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时光————猫饼干(诺米)
猫饼干(诺米)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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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知道同事们私下里怎麽讨论我的,表面上还是装作什麽都不知道,该怎麽相处还是怎麽样。有些事情不说透装糊涂可能会更好。对於这点我是有过亲身经验了。我不表态,他们传传大概也就停下了。好在跟许静离得挺远,不然传到她那里就麻烦大了。
那天在食堂吃饭时,碰到了在之前部门时我的下属。那个女孩子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我指点过她一些,她倒一直都记著我的好。
於是她看到我便主动地坐到我旁边的空位。
随便聊了几句後,她有些尴尬地对我说:"顾助理...我之前听到了很多关於你的传言。"
我笑了笑:"没关系,我都知道了。"
知道我也听到了,她立刻愤愤地说:"那些人太无聊了,没事乱造谣!不过顾助理,你放心吧。你的解释,卓总都帮著你传达到各个部门了。也警告那些人不要再乱造谣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卓越竟然都帮我作了澄清。
"对了,顾助理,都忘了祝贺你了。听卓总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啊。"
我呆呆地点了点头。心情有些说不清楚。

 

20

烦闷的时候想找人喝酒,才发现能让自己放松心神、不用掩饰的朋友并不多。这大概也是我做人的失败。
想了一圈,能找的竟然只有宋青葛。但是找宋青葛喝酒倾吐必然会被数落,不过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强点儿。
难得的是,在我将自己在公司闹出的传言和卓越对我的态度说了後,宋青葛并没有什麽反应。虽然关於跟卓越的关系我没跟他交底,但是凭他宋青葛的敏锐,应该多少能察觉出来才对。
宋青葛只是低头喝著自己的酒,末了来了句:"结不结婚是你的事,不想结就别结了。"
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吧。
"顾凡,你觉得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你真觉得你对周围的人都负责了吗?"
我知道他大概又想起我之前没有帮他的事情,放下酒杯,端正了坐姿,我说:"我大概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那麽信任我......"
"顾凡,你给我打住。"宋青葛凶神恶煞地看著我,"我没那麽小气。事情说开就行了,没事儿别提个没完!我是说你往往想对周围的人负责,可是你对谁都没真正负责,甚至对你自己都不负责任!我问你,你敢说你是真心想跟那个什麽许静结婚?"
"......"
"你他妈的少给我装醉!快回答!"
他一声吼得我酒杯都没拿稳。
其实他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既然周围人都想要他们希望的结果,我又何必非要将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们面前。况且,谁不是带著多多少少的伪装生活著?
最後,宋青葛酒杯一扔,撇下一句:"顾凡,你就是太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了。你觉得你都是为他们著想了,其实你是害人害己!"

之後的几天,那句"害人害己"一直在我脑袋里转啊转的。
得知卓越下周要去X城的分公司那边,犹豫再三还是自告奋勇地说想要一起跟著去。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看了我一眼说:"这边商业街的招标还需要跟进,得有人看著......"
"那我去分公司那边吧。"在他说出解决方法前,我便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存了些私心的。如果出差,跟许静一起去看婚纱照的进程就要推後了。
"顾助理对分公司的事情很热心啊。"
我嘿嘿傻笑:"卓总平时辛苦了,这种跑腿视察进度的事情还是让我去做吧。"
他漆黑的眼睛从镜片後面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别拍我马屁。"
说是这麽说,最後还是派我去了分公司。

每次去分公司那边,吃吃喝喝是少不了的。他们无非是希望我多向上级说说好话,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上次卓越喝醉的时候也抱怨过对这样的裙带关系的不满和无奈了,不过也是插不上手。所以我也只管工程进度上的事情,其它的就不在我们的管辖内了。
晚上在X城市中心转了一圈,挑了半天买了瓶香水,打算送给许静。
跟她说不能陪她去看婚纱时,她虽然说工作比较重要,这个下次再看。可心里应该多少对我有些不满吧。我一边这麽想著,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在酒店的浴室里听到手机响。我没管它。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两条未接来电。
一条是卓越打来的,一条是安煦阳的来电。
没怎麽犹豫,我回拨了卓越的号码。我想他打电话给我无非是要询问分公司这边的情况。
电话一接通,他就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说刚洗完澡,在酒店的房间。
他没说什麽,问了问这边的情况,又聊了聊X城的天气。
说完了,两个人又没什麽可说的了。他没说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线。
安静了两秒,那边突然一声轻微的叹气:"顾叔..."
我没说话,手却不自然地握紧了。
"我今天整理东西,翻到以前的照片,就拿出来看了看。发现你真的老了不少啊。"他说著自己笑了。
他是不知道,在我这个年龄对衰老之类的词汇还是很敏感的。
"你以前对我也很好,对吧?"他自说自话,"我那时突然找你帮我去开家长会,你也是都没犹豫就答应了吧?对我说的话也都完全相信。我当时还觉得你挺好骗的。其实,你答应是因为我恰好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这样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更是不知道他翻旧账的意图。过去那麽久的事情,再被提起,我才发现自己并没忘,而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只不过不是记在脑袋里,而是都印在心里了。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说:"我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对了,你在X城那边帮我买些特产回来吧,我答应要送办公室的同事的。"
我说好,於是他就挂了电话。
通话中止了,聊了不到十分锺,我说的话加起来有十句了不起。
其实刚才听到他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真的还有些紧张的感觉,一方面想听他说些什麽,一方面又怕他提起些什麽。矛盾的情绪。
我不认为自己对他会有多大的影响力。既然当年他能说出以後不要在联系就真的再没任何消息,那麽现在他必然也会定位好和我的关系。像他说的,是故人。
今天这样,应该是他突然的感慨吧。有时候我们都会回过头去看看,感叹过去的种种,再做些"如果没有..."类的无聊猜想,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想完了,生活还是按照原有的方向进行下去。

