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时光————猫饼干(诺米)
猫饼干(诺米)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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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甚至来不及做些微的思想斗争,我便吻上了他微启的唇。本来只是想碰触一下而已,结果却贪恋他双唇的温度,想要更多。缓缓地将舌头探了进去。他在睡梦中因为我的挑逗迷迷糊糊地回应起来。轻微的喘息,让我开始幻想他此刻梦到的是什麽。是曾经交往过的众多女友,还是有过几次玩票性质的男人?不知道,他会否想起我......
手指抚上了他的胸口,温热肌理的触感,让指尖都微微发麻。当我的手滑道他胯间时,手机却很扫兴地响了起来。
吵闹的铃声让他有些烦躁,皱著眉翻了个身,留给我一个背影。
安煦阳非闹著要在我的手机上设定他的专有铃声,所以才会有这麽吵闹的音乐。
"喂,大叔,你要外宿啊?"刚按下接通键就听到安煦阳的大嗓门。
"没有,一个朋友喝醉了,我送他回去。"说著我又看了眼卓越的背影,大概是房间的冷气开得太足,他有些怕冷地蜷了蜷身体。
空出一只手帮他盖上夏被,安煦阳的大音量倒是唤回些我的神智。
"那你喝醉了没?用不用我去接你?"他在电话那头问。
快四十的人让一个十几岁的小鬼接回去算什麽事?想想都怪好笑的。
"我没事,很快就回去了。"
我挂了电话,留了张字条,关了壁灯,锁上了门。甚至不敢再看躺在床上的卓越一眼,害怕自己真的无法自制。
出了酒店,站著吹了会儿风,脑子清醒了不少。我该庆幸刚才安煦阳的电话打得很及时。如果再晚一些,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些什麽。酒精这种东西,还是远离为妙啊。

 


16

第二天早上,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盒阿司匹林。看了眼,刚好是今天过期。犹豫了一下,还是取了一片吞下。差个一天估计也不会有什麽问题吧。
安煦阳还在睡,他最近的课程调到了下午,刚好方便他把懒觉睡足。
拥挤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头痛欲裂。我在想过期的药药效就是差。
头疼倒不是因为宿醉,而是失眠。昨晚一进门,安煦阳乖巧地端来杯浓茶水,说是给我醒酒。想说自己喝得不多,也还算清醒,可是看到他关心的表情,还是接过喝了点。
这孩子不知道放了多少茶叶。苦得我舌头都麻了。
半杯浓茶水,让我失眠了一夜。
结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卓越的影子消都消不掉。少年时期的他,青年时期的他,微笑的样子,发火的样子,醉酒的样子......
想起之前在酒店房间里自己的举动,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欲望又不安分起来。难道是因为单身太久,也没有找伴,积得太多?
幻想著躺在酒店床上的卓越自慰的自己,连自己都觉得猥琐。
一夜未眠的结果是眼角不满血丝,周围好像也更显了。
看来真的是老了。以前喝了浓咖啡照样睡得很熟,酒喝多了点还能加班。可是现在......
我打了个呵欠,看了眼隔壁办公室紧闭的门。也不知道卓越到了没有。昨晚走得太急,忘记告诉前台的服务员打个电话叫他起床了。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到我办公室来。"卓越在电话里简洁地吩咐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又打了个呵欠,我理了理著装,尽量显得精神抖擞些地敲开他的办公室门。
他显然也没休息好,黑眼圈挺明显。
"早,卓总。"我冲他打招呼,脑袋里却好死不死地出现昨晚他喝醉的样子。
赶紧把视线移开,以免自己再胡思乱想。
他点点头让我坐下。
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却不太敢看他的脸,只好盯著他的衣服看。才发现他今天穿的西装和昨天那套不同。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昨天休息得如何,他就板著一张脸开始吩咐工作。还是分公司的事情,说接下来的让我去跟进。
等他终於说完的时候,秘书也把咖啡端进来了。
我都站起身了,却又听他说:"喝杯咖啡再去忙吧。"
於是,悻悻地又坐下。

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了句:"你不知道我住哪里吗?"
愣了一下,我说:"昨天你醉得太厉害,我问了,你也没说清。"
"我的秘书不仅知道我的住址,还知道其他人的地址。你是我的助理,却连我的住址都不知道?"
"抱歉,我现在就记下来。"我赶忙从出手机调出记事本。
卓越叹了口气:"顾叔,我不是批评你,只是没想到你现在对我的事情这麽不清楚。"他抬眼看看我,低下头继续喝著那杯浓黑的咖啡,"家里不方便,所以把我扔在酒店的房间里?看来这麽些年没见,我们终究还是生疏了不少。顾叔,"他抬头对我笑笑,"昨天麻烦你了。"
之前的那种心虚,因为他这几句话变成另外一种心虚。突然又觉得有些伤感。终究是我不能以平常心来面对他。一面刻意保持著和他的距离,一面又无法克制对他的遐想。是自己太虚伪了吧。

