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的日子 上——刹那风影
刹那风影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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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闯的嘴角勾出一抹心领神会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方笛后面的空位子上坐下,正巧这时,下课铃打响了。

老师走出教室,同学们也一个个的放松了下来,左顾右盼地找些话头,新的高中生活对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来说都太过压抑了。

方笛没有动弹,依然直挺挺地坐着,他几乎能感觉得到齐闯正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露出那副狡猾的微笑,可是他依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齐闯会有很多话,应该对他说,所以他只是等待。

“喂,苗苗。”果然,没一会儿,齐闯就从后面摸摸方笛的头,嬉笑着走到方笛的桌旁。

方笛斜着眼睛瞪着他,抓着他正摸着自己头发的手,用力一扭,当的一声扣在桌面上。

“哟哟,疼,疼疼!”齐闯喊着,引得周围同学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致望向他们两个人。

方笛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目光异常冰冷,随即拉着齐闯的手,连拖带拽地把他拉出了教室,使劲把他推得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

“为什么?”方笛皱着眉头,望向齐闯瞳仁深处的眼睛里一道道血丝隐现。

“什么……为什么啊?”齐闯有些心虚的回答,避开了方笛质询的目光,轻轻地把他紧压在自己胸口的双手移开了,“说什么呢……”

“齐闯,别跟我兜圈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方笛把他的脑袋扳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放着一高的学不上,非要来这里……”

“哦……你问这个啊?”齐闯嘻嘻哈哈的回答,“一高离家那么远……”

“实验离你家更远,你在这里就得住校了。”方笛揪着问题不放。

“呵呵,这里离我哥学校近啊,再说……嘿嘿,你家不是就在跟前吗,正想跟你说呢,我给你交房租,平时让我上你家去借间房吧。”

“到底为什么……”方笛强忍着怒气,低头问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学不上?一高是你辛辛苦苦考上的啊!”

“嗨,在哪念不是念啊?”齐闯依旧是那副游击战的套路,避重就轻地回答着方笛的问题。是啊,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方笛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着方笛眼里痛苦的样子,齐闯终于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说:“谁让你刚来就走了,我们……明明约好的。”是啊,为了那个重逾千斤的承诺。

方笛原本死死揪着齐闯衣领的双手无力的松开了。

兄弟,这是何苦啊?

“就算高中不在一起,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啊!何必……”方笛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自己那无力的借口在那兄弟般的深情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怕自己一败涂地,亏欠他的更多。

“……苗苗,我还是那句话,人一辈子有几个这样的三年?”齐闯轻轻地握住了方笛的手,使劲吸了吸鼻子,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兄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死都在一起,何况活着的时候呢?”他轻轻地说,抓着方笛的手使劲握了一下,从他身边越过,向教室走去。“不过我是不会拉你和我一起死的。”

方笛转过头,惊诧莫名的看着齐闯,只看到了他嘴角那一抹狡黠的微笑……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方笛在门外看到了齐天。

“苗苗!”齐天看见方笛,便笑着跑了过来,怜爱地摸了摸方笛的头,关切的问,“怎么样?实验的政教处主任很疯狂吧?你知道有一个小个子的姓周的主任吗?”

“嗯。”方笛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上周就被他扣了两分……”

“哎呀!”齐天看起来很懊悔,“我同班同学告诉我以前没少受他摧残,他原来是某个部队炮兵侦察连连长,走路都没声音的,千万要小心。就忘了告诉你了,这几天叫虎子那个小畜生气死了。”

“齐天哥,怎么了?是不是因为转学的事?”方笛听了心里更加内疚,重点高中一般都把学苗看得很重,统招生想要转学要过重重关卡,想来齐闯这一番折腾定是给齐家添了不少麻烦,而归根到底……都是怪自己。“对不起齐天哥,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想哪去了。”齐天摸摸方笛的脸安慰了一下,又解释说,“转学是个麻烦事,这你知道,我爸又是个老顽固,他也不说个原因就非要转学,家里哪能轻易答应?结果这小子一点耐心都没有,也不跟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跑爸妈房门口跪了一夜。他从小家里就都惯着他,什么都顺着他,这一折腾没把腿跪断就算捡着便宜了……老人家当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从来没见他求过谁,能做到这个份上这件事情就应了他吧。”

