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儿——光宇
光宇  发于:2011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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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其他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完成学业。毕业工作的事情爸爸现在已经开始给你张罗了,你就不用担心。”

“恩。”

难道爸爸也认可了我和华柏吗?我的心里嘀咕着。还是妈妈骗他说了什么?我急躁的心想快点弄明白爸爸是怎么一回事。我急切地想知道爸爸来这里的结果。

“爸爸,你是不是也跟妈妈一样同意我们啊?”我疑惑地望着他。

“什么?同意什么?”他反问我。

“可是,你不是说给我两条路走吗?那现在---?”我打住了。

“现在没事了,你努力改过来就行了。”爸爸说得很利索。

“可是---我选择的---不是这条路。”我压低声音,有点吞吞吐吐地说。

“你只有这条路了。”爸爸让我感得有点迷惑。

“什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一下子急了。砰地站起来,想转身就走。此时宿舍里一个个都被我的举动给惊呆了,说话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你给我站住,你想去那里?”我往门口走出两步,爸爸就大声地冲着我吼到。

我没听他的,继续往前走。

“你给我站住!”爸爸再次吼到。

我才停下了脚步。

“我告诉你,华柏你找不到了。”他走到我面前,指着我说。

我的眼泪哗啦啦地夺眶而出,飞快地往华柏的工厂跑去。完全把爸爸甩在了一边。一路上,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心里猛地叫着华柏的名字。这么大的一个七尺男儿,在纵目睽睽之下哭着,但是我却丝毫没有感到一种来自心里的羞愧。

当我到达华柏宿舍时。我的整个人已经瘫痪了似的。我的受伤的心灵里只想着这一句话:走了,空了,完了。我坐在门口上伤心地哭着,宿管大爷一个劲地叫站起来,拖我起来。虽然他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他或许也感到了一种来自心底深处最惨痛的哀伤,他的眼睛也湿润了。可是,可是我,哪里还有想站起来念头哦!我几乎恨不得就此永远地坐在这里,等着,等着,等着老去,等着死亡的那一天。我的心空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死了。是随着华柏的离去而去,我终于死了。我再也不用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不用为自己的生活而烦恼。我的心在呼叫着,在呐喊着。

第十二章

下午的时候,我没有返校上课,就一直在华柏的宿舍门口呆到三点吧。因为工厂下午上班的铃声就要敲响,不少人进进出出地走来走去都在看着我,有些还过来安慰两句。但是工厂毕竟不是我呆的地方,影响别人的工作是可耻的。所以我也就慢慢的离开了。

来到曾经驻足过的那座桥上,思绪久久,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又澎湃不已,泪水断断续续地溢眶而出。我恨透了爸爸!恨透了他的铁石心肠,恨透了他没有怜悯之心。说到底我也是他的儿子,我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而华柏,我又如何对得起他?------

我的心冷到了谷底。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行尸走肉般地过着空虚的生活,不再有生活的目标,不再感到有生活的色彩。我没有笑容,没有欢乐,我孤独而又自闭。与家里更是音信全无,不管是什么样的假期,我也都没有再回家。即使爸妈来看我,我也躲开不见,他们给我钱我不要,他们自己给我交了学费,我的心里也不再荡漾起感激之情。但是为了不饿肚子,我不得不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做了一名服务生。我现在已经不再需要优秀的学习成绩,我只要安全毕业就足以。曾经的梦想已经消失了,我以最低标准来衡量自己---活着的时候那就活着着吧,该死的时候,那就让他死去吧。我完全把自己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一个月又一个月的过去了。又一个学期已经来临。我的生活还是一片狼藉的惨败景象。我依然还没有活过来。

在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的一个室友突然问我:“松林,你现在还有钱吗?刚开学,如果不够你就先拿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几百钱递给我。

“谢谢!”我犹豫良久,终于接了过来。但是同时也让我疑惑,因为我知道他的家境一般,而非什么富家子弟。

“你怎么有这么多借我?”

“家里丰收了,所以多带了。”他也犹豫了一下说。

我向他笑笑地点点头,表示替他高兴同时也表示对他的感谢。

接着我就准备着到餐馆去上班。可是,当我走到校园门口的时候,我却遇到了妈妈也正走出学校的大门,我才明白了一切。由于妈妈走在我的前面,所以她并没有见到我,但是我也没有叫她。我只是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走出我的视线,走出我心里泛起着的忧伤和对妈妈的怜悯之情,我的心酸痛着,钉子般的揪着。妈妈老了!我又何曾不想你啊!我的好妈妈!我的心里哭泣着叫喊。

一年里的十月二十日这天又到了。我记得去年华柏就是在这一天到学校里来找我的。这天正好是周末,然而天公并不作美,下起雨来,舍友们都呆在宿舍里各做各的事情。我做完事后,就独自打着雨伞在街道上走着。风雨呼呼嗒塔地一起敲击着我的伞摇摇晃晃,冰凉的寒意隔着毛衣刺得我的肌肤竖起了鸡皮疙瘩。我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华柏曾经的工厂,在距离门口几米远处的屋檐下望着,等着,期待着有一天华柏在我的眼前出现。那宿舍里隐约地传来一首动听的美妙的歌曲---是张伊的《雨中背影》:

