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后篇)——星炀
星炀  发于:2011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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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对决心要走的人,又怎么留得住?

“原来,”他呆若木鸡,喃喃自语,“我们已经是在谈分手了。”

宋景天苦笑:“好像是。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责任,还是那句话,我们怎么都绕不出去——‘道不同,不相为谋’,路警官。”

路士禹剧震,惊讶地望着他。而,惊讶,又渐渐变为痛楚。

路警官……你是兵,我们是贼,自古也是两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路警官,既已摆明的事情,您又何必装摸作样?我们宋家变成今天这样,拜您所赐良多……

客厅的钟走得滴滴答答,每一下都应和着他们的心跳。

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伤疤被用力扯开,原来还没有痊愈,分分明明,模糊一团的脓血。

淋淋漓漓,清除不去。除非壮士断腕,除非。

你,或者,我。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语调缓慢又疲倦:“原来你还恨着,原来你一直都放不下。你一直都还恨着我,对不对?”

宋景天扭开了头,轻声说:“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了解那种感觉。那种被夹在爱与恨的夹缝中间,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你只知道那是你的本份,却不曾想过我的本分是什么?只要还做一天宋家人,宋家就是我的本分。从你背叛宋家的那天起,就已经选择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为了来靠近你,我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所以现在才落得如此身心俱疲。可是你看,我们即使靠得再近,也像是在镜子的两面,一正一反,两个世界。

路士禹彻底沉默了。

他们之间有着这样多无法解决的矛盾,一环套着一环,像一堆乱成一团永远也解不开的锁扣。

宋景天走到门边,低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每次走的都是我吗?因为来的那个,总是我。”

第17章

警局二楼这阵子像被阴魂附体,气氛诡异。

先是从商调科开始,人人都像突然拧上了发条,上班时间决不聊天打混,空前积极,空前勤勉,空前……安静。

于是这股勤勉之风像是会传染的,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楼层三科两组。一时间大家都埋头苦干,苦干埋头,效率之高,前所未有。

有从楼上楼下经过者莫不惊叹乍舌,好事者还专门去打听这股“勤政之风”从何而来,最后据小道的小道的小道消息传出,原来与商调科科长路士禹警司有莫大关系。

实际上路士禹和平时也并没有太大不同,不过是话少了,笑容少了,加班的时间和次数延长增多了而已。

如此如此。虽然他并没有乱发脾气迁怒于人,但几乎整层楼的人都知道他老大心情不好、很糟、恶劣之非常。要知道路警司晴雨表一旦转阴,这层楼的大部分女性心情都会跟着灰暗。而女警们神色黯淡,男警们则更提不起精神,这一波影响之广,有如蝴蝶效应。

只敢窃窃私语:

“喂,路科……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不会是女朋友出问题了吧?看他以前下班那么按时,现在呢?恨不得住在局里……”

“哗,什么女人这么大牌?路科那种极品也要挑?”

“就是就是!路科啊,看看我嘛,我也很不错的呀——”

科长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女人们立刻鸦雀无声,作鸟兽散。

“小宋,”路士禹走到一组组长办公桌前,“那个安东尼现在怎么样?”

组长立刻站起来:“哦,现在送到医院去了,他一直吵着要验伤,又说受到我们的精神虐待,所以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两天。我留了两个兄弟守在那边。”

“嗯。就是说他今明两天都在医院里?”

“对。”

“好,知道了。”

“哎,科长。”组长连忙叫住转身要走的他。“他那么不肯合作,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在林家门口监视?我看林志荣这阵子都不会敢轻举妄动了,或许把重心放在追查富丽那个潜逃的会计身上比较好。”

“两边都要查。我已经安排了三组和四组的同事加进来,到时候你和他们商量安排一下人手。也不用看得太紧,注意休息。”

“是。”

他又走到另一边桌子:“丁铛,准备一下,下午和我出去。”

“是。”丁铛这阵子也被迫跟着他忙碌,现在都提不起精神,“呃,去哪?”

“医院。”

路上丁铛一直偷看他的脸色。

“路科,那个安东尼那么狡猾,我们还要去探望他啊?”

“当然,既然说是我们的责任,那就顺便去探望探望好了。”

“顺便?那我们主要是去干嘛?”

他专心看着前面,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逼供。”

“哈?”丁铛吓一跳,又看他,见他一脸镇定自若,却隐含煞气,忽然有些雀跃起来。大声说:“对!既然他那么不合作,我们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明明是他自己要的咖啡,好心给他送进去啊,竟然借机倒翻到自己身上,还说是我们泼他?真是无赖啊!早知道这样,那杯咖啡就干脆给他再烫一点,烫死算了!”

