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贝亚德
贝亚德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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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乐师?
他坐到我的对面,把琴放在地上,可能是发现我盯着他的目光,抬起头,问:"有什么事吗?"
我回过神,摇摇头,说:"你的琴看上去很珍贵。"
"呵呵。"他笑,说:"可惜,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呢。"
我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愿意听我弹一曲吗?"
我说:"好。"
他的手在古琴上优雅的移动着,琴声忧郁,那首曲子很动人,还是我第一次听。船上的人都被他的琴声吸引,全都安静下来,听着他感人的旋律,各有所思。而我想起那个曾让我感动的男子。
他弹完之后,问我:"好听吗?"
我诚心地点点头,他的琴确实弹得很好。
他笑了笑,转过身,从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接下来,整个船里的人都被他吓到了。他用那把金灿灿的匕首,将琴弦一根一根挑断。
然后他说:"你是最后一个听我弹琴的人,谢谢你。"
我看着他悲伤的面容,无法言语。


四(1)

回到扬州的时候,秋天已经悄然来临。这平常还算喧闹的城市,顿时变得萧条许多。也可能只是我的心理在作祟。
回到"醉楼",南美岳见到我,先是一惊,然后又露出往日的笑脸,不知为何,我觉得那笑容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笑,说:"当然没有。"
我从他完美无缺的笑颜找不到任何破绽,也许,只是我多想了。

休息了两天,我告诉他,我准备接客。他沉默不语,问:"你考虑清楚了?"
我说:"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劝起我来了?"
他不再说什么,他的表情里没有往日的胜利,反而带着内疚,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美岳?"我叫他。m
他回过神,慌张地出了门。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定有什么瞒着我。

白天,去街市上买布做衣服。从布料店里出来,一个少年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后。我加快脚步,故意在转角的时候停下来,他一头就撞了上来。
我问:"你是谁?"
他支吾半天,不说话。
"不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他拉着我,小声说:"公子,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我疑惑,难不成是......
"就是浩少爷......"他拉着衣角,眼圈忽地红了起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你家浩少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淡淡地说完,转身离开,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他跑到我前面,伸出双手,挡住我的去路,说:"你不能那么无情!少爷他到最后......还是叫着你的名字......"
最后?他说的"最后"是什么意思?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南美岳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吴浩是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
我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看着少年那泪流满面的脸,希望他告诉我的不是我所猜测的那个答案。
"少爷......他一直到最后都无法忘记你......所以,你能不能去墓前看看他......"
吴浩......他死了?
他就这样离开了?
上天,求你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真是太好笑了!
我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
少年奇怪地看着我,说:"我没有骗你。"
我说:"那与我无关。"
说完,我飞一般的逃离。我不愿去承认那个事实,死都不会承认。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醉楼"的,当我看见南美岳担心和紧张的神情,我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彻底的结束了!
我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他说:"子矜,因为你承受不起。"
是的,我承受不起,这悲惨的现实,将我的梦,我的爱毫不留情的剥夺,一滴也不剩。现在,我除了空壳的躯体,什么都没有了。

我躺在床上没日没夜的哭,那眼泪仿佛永远也流不尽。我曾发誓不再哭泣,因为我认为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谁值得我哭。可是......当我知道自己被遗留在这个世上,那是多么的悲哀与残忍,我也禁不住为自己而恸哭。
因为生与死,即意味着永别。
那天在码头,他哀求的模样仍旧换来我的绝情离开,所以,老天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吗?而我,只能用眼泪去偿还。


四(2)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吴浩坐在湖畔,他弹着琴,而我躺在草地上静静地听。可是忽然,他不见了,没有一声告别,就消失了。我便哭着从梦里醒来。
已经不记得自己做了多少个这样的梦,最后的结局都是他突然消失不见。j
我坐起身,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深呼吸两口,忽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不舍。可是,明明这里就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凌庭,在半个月前,被先皇赐死。而现任的皇帝,杀了他的父亲,登上了皇位。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为爱情疯狂的人。

我来到院子,准备出门。南美岳叫住我,问我要去哪里。我说,去街上走走。他就什么也不再说,他的内疚深深刺痛我的眼睛。其实,他一点都不用内疚,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和吴浩在这个世界里,注定没有幸福。
我去了吴浩家族的俯上,找到上次那个少年,让他带我去看吴浩。
他犹豫一下,最后答应了。

吴浩的墓地在郊外的山林里,孤独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坟。
少年说:"少爷那晚本来打算和你一起离开,可是,却被夫人发现了。夫人把刀架着脖子上,威胁少爷,如果他离开,夫人就要去死。少爷没办法......他真的是想带着你一起走的......"
我听着他的话,内心一阵酸楚。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就是因为他的善良才爱上他的吗?可是后来,我却因此而恨他,误会他,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少爷那天淋雨之后回到家就一直生病,听说你要走,他不顾一切阻拦跑去码头,可还是没能追上你,那个时候,他多么的无助,可是......"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知道,让他独自承受着这一切。所以,我有今天也算是我活该吧。"我说。
少年讶异看我一眼,什么也不再说,转身离去。

我蹲下身,摸着墓碑上他的名字,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短短时日,却好象过了一生那么漫长。原来,我们所追求的永远,早就已经到来,只是我们一直不明白,呆在所爱的人身边,即使一刻,也是永远。
我站起身,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河边。河水冰凉,我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脑海中吴浩的影子,凌庭的笑脸,在慢慢从我的脑海里消失,渐渐远去不见......