周三下班後去了健身房。宋青葛果然在那里等我。卓越没有一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宿醉还没有恢复。
这次宋青葛倒没有拿拉丁什麽的来整我,而是挺认真地指导我做器械训练。
中间休息的空档他说:"那天来找你的男孩,和你有一腿吧。"
当时我正在喝水,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
"别紧张。"他拍著我的後背帮我顺气,"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不过,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呢?"
他笑得不怀好意,偏偏我却咳嗽得没办法解释。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我说:"你别想歪了,只是一个认识的小孩。他父母都不在本市,一个人怪可怜的。脚受伤了,住我那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
他挑著眉毛,似笑非笑地看我:"没看出来,你还挺爱心的。当年怎麽没见你对我也这麽关心顾啊?"
我心说总算绕到这个话题了。虽然是陈年旧事,还是说清楚一些比较好。再说,确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那时我年龄也小,自己的事情都没理清楚,也不知道该怎麽帮你。再加上我确实也挺害怕,所以......"
酝酿了好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行了,今天约你又不是要你道歉的。再说,你也没欠我什麽。"他靠在墙壁上笑了笑,"以前是我太依赖你了。不过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了,还是得自己去解决才行。"
时隔多年再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麽正经地讲话。
他这些年应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吧。很早就被家里发现同性倾向的他,过得一定也不容易。当年跟在旁边眼巴巴等我炒饭给他吃的小孩儿,现在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我都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沮丧。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的,我们都变老了。
我感叹完,宋青葛立刻不满地说:"老了的是你,我才刚三十出头,还年轻呢。"
我笑了笑说:"今天没事吧,我们好好喝一杯。就我们俩。"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话。
宋青葛的生活看来挺丰富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在讲述碰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和有意思的男人,而我则是在旁静静地聆听,时不时地帮他添漫酒杯。
他的逸事说得差不多了,扭过头来问我这些年过得怎麽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我笑笑:"工作了这麽多年还是给人打工的。合适的人是找到过。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对方倒没觉得我合适。最後还是分手了。"我喝了一口酒,"他甩了我。"
宋青葛"哦"了一声,又让服务生拿来几瓶酒。
"那你现在呢?还在单身?"他感叹道,"整天对著那个叫安煦阳的小鬼,你小心晚节不保。"
我笑了:"他的岁数都能当我儿子了。"
"这你就说错了,年龄不是问题。我看得出来,那小子挺依赖你的,好像对你有那麽点意思。"他说著还朝我暧昧地眨眼。
"别乱猜测了。我都快结婚的人了。"
这话一出,他瞪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叹了口气:"你完了,你真的是老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低头喝酒。

毕竟出柜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我在想,如果当年宋青葛在学校被抓到的时候,我不是选择沈默而是站出来说些什麽,也许现在我们的人生都会有所不同。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我也是回不去了。人生就是这样,少走或多走一步,结果会差很多。

 