想著想著突然很想抽烟。可是身上别说烟了,连根火柴都找不到。
记得当年卓越常常笑著掐掉我的烟,不说抽烟会影响肺什麽的,而是瞎掰句什麽抽烟会影响男性功能来吓唬我。
虽然知道他是胡说,我还是渐渐戒了烟。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本人。
他刚离开的那年,我又开始抽烟了,而且烟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正戒掉烟,也是这两年的事情。终於意识到自己老了,需要注意保养了。况且,我也想多活几年。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快要睡著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安煦阳,在电话那头有气没力地哼哼:"大叔,我肚子疼..."
我问他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他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说肚子疼。问他具体哪个位置疼,他也说不出来。
安慰了他两句,让他不行就去医院挂个急诊。
他懒懒地答应两声,问我什麽时候回去。
我说要到後天了。
挂了电话,又有点不放心,打给宋青葛想让他帮忙过去看看,可是那家夥不知道在干什麽,手机一直都是关机。
没办法,又想不到其他适合的人,最後我硬著头皮打给了卓越,跟他说了事情的缘由。
他倒是挺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收到他的短信,说我家里那位小朋友是急性盲肠炎,已经手术过了,没什麽大碍,让我放心。

 


21

拎著保温杯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嗅著让人不悦的消毒水气味,我在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安煦阳这小鬼?所以这辈子要跟对待亲儿子一样地对待他。
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推开门,病房里面少说有十好几人。好不热闹!
安煦阳靠坐在病床上,看样子没大碍了。金毛他们围著他也不知道聊些什麽,一副群情激奋的样子。
"大叔!"安煦阳看到我挺高兴,动作有点大,大概牵扯到手术的伤口,又呲牙咧嘴地缩回床头。
"慢点儿,你还嫌不够疼是吧?"我一边舀粥一边数落他,"如果我没找人过去看看,你是不是硬撑著也不去医院?"
知道我心情不好,安煦阳嘿嘿地傻笑:"不过大叔啊,你的小情儿..."看我瞪他,他撇撇嘴,"错了,是你上司。你说他昨天一直在医院陪我,对我一个陌生人这麽好,算不算是爱屋及乌啊?"
我忍不住想笑,这小孩儿,还想试探我?
"那是人家乐於助人,你是祖国花朵,当然要保证你的周全了。"
他一向最不满说他是小孩的话,所以我话音刚落,他便不满地翻眼:"切,他还不是看著你的面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讨厌我。"
这又闹得是哪出?我不知道他们聊过些什麽,但是既然卓越答应帮忙,就一定会尽心。
病床周围还围著安煦阳那一群同学,外人在这里,我也不想将刚才的话题再进行下去,便将粥碗递过去:"吃点东西。"
安煦阳伸出手,又缩回去,可怜巴巴地看著我:"大叔...我肚子疼..."
想说肚子疼关手什麽事,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我也妥协了,搬了椅子坐到旁边,喂他喝粥。

围著他的几个少年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大概是忍受不了安煦阳喝粥的速度。
临走的时候,金毛神秘地冲我说了句:"叔叔,安煦阳有东西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挨了某人扔过去的一个纸团:"你嘴怎麽那麽长啊!"
金毛吐吐舌头,消失在门外。
"你藏了什麽东西?"我回过头问他。
"没什麽。就是...我上次投稿的画,得奖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听到真挺高兴的,我一直觉得他画的很不错。
"是哪幅画啊?"
他偷眼看我,一副心虚的样子:"就是上次我帮你画的素描..."
原来是那幅画啊。我也没管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便拿过他的获奖大作看了眼。嘿,获奖作品:《沈浸在回忆中的男人》......
"作品名字取得不错,画得也很好。"我说。
画有时也跟照片一样直白,甚至更具表现力一些。内心想什麽,从眼睛和神情里确实能反映出端倪来。
安煦阳嘿嘿地笑:"那还多亏了大叔你这个优质模特。"
"行了,不用拍我马屁。"


