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鸟大————鸟大
鸟大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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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到底是谁把我的手弄成这个样子的?我对于这位仁兄的一刻三变已经彻底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语气冷静地说:"你可以放手了,我想回家去见爹和娘亲。"还有吟卵,我在心里补上这个人名。偷眼看过去,吟卵稍嫌冷淡地站在门口看着我和任石铁,神情有点费琢磨。等一下我一定得跟他好好解释解释,朱小小的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的过错。
"哦,我知道了。我们当然要一起过去,哈哈因为家里人都不在,伯母又十分大方,所以最近得在你家叨扰一段时间了。"任石铁开心地说,又捏了捏我的手掌心,疑惑地低头问,"鸟大,你又哭了?"
我的心在瞬间已经被这一重击砸成碎片。
望天,天不应;看地,地不灵;想娘亲,娘亲不来理会我。两道暖流顺着我近日来饱受折磨,憔悴不堪的脸颊慢慢滑落下来。
老天啊,为何你不给我一点活路?!
昏昏沉沉中,我被任石铁拉着手走向吟卵。沉浸在我悲剧的遭遇中,我甚至没有留意到任石铁面对着吟卵各自露出了如何恶毒的目光。
"朱吟卵,你腿倒长,这么快就又跑过来了?"
"哪里的话,是你人太笨,不知道走捷径快一些。"吟卵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们两个话里还有话?
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们两个,那刹那间,我被弥漫在他们周围的恐怖气场吓了一跳。

"都杵在门口干嘛,进来啊。"娘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瘪的,早就饿到没感觉了。
餐桌上气氛诡异,娘还是一样小鸟啄食,爹小心地在一旁伺候着。我飞快地扒着饭,腹中渐渐充实。我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观察起对面那两位。任石铁本来是要坐我身边的,但是爹殷勤地拉开对面两张椅子就让那两人坐。人是好好的坐了下来,可是桌子底下他们会不会打得不可开交?
任石铁的眼神就没在饭菜上多做停留过,几次夹菜还一戳戳到吟卵碗里。吟卵给了他几个眼刀,这种情况的发生反而猛增了。我憋笑憋得厉害,只能用手捂着嘴。

唉,看来他们是很不看顺眼对方啊!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看不惯不是应该远远避开去?依照吟卵那性子,如果当面见着自己不喜欢的人要么是干脆地拂袖而去要么径直挑明了问题两人干架。在朱府门前的事已经证实了吟卵打不过任石铁,他不选择这个方案也无可厚非。不过奇怪的是,以他那样暴烈的性格,竟然会这么忍耐地跟讨厌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且还不说,他特地跑到我们家里来吃饭这件事。虽然我可以理解为他是为了小小,然而据说小小至今依然躲在房间内不肯出来,真是心疼小小的话,他应该先劝解了小小再吃饭吧?
想不通,枉我自诩聪明绝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完全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当然了,任石铁是怎么想的,我也猜不透......我也压根不想去猜。

"娘,我晚上睡哪?"我忽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客房。"娘留下这句就和爹相携离开。
三个客房,我和任石铁隔壁,朱吟卵住对面。任石铁竟然也没有强行要求要和我同住,说实在的,吃惊不小。
关了灯才觉得疲惫,一沾上床就困顿,难怪从此君王不早朝,在理,在理。

一夜无梦。
我醒来的时候总算恢复了精神,还得感谢幸亏娘亲没有像对待爹那样将我赶到下人们住的厢房里去。睁了一下眼睛,陡然想起起床的话还得面对吟卵和任石铁两张像是杠上了似的冷脸,我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缩回被窝里。正好余温犹存,睡个回笼觉也是不错的选择。

"任石铁!你......"
倏地这么一声拔高好几度的清亮声音冲进我耳朵里,我本来朦朦胧胧再次积攒起来的睡意一哄而散,身子一颤猛地坐起来。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我猛地打开门,就看见朱吟卵一脸震惊地打量我,然后似乎受了什么巨大打击掉头就走。
我只能问同样困倦,揉着脑袋的任石铁,"他怎么了?"
任石铁摆摆手,"可能看我不顺眼。"r
他昨天也看你不顺眼啊,他那眼神明明写着震惊。

"啊----"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从东院传来,我急忙捂了耳朵仍抵不过魔音侵袭,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连躲在云朵后的太阳也给吓了出来,我眯了眯眼躲避刺眼的光,脚下的影子只有绰绰约约的一点点。

想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这似乎是吟卵的声音。
这一回他的声音简直拔高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与戏台子上的花旦们媲美了。不过这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能够让吟卵发出这么损坏形象的尖叫的,一定不是平常的事,基于对吟卵多年来的友情--或者是关心他的习惯,我反应过来后连忙朝他尖叫的方向跑过去。任石铁那只老是想跟我过不去的手这回也只擦过了我的胳膊,没能抓住我,口气恼恨地跟在我后面嘀咕着吟卵的坏话:"这么大声的尖叫,我看那家伙跟女人有得一拼了。"
他错了,其实能叫出这么既长又亮的嗓子的大部分都是身为男性的戏子。但是疾步跑动已经让刚刚才起床的我上气不接下气,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反驳一下,嘴和鼻子都拿来喘气用了,忙不过来。

