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也在不断地流着眼泪，同时也在不断地替我揉着膝盖。

现在，所有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昨天的秘密已经成为历史；今天，经过眼泪痛苦的洗礼；而明天的又将会是什么的人生。

第九章

冬天里，呼呼的寒风敲打着万物的面容。在这个冰冻的日子里，在一串串泪珠的沉浸下，日子显得异常的苍白和荒凉。自从那一天起，整个家都处在一片沉静的氛围中，缺少了原有的和谐和温暖。新年过后，我也提前返回了学校。由于当时爸爸已经上班，妈妈那边也很忙，虽然学校尚未开学，但是妈妈都常常给学生们补课。因此，我的返校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也已经不愿意再给他们增添更多的负担，在我离开时，只背上自己的行囊，带着一份忧伤的心情踏上了前往学校的火车，没有向他们开口要所需的生活费，而给他们留下了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走了，今天返回学校。此时此刻，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我真实的感受。作为一个儿子，我不孝，能生在长在爸妈的心口上，是我人生存在的莫大的幸福。但是我不能够给爸妈一个回报，如果可以给我选择一个方式，来表达我的内心最深处的内疚和忏悔，我愿意跪在爸妈面前千年万年，遭世人所辱骂和鞭打，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愿意用生命换取另外一个新的生命，来满足爸妈的心愿。儿子不孝，无论生长在哪一个家庭，都是天下父母的一个罪人。每当我看到爸妈对自己好一点，关心一点，我的心里就会多了一份内疚和痛苦。在我的心里，我很明白，我并不值得爸妈如此对待自己，我没有资格享受爸妈良好的优待。也许我的存在，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我的命运。

亲爱的爸爸妈妈，对不起，儿子不孝，我不请求你们的谅解，我只乞求给我一份空间，让我搁放真实的自己。在活在边缘的生活道路上，我脚下的路比一根细小的钢丝还细，我不得不顶起脚尖走过我每一步日子，太多太多的荆棘对我虎视眈眈。人生的路太长太长，而我的力量太弱太弱，我累着，走着，不能停，也不能躺，快要窒息了。亲爱的爸妈，儿子斗胆，儿子不孝。求你！

谢谢爸妈把我养大成人！谢谢！

不孝子：松林敬上

＊年＊月＊日

眼看着离家越来越远，心也感到越来越痛。想到我最亲爱的活着的人跟着我受苦。我的眼泪怎能控制得住？一个劲的哗哗的直往下掉。

在火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我回着头，透过窗外，深深的凝望，深深的回想。

是火车把我从小镇带到了城市的。由于是提前返校，学校的宿舍还没开门，所以我就先到华柏那里了。当见多华柏的那一刻，我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我终于已经敞开了心扉对爸妈坦白；而难过的是，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把痛苦分割给爸妈承担，可是那就是事实的真相啊，虽然我知道这对爸妈来说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所以我也一直在痛苦地挣扎和徘徊。而华柏也笑呵呵地，乐开了怀。一切悲伤的事情好像都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终于回来了？！”他抱住我说。

“恩，还好没少肉缺发的。”我捧着他的脸，晃动着。

“放心，放心，好像还胖了。前几天刚称，比刚来重了两斤啊。呵呵！”

“真的？没骗我？”

“你看不出来吗？人家宿管大爷都看出来了。你那眼睛真不中用。”

“就你眼睛厉害？我还没见过？”我有点不服气。

“呵呵，对了，我这两天可以陪你哦。”

“你不用工作吗？”我有点疑惑。

“我跟主管说好了，等你过来我就休息两天，那天他居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呵呵！可能是正好遇到他的兴头上了。要不然不会那么爽快，好像我一向都很幸运。”

“看你得意的？”

“那当然了，我可是赔钱又赔累，双倍夭折啊！呵呵，非常地乐意啊！”

他那张嘴皮子说得我心里乐滋滋地。那寸断愁肠也暂时平静地搁在心里的另一方。

夜里，我们在大街小巷里游荡。由于是新年伊始，还有很多人尚未开始工作，此时新年里热闹的景象依然存在，好像一切都换上了新的衣裳，让我的眼睛格外明亮。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虽然我们身上有点窘困，但是在大摊小摊里也吃了想吃的，买了想买的，即使不是什么名贵名牌的，但是我们的心里也依然很高兴。

“怎么样啊？城里跟镇上是不是很不一样啊？”

“恩，比较热闹。早知道，我也不回去了。”

我们又来到了曾经到过的那座桥上。这里是观看这城市风景不错的地方。很多人都站在这里欣赏这城市的夜－－－是迷人的，是深邃的，也是凄凉和感伤的。

“说说你回去的情况吧？”华柏转过脸对我说。

“还好啊，我说了，我爸爸希望我们可以改过来。妈妈为你没考上大学而感到惋惜。”

华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非常明白在这轻易吐出的一口气里，隐藏了多少的无奈，跟我是一样的心情的。