方笛听得心脏像被人玩弄在掌来回地挤压揉搓似的,痛得说不出话来。

看了方笛泛红的眼圈,齐天后悔自己说得多了,这小哥俩关系不一般,方笛知道为了自己不惜伤害身体,不知道该有多内疚。便换了个玩笑的口气安慰道:“苗苗你别多想,他长这么大一路顺风顺水的,也该让他吃点苦头,要我说这算是便宜了他,如果我是你哥可不是跪一晚上就了事的……”看见方笛的表情更加阴郁,齐天真想扇自己个嘴巴,说话竟然不过脑子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都说到这儿了,再说什么啊?齐天啊齐天,就你这张嘴,怪不得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沉默了一会儿,方笛先开了口:“齐天哥,你本来是要找齐闯的吧?真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久。”脸上现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哎哎,哪儿的话,跟齐天哥这么客气。”齐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其实也不找他,我晚上没什么事,理工就在山后面,闲得没事我就过来看看……对了,还要跟你说件事。他说死不愿意住校,家远也不能天天走读,你看能不能……”

“齐天哥没事,我自己一个人闷得很,以前我哥还每天打个电话过来,现在他也忙得顾不上我,齐闯能来陪我正好,您跟他说让他别再提什么房租的事情了。”方笛很懂事地说。

“呵呵,行,那齐天哥也不跟你客气了。你们俩只管努力学习拼命玩,齐天哥每周二周五去给你们俩洗衣服打扫卫生。”齐天很认真地说。

“齐天哥您说笑话呢?那些事情不用您来做,我自己做得好。”

“不是苗苗,你不知道,虎子那孩子在家里没干过家务活,邋遢得一塌糊涂……”

“呵呵,齐闯不做还有我呢,”方笛很有自信地打断了齐天的话,“您就相信我,我们俩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的。”

一定可以的。

第二十七章

高中生活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齐闯和方笛的生活朝六晚八,过得很有规律,真如实验中学校长说的那样,高中就是一段三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像工厂,像监狱,也像乐园。

方笛虽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对高中的教学显得不适应,每天没头没脑的忙,拆了东墙补西墙,开了个糟糕的头;齐闯有股韧劲,加上在理科方面的小小天赋,除了在英语和语文上遇到点小困难,剩下的学习还都算是一帆风顺。

有意思的是齐天,自从上次见了方笛说要每周去帮着洗衣服收拾家务,还真的信守诺言,第一个星期二那天,到了放学的时间就在学校门口等着那哥俩,方笛也不介意,每次都高高兴兴地带了齐天回家。结果齐天进了门就变得很沮丧方笛把偌大一间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不用说那些台面地面纤尘不染,就连摆放在厨房里面的各式炊具都是一致的商标冲外,好像是商场里面的高档货品展示区;洗衣房里各式洗涤剂整齐地摆在架子上,每次洗完衣服都马上把洗衣机表面和地面的水渍清理干净;洗手间毛巾架上的浴巾从来都整齐地叠成方块,挂在下面的三条毛巾每条三折,末端都是平齐的,家务活利落的让齐天这个一向自诩生活规律喜欢整洁的大学生无地自容。

“天哪苗苗……谁要是嫁给你,这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齐天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却被齐闯咳了两声打断了,“哥,你应该说谁要是娶了他……”没等说完便被方笛死死地扼住喉咙,发不出声音。

“我让你瞎说,你倒是让齐天哥看看我今早从桌子底下柜子缝里往外掏你的臭袜子是什么样……”方笛恶狠狠地说。

“算了苗苗,我看……我以后还是天天给你们送饭吧,你这个家要是让我来收拾……也就毁了。”齐天的脸直抽搐,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样,旁边方笛就捂着嘴偷笑,心想毛主席说得果然不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光跟他说自己家务做得好没用,不带他来看看他总是不相信……

就这样,才一周就已经对实验中学食堂过敏的齐闯和方笛有了口福,可以每天享受两顿理工大学食堂里物美价廉的食物。齐天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准备了三套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食盒,每次用一套装满四个菜两盒饭一大碗汤到了时间送到学校门口,隔着大门传给两个人。吃完饭后方笛把这些容器洗刷擦干,等到晚饭的时候和齐天交换另外一套更为丰盛的晚餐,里面往往会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留着他们两个人晚上回家以后饿了热着吃,第二天中午再用第三套送过来,以此类推,有条不紊。

日子过得很开心,虽然学校的学习很辛苦,但是有了兄弟,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尤其是十一前,他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次秋季运动会。

激烈竞争了一天,到最后散场的时候竟然下起了小雨,剩下几个班委在忙着把条幅彩旗和桌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搬回教室。齐闯身为体育委员自然首当其冲,捧着一个塑料感很强的金色奖杯和第一名的奖状,乐得合不拢嘴。方笛把冲锋衣的兜帽掀起来扣在头上,背着一个小包,抿着嘴跟在后面。

“嘿!”一个人从后面赶上来拍了下方笛的肩膀,方笛转过头,把帽子摘掉,一看是杨皓。“你真行啊!今天能拔头筹你占首功!”

