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渐渐远离妈妈显得越来越瘦小的身影,我却没有勇气去回头留恋的张望,受伤和充满怜悯的心让我交织着烦乱的思绪,不知道该如何?我很想很想再对妈妈说上几句贴心的话,好让她不再那么担心,但是我也终于退却了.我掠起衣袖,轻轻地擦干眼睑的泪水,告诉自己:生活就在前方,只需要自己再勇敢一点点往前冲.

风渐渐地更加冷了,日子渐渐地深了,已经走近了一年的最深处．我一直在带着忧伤的心,蹒跚地走着，挨着日子的绳索艰难地走着,不知道曾多少次失足被甩到时空死亡的墓地.而今天,对于同学们来说，是多么兴高采烈的一天,又一次告别多彩的校园,陆陆续续地收拾着返家的行李,踏上久违的故土,而我------

“松林,你不回去吗?”

“哦？回去，你们先走吧，我留后。”

我提着午饭走到宿舍的门口，傻呆呆地看着同学们都在忙里忙外地收拾着，我的心里格外的凄凉。没有生命的存在，如同一片沙漠之地．

夜晚来临了，校园安静了。我无奈地关了门，锁了窗，熄了灯，裹着被子，轻轻地抽泣，缓缓地流泪。在隔着被子的距离处，把声音压缩到消失的尽头，我怕一不小心就干扰了别人的生活，成了千古的罪人。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累了！好累好累！我能回家吗？同学们一个一个都走了，现在在深夜的宿舍里，惟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这个空空荡荡的宿舍，独自躲在被窝里哭泣着。我想你们，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们，爸爸妈妈，我是你们的儿子，我已经给整个社会给抛弃了，如果没有你们的爱，我的生活该是多么的无助和凄惨。华柏走了，我的心里也空了，我在努力着，不惜一切代价努力地尝试着，我苦啊！可没人怜悯我，我想回家。”我的心里一边在想着，在呼喊着，边流着痛苦而又无助的泪水。

夜又深了，我也累了，思想停止了，心也静了，无思无恋，一副空白的初生的状态，静静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来时，天空是已经亮堂堂的，大概有八九点吧。但是此时，无论时间如何改变，校园里都是一片寂静地荒凉之景。我独自走在校园宁静的小道上，啃着两个玉米面馍，心里有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滋味。

凛冽的寒风狂扫着万物，不断地吹刷着我冰冻的脸,牵扯着我的头发,如同绳索般绑紧着我的身体往后拽,我瘦弱的身子,在思想临近萎缩的时刻,置身于风浪的魔掌中,几乎如飘落的黄叶,让我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地打着冷颤.冰冷的空气,冰冷的身体,冰冷的心,在冰冷的世界里沉浸在冰冷的思想体外.

我来到湖畔的柳树下,这里永远是我疲惫心灵深处停留的港湾.看着那泛起鱼鳞的湖面,抚摩着弯弯的柳条儿,总能让我看到美好的未来,幸福的希望.我忍不住伸手想摘下一条柳枝儿,来填平我心中的空缺，可是我又打住了.我怎能忍心就这样活生生地将其分离，我这样做岂不违背了人性之＂善＂的根源．万物皆有生命,人如此,物亦如此．我在疼痛，难道它就不疼痛吗？

我继续围绕着小道，在与妈妈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度着步子．不知道妈妈此时又在思量着什么，是否在和我一样想念着，想念你们！冬天的空气实在是叫人不敢露脸，冷得哆嗦的我不得不转回宿舍．

＂松林！？＂

＂妈！－－－－－－我想回家！＂我低着头走到宿舍门口的拐角处听到声音，抬起头来，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几乎马上就要喷泻出来，是高兴，是激动，同时也是感激，我欣喜万分地抱着妈妈，但同时也终于忍不住满泪盈眶而掉了下来．

