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出书版) BY 倚舟挽香
  发于:2011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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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寂寞,月宵……你就那样丢下我走了……」

对方又近了一步,但那柔软的絮语让他脚下生根,无法动弹。

他已经哭得视线模糊,彷佛这些等待了几百年的泪水都必须在今夜倾尽,褚月宵低着头,对仍紧握在手里的话筒用一种像被针扎痛的语气说:「但你不能留我……这次我是为了和你断缘才来的,你不能留我,我也不能……」我也不能爱你。

「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声音已经落在面前,一条带着乾净气息的手帕贴到他脸侧,温柔地迫使他抬头。

褚月宵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细微地抖动,脸颊却未曾停止过湿润。

「……你恨我。」

「不,我恨我自己。」杨灵晔一手托着对方的脸,一手轻柔地拭乾那些停不下来的眼泪。「我恨我的寿命如此短暂,之於你,就像朝开夕落的花而已,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每一个拥你入怀的夜晚,每一个早晨,看着睡在我身边的你,我心中的恨都是在怨我自己。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为了你好,我也曾经想过就这样离开你,以免你终有一天要为我伤心……但我终究办不到。

「我知道你只是不敢问,我知道你只是……傻,什麽都不敢问,因为只有几十年而已,你只想留在我身边而已,我却从来没有和你说明白……我让你难过了吗?对不起,月宵,原谅我。」

「我不明白……是什麽……来不及了……」

明明脸上是这麽湿润,那声音却是乾哑的,他突然有些难以压抑那种亲吻对方的冲动,那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然而就连这种依恋都彷佛带着久违的熟悉。

「轮回真是可怕的东西……」

明明应该尽数忘记的、明明应该从头再来的、明明已经两不相欠了,却终究还是在相见之时不知不觉地重蹈覆辙。

「到底是什麽事情来不及了!」

那双因湿润而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愤然地注视着他,如此令人迷醉。

「月宵,如果你真的要和我断缘,根本不应该来见我的,」他捧着那张脸,深深地看进那双棕金中带着碧绿的深邃眼睛里。

「轮回了这麽多次,我们都还是没有学到教训,你也还是不明白,不论我记不记得,不管你要或不要,不论我还想不想修行,不论你怎麽逃,不论我怎麽忘……我终究会爱你。」

「也许你已经累了,每次我都会忘了你,然後重头再来,也许你已经不想再累下去了,但我还是无可自拔。月宵,你可以再多试几次,但我也可以告诉你,就算我忘得像是喝了整条忘川水那麽彻底,我终究还是会爱你。」

「你可以离开我,如果是因为你不想再伤心一次的话,因为这次我终究还是会死,但是你不能用为我好这个理由逃走,因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没有你,我所得到的一切美好与快乐都没有意义。」

但褚月宵却只是一直摇头,听一句摇一次。「但这不是我一开始的意思……我用这个样子来见你,就是不想让你……」

「唉,」杨灵晔又叹了一次,却彷佛带着一点无可掩饰的笑意。「那我也只能说,你是弄巧成拙,对我而言,这根本不是问题,你这麽多年来躲在我身边,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汀兰有双很像你的眼睛,甚至还有很像你的味道,我才会被她迷惑……」

他忍不住轻揉着对方的眼角,刚哭过的红肿是那麽可怜可爱。

「没想到你竟然这麽低估自己,你不能就这样把我迷倒之後一走了之……而且我心里有你,就永远不能静修,看来这次又没指望了,所以全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为什麽全是……你还没讲!」

「你要我讲什麽?」杨灵晔简直想笑,又不忍心继续捉弄着已经够狼狈的这只小狐狸,反正他这麽死追猛打着这件事,也就只是为了一句话。

於是他叹息,长长的一声,既含欢喜,也蕴着柔软的悲伤,他想这是时候了,他要抱住这个自己最心爱的人,然後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出来,连风也不能听见。

「你现在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月宵,我总是会找到你的。不要再逃了,你是我逃不掉的劫难,没有你……我该到哪里去?」

第九章 剪秋夜

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杨灵晔是在此时清醒的,他躺在极度凌乱的被单里,对方怕他着凉,起床时用厚厚的羽绒被将他整个人紧密地盖了起来。

而他醒来时腰和背都酸痛至极,也对,被那样翻来覆去的折腾,会酸会痛也是正常的……何况他还是第一次。

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下,他想他还是继续躺着休息好了。

这当然和他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但是对方伏在他身上一点一点亲吻的时候露出的嫣红醉态是这麽迷人,他怎麽可能拒绝在那时被抛出的任何要求……

──你不知道我忍了多久……连那时看着你睡觉的时候都在忍呢……

那声音几乎是甜的,又甜又醉。

所以他屈服了。

而且另一个更现实的考量是,他自己没有经验,实在不太清楚细节……万一弄痛了或是让对方受伤了那也不好……所以他屈服了,然被细腻热切的抚摸与亲吻攻占。

腰好痛啊腰好痛……杨灵晔在心里默记着,以後绝对不要在意识不清或是无法反抗的时候随便进浴室,虽然浴缸不小但是塞两个大男人实在太勉强了……如果不是此时他全身发酸的话说不定会爬起床找出笔记然後认认真真地写下这个备忘。