“明亮夜里 风雨在敲浸

敲醒我所有 和你 美好的回忆

冰凉夜里 你消失的背影

背影在我脑海里 却越来越清晰

霓虹在闪耀 音波在咆哮

你向我走来 静静燃烧

身边的人们 在不停的摇动节奏

我只看见 你迷人的阳光微笑

明亮夜里 风雨在敲浸

敲醒我所有 和你 美好的回忆

冰凉夜里 你消失的背影

背影在我脑海里 却越来越清晰

你魅力燃烧 快乐环绕

独特味道 让人神魂颠倒

你来我躲不掉 你走静悄悄

扰乱我的步调 要怎么了(liao)

明亮夜里 风雨在敲浸

敲醒我所有 和你 美好的回忆

冰凉夜里 你消失的背影

背影在我脑海里 却越来越清晰

女声独白:

你选择 在那个大雨的夜里 离开

走得 又是那样 义无反顾

你远去的背影 已渐渐模糊

我却不知 那究竟是雨水 还是泪水

忍不住拨通了 你的电话

但又不知 如何开口

只得 无奈的放下

任思念 无声无息“。

渐渐地我的眼睛模糊了。我也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在这样的夜里,我有的也只是回忆和回忆的喜与愁。

“华柏,你可知道,我现在是如何?而你------唉!”我的心里无奈的叹下。

寒冷的风吹啊吹!也吹不开我封闭的心灵。那就把我吹到峡谷的边缘上吧!让我纵身腾起,生死无人知怜。

“松林,是你啊!下这么大雨,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宿管大爷可能见到了,所以就走过来想看个究竟。

“哦,大爷,我就走。”我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了说:“走了,大爷再见!”

远离了工厂的身影,我仍然没有什么心情回去。天气虽然寒冷,又是风又是雨的,但是我还是想到我和华柏曾经到过的地方走一遍,尽管我知道这样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想他!

在这个冷冰冰的夜里,行人稀少。偶有他人路过,那也是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而像我这样在雨中漫步,我想也只有我一个了。当我走近桥的片刻,我却看到一个人也同样打着雨伞站在雨里呆着。我心里有点暗笑:居然也会有跟我一样的人。我禁不住对自己也对他摇摇头,是出自一种无奈和自嘲。

我站在他的旁边,虽然城市的灯火还在亮着,但是风雨和雨伞已经挡住了脸,我并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有一种莫名地冲动,想着跟他搭理几句,可想想还是作罢而没有吭声。

一会儿之后,他就下了桥。我的心里对这个人感到有点好奇。看着他走下桥的背影,我的心里一振:是华柏!

“华柏。”我叫开了口。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手中的雨伞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此刻,我哭了。我哭了。我丢掉手里的雨伞,跑过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华柏也紧紧地抱住我伤心的哭泣。

站立在夜雨中,任凭雨水打湿着我们的脸,刀割般地横扫我们的肌肤,但是我们已经不在乎。见到了华柏,即使是我进入坟墓的最后一步,我也毫不胆怯地眨一下眼。试问“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又怕什么呢?只要高兴一回,开心一次,还有何所求?

“你怎么走了?”我哭着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哭泣着。

“松林,我们一起改过来吧,为了我们,为了你爸爸妈妈!”

“不,没有你,我无法正常过日子。”我哀伤地哭泣着。

“松林,我们一起尝试。”华柏停止了哭泣说。

“不,没用!”我请求着。

华柏用力地抓着我的手,不断地摇着:“我们可以的。”他大声冲我叫着。

我没有再说话。我已经无话可说,我只知道此时唯有泪水就是我最好的语言。我深深地明白爸爸说服了他。

雨水啊!下吧下吧,你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对着天,对着地,乞求着------

第十三章

雨越下越大,风啊亦举起雨水的鞭子!在这么刺骨的黑夜里无情地鞭打着我们,是一次黑暗惩罚之前的预告还是一次光明来临前最黑暗的磨难?

