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抱————曹帮
曹帮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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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出几日,当灸莜掌门得到消息连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派都被紫檀宫无端挑衅之后,他更加愤恨那些无事生非的紫檀宫妖人。然而武林正道与蓬莱山已有十数年没有大规模的争斗,大体相安无事,任谁也不想率先挑起是非,那他一个孤掌难鸣的峨嵋派想报仇血恨也只有另谋他法了。他想到了相交数十年的宇文盟主,因为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比他更恨紫檀宫的人,那个人就是这位十五年前爱妻被紫檀宫妖人杀死的武林盟主了!


    当年他闻讯之后去吊唁宇文夫人时,眼见那平日威风凛凛的盟主涕泗滂沱的模样也不禁心有恻恻,再看旁边那茫然不知所措才三岁的稚儿宇文润泪更加不能自已。然而他尤觉为之动容的是当时宇文无舆为了大局着想,并没有因为他是盟主就得便下令全面进攻蓬莱山,此举让他深感敬重,可今时不同往日!原本偃旗息鼓多年的紫檀宫又开始公开挑衅各大门派,也许起因就是他的爱徒赵非拿走了他们的阗鼎珠,这使得灸莜下定决心与紫檀宫拼个你死我活!


    他知道被封到蜀地的庆王早有谋反之心,天府之国物产丰厚也让他积攒了不少军资粮饷,只是地处偏僻不方便行事。可毕竟他也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朝野上下也安插了不少人马,只愁一个机缘,那么他灸莜就送庆王一个机缘!


    他先暗中联络上宇文无舆,毕竟也不想连累他多年的旧友,只表明那阗鼎珠在他手上,现在他只是想把宝珠送还朝廷,说明此珠是他徒儿一条性命换来的,借以讨个人情,希望朝廷能允许峨嵋派有名义公然打压气焰嚣张的蓬莱山,报一己私仇。想他宇文盟主也希望坐山观虎斗,至少可以看到峨嵋派给紫檀宫的一个打击。可事实上他却同时与庆王合作,用庆王的人脉打通关节使宇文此行顺利,条件是使庆王的人马分批装扮成峨嵋派门人到中原腹地潜伏,最后当他发动与蓬莱山紫檀宫的争斗,吸引了朝廷全部注意力的时候,庆王就可悄然出兵、攻城逼宫了!而庆王也答应当他一统江山之时,自会出兵助阵剿灭魔道。


    这也就是为什么冉再辰一行人根本没有遇到阻碍的根本原因!因为灸莜掌门必须看到阗鼎珠到京城,宇文盟主一定要将阗鼎珠送入大内,所有路上阻截的紫檀宫人手一开始都被一直暗中保护风火门弟子的峨嵋掌门带弟子解决了,后来紫檀宫的人醒悟到了什么,没有再派人追击风火门一行人,应该是觉察到这些人护送的并非阗鼎珠,只是一颗夜明珠,而实际上真正的阗鼎珠也从未离开灸莜的身,滁州之乱更完全是掩人耳目故布疑阵!


    那位理应也被派来夺取阗鼎珠的右护法必然是途中碰上了找女儿送宝珠两不误的宇文无舆才倒了大霉的。而那精打细算的宇文盟主却正好利用这次江湖纷乱,来达成他近两年来的宿愿!


    但是峨嵋掌门还是太爱护弟子了,他的峨嵋三杰只剩了两人,他就更不希望万一他事情败露后会牵涉到他们。原本他做好打算就带了众多门人下山,表面上是四处寻找那能闯上峨眉山的歹人,私下也带了阗鼎珠开始筹备之后的大事,而当他正愁应该找什么理由把这俩弟子派到关外还是西域远远支开,不让他们知晓此后即将发生的事,也方便他们在事情败露以后不会和他一起被一网打尽之时,就有曹拾壶追血姐姐马车的事传扬开来,想他两名弟子多少都有些一根筋,只要他下令去查那跑得比大宛马还快的小子的下落,他们就不会关心别的事情,正好可让他将计划顺利施行,于是一声令下,就让郝骓方彻二人与大队人马分开,单独行事去找曹拾壶了。