妈妈总是在我情绪最低谷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陪伴我度过最艰难的日子．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对妈妈的感情，我谨祝福妈妈和自己永远快乐！

＂大家都走了吧？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去！＂妈妈显得非常地坚定，这一次我终于没有看到妈妈的眼泪．

＂恩！＂我点点头．

妈妈的再次到来，让我完全忘记了一切的忧虑．那长长的惆怅和伤感在博大的母爱下融化，渐渐的流失．我觉得自己好象回到了从前的自己．

其实行李早都已经收拾好，只是在等待着，在徘徊着，寻找一个说服自己回去的理由，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放下那段爱恨情愁的理由．而现在，妈妈就已经是给了我最好的回答．

第十五章

当我走到家门口的那一刻，我禁不住停住了脚步。一想到爸爸那严峻的脸，我就又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脸。刚才那一路上的欣喜心情忽然消失无影，我再次陷入了忧虑的泥潭．

“到家了，愣着干什么？”妈妈见我站在门口傻愣的样子，却没走进门口，走过来说．

我傻笑着，胆颤心惊地一步一步往里走，脚步如同给千斤的铁镣拷着，沉重得让我几乎无力移动．

“妈，爸知道我回来吗？”我轻声的问着。

“我们不理他！别想他．” 妈妈望着我说。

我一听到妈妈这样说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这都是因为妈妈才给了我坚定回来的心。我走进房间，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熟悉的卧室，是那样的温馨，那样亲切．原来给我自己弄得凌乱不堪的，现在都已经给整理得井井有条。我轻轻地用手在书桌上划过，没有沾染一丝丝的灰尘，我深深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能够感觉到只有干净和清香的味道。我拉开抽屉，那本让我流血的日子本依然还静静地躺着，纹丝不动．这几年来的时间，爸爸妈妈也许都没有动过我的伤口。或者说，没有存在着让我发现的痕迹。我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心很酸很酸．

＂是的，我深深地感激爸爸妈妈，感谢他们给我了一个可以伸缩的长度，给我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我躺在床上，思绪良久良久．

不知不觉地在疲劳中就睡着了．

当我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暗来下了．房间的灯没有开着，大厅的灯光借着虚掩着的门从缝里照进来，加上窗帘未关上，和对面的灯火一起光合，所以肉眼还是可以看到东西的，不至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坐在床上，精神好象有点恍惚般的睁开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这暗淡的房间，思量着时间的脚已到何点？我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爸爸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视．

＂爸＂．我停在一边望着他叫着，表示向他的问候．

爸爸回过头来，只是斜着眼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继续看他的电视节目，没有给我一个字的回话．

我的心好象给一阵北极的寒风吹过，冷到了冰点．

＂松林，先去洗把脸，快吃饭．＂妈妈在厨房里整理着卫生，见到我和爸爸如此尴尬的气氛，就探出脸来叫着．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几秒．

那一刻，我的心好象给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样的滋味都一起涌上来，却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我内心的心情．我低着头，轻轻地走过爸爸视线能触及到的范围，走进了洗漱间．站在镜子面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知道是否还该问一问：是否对与错？我的眼泪跟着水一起沾湿了我的脸，一次又一次地用毛巾擦干去，却永远也擦不掉那心里深处的那道深深的伤口．

虽然妈妈做的饭菜很香很香，也很让我谗着，但是今晚的我却只寥寥地扒了几口，没有什么心情下咽进嘴里，喂饱那可恶的贪婪的胃．

＂松林，怎么吃这么少？＂妈妈在大厅听到我洗碗的水声，走进了厨房问．

＂我已经吃好了，好饱！＂我低着头，一边继续洗碗，一边应着妈妈．

妈妈没有作声了．

我清洗完就走进了房间．

黑暗的夜，越来越黑了．各家灯火也陆陆续续地进入了休息状态，我却独在暗处清醒着、孤单着、伤心着。茫然地掉进了陷阱，勾起了对华柏深深地思念和回忆。我重新打开了我心灵的日子，再次开始刻画着真实的自己：