一直待到探视时间结束,我才起身离开。
安煦阳突然拉住我的衣角,笑嘻嘻地问:"大叔啊,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一时间,眼前的笑脸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
我摇摇头的同时也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多休息,别胡思乱想的。"
他还是不放手:"那就奇怪了。你~上~司~昨天还对我说虽然你特别会照顾人,却不太会照顾自己,让我多照顾你。你说,他是什麽意思啊?"
他笑得越发古怪,"你上司"那三个字也说得很刻意。
被他那麽笑著看著,我有点头皮发麻,心里也在乱。看来卓越是认定了我跟躺在床上的这位小朋友有些什麽了。
看我不说话,安煦阳也不再问,从枕头旁边摸到一样东西递到我手里:"他昨天忘在这儿的。"
看清手中那块表,我愣住了。接下来安煦阳嘟囔什麽CEO竟然戴这麽破的表之类我都没心思回应,匆匆别便出了医院。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卓越的住址。

等到车子上了高架路,我才借著车窗外昏暗的路灯光观察那块手表。
这是我当年花了两个月工资买下的,算是庆祝卓越考上欧洲名校的礼物。尽管老旧,这表的质量还真的不错,没想到竟然能用到这麽久。只不过当时的款式,放到现在来确实落伍了。
真没想到这块表他一直留在身边,还用了这麽久......
心里百味陈杂,强烈而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握著那块表站在他家门前,我又迟疑了。
这麽不管不顾地急匆匆跑来,可是却连要跟他说些什麽都没组织好。
害怕自己这麽站下去更没勇气敲门,干脆直接按了门铃,其它的等见到的时候再说。
卓越应该是刚洗完澡,仅下身围著一条深蓝色的浴巾。因为没戴眼镜,他眯了眯眼,看清我後,表情有些惊讶。
我忙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怕再看下去,我那脆弱的鼻腔粘膜会让我丢脸。
"我是来......"
我刚开口便听到一阵刺耳的蜂鸣。
卓越放下我不管,转身去了厨房。
我换了双鞋,也跟著进去了。

望著他站在流理台前灌开水的背影,年轻美好的身体,流畅的线条没入腰下的浴巾内,引人遐想。
在他转过头来的时,我赶忙看向了别处,可是加速的心跳还是出卖了我内心难耐的激动。
"顾叔,你要吃吗?"他从柜子里拿出两盒泡面,冲我晃晃。
"你没吃晚饭?"
"处理了一些事情,下班的时候晚了,也懒得出去吃了。"
"别吃泡面了,这种方便食品吃多了不好。"我说著拉开他的冰箱看了眼,"我做蛋炒饭给你吃,行吧?"
他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方便食品。
按理说,做个蛋炒饭麽什麽难的。可是如果有人一直钉在旁边看著,那就另当别论了。
为了避免他的注视,我说了句:"很快就做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卓越并没有抱怨我做蛋炒饭,怎麽汤也做成西红柿蛋汤。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谁让他的冰箱除了这些,再没什麽别的可利用的。
"顾叔,你的手艺下降了哦。"他喝著汤,对我的劳动成果给出了评价。
我笑了笑。嘿,从一盘蛋炒饭能看出什麽厨艺来啊?!
"我记得你以前也总做饭给我吃。那时候你的蛋炒饭要比现在做的要好吃些。"他说著冲我笑笑,"是不是这几年缺乏历练?"
那一笑,让我短暂的失神。不知道他是心理作用,还是我真的退步了。记得那个时候他正长身体,食欲旺盛。不论我做什麽,他都吃下去,还吃的很高兴。他的一大优点就是不挑食......
"顾叔,想什麽呢?"他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晃晃,吓了我一跳。
"你不是在想你那位躺在医院里的小男朋友吧?"
他终於开口了。本来还想他如果不说,我该怎麽跟他解释与安煦阳的关系,现在正好顺著他的话说下去。
我笑了笑:"那天多亏你及时送他去医院,谢谢。"
大概没想到我会郑重地道歉,他有些尴尬地说:"没什麽,不用这麽客气。"
虽然他没说,但是我能感觉他不太高兴。
"其实那孩子也挺孤独的,父母都在外地,又不想一个人生活,就总找借口跑来我那儿骗吃骗喝的。久而久之,干脆就赖著不走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对待他大概就跟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吧,还真没想过跟这麽小的孩子闹出点什麽。我的恋童癖还没这麽严重。"
卓越轻咳了一声,大概想起之前他还说过我恋童癖什麽的,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
其实我发现仔细观察他,很多小动作和细节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没什麽改变。比如他吃饭喜欢把汤浇在饭上一些,比如他喜欢摸摸鼻梁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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