奔到东院,我就往那人最多的厢房跑去。走近了看才知道,那不就是我曾经的卧房小小现在的蹲点吗?
"让让,让让。"推开边上看热闹的丫环奴才们,我在最前排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吟卵?"我推了推他,没反应。吟卵已曾石化状态,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
是什么让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我顺着他还微微颤抖的手指看去。

一滩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小小......"吟卵的嘴唇微动。
"啊!小小的匕首。"我立刻在窗檐上看到了颤巍巍的匕首。众人随着我指的方向去看那匕首,本就扎得不深的匕首抖了抖,落到了地上,哐啷一声。

"大夫来了!大夫这里,这里。"
爹一到,奴才们都向两边闪了去。爹拉着一个布衣的中年人,后面跟着娘。

那中年人掠过我向那滩水走了过去,挽起袖子,从墨水中捞起--小小?!
小小浑身都是墨水,从头黑到脚,乍看之下如黑泥塑的人偶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小小在床上睡得十分安详,眼窝凹陷地很深,看来这几日她的确没有睡好。也许现在昏睡过去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
被子被踢倒了半腰,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为她捂好被子,看她呼吸平稳多了,才带上门出去。
门外爹和娘等着,朱吟卵焦急地坐下又站起来,一看我出来就想冲进房去。我忙拉住他,小小才安睡下,再吵起来可不好。
还不是你们家害的?吟卵眼神的抱怨我看得出。
"吟卵,我们好好谈谈吧。"我拉起他的手,这次没有被拒绝,也许他也觉得有话要说。
经过任石铁身边时,他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北风扬起他不逊的发丝,勾勒着那张阴影中的脸,光影忽明忽暗地变换着。

我们踩着寂落的青苔石板而上,石阶而上是个小山坡,这里离佟家很近,我小时候常喜欢一个人就这么坐在大石头上。
"吟卵,我......"
"你是不是......"
突兀地大笑出声,几时这么别扭过?
"你先说,朱兄。"青鸟划过天际,一声声蒙响当头,空气沉闷得似乎只要大声一点就能打破这浑浊的气流。
朱吟卵转过身背对着我,挣了挣手,我才意识到我竞然一路都握着这双纤细的手,告了声欠,急忙松了手。
吟卵似乎没料到我会松手,挣脱的手僵在两人间,又是一阵尴尬。我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能盯着那只手印在地上的影子发呆。
影子慢慢地变短,消失,只有热辣辣的日头仍罩在头顶。
"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打了满腹罪稿,只当他会问小小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起我来。
"还好。"自己家中都睡了二十几年了,那床不还是原来的床。不过这几日处处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晚上想着念着那张脸皮,我从不知自己竟然还未为个男人这么寝食难安的。也难怪小小不乐意嫁我了......
"朱兄,小小的事我想还是......"
出口的话语梗塞了,他......
吟卵转身得太快,快得我看不清他眼中凝聚的东西。
啪啦。
擦了擦脸边的水滴,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以为他哭了,他可是朱吟卵啊......
大雨倾盆而下,我不躲也不藏,让雨水顺头而下,把一切烦恼一起冲刷了去才好。

嘻嘻嘻嘻,隔着重重雨帘我竟听到了笑声,两声长两声短,我不禁打了个喷嚏。还是回去看看。


(六)我我不想只是兄弟

嘻嘻嘻嘻,隔着重重雨帘我竟听到了笑声,两声长两声短,我不禁打了个喷嚏。还是回去看看。

回房里,只看到爹守着小小。我急得里屋外屋转了圈。
爹拉住我说:娘,亲自为小小煎药去了。
"小小很严重吗?"
"医生说只是受了惊吓。儿啊,你说我们佟府又不闹鬼怎么会受惊吓呢?"
说起这事也的确很奇怪,小小不像是会往自己身上泼墨水啊。小小受了这么大的难,吟卵终究还是恨我的吧。
"爹,小小她......要是他醒了就送她回去朱家。"
"臭小子,竟然嫌弃小小了?"爹为小小拉了拉被子,"我不记得养过你这样的孩子。小小就算身体怎样了也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的脑中嗡嗡地响起回音,为爹那句明媒正娶......
小小算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吟卵是什么呢......我究竟希望他是什么呢......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不清吟卵,我一直以为吟卵看不清,其实......真正看不清的人是我......
我心中忽然有股冲动,迫切地想见到吟卵,想见到当初那个抓住朱夫人的手只露出半张脸的少年,想见到他羞红带怒脸,想见到他多在山坡上偷偷哭泣的脸。即使当初的小小少年变得像现在这样别扭而固执,还是想看看他对着我变脸,露出意外的表情或者吃惊的样子