“如果拒绝就可以让爱改变方向，如果尖刀可以让爱决裂，那么我愿意一生不曾爱恋，我愿意如石如草般过活，而却不愿意做一个有着什么七情六欲的所谓的人。华柏！唉－－－－－－无论你走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心门！我依然爱着你！非常非常地想你！你在哪里啊？”我的不值钱的泪水又忍不住地滑落了下来，只因为那一个字：爱！

我静静地坐在窗前，陪伴着冷冷的空气，掀开生命的入口，苦苦地思索着人、生活、和爱的样子，却无处寻找打开答案枷锁的钥匙。

第二天，待爸爸走了之后，我才走出房间。其实我早已经醒来，只是不愿意看到爸爸。因为他也不愿意看到我。

吃过早饭之后，时间还未到十点，我跟妈妈交代一声：外出，就骑着自行车一路狂跑。这个小镇，地域虽然小，大大小小也只有五条短小的街道，但附近的村庄却很多，所以小镇的也不失掉热闹的场面。但是，我那样沉重的心，已让我无心看风景，空虚和无所寄托已经让我承受不住生命的重量，我飘摇着急切地寻找靠岸的港湾，来扶住我越来越失落的心．

我的心已经丢失了．

我走到山头上，来到祖母的身边，陪着祖母一起来聆听这自然的风声，听听这大自然美妙的音乐，也许这样会让我的心情好一点．

记得以前，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也常常自己一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看这山上空旷的原野，看看这满山的花草树木,在春夏秋冬的风中摆动,总能让我体会到一种博大，让心眼感到豁然开朗．虽然也常常在向祖母流泪，也曾多少次想着、乞求着、希望祖母能把自己一起带走。可是，死去的人终究是无法看到活着的人的生活，而活着的人依然还要继续活着。我看着祖母的坟头和两边的手臂弯，各种各样的杂草也都欺负满了全身．也许有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人来看过了，着实叫人感到格外的可怜而又无奈。我跪在祖母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就弯下腰去给她除掉身上的赃物，好让祖母又漂亮起来。寒冬的风似乎也能够明白祖母确实是应该清洗一下了．在我除完草之后，风忽然加强了力度，在祖母头上吹过，一洗尘土。

“奶奶，孙儿好久没有来看你了,这次要走了，就不知道何时可以再回来了,但我会常常想你的！奶奶，你还记得华柏吗？他也走了，不知道去到哪里了，我找过他，可是还是没有消息。爸爸他不想看到，但是我不怪他，是妈妈把我带回来的，本想回来在家里和你们一起过年，可是我回来，爸爸却没正眼看我，我心给冻结了。我想去找华柏，可是他在哪里啊？奶奶你能够告诉我吗？求你给我一条指引的路吧？”我在泪水中哭诉着，向我所拥有的坟墓、野草和冰冻的风哭诉着。

第二天早上，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在爸爸妈妈还未起床前离开了家，只在书桌上留下一张纸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走了，我爱你们！我能够好好过日子的，好好的生活。妈妈不要再想我；爸爸，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做好一个儿子。祝福你们！

儿子：松林”

就这样，我的带着酸楚的心远离了家乡，走上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

即使前方路茫茫，但脚依然在自己身上.我祝福我自己，路越走越宽阔．

第十六章

＂后来我就到这里来了，开始了新的生活．＂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不过很幸运的是，到了这里之后，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一直都很顺利．虽然也遇到了不少麻烦，但是都能够跨过去．再后来就是认识了你这个小子了．＂他猛地翻转身，往我身上压过来说．

＂哎哟，呵呵！原来你以前也跟我一样是个爱哭鬼！＂我笑呵呵地说．

＂以前是，可现在不是．我已经成熟了．所以我带你到庙宇上看看，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启发和帮助．别老想着我带你去玩．你现在还小，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有的东西别人说是没有用的，而要靠自己的悟性去参透的，我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点．＂