    虽然一些细节方面么厶幺不甚清楚,但以他对灸莜掌门的了解和对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上和朝廷里发生事情的调查,串联起来再看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等他把他的推测说完,原本拥挤的四方桌旁,只剩了曹拾壶一人还安然稳坐,其余三人都起身欲走。


    “多谢么先生为我二人解惑,我们现下要去寻找师父,以防他酿成大错!”只剩了两人的峨嵋三杰恭敬一礼,疾步离开。而总是问为什么的何谓难得这次没有打断万事通的话,却在此时也来道别:“两位小哥,不知道我那义弟是否知晓这等大事,虽然是言而无信,但何某要先行告辞回去通知小王爷庆王的谋反计划了!”


    么厶幺第一次对这何谓的话没太大反感,不过也仍然很想抽他:“你走了,我们救人不就难上加难了么?”可再看对方,人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想让曹拾壶去追,但也知道,即便追上了又有什么用?只能点着曹拾壶的脑袋大骂:“你这个傻瓜就知道干看着,人都跑了这下看还有谁能帮你!”


    不料却有女子爽朗的一声笑:“呵呵,他们都走了,我来凑凑热闹如何啊?”

    ************

    [章十四]

    鹤眼圆睁,宇文无舆瞪着女儿道:“泪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有什么不敢说的!爹你要是不把家里那个人放走,我立刻跟冉大哥走,从此以后就再不认你是我爹!”用力仰着脖子,宇文润泪气得发抖,双拳紧握,她不想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然而她也知道如果她此时不绝情,那日后她就只能彻底绝情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冉再辰说跟我讨教些事情是推托!你都知道些什么?你又跟他说了些什么?!”愤怒的目光直射入女儿的瞳人,宇文盟主知道他几日来的疑虑果然不是杞人忧天,从风火门那个小子带了个师弟赶上他们日夜兼程回素桦庄的一行人,并且不动声色地压住他们的脚步时,他就开始推测那小子的目的,今天女儿的一番话让他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那小子自己要来,而是他这个胳膊肘外拐的女儿搞的鬼!


    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脾气向来不好的大小姐不是没跟她爹发过火,然而这次她是怒火冲天了!“我知道什么?哼,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看上了武林神话闻人戊堰,我知道你说他像我那红颜薄命的娘,我知道你打算趁这次江湖上为了阗鼎珠人心浮动的时候绑了他进素桦庄,并且现在这事已经让二师兄三师兄做成了,我甚至知道你打算日后随便找具尸体当成闻人的替身,并且向外宣称他是因这次的阗鼎珠之乱无声无息地被魔道的人给杀了!而我知道的我也全跟冉大哥说了!你拿我怎样?!”


    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宇文盟主从没想过这种后院失火的状况会发生,他的脑子里一刻不停地在转,他在想到底他的女儿宇文润泪从多少参与过这件密事的人那里探听到了口风,她说的这个计划已经太详尽了,详尽到有些他连跟大弟子傅星图都没有说过,只交代其他弟子暗中处理的事情。他现在只有一边听一边思索如何哄劝女儿,怎样弥补那些漏洞,其他都还好办,但当听到女儿说到最后——她已经把她说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那个风火门的下任掌门时,他只能狠狠地咬了牙,为了得到闻人戊堰也只有毁了冉再辰了!哪怕日后被润泪记恨,他也只有早做决断!这边厢却努力和颜悦色地对女儿说道:“泪儿,先别生气,听我慢慢跟你说好么?”