远处的水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当然不能说他是完全不乐意的……他觉得自己是从对方的快乐里得到微妙的满足,而且,那种汹涌的情|欲与爱意并不会因为开头小小的失望而略有收敛,真切的喘息与呻吟、极度纵情的迷醉与眩晕,层层叠叠如丝如网的高|潮与柔情,和与之交替的近乎野蛮的亢奋与颤抖,几乎整夜他们就在这种放肆的、无法形容的快感里被融化与相溶,既快乐又绝望,欲|望彷佛是无法填尽的深渊,不论如何恣意地交合与填补,却越得到越觉焦虑与不足,彷佛连理应不灭的灵魂都被溶蚀溢流……而至今那种深浓的喘息与叹息,还有高热的气息都还缠绕在他的每一寸知觉里……

一想起那张因汗湿和愉悦感而艳丽到不可思议的笑容在自己身上摇晃与喘息的图景,明明应该已经被蹂|躏到没有感觉的下身竟然又隐隐涌上了些什麽他不想去定义的东西。

真是个既狂乱又淫|乱的一夜……对自己感到些许绝望的同时,却又不禁在这种回味里生出新的欲|望。

不单只是想追求身体的快乐而已,他检视着自己,发觉那最深的欲|望依旧在胸口维持着可怕的涨痛,他想要另一种形式的占有,他想拥有的还有……

在恍惚的遥想里,他终究还是抵不过睡魔与疲劳的侵袭,再度陷入了半梦半醒间。

而当水声停止之後,有人钻进了他的被窝,带进了冷风与温暖的湿气,那个赤|裸而光滑的躯体从後抱紧了他,胸膛与後背贴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杨灵晔自然而然地将那只手牵到胸前按着,但褚月宵却顺势将他扳了过来,然後细密的吻则贴了过去。

「幸好今天是初一放假,我们可以睡一整天。」

褚月宵亲吻着那只睡虫脸上的胡渣,杨灵晔昨晚没刮,今早也还没梳洗,而柔软的唇瓣贴在微刺的胡渣上似乎十分好玩,他边笑边吻。

杨灵晔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把人用手臂圈住,然後任由耳垂和颈子被啃咬肆虐。

「……阿晔……我饿了。」那声音与和语气听起来都带着清晰且强烈的欲求不满。

「我那里还有点痛……」沙哑的叹息。「算了,你喜欢就好……」

忙着亲吻的人在唇缝间渗出一点细微的轻笑。

「可是我们昨晚把套子用完了……」叹息变成细语:「算了,没关系,反正都是要洗的……」

他本就没有准备那些东西在家里,连仅有的几个都是被人塞过来的试用品,没想到也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趴伏在他身上的人终於忍不住噗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後双脚一分跨坐到他腰上,看来轻盈瘦长的身体其实很有份量,杨灵晔扶着褚月宵的腰,一时有些不解,但那种迷人的嫣红醉态又浮了上来,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转向。

「你在想什麽啊,不用套子当然也行啊。」

「……我不懂。」

那双漂亮的眼睛意在言外地眨了几下,声音软绵绵的。「我当然已经把里面洗得很乾净了,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浴室那麽久是在……」

他还没说完就被人往旁一推,倒在被子上,空气很冷,但是他的笑声却散发着喘息的热度,极为撩人勾引。

热切的吻覆了过来,褚月宵伸手从後环住了对方的肩颈,唇边扬着得意的笑意,却毫不抗拒,反而极尽宛转柔顺,那一吻深长缱绻,温柔的吐息吹在脸侧,将那股酡红催生得更为醉人,缠绵似的吸吮纵情至极,褚月宵这次真的觉得自己醉得一塌糊涂。

不轻不重的啃吻咬在锁骨上,他终於醒了过来发出几声笑。「腰不疼了?」

「痛也要做。」

那声音诚实至极,毫不掩饰,毫不羞赧,褚月宵又是笑个不停,然後渐渐落成甜腻的喘吟。

「这样、算不算……荒淫无度呢,哎……」

一阵短暂的安静之後。

「月宵,我在想,」

「嗯……嗯?」因为对方的声音听来太过清醒,他只好也稍做认真的回应一下。

「仲言找到工作了,我想请他吃个饭……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嗯,那里……」

「还有,你来我这里住好不好?」

「好、好……阿晔、那里,不要……」

「如果你嫌小的话我们可以再去找一间大一点的公寓或房子。」

「都好、都……嗯……」喘息几乎已经快被逼成委屈的泣吟。

「那你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阿、阿晔……」

「留在我身边,月宵,答应我,说好……」

「好、好,答应你……」

尾声

几个礼拜後,杨灵晔在店长那里订了包厢,帮周仲言庆祝,植轩学长也是出钱的一位,而学姐也来了,她见到褚月宵的时候又惊又喜,敲了他肩膀一下,笑着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完啦?」

「是啊,现在被迫跟着一起修行呢。」他双掌合十,垂首敛眉。

「那今天就不能喝酒了?」

「主人特准今天放行。」

「主人?」学姐边笑边抖,还打了个寒颤。

与会的人不少,彼此原都熟识,只有褚月宵是生面孔,周仲言初见他的时候认真思索了一番,却说不出什麽线索,最後褚月宵才好心地提点:你在我那里买的鸳鸯同心结送人了吗?