我完全陷入了死亡之前的最后将要窒息的那一刻。对于一个这样完全陌生的华柏,给了我一个完全陌生的答案,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我叫着,怒着,疯着,吼着。站在桥的最高处,以生命的代价呼唤苍天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从死到生存在着意义的一个理由,从人性的本质出发,从人根本的存在出发:“我的天,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请你睁开你那可恶的双眼吧。否则,下辈子,老子操你祖宗十八代------。

我的喉咙嘶哑了。我的双腿酸软了。摇摆地站立在桥的最高处,犹如狂风暴雨时大海里一叶即将倾倒的小舟。

华柏紧跟着我跑过来。他完全能了解到我此时的情绪。一个劲地抱住我,死死地抱着我。可是,我疯狂的力量已经是好比挣脱了缰绳了野马,抓也抓不住。

华柏也痛哭流涕。只是叫着我的名字,只是说着对不起。

风声,雨声,哭声和叫喊声嘈杂在一起,给这黑夜,给这黑夜中的城市一次最残忍的奸杀和蹂躏。

天亮了,我们卷缩着用自我的泪水和皮囊温暖着这下贱的骨头,为尚存的一点气息的苦苦哀求,拖着凋谢的心,走完最后人生一遭的旅程。

“松林?”华柏叫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因为我已麻木。一瘸一拐地向着该我走的路走去。在隐约的意识中,我虽听到华柏的哭声,但是我心却不再有疼痛,或者说疼痛在我的身体里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感觉,即使一串一串淋淋的鲜血在我的脚印下蔓延着,蔓延着——。

“松林?怎么了?”我回到宿舍把自己一扔到床上。同学感到不妥而急切地问我。但是我没有应答。

“松林?松林?”又连续叫了我两声。

“别喊了!”我冲着同学大喊。

无辜的同学给我这样吓了一大跳,振了一下,走出了宿舍。

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星期的课程也跟着过去了。

但是我没有死去,我依然还活着。

时间也依然还走着,地球还在转动着。

世界是属于我的,我也就是这整个世界。痴呆和麻木贯穿了我的整个身体,我的大脑陷入一片瘫痪。

两个星期过去,三个星期也跟着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我重新拿起课本,走进了课堂。可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真的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吗?第一个华柏不在,第二呢?第二个华柏还会出现吗?我真的可以改变人性的欲望吗?我在思考着。

虽然我再次走进教室,但是我漫无目的的生活,懒散的生活过着一天又是一天。我的心仍然在轻轻地抽泣,仍然在缓缓的流血,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阴暗的角落里,还在一口一口的舔着伤口。

“松林?”妈又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妈。”我望着她面无表情的叫了一声,也许仅仅是出于一种礼貌。我看到妈妈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妈妈摸着我的脸,泪水终于掉了下来。但是她赶紧又把它擦掉,也许是生怕同学们看到吧?

我是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来的?也许是经过同学把信息传给了她。妈,毕竟是一个善良的人,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在她的心里,我的苦也就是妈妈她自己的苦。

晚饭之后,她陪着我在校园的小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语言不多,但是都说到了我的痛处:“松林,你爸他是狠了点,但是不要怪他。他是为了你和华柏。”

“妈,我不怪他,我从来都没有怪他。是命。”我平静的心如一潭死水,没有了激情,没有愤怒。

“儿子,挺过来了,就可以脱胎换骨。你要坚持!”妈停下来,望着我。

“从我重新拿起课本的那一刻,我就有这个准备了。”我跟妈妈说,希望她能够对我放心一点。更何况人应该都有恻隐之心,看到妈妈的伤心,我的心也会哭泣的。

也许我是真的在准备着,可是准备能行吗?如果我一出生就是一个男孩,那么我准备长大做一个女孩,我的准备有用吗?这岂不太过于荒谬了吗?

“可能你以后会慢慢的习惯的,你也要试着努力习惯。”妈妈依然在为我做思想工作。

我点点头,双眼泛起一阵阵的红,我无奈而又无力。虽然我心里仍然在想着华柏,但是华柏对爸妈的愧疚足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掩埋。华柏是一个好孩子,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欠下谁的债,他没有爸爸妈妈,他现在完全是自己一人的生活,他是可以无牵无挂。而我?我不是,爸爸妈妈没有抛弃我,我对爸爸妈妈始终欠债累累。所以,我也怪不了谁?也许生命里一切的路,都冥冥中早已注定。

一路上和妈妈走着,我也一路思索。

拣了一块石凳子坐下,我想到妈妈也累了,也该歇歇了,毕竟她不能跟我比。我是仍处于麻木中的状态,这一两圈校园的距离对我来说,还不能够舒缓并激活我全身的筋骨。

“儿子,你爸也很难过啊!他总是在背着我哭,不敢让我看见。”妈妈低着头说。

我没有作声,只是在听着。

对于爸爸,那种平平淡淡的感情,在我的心里一向都是很淡很淡,同时也很缥缈,和华柏相比,那几乎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虽然他也关心我,但是我心里能摸到感受到的也只有那寥寥几划,尽管我知道他也爱我。

“几次我都看到他从你房间里出来。”妈妈继续着说,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在眼下划了几下。

“妈,不用说了,我心里都能明白。”我拍了拍妈妈的肩膀说。

接着我们坐在石板凳子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第二天的中午,妈妈又往我的存折里打入了一笔钱之后才返回家去。我没有再去车站送她,就在学校的门口,我们一个往校园走,一个往家走。

在看着她背影转身之后,从口袋里拿出手绢的动作,我知道妈妈她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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