底早已十二万分地与肖意亲近,恨不得时时跟他粘在一处。朱砂难得在白日能够跟肖意待在一起,心里欢喜,腻在肖意身旁,却提不起精神写字。肖意坐在他旁边,感觉小朱砂近来又长高了不少,头发半束起,露出一截白白的脖子,几缕黑发搭在上面,肖意忍不住伸手覆在上面来回摩挲。
感觉到肖意的手,朱砂一下抬起头把笔扔在一旁,转过身抱住肖意,撒娇道:"不写了,好不好?我们去浇花吧。"
肖意暗暗叹了口气,谁说朱砂笨的?朱砂总有千百个方法让自己心软。当下拍了朱砂一下,硬著口气说:"再不写,我就进宫陪太子去了。"
看著朱砂垂下小小的脑袋,只把一头漆黑对著自己,肖意又不得不叹了口气,想著那就让他先写一篇吧,写完就陪他去浇花。
肖意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觉得朱砂这一会儿也该顺从了,这才拉过朱砂,把他一直垂著的脑袋扳起来。
这一扳过来不要紧,朱砂的眼睛竟不知什麽时候已经紧紧闭了起来,呼吸均匀地睡著了。

肖意舍不得把朱砂摇醒,就顺势抱起朱砂让他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下了。拿起朱砂写了一半的纸,字体清挺飘逸,肖意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朱砂其实聪明得紧,教什麽都是一学就会,只是心思单纯,不愿多花脑子去思考。肖意心里明白秋地一直说朱砂笨,就是指他太单纯善良了,哪天被坏人骗了也不知道,肖意珍惜的就是这样的朱砂,把他当宝贝般疼惜,不愿让外间的污秽沾染上他让他一直如水晶一样待在自己身边。肖意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自私,可内心实在忍不住不这样做。
到了晚饭的时间,肖平进来了,手里端著刚做好的红枣糕。
肖意拿起一块红枣糕用手捧著放在朱砂鼻子前,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朱砂的小嘴张了一张,随即小红舌头就伸出来了。
朱砂舔了舔红枣糕,品了品味道,这才慢悠悠地张开了眼睛。
肖平在旁边侯著,立即端来浸过水的毛巾,递给肖意,肖意在朱砂脸上擦了擦,这才有把握朱砂是真的醒了。
感觉到肖意温柔的手指还停留在自己脸上,朱砂忍不住又使劲往肖意身上蹭了蹭,快乐地喊:"哥哥,哥哥。"肖意推了推他,让他自己站起来,这才伸展一下自己一下午没动的身子,说道:"睡醒了麽?那去浇花吧。"
朱砂疑惑地望了望他,又转头盯著自己最爱的红枣糕,然後才不解地看向了肖意。肖意也不理会他,径直拉了他往花园走。朱砂心里惦记著红枣糕,委屈地被肖意拖著往前挪,自己都要哭了,肖意也不看自己一眼。
其实肖意一直在拿眼瞧他,看到他低著头眼睛骨碌碌地转,知道这小东西是在思考了,就故意拖著他走得慢些,给他足够的时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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