“烫死了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也对也对。”本来还有点无精打采的精神现在一下抖擞起来,满怀期待。

虽然路科看起来是在找人出气……管它的,谁叫这家伙这么不上道,自己撞上这个枪口!

路士禹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连忙凝神,是电台新闻:

“……在将旗下建设停滞达7个月之久的松江2号地低价转让给杜氏之后,风雨飘摇的林氏企业为了筹措资金,日前又再次将东山森林公园的开发权转让给杜氏集团。以东山为主体的森林公园不仅有保留基本完整的丰富的动植物种类,还有相传为汉代留下来的一处古老报时井遗迹。日前我们曾经报道过,这口报时井遗迹经工作人员仔细清理之后,竟恢复了报时出水的奇迹。正在林氏打算加大投资修葺,以期恢复报时井的旧观,届时一并作为森林公园的主要推介景点向公众开放之时,没想到竟意外地传出开发经营权易手的消息。另据林氏开发部经理证实,目前所属林氏的工人已开始撤出景区,这也导致林氏今日的股价再次大跌。这一系列动作不禁让外界对目前林氏未来的前景做出种种揣测……”

丁铛终于忍不住了:“哗,这次杜氏集团可占到大便宜了!原来的三巨头现在剩他一家独大,坐收渔人之利,真是爽死了!”

路士禹若有所思地慢慢将车在路边停下。

“路科?”

“你先回去,我临时有事要去找人。”

“不去医院逼供了?”

路士禹看着她满脸的遗憾,笑起来:“不用去了,不用我们逼,林志荣自己也要露出马脚来了。如果我没料错,富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小宋叫医院里我们的人过了今晚就回来,那个安东尼不用管了,直接放了。”

“哈?就这样放了?”丁铛瞪大了眼睛,“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抓到他的呀!还被他耍了这么久……”

“把他好好地放回去,林志荣的疑心很重,他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我们要的东西怎么办?”

“我有办法。放他回去,正好替我转移林少的视线,一举两得。”他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虽然是笑,却完全感觉不到温度。

路士禹看着那两人进来,目不转睛。

这么久没见过他,他似乎瘦了很多,身体像是在大衣里晃荡。下巴更尖了,瘦削的脸上有疲惫的阴影,不过气色倒还好,还算有精神。

他绅士地为那女人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后又问了句什么,全程面带温柔微笑。女人有些羞涩又局促地轻轻摇了摇头。他还是笑,露出安抚的神态,指指窗外街对面的电影院,女人终于笑了,微微地点了点头。

刺眼!

他坐在隐蔽的角落,见面的对象刚刚离开,他也正要起身,却没想到会正巧遇到这幕。本来要走的打算立刻打消,又坐了回去,重新点了杯咖啡。

已经有47天没见过他了,路士禹甚至没有觉察自己偷看他的目光是贪婪的,倒是看他气色如常,还和对面的女人有说有笑,怎么看都没有自己惨!

那两个人点了餐之后就一直在说话。女人翻开了一本书,翻到某页便倒转过来递到宋景天面前,细细地解释,宋景天只看着书页,眼睛动也不动,脸上是不置可否的微笑,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不久就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女人有些悻悻,便把书拿了回去。

路士禹忽然又觉得心安了些。

但很快,宋景天便又问了句什么,女人很骄傲又开心地答着,边说还边在自己的腹部比划了一下。那个被手掌划出的弧度让路士禹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18章

送餐的侍应生上来了,在放下餐点之后,走得急了些,不小心便撞倒了放在女人身边的大购物袋,只见里面哗啦啦地倒出了一堆婴儿用品,有本育婴书甚至还飞到了邻桌的桌脚。侍应生连忙道歉,宋景天也赶紧蹲下来帮忙捡。女人也想去捡,还没弯腰,宋景天就摆了摆手,指指她的肚子摇头说了句话,女人也就作罢了。满脸幸福地看着脚边一群人忙来忙去。

路士禹的脸已经僵硬得失去了知觉,一时间冒出的猜想似乎在得到慢慢印证,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人!

好不容易那边的喧闹结束,两个人终于愉快地用完了餐,餐后甜点和咖啡送上来,宋景天打了个电话,边说还边看着对面的人。他和那女人间始终弥漫着温馨和乐的气氛,加上那堆婴儿用品,任谁也不会误解他们的关系。

他收了线后,站起来往洗手间走去,路士禹立即也掏了钱出来放在桌上,尾随其后。

下午四点,餐厅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洗手间不大,但也空荡荡的。宋景天解决了问题,正在洗手,门被打开,他以为只是其他要去方便的客人,于是向旁边稍微避了避,让开一个空位。没想到那个脚步只在他身后停下,他抬起了头,镜子里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他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便露出招呼的笑容:“这么巧?”