我们俩静静的沉默着。望着那黑夜，望着那江水，摸着　桥栏，就这样望着。在黑夜的笼罩下，也许我们的眼睛没有办法触及到它们美丽的色彩，但是也足够让我们享受发呆的样子。或者什么都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我没有跟他说我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返回学校的，不忍让他为我担心。

“你觉得我们能改吗？”

“改不了的，即使改了，也只不过是表面的东西，心里是改不了的，那只不过就是用事实隐瞒真相而已。我在等爸妈给我最后的回答。”

“最后的回答？你想要他们怎么样的回答？”

华柏对我的话好像有点不明白。但是我没有解释，只是摇摇头。

而我自己的心里的结果就是大概也会跟华柏一样。所以离开家的时候，我没有再向父母要学费也就是这个原因。同时我也不想再继续欠父母更多。到我离开家的那一刻起，我已经用一生都没有办法回报了。

“你回去了，真让我想，一点都不习惯。”

“我知道，我也是啊。所以提前上来。”

“对了，你当时是怎么开口说的啊？”

“不，是我爸爸开口问我的。”

“听到你的回答，他肯定受不了，我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快要疯了，而我也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可能是因为你跟他们说了，所以他们都心里有数，他们等我的，只是在等一个确切的答案。”我眨眨眼说。

此时，初春的风是冰凉的，一直凉到我的心底，却没有办法冰冷我眼角的泪水，我依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这一次，全部是为我可怜的父母而留，他们生下了一个不该生的儿子。

“算了，我们回去吧？”华柏拍拍我的肩膀。拉着我的手走下了桥。

夜色里，我们消失在桥头上，而没有给桥带走一点风情。

第十章

在一个星期之后，返校的时间到了。华柏下班后就送我回去学校。在我们走进宿舍区的大门时，正好碰到一个舍友：“松林，你妈在宿舍等你。”

“我妈？”我反问自己。

我和华柏都被这一句话给惊呆了。

“松林，要不我回去了吧？”华柏可能有点担心了。

“上去吧，她知道我们在一起。”我犹豫了一下说。

华柏磨蹭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才跟着我后尾上宿舍去。

“妈。”我一进宿舍门口，就看到妈静静地坐在我的床上。

“回来了？”妈一下子抱住了我。

我被她的举动感到不知所措。宿舍里还有其他几个舍友在。可妈完全顾不上理会这些。几秒钟之后，妈才放开了我。

“你这孩子，走也不告诉妈？”妈妈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作声。只是低着头，听妈妈在一边唠叨着。

“你上来那么早，你都跑去哪里啊？同学说宿舍的门是昨天才开的。”

听妈这么一说，我才回过神来。怎么不见华柏进来？我走到门边，看到华柏在阳台站着，我背对着妈跟妈说：“妈，华柏来了。”

妈从宿舍里走出来。

由于我是背对着妈，所以不知道妈当听到我说华柏来时是什么样的心态和表情。

“伯母！”华柏开口叫着。

“华柏！”妈仔细地看着华柏。

此时，也许我跟华柏都没法猜透妈妈的心思。妈安静得叫人有点担心。

“你们吃饭了吗？妈只早上吃了早点，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六点多了吧？我们一起去吧？”

妈妈毕竟是一个有点文化有素质的人，心地又善良，不会好像一个泼妇一样，当着同学的面大吵大闹。不过当时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妈妈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给华柏一巴掌，甚至开口大骂。

我们跟着妈妈来到一家小餐厅，选择了一个小包间。不知道妈妈是单纯跟我们吃饭还是摆什么鸿门宴之类另有什么想法。还是我们自己想得太多了，心里非常地忐忑不安。

“华柏，伯母不怪你，现在你们都跟我说说你们的想法吧。我是一个局外人，对你们所想的完全不了解。”妈妈首先打破了我们心里的猜疑。

我和华柏相互看了看。妈妈也看了看我们。但我们俩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松林，你说吧？”

“妈，说不明白的，没有办法说明白的，你们不会明白我们的感情的。我们就是喜欢了，相爱了仅仅这样而已。”妈要我们解释我们的感情，我突然感到有点不耐烦。却忘了顾及到妈妈的感受。

华柏在我的脚上猛踩了我一脚。我才知道自己的态度过火了。

“伯母，我跟松林的感情就好像是伯母跟伯父一样。唯独不同的是我和松林都是男生，但是我们相互间的感情跟你们是一样的。你跟伯父是如何相爱，那我和松林也就是如何相爱。松林在我的心里占据了所有，我愿意为松林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华柏低着头说。

“华柏，你们现在都还小，虽然我知道你们都很懂事，可是有太多的事情你们都是还不太明白，你们需要好好想想未来的生活，等到老的时候，该怎么办呢？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在了，而你们也老了。”妈妈叹气着说。