宿云

最近,我时常做着奇怪的梦。但那好象又不是梦,那些人,那些场景,是那么的熟悉,我好象在哪里见过。可当我一觉醒来,却什么也想不起。
直到那天,当我把自己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所有的一切都从我的脑中一一闪过。哭着的人,笑着的人,他们在我的周围旋转,然后全都不见了。被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绝望,包围着我。
是的,我不是想死吗?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难道上天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
我再次往河水的深处走去,却在这时,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脸。他愤怒担心的情绪传达到我的身体里,让我疑惑,他说他叫君武。
君武?
君武......
我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刹那间,我想起了另一部分记忆。那个孤独的君王,要我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人。
对啊,我还不能丢下他,不,我还没有被他丢下,所以,我还不用去死。至少,现在我不是一个人。

我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吴浩,凌庭的模样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怎么也挥不去。然后又是梦,无休止的梦。
他们站在河的对岸,用悲切的声音呼唤我,叫我过去。
我想过去,我想和他们一起。所以,我踏进了河水里,向河的对岸走去。
这时,上空传来一阵声音,他在叫:"宿云,宿云!"
宿云?谁呢?是在叫我吗?不,我不叫宿云,我叫夏子矜。
"宿云,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那声音一直不断的回响,我转过身,看见脸色苍白的男子着急地看着我。
他说:"我是墨衍,你忘记了吗?"
墨衍?那个乐师?
哦,不,他是墨衍,那个给我取名叫宿云的人,那个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去的人。
"墨衍!"我看到他,一阵开心。
他说:"过来,快回来!"
我问:"为什么?"
他说:"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那里?
我转过头,看见凌庭和吴浩一脸期许的看着我。他们在等待我去和他们团聚。
"不行,你不能过去!"他重复着,"你不能过去!你不能过去!"
说着说着,他就消失了。
他只告诉我不能过去,却没有说我不能过去的原因。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一个人......
我......是一个人吗?
我四处望去,除了黑暗,就只剩我了。
突然,有个人伸出手,说:"跟我来。"
他的声音很熟悉,我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他说:"你不许离开,我不许你离开。"
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他的手,他带着我一直跑一直跑,我看到前面有个出口,那里涌出的光亮照得我睁不开眼,他却不停下来,牵着我,向出口奔去......
我从梦里醒来,看见君武熟悉的脸庞,我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原谅我,吴浩,凌庭......我记起了过去,却无法忘记现在。我还不能去你们的身边,我还有无法放下的人。


君武

一切都好象没有发生。他像往常一样对着我笑,也不提起过去的事情。
我知道他在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我担心。
他常常去凌庭住的地方,又或者问我关于凌庭的事情。
他问:"你想他吧?"
我沉默良久,问:"你呢?你想不想他呢?"
他吃惊地看我,低下头去。他明白我的意思,他知道我问的是哪个"他"。
他笑了笑,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没有发现,他笑里的寂寞。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就算把他留在身边,他爱的人也不是我。

我说:"你想回扬州吗?"
他露出惊喜的神情,问:"可以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是的。"
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回去。"
他说得那么坚决,没有一丝留恋。果然,他从来都不愿呆在我身边。
我死心一般,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想了想,说:"明天。"
明天?他就那么希望快点从我身边离去吗?我露出一丝苦笑,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第二天,我去码头送他。上次,我把他从这里追回,而这次,我又要在这里亲手放开他。我悲伤地看着他走上船舱,想到这也许是永远的别离便觉得难以接受。
我一点也不想放他走,我现在就想冲上去把他带回来。可是,我能留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可惜他最后还是没能爱上我,我却没有笨到再去伤害他。
船渐渐远去,我正准备转身回宫,却看见他突然冲上甲板。
他在那里朝我喊:"君武,等我回来!"

回来......
原来......他还是要回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滚烫的液体,那是名为泪水的东西。
看着远去的他,我在心里暗暗诉说:
我会等你,永远。


夏子矜

当我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我去了小时候的妓院,还是那么热闹。我曾和墨衍无数次的经过这里,那个时候我却什么都没发现。
醉楼已经关闭,我不知道南美岳却了哪里,那里被改成客栈,我住的那间房现在住着陌生的旅人。
南美岳一直为吴浩的死感到自责,可我却无法去责怪他。因为,我曾听人说,他最爱的人背叛了他,把他卖进了醉楼。所以,他担心我被骗,才会阻止我和吴浩在一起。对于他的好心,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
我和墨衍住的小屋也搬进了新的人家,升起袅袅炊烟。墨衍的墓地长满野草,我一一把它们锄去才不舍的离开,这个教会我吹萧的乐师,给了我崭新的人生。
而吴浩,他的墓一直有人打理,我最后一次抚摩着他的墓碑,轻声对他说再见。
这里的人,这里的风景都让我不舍,但正如墨衍说的那样,这里不是我该永远呆着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等我的人。

踏上回京城的船,站在甲板上,看着扬州的一切渐渐远去,我的心一片平静。
没有悲伤,不是因为这里不值得我留恋,而是我知道有另外一个人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我只想快点回到他的身边。
天空湛蓝,阳光洒在浑黄的河水上,泛起一片光芒。
春天,来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有考试,要忙着复习,不能天天来更新,所以今天把所有的文章都放了上来。
最后还是要说一句,感谢所有看文的大大们~3Q,大大的评论我都会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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