“是啊。”路士禹也走到他旁边洗手,“一个人来?”

“不,和……一个朋友。”

“哦?只是朋友?”

宋景天停下来,又望了镜子里的他一眼,笑了笑,走到一边擦手。“你来了多久了?”

“比你早。”路士禹也关了水,抽出旁边的纸巾胡乱擦了擦便随手一丢,靠在一边看他。

宋景天看他泄愤般的扔法,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看他,笑起来:“原来如此。”

“不错,原来如此。”路士禹撇撇嘴角。

“那怎么不过来和我们打个招呼?我也好介绍给你认识。”

“看你们其乐融融,不好过去打扰。”路士禹盘起手,看他要怎么解释。

“嗯,不会啦,朱琪一定很高兴认识你。不如现在就带你出去给你们介绍……”

“原来她叫朱琪?”路士禹弯起半边嘴角,有几分讥讽,“你们……”

“我们打算结婚,婚礼定在明年初。到时候给你发喜帖……”

“砰!”宋景天话音未落,就被揪住衣领狠狠地掼到了墙上,被死死地压住,路士禹阴冷地说:“是吗?你要结婚了,还要给我发喜帖?”

他被摔得头晕眼花,但面上依旧面不改色,片刻的晕眩后就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你到时候方不方便?或者你把你的年假时间给我,我来安排。”

路士禹迫近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问:“你是在激我?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去帮你接手宋氏?”

宋景天沉下脸来,用力把他的手掰开:“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结婚有什么不对?身为宋氏继承人,我本来就该结婚生子,延续宋家的血脉。难道你对此还有何高见?而且,呵,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亲爱的局长也极力想为你撮合一段美满的姻缘,为你未来的仕途铺平道路吧,前途无量的路警官?”

路士禹冷冷地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连日来的郁闷和烦躁充斥,这个时候有声音叫嚣着要冲出来,怒火渐渐点燃了理智,他的声音像冰一样,口气是让人战栗的讥讽:“结婚生子?你能让女人生孩子吗?你要教她怎么让你勃起吗?她知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

宋景天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但他不气,他才不会为此生气,因为这个人显然快要气疯了,他为什么还要气?在心底冷笑,他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个骄傲的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们已经有孩子了。”

路士禹心中的猜想终于得到印证,赤目圆瞪,又一把把他压在墙上,口气是很轻柔,也很危险:“你说什么?”

宋景天却还嫌挑拨得不够,用更喜气洋洋的笑容回应:“我要当爸爸了。是不是很替我高兴?”

“嘣”!头脑中那根“理智”的线断了。

第19章

朱琪翻着育婴书,想起刚才宋景天问要不要让柯迦哪天陪她去买些衣服,她说不用了,自己的衣服还够穿,他又说那就让柯迦带她去订做几套衣服,正好在对面电影院旁边那家店就不错。她想着以后进了宋家,这些地方确实不能省,就点头答应了。

宋景天这个人啊,怎么说呢,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总觉得他冷冷淡淡的,但自从他搬回了宋家别墅,又向她求婚之后,一段相处下来才发觉他其实很孩子气,也没有富家公子的习气,对小陵也很喜欢,刚才还因为她这几天腰扭到了,而不要她弯腰捡东西。从这些小处也能感觉到那种很窝心的体贴,是个很不错的人。

不过他们之间,也只是这样而已。

虽然宋景天对她说过,不会要她履行夫妻义务,但结婚,毕竟一辈子的事。两个人要在一起生活几十年,还有那些大的小的,方方面面的磨合。虽然她只是为了给小陵一个好的未来,但就此也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多少有些踌躇。

她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当然她也一早就死了心,可是未来充满无限可能,之前因为有小陵,所以根本没机会考虑太多,现在宋家这么想要小陵,又对他这么好,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

可是小陵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母子连心,如何能舍得?

好不好,和宋景天再商量一下?再说宋家那种豪门贵地,她也不适合……

正想着,一抬头,宋景天已经回来了,她连忙露出笑容,把书上内容指给他看:“你看,书上说婴儿房的颜色不宜太明亮,对初生婴儿的眼睛不好。所以我们还是换个别的颜色吧?蓝色你觉得怎么样?你看这里有色谱,有好多种蓝,你说用哪种比较好?”

宋景天站在桌前,没坐下,只是对她笑笑:“琪琪,待会儿柯迦的车来了,你就先和她一起回去。我忽然有点事,就不陪你回去了。晚上……会晚点回去,不用等我了。”

“哦。”她讷讷地点着头,他留了钱下来结账便匆匆走了。她这才发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跟在他身后,路过她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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