“伯母，既然我们是这样的人，就会有这样的结局。我们也想过要改，可是，改不了的。我们会痛苦的，我们只会痛苦的。”华柏的眼角两边掉下了眼泪。

“我不了解你们，但是我能体会到你们的苦，我是在为你们以后担心。”

“妈，我们过得很开心，人都会老的，都会死的，如果到死的那一天，才知道自己活了一生却从来都没有开心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从来都没有做过一天自己，那该有多悲哀！妈，你愿意看到我们带着哀伤过着完全不是自己的生活吗？”我接下华柏的话，继续说着。

妈妈也在为我们伤心，眼角边挂着泪水。为了让妈妈放心，我安慰着妈说：“妈，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来了，就让我们痛快地走一遭吧！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可是，你爸只给了你两条路走：如果你选择华柏，你就离开家。你没有第三条路选择。你们要知道以后的路还有多艰难！”妈妈流着泪说。

虽然我的心里早有这样的准备，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爸爸给我这样的答案。我也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在吃饭时，妈妈吃得很少，却一直在嘱咐着我们要多吃，还一个劲地给我们夹菜。也许我不能够感受到妈妈的伤有多深，但是至少在妈妈的两腮边我能够看出妈妈瘦了。

晚饭过后，妈妈说要到华柏的工厂去看一下。于是我们就一起来到华柏的工厂，也到宿舍里坐了一会。当妈妈看到华柏的境况时，也许妈妈能够体会到华柏的苦。虽然她仍然不能够了解我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是在哪里出了毛病？但是，我想她应该能够看出我们的爱是真心的，毕竟华柏是因为跟着我而来到这里，他选择了我而放弃了家。此时，我也真正的感受到了妈妈的爱是如此的伟大和海量。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非妈妈莫属。

第二天，我和华柏一起去车站送妈妈。在进站时妈妈给我们留下一句话：“你们都要多打电话，写信回家，钱我已经存进松林的存折里了。你们可要相互照顾好。”听着妈妈的话，我们一起都在流泪。此时，也只有眼泪能够表达我们对妈妈的感激之情，也只有眼泪能够告诉我们自己：妈妈有多好！

第十一章

对于妈妈的到来，我们心里都感到非常地高兴。虽然妈妈没有明确地告诉我们什么，但是在她的一言一行里，已经完全能够说明了一切。她已经痛苦地接受了我们，接受了我们之间的爱。作为一个母亲，尽管她依然在心灵里无法打开，无法看透儿子心里的那扇无法解释的门，但是她以无私的胸怀承受着巨大的疼痛，像勇士一般勇敢地接受了事实的真相。

而对于父亲，我也依然非常地感激他。他虽然没有接受我们，但是他给了我一条可以选择的路，他不接受的只是我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不接受儿子和父亲之间的存在的血脉关系和不可分割的感情。

一路上，我们走在返校的路途，妈妈的话语和转身的那一刹那动作不断地在我的心里呼叫和浮现。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此时此刻，谁又能够控制得住自己？我想无论是哪一个人置身于其中，都将是无法隐藏簌簌的泪水的，只因已到了男儿伤心的最深处。

在华柏把我送到学校之后，他就自个儿返回工厂。在门口分别的时候，我看到了华柏红红的双眼。虽然我们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我们彼此心里都已经很清楚此时的心情。他只紧紧地抓了一下我的手，我点点头，却不能言语。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我的心里却感到一片酸痛。但是同时也替华柏他感到高兴，因为他又重新得到了妈妈的爱，是一份真正能够包容他的爱。

“松林，真的好羡慕你，那一刻，我们都觉得好感动！”我一进到宿舍同学就说。

“有什么好感动的？我妈妈就是那样！”我想他们应该是说妈妈给我的那个拥抱。

“你妈妈真好！”

“你妈妈不好吗？应该都一样吧？都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什么时候，我跟我妈妈也可以这样来一个拥抱？”

“那你回家就给你妈妈抱一个了，你也可以先抱她啊。”

“是的，要的要的，呵呵。”

在同学们的眼里，我是如此的幸福，这完全都是由于有妈妈的爱一直都在为我呵护着，为我护航。

可是高兴的日子没过几天。突然在一天里，爸爸来学校找我了。我既感到惊讶又非常地欢喜。

“爸？！”

“我今天经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我被这突来的一阵惊喜完全冲昏了头脑。我天真地以为爸爸真的是路过来看看我，却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爸爸是另有目的。原来他是在已经把华柏叫走了之后，才过来看我的。他是特意来到这里劝说我跟华柏的，请求我们分开，企图可以让我们改正。我并不知道爸爸是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华柏，华柏虽然心里有点执拗，但是他的心肠软。也许是爸爸苦口婆心的解说和爸爸的一种爱子之情终于让他放开了我的手。或许他觉得他离开我，他就不会再愧对爸爸妈妈。或许他认为，在爸爸妈妈的请求下，我可以改变自己。当我听到爸爸跟我提到我的这个方面时，我越发感到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