"鸟大,鸟大?!你在听没听啊!"
爹的叫声把我从思考中拉回现实,我不由冲口而出道:"小小她也不喜欢我!"
"你们已经结婚了。"爹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点着我的额角说,"你想想经过这么一茬,小小以后的人生就全交到你手上了,你要是把人家送回朱家,今后还有哪家少爷肯娶她?"
我悲愤地抬起头望着他,这还不都是他们二老造成的吗?!要是他们不逼着我非结婚不可,小小也不会嫁到我家里来,我也不会......
不会......不会发现原来我心里有着个吟卵。
每天朱兄朱兄地叫着,不管什么样的聚会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去,总是看着他多变的神情偷偷发笑......
抹了一把被爹手指头点到额头上的水渍,我瞪了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打算去找吟卵说说清楚。

第一步,到娘亲房里去找找看。
我心急火燎地冲到娘亲房间时,她却正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盅百花养颜粥,一边和那个任石铁说些话。
"娘!"本来打算立即就问的,但一看到任石铁,不自觉地就把"吟卵哪去了"这句话吞下肚子。我疑惑地看了任石铁一眼,太奇怪了,平时的话,都是吟卵和娘在一起。这情景总让我觉得怪异,莫非吟卵已经被娘抛弃......呸呸呸,我到底在想些什么!不是所有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我该娶个男人,所以虽然眼下任石铁和娘亲走得近一些,总不会是这个原因。
"有什么事吗,鸟儿?"神情惬意地呷了一口香甜的稀粥,娘口气温和地问着,任石铁也带着笑意把目光放到我脸上,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不是,我以为吟卵会和您在一起。没想到他不在......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刻意忽略掉任石铁,就当作他根本不存在,或者只是站在娘亲身边的一根树桩,向娘问道,"娘您知道么?"
"啥?不知道,刚才他不是和你出去了?"娘亲说得事不关己的样子,搁以前哪会这样啊,她会立即着急得跟自己亲生儿子失踪了似的赶紧吩咐下人们出去找着吟卵。
莫非是因为任石铁在她旁边取代了吟卵的缘故?
我不满地瞥了任石铁一眼,他拿着那把扇子正悠然地摇着,好像我被他逮住了似的笑得十分欠揍。
"那你们慢慢聊,我出去找他。"
对于看着碍眼又不可除掉的东西,就应该选择回避。我闷闷地说了这么一句,打算到别处去找吟卵的踪迹。
任石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来,很让人牙痒痒地钻进我耳朵里:"啊,鸟大你在找朱吟卵?刚才他和你出去就没有回来过,大概是直接回家了。"
回家?刚和我说过话之后就毫不留情地回家去,果然是吟卵的作风!......不过,从这家伙口里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可靠?我回过头,却发现他和娘亲都没有注意到我怀疑的神色,反而两个人交谈甚欢。
"石铁,我不是说过让你就叫他鸟儿吗,干吗要叫鸟大这么生疏啊,小时候你也是这么叫的,多亲密!"
"鸟大他不喜欢我这么叫。"
"以前他不是很喜欢的?一听你叫鸟儿跑得比我叫他还快......"
"呵呵呵呵......"
最后以这么诡异的笑声结尾,我已经听得要吐血三斗了。娘亲啊!拜托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把我卖给别人了好不好!什么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听任石铁这个混蛋叫我鸟儿!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您不可以拿着我完全没有记忆的事情来诋毁我的形象啊!!
"鸟儿,坐。"娘支开了任石铁,"娘好久没和你谈谈心了。"
娘难得的严肃异常,我也不禁绷紧了神经。
"鸟儿,我们来说说这碗粥吧。你觉得这碗粥怎样?"
我看着娘搅动着粥的勺子,当真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娘的手艺当然是很好,这碗粥肯定很好喝。"
娘抿着唇笑了起来,眼角淡淡的鱼尾纹非但不显风霜还更加风韵犹存了。
"那鸟儿尝尝?"
我将信将疑地舀了一大勺,吹了吹送到嘴里。柔滑的粥方触到舌尖就呛进了鼻腔胸腔,一个字:呛。一碗粥怎么能呛成这样,完全吃不出原来是什么味道!

娘不动声色,递给我一碗水,但笑不语。
仰头匆匆灌下那碗水,呼出一口长气。

娘问:"鸟儿明白了没有?这粥是何味?"
我擦了擦嘴角,试探地问,"甜的?"
娘笑得更写意了,她招了招手把我拉怀里,"鸟大,你是娘带大的,娘最懂你,你应该也明白娘的性子。"
我仓皇地点点头,娘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娘都不会怪你。佟家不缺传后的人,天下姓佟的人多了去了,不缺咱们这一家。这你又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似乎是明白的,娘是个聪明人,她一定看出我对吟卵......不只是兄弟之情。不,我根本不想和他做兄弟!
"娘我知道--"e
"你不知道。"娘揉了揉额角,这是她心烦时的小动作。我坐到床边接替着揉着她的太阳穴。
坐得这么近我才发现,娘鬓角又几根白发。娘是个美丽强悍的女人,我的事真的让她忧心了吧?
"鸟儿,其实你是个乖孩子。从小爹娘叫你学什么就学什么。可是你也很固执,只要认定了一条道就一路走下去,就算撞到了死路一条也绝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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