＂恩，我知道你是对我好啊．＂我闭着眼睛点点头说．

＂好了，很晚了，该睡觉了．明天可要回去了．可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要不然就白白的浪费我的心意了．＂

＂恩，我记住了．回去我会好好的反思的．＂

这一夜，虽然我在静静地睡着．但是并没有能够让我睡得很香，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能够感觉到我的大脑一直都在活跃着，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我依然睡到10点多才起床．由于火车的时间是在下午2点半，所以我还能有一点时间和他在一起．

当分别的时刻来临时，我们已经没有太多太多的话语要说了．虽然心里依然恋恋不舍，但是我们不再痛哭流泣．相互间似乎少了一份担心，多了一份平静．而其实是我们把更多的心里的牵挂埋入了心底的深处．

在走到火车站的门口时，他就站在小车停下的地方的门口，没有再继续跟我往前走．我转过头接过他递给的行李，向他挥挥手，咬了咬嘴，转身独自一人走上了返校的路．

“呵呵，看来这次有英雄出现了哦。”老大看着我走进教室，笑咪咪的说。

同学们也都瞧着我乐。

我也跟着笑．但静静地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坐下，却不知所以然，心里打着疙瘩，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举起手来表示有问题要提问。

“请问一下，什么英雄？什么意思？是说我吗？如果是说我的话，我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要真真切切。”我见老大点头同意我说话了，我站起来说。

“大家一起告诉他吧！”

“这个星期的黑板由你负责，因为你迟到。”同学们异口同声地朝着我喊道。

“什么时候有这条规定？”我睁大着眼睛问。

“一秒钟之前。”

我晕倒，看到同学这等模样。我抓抓头，似乎清楚了，可又不知道为何？也只好无奈的放下，勇敢地接受了惩罚，可心里还是乐滋滋的。

“老大，为何？”在会后，我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老大背后一把抓住老大就问。

“没办法，系里面的意思，而且是马上执行，帮不了你啊。”老大还翘着嘴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微笑着对我说。

我低着头，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向前用力推了一步，叫道：“回去哦。”

“哎！在我的印象里，你好象开班会从来没有迟到过啊？这次怎么会迟到啊？”走进宿舍老大就问我。

“吃饭晚了。我先去洗个澡。”我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就到浴室去了。

------

------

------

“回家哦！”同学们都高呼着。

是的。六月的天气一过，七月份前脚尖也就跟着后脚跟而来。暑假又一次来临了。刚刚考完试，同学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收拾着东西想往家里赶了。

而我，却没有一丝想归家的心绪，反而心里多了一份的思念和忧愁。

这天，同学们都快走光了。而老大，是因为要等同学的原因还要过两天。因而现在的宿舍也就只有我和老大两人。在吃过晚饭洗澡之后，老大就在床上翻看着《人之初》的杂志；而我拿着一本《叶塞宁诗歌集》无聊地翻着书页，也不知道是我在看书，还是书在看我？一点兴致也没有。

“老大，我们去走走，喝两杯？”我把书往书架上一放就对老大说．

“呵呵，你小子，酒意上来了？好，走！”

于是我们俩就在小卖部买了几听啤酒和几包花生，就坐到草地上闲聊着。七月的天气里，虽然极其严热，但是在此时有着那么美好的月光和谐地照耀着我们，还有在教师的楼房里传出一阵阵美妙动听的歌曲－－－－－－《蓝蓝的夜，蓝蓝的梦》，再加上冰冻的啤酒，倒也让我们倍感凉快．只是，凉快的表体却无法让我甜蜜而又辛酸的心灵减弱一点点涟漪。反而在这个时刻，似乎什么样的心情都压在了我的胸口，我跃跃欲试地想着一吐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