“呵呵,”方笛笑了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一个人哪成啊?”

“少谦虚了你,”杨皓笑着推了方笛一把,“跳远和三千米两个学校记录,被你说破就破了,四乘四你那一圈套了一班十秒啊!你还想怎么着……”

“就是啊!我还以为你个小苗苗喝药了呢!”齐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方笛身边,乐呵呵地拍了方笛的脑袋一下,“主要是一班女生太弱了,四乘四被咱套了一圈,要不然还有的争。”

“嗯,可惜的是一百米没有拿到冠军,我本来觉得程浩东够快的了,没想到一班那个范凡竟然快到那个地步……”方笛说到这里有点沮丧。

“行了行了,别不知足了,还想包揽全部冠军啊?不过你小子今天够可以的,不愧是以前被于导罚万米次数最多的……”齐闯嘿嘿地笑起来。

方笛当地一声,狠狠地捣了齐闯一拳,“你不说话会死啊?”说完加快脚步,气呼呼的走到了前面去。

“哎哎,哥哥,小爷,祖宗,别生气啊!说着玩的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小的这一次吧,啊?”齐闯跟在方笛旁边赔笑道,他知道对于方笛来说,羽毛球曾是他少年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可是却被他那顽固的哥哥无情的扼杀了,现在提起那段充满泪水汗水和欢笑喜悦的生活总会勾起他心底说不尽的遗憾。

“呵呵,我看啊,你不请客吃饭就别指望方笛原谅你了。”杨皓在一旁浅浅的笑着,他的脸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恰好连着嘴角向上轻挑,看起来好像是在微笑一样。

“唉……好吧,”齐闯装作十分不舍的样子,狠狠地咬了咬牙,“为了犒劳你这个小祖宗,今晚请你吃火锅,杨皓一起来,你也是轮滑第一名呢,还有……朴树明!就他了,四个人正好晚上还可以打扑克。”齐闯一边盘算一边说,“就这么着,杨皓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放教室柜子上,我去堵朴树明,要不他该回家了。”

“哎!”方笛把他喊了回来,“我累了,想回家……”说着把汽水瓶扔到了垃圾桶里,扣上了兜帽,却被齐闯一下子掀下来了。

“以前训练完了跑万米也没见你说累,现在老啦?再说明天开始是黄金周七天长假,想歇到什么时候就歇到什么时候……”看方笛刚想张口,齐闯一下子按住了他的嘴,“少拿你哥当挡箭牌,方宙哥来电话我替你撑着。小心眼呢你……”

“什么小心眼……”方笛被他顶得说不出话,看着齐闯咄咄逼人的目光,无奈地说,“好吧好吧,赶快去吧,朴树明等会儿该走了。”

看着齐闯渐渐跑远,杨皓突然好奇地问:“你还有哥哥呢?是亲生哥哥?”

“嗯。”方笛点了点头。

“我说呢,你哥哥叫方宙?你们俩的名字一看就是兄弟,呵呵。”杨皓觉得有趣得很,轻轻笑了起来,想了想又问,“我怎么听齐闯总叫你苗苗?苗苗是你小名?”

“嗯,小时候叫方苗,我娘说我是方家的苗,后来她觉得像女孩的名字,又说男孩起个女孩名字不好养活,就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改叫方笛,不过家里人还是苗苗、苗苗的叫。齐闯烦人,告诉他不许瞎叫还没完没了,没个记性……”

“呵呵,我觉得挺好的啊。”杨皓笑着说。

“对了我跟你说,齐闯小名叫虎子,明明是个兔子非要叫老虎,够衰吧?”方笛感觉总算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一定要把齐闯这点老底掀透。

“这有什么衰的,”杨皓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爹还管我叫耗子呢……”

“……”方笛顿时无语,看着杨皓愣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到最后笑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有那么好笑吗?真是的……”杨皓感觉方笛还完全是个上初中的小弟弟,脱不了小孩的性子,只好无奈地笑了两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笛简直要抓狂了,“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还出黑桃,你大脑皮层平滑啊?”

“我哪知道……”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朴树明一脸的委屈。

“我的拖拉机都被你拆了你还不知道?!让他们俩把你扒光了你就知道了!”方笛恨恨地说。

“咳咳,可不光是他……”杨皓以牌掩口,和齐闯对视一眼,不温不火地说。

“就是就是,你们俩可是一伙的。”齐闯先看看方笛,又看看朴树明,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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