「啊、啊──你就是那个在石板路上小巷子里卖杂货的……但看起来怎麽会差这麽多?所以你一直住在普渡寺那里?咦?」周仲言看看神色自若的杨灵晔,又看看笑容满面的褚月宵,这才弄懂了些什麽。

「难怪你们两个会凑在一起,果然只有痴情的笨蛋才有办法互相容忍对方啊。」

这是学姐下的结论。

「我只不过是来吃顿便饭也要被闪……」周小妹边唉声叹气边从哥哥的碗里把醉鸡鸡腿给抢了过来。

「我已经瞎了,哥帮我夹菜。」这边这位是周小弟。

「今天是帮我庆祝的吧为什麽我还要伺候你们──」

「偶尔吃顿这麽热闹的饭也不错,植轩你等一下如果喝醉不准开车啊,让晏之送你回去。晏之现在不要吃太饱,留点胃。」

不知为何整桌只有褚月宵一个人笑了出来。

「学弟你少笑得那麽色|情了你现在一定天天都吃得很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欲求不满的男人是多麽──」

「咳!咳咳咳!」植轩学长猛然呛咳了起来,褚月宵立刻起身帮忙去要水。

但是他们喝最多的是酒,只有杨灵晔一个人滴酒不沾而已,而坐在他身边的褚月宵在喝过几轮之後便明显地脸红了起来。

「别喝了。」杨灵晔轻声说,撕开湿纸巾的包装温柔地帮对方擦脸,(桌上又是一片要瞎了要瞎了的哀嚎声。)然後把自己的麦茶递了过去,贴在那因湿润而显得更加软红的唇边。「先喝两口,等一下帮你找蕃茄汁醒酒。」

「不要,」软绵绵的嘟囔声,又像撒娇又像捉弄。「阿晔,亲我。」

「你真的喝醉了。」手指探到的温度果然很烫,还沁着薄汗。

「亲我……」甚至嘟起嘴来了,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杨灵晔当然乐於从命。现在旁边的人都在看好戏,怎麽办呢?

在短短不到两秒的注视里,他已经发现对方的眼神是清醒的了,只是半垂着看来有些迷蒙而已,早已看惯了彼此意乱情迷的模样,其实这并不难细分。……所以这是什麽意思?

他这才回想到其实自己没有好好做介绍,因为学姐一来就抢着和他们说,这是她学弟,他们系上什麽没有就是专出美人和天才,嗯……

「你不会是生我的气吧。」他用近於耳语的音量这麽说。

「那就亲我啊。」褚月宵笑弯了眼睛,弯弯的眼角勾人至极,轻微的气音像在调|情。

很明显的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可以让这只刁钻的狐狸消气,真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看来用行动证明他们的关系的确是比较实际的一件事,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也没有必要证明些什麽,但是,唉……他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

而当这个不得不从命的无奈主人照办的时候,首先笑出来的是学姐,接着是周小妹的哀嚎,喔喔喔我瞎了我可鲁可鲁你在哪里──底迪你还没满十八岁不准看!在旁边附和的是周仲言,似乎兄妹俩一起把小弟的眼睛给遮住了,一左一右合作无间,接着是植轩学长有些恼怒的声音大喊,小姐麻烦把我们桌上的酒都收走!他们再这样喝下去等一下就要上演活春宫了这像话吗──但是在这股的愤怒里,他的闪光却跟着学姐一起笑个不停,让那些怒喝听起来反而显得窘迫。

而在一片混乱中,杨灵晔甚至可以听见店长进来无可奈何地对大家致歉: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没教好阿晔这孩子,请放心我现在就把他们带到楼上的房间去──

褚月宵因为想笑而喘不过气来,便趴到他肩上,对着颈子吹气。「怎麽样,主人,要去吗?」

「你不要太过份了。」拂在耳边的勾引让人有些气息不稳,他竭力自持,同时其实有点生气。

那只调皮的小狐狸还是趴在他的肩上笑个不停。

杨灵晔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後才不得不承认,每一次,只要听见这种轻快的笑声,他就什麽都气不起来了。

而现在虽然他还没有发觉,但仍旧捧起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轻轻吻了一下那浮着微红的醉颊,然後耳语,又是无奈又是温柔。

「我们回家再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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