    “行,我倒想知道你还想跟我说些什么?”宇文润泪心中并不想跟她爹闹僵,虽然她很高兴看到冉再辰追上了他们一行四人,知道让那傻小子办的事他果然办成了,却也暗暗担心冉再辰会追问那句她让曹拾壶带过去的话。而方才她说的那些她其实并没有告诉她的心上人,只是用来威胁她爹答应她将大事化小的筹码。


    此时他们是借宿在江北闵家庄,庄主跟宇文无舆交情不浅,原本他们六人各怀心思,一边尽力拖延,一边不想多做耽搁,然而从此地沿着江渡船而下再三天的工夫就能到素桦庄,宇文润泪再也沉不住气了,找个借口把师兄师姐以及冉再辰二人支开,跟她爹摊了牌。


    “泪儿,尽管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说过,然而我想你能懂,失去你娘我的心里有多痛。”看到女儿的态度缓和下来了,宇文盟主拉了她坐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但爹年纪也大了,以后你出嫁了,也不愿意爹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陪对吧?”


    润泪看着她那已过不惑之年的父亲,细细地在他脸上寻着她那无敌的爹爹衰老的迹象,果然注意到了几根鬓角的华发以及那眼角嘴边的皱纹,从小到到,她都认为她的爹爹是最好的最强的最完美的,然而现在,她也明白,她的爹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哪怕他顶着那至尊的武林盟主的名头:“嗯,爹爹如果要续弦,润泪不会阻拦的。”


    “是啊,我知道泪儿是最心疼爹爹的。而你要知道,我心中唯一爱的人只有你娘啊!”眼神黯了黯,宇文盟主知道他今生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的夫人玉素桦。

    宇文润泪扭过了头,她不忍心看着她平时气宇轩昂的爹此时流露的脆弱不堪:“爹爹续弦只是找个老来伴,爱或不爱已经不甚重要了吧?只要那人真心对爹爹好,女儿不会置喙的。”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像你娘那样待我了,要我从何找那样一个慧质兰心的女子去?所以,泪儿你要理解我,我只有退而求其次,找一个跟你娘相貌一样的人了啊!”终于拐弯抹角把理由澄清,宇文盟主希望这个从小由他亲手带大,宠着护着爱着惯着的孩子能明白他的苦衷。


    “谁说再没有真心待爹爹好的人?四师姐今年都二十又四了,她为了谁蹉跎岁月,为了谁待字闺中,爹爹不会不晓得!韩羽姐姐尽管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姐,也是现今在这世上我心目中唯一能配得上爹爹的人!”一把拂开那还搭在她袖上的大手,宇文润泪的火气又因听到的一席话勾了起来,“师姐这么多年一直为爹你默默付出,哪个师兄弟看不出来?而我早就认定她是素桦庄未来的当家主母了!”


    “泪儿你胡说些什么?!我只当韩羽是爱徒,是和你一样的女儿看待!她与星图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只是星图面皮薄,不敢张口提亲,我几次想替他们做主,也都被他们把话岔开,这才让一对有情人担搁了喜事!你若不信,我今晚就叫星图和羽儿定了婚!”


    “嘿嘿,爹您这是自欺欺人!即便四师姐对大师兄也有几分情义,但也及不上她对您的痴情!当年雁荡山的重尧少爷那么追求师姐,论家世论长相论才智论武艺重尧少爷哪一样不胜过大师兄?他用尽了种种手段博取师姐的芳心,原本她已经点了头,马上就能玉成美事,大师兄为此都黯然神伤到险些练功走火入魔,然而师姐却在得知爹您要去关外会疯头陀胜负难料时定要追随左右,明言她会对您生死不离,最后不还是下定决心婉言回绝了他?”


    “泪儿!我与羽儿之间只能是师徒之情父女之情,我若改日迎了她进门,不是要被人讥讽乱伦么?”

    “难道您现在偷偷把一个男人藏起来当妻子对待就不是乱伦么?!”