17

周末,我带许静回N城我父母家。发展到这一步了,不把她正式介绍给自己父母也说不过去。
我父母对许静倒是很是满意。尤其是我妈,拉著她聊股市、聊泡沫剧、聊做饭,倒像许静是她女儿,而我是客人一般。
趁她们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爸说:"咱们杀一盘吧,好久没跟你下过棋了。"
看著父亲戴著老花眼镜专注地盯著棋盘的样子,觉得他真是老了很多。不像我妈,整日抱怨我的终身大事让她操劳得白发越来越多,我爸从来不抱怨也不催促,但我知道他心里也很为我操心。
吃饭的时候,我妈还在跟许静聊家常。抱怨我笨得这麽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还跟许静念叨那年我胰腺炎动手术,她跑到C城照顾我的事情。就知道她会提起。都过去快七年的事让她一说,就跟上个月才发生过一样。
许静耐心地听我妈讲完惊心动魄的往事,好笑地看看我,又对我妈说:"阿姨你放心吧。现在顾凡很注意身体的。每周都要去健身房锻炼。"
说到健身房,老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眼睛晶亮地看著我:"小凡,你猜我那天碰到谁了?"
"谁啊?"我漫不经心地应和,继续低头吃饭。
"宋青原,你记得吧?就是咱老邻居你宋叔的大儿子。"看我不动声色,她提高嗓门进一步提醒我道,"他们家老么,就是那个同性恋的宋青葛,小时候不是还常常跟著你玩麽?"
不知道为什麽,听到我妈用"同性恋"这三个字来概括宋青葛这个人,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赶忙点点头,示意她我想起她说的是谁了。
她这才收住音量,继续说:"宋青原告诉我他女儿现在也在C市,好像是个挺好的重点中学的老师。"
我还没想好该怎麽接这话,许静已经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姨知道她在哪间学校吗?我们经常组织全市教师的交流会,说不定见过的。"
我妈想了半天,最後郁郁地说:"看我这记性!听了就忘!不过那姑娘叫宋晓佳。你认识吗?"
许静笑了:"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同事呢。都负责高二年级。"
这话她是对我妈说的,可说的时候一直看著我。我让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不吭声继续吃饭,让她们去聊吧。
说完了宋晓佳,我妈又开始念叨宋青葛。说好好一孩子,长得又好看,怎麽就变成不男不女的同性恋了呢。说完还叹口气,无限感伤的样子。
许静好奇地问起宋青葛的职业。
我妈说他打小喜欢跳舞,现在人也在C城呢,好像是健身教练还是舞蹈老师来著。
"顾凡,"许静突然转过头看我,"你不是常去健身吗?没见过他?"
突然被问道,喉咙被正在咀嚼的食物卡了一下,我用力咽了下去才说:"没有。健身中心那麽多,也不知道他在哪一家作教练。"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回去帮你问问小宋老师,她应该知道她叔叔的联系方式吧。既然都在C城有时间出来叙叙旧也好。你的朋友也不多。"
我笑著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发虚。
爸突然夹了块排骨到我碗里:"你不是爱吃你妈炖的红烧排骨,多吃几块。"
正点著头,碗里又多了一块排骨,抬头许静的筷子已经收了回去,笑著恭维我妈:"阿姨菜做得这麽好,我要跟你多学学,不然将来结了婚顾凡嫌我做的饭难吃。"
厨艺被夸奖,对女人来说往往是很受用的。
看到那她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等许静帮我妈洗完碗出来,我借机对她说:"你问宋老师的时候,记得别提他叔叔的性向什麽的。他们家里一直都回避宋青葛的事。"
"放心,说话的分寸我还是知道的。不过我们还真是有缘啊。宋晓佳是我的朋友,她叔叔又是你的朋友。"她说著,拉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面正在演些什麽我根本没留意。只是在想,自己的下半辈子要跟身边这个女人一起生活,在想以後大概也会变成围著妻子孩子打转的普通中年男人,然後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这样想著,突然觉得一阵恐惧。我安慰自己说这是普通的婚前焦虑。

晚上房间让给许静住,我睡客厅的沙发。
跟随父母的作息,早早便躺下了。只是沙发太窄睡著不舒服,再加上本就不困,躺了半天还是没睡意。最後爬起身,轻手轻脚进了书房,打开那台有年头的电脑。现在这台电脑大概就只有让我妈看看股票,我爸下下网上象棋的功用吧。
先看了看邮箱,除了广告就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信。不一会儿就回复完了。
闲著无聊,打开了MSN。一上线就看到卓越的头像亮著,想要隐身已来不及,他的消息都发过来了。
"怎麽还没睡?"
"睡不著。"
他发过来:"要不要去吃宵夜?我请你。"
想想自己还真是没运气,有人请客却吃不到。
我告诉他我现在在N城的父母家,顺便也提了下自己是带女友回来见父母的。不知道为什麽,把这些话打出去後,心情平静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说:"那快结婚了吧。"
我说日子还没定好。要是快的话,今年就结了。
他问我想要什麽样的结婚礼物,好提前准备。
想了想,我说就照公司里的习惯,大家合送我样东西,他也就别破费了。
"不行。"
接著他又发过来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手指僵在键盘上。面对这句暧昧的话,我真有点不知道该回什麽。
看我没反应,他又说:"既然你没想法,礼物就让我决定吧。"
没什麽反驳的,其实他送不送礼物,我也都不在意了。只是觉得自己挺可笑了。到现在了,还会因为他那句"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而散乱了心神。
听到声响,我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MSN。
书房的门被推开,许静穿著件浅蓝色的睡裙探身进来,笑著问我:"失眠了?沙发上睡著不舒服?"
我说:"没有,不习惯这麽早睡。你怎麽也没睡?"
"和你一样。"她说著,很自然地坐在沙发椅的扶手上,身体靠著我的手臂,"在玩游戏还是聊天?"
"没有,就是随便翻了翻网页。"我说著连浏览器也关了,打了个呵欠,"上了会儿网倒是困了。不早了,睡吧。"

关上书房的门,要往客厅走却被许静拉住了。
"沙发太窄了,一起睡吧。"看我站在原地不动,她笑了,"我都不怕,你还介意什麽?再说都快要结婚了。"
大概是那句"快要结婚"说服了我。是啊,迟早也要同床共枕的人,过分矜持更显得我有问题。
睡在同一张床上,盖著同一张被子。许静柔软的身体轻轻地依偎著我,散开的头发蹭到我的脖子,痒痒的。
转过头看了看她的睡脸。临睡前我吻过的唇此刻微微张著,浅浅地呼吸著。
我轻轻翻了个身,平躺著望著天花板。想起刚才自己做贼般迅速关闭MSN的行为,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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