    “你——”

    “我有说错么?不要说闻人戊堰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即便他孤单一人,作为一个誉贯四方的武林盟主,就可以养男妻了么!!!说出去不被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宇文润泪长这么大,第一次泪流成河,她不明白她的爹爹怎么如此执拗,她的气,她的恨,她的怨,全都流在眼泪里。


    “住口!反了你了!”一掌过去就要掴在女儿的脸上,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定住,毕竟宇文无舆知道他盛怒之下这一掌很可能要了女儿的命!“泪儿,你听清楚了,无论你如何反对,我都会娶闻人戊堰做你二娘!想去宣扬尽管去,这江湖中无人不知武林盟主姓宇文,盟主之令莫敢不从,却是听我宇文无舆而不是听你宇文润泪的!我现在先毙了冉再辰,看还有几个疯子会相信你的话!”


    “不要!爹!我什么都没跟冉大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要去!”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说得出作得到的宇文润泪死命拖住他的脚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爹杀一个冉再辰并非难事,之后随便找个勾结魔道的罪名理由压给他,她的冉大哥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而宇文盟主和女儿不知道的却是,就在他们争吵的那个晚上,几个相信宇文润泪一句话的“疯子”就已经把遭了无妄之灾的闻人戊堰背出了素桦庄!

    *************

    当午后的暖阳照在那个从茶寮后转出的女子身上时,曹拾壶和么厶幺都觉得面前丰姿绰约的女子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要明媚,那一身鲜亮的鹅黄衫子衬得她的脸颊比羊脂玉还白皙晶莹、眼睛比星辰还灿烂耀眼、嘴唇比樱桃还鲜红诱人。而可巧的是,这个看不出年纪的美艳女人,他们两人都识得,于是一人一个叫法的就称呼起来。


    么厶幺是颇为惊惧的一声:“韦十二娘!”

    而曹拾壶却是有些疑惑地惊讶道:“玉儿姐?”

    听到彼此同时对女子叫出不同的称呼,两人又转而看向对方,异口同声地问:“你认识她?”更不假思索地互答同一句:“我当然认识!”

    看到么厶幺有些恼怒地举起拳头作势要打阻止他继续发出疑问,曹拾壶乖乖闭了嘴,只是有些委屈地看向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那种眼神好像是在对长辈撒娇般。

    么厶幺却没在意曹拾壶刚才的称呼,毕竟他自打遇到这小子,他就一次次带给他“惊喜”,只自顾自地道:“天命无可违,一月十二杀!原来是紫檀宫沉雾堂堂主蝴蝶刀韦十二娘啊!不知十二娘这个月可杀够十二人了?莫非是要拿在下凑个数?”


    “呵呵,这个月的确还没杀够十二个,虽然你够资格让我杀,不过看在你是万事通,又是拾儿朋友的份上,我是不会要你命的,不用再死握着你那钢扇了!”女子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扬了扬下巴,右手也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双刀收回了刀鞘,么厶幺见状也将伸入怀中拉出一半的武器缓缓放了回去。


    “玉儿姐你怎么到这来的?我说刚才我就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又一时半刻没想起来是谁呢,原来是你。”
      曹拾壶此时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拉了韦十二娘的手很是亲热。女子看他孩子气的表现又是爽朗一笑,不过马上正色道:“拾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不找地方休息,身体可还撑得住?”


    曹拾壶却是憨憨一笑:“不碍的,这两年只要熬过立冬那两天就没事了。”

    么厶幺挑了一边眼睛去看凑上前去和女子寒暄的曹拾壶,又是一堆疑问塞满了他的脑袋,瞧那二人的神态语气并非泛泛之交,可曹拾壶这小子到底还想让他再受多少刺激啊,当初认识那个紫檀宫的右护法就已经闹得京城鸡飞狗跳了,现在居然连紫檀宫沉雾洗雨清风三堂之一的沉雾堂堂主韦十二娘都和他是旧识?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脑子一热冲口而出就是一句:“曹拾壶你到底是什么人?紫檀宫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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