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韩宇[上]
韩宇[上]  发于:2009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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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别胡思乱想了,你们既然都有了孩子了,如果他还有一点人性和理智的话,一定不会撇下你不管的。”

      聂正云,别让我看见你!

      “真的吗,游?”像小时侯被我用虫子吓哭又让我安慰了一个下午的漂亮姐姐一样,她挨着我,地从被褥翻出一件新的婴儿口水布围,数着上面的粉红色小圆点,问:“你说,他要过几天才能下定决心?如果他也爱我的话,应该不会让我等那么久吧?瞧这小圆点多可爱!!云看见一定会很喜欢的!一、二、三……”


      “我打赌,他一定很快就跟姐姐求婚的!”姐和她的宝宝、我的第一个外甥,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谁也别想搞破坏!“也许,他最近太忙了……”捧着姐姐一缕发丝,希望她也能像它们一样,柔韧而爽朗,温馨而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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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筝》
      你高高在上,
      不能拍动翅膀。
      你爬得很高,
      不过无处可逃。
      对你的宽容,
      让你越飞越远;
      我拼命拉动你脚上的丝线,
      只感到,
      你已经斩断思念,
      远远地跟我告别。
      假如,
      你是一只鸟,
      我为你绽泪微笑,
      因为也许某天,
      你会远远地回来看我。
      可是,
      你竟是一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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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者得救。天助自助。
      ——凌玉宇

      “小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正在发呆的两人循着声音发出的门边望去,一串趣致的音乐风铃悠悠转动,空中响着八音盒版的《天空之城》,各式的长着天使翅膀的小动物晃悠着互相追逐。

      “喜不喜欢啊?”看弟妹那两张稍稍显出倦态的脸,不禁有些陌生——他们都长大了,都这么累么?

      “哥!”看到那一只只粉色的吊偶,枫儿向我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她使劲地伸展着,以防我在她手指刚触到礼物的时候就一下子拿开。“哥你最坏了,每次都是这样!”我还没有缩回手,她就已经很不满地嚷嚷开了。


      “喏!”这次我反倒没有吊她的胃口,在游的奇异眼光中,把风铃放在一个让她能很舒服地仰望着的高度,任她百般好奇地研究着。

      枫儿,要生个听话的外甥哦!等她长大了,要告诉她这是舅舅送的,不要忘记了啊。我一直想要个女孩子的说。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她)一面了。

      “你们在密谋些什么?还要关门?”看到游,我仿佛嗅到了终结的气息。

      抬头看到枫儿,我惊呆了。

      枫儿脸上的表情让我想起威尼斯大教堂那尊圣洁的琉璃圣母像、那双捧着圣婴的手!无表情的嘴角,温顺的眉,光滑的额头,还有展转流光中的宽恕!听说怀孕中的女人是很难看的,不但原来的曲线变形了,脸上还时时刻刻浮现出一种幸福却受罪的表情——那是怎样的一种惩罚?


      上帝为了惩罚夏娃的背叛,让她的女儿们在投奔亚当之后,插入了这么一个失去新主人的结界。魔法在她们无可避免的憔悴中把她们的丈夫变得盲目,在母亲们的阵痛中安排着父亲们的躁动。每当看到挺着肚子的女人,我就在想:习惯,会不会杀死无辜的生命?或者,扼杀无辜生命的未来?


      可是,眼前的枫儿,根本不是什么偿还天债的罪人,却像一个给了上帝以新生的圣母。壁画上,玻璃间的积垢、身外世界的光怪陆离、对面窗花上来自地狱的景象……她身处其中,眼见耳闻,却气定神闲,无比专注地等待一个新生命的第一次爬行。


      我感到一阵晕眩。像朝圣的穆斯林一样,身体无意义地漂浮着,眼睛里只有那个神圣的影子,肮脏的灵魂在疯狂的叫喊中期待着宽恕——对自己在黑暗中犯罪的宽恕!圣母没有说话,我知道她会说什么——如果圣母可以看得见人世的肮脏的话,如果圣母知道宽恕意味着多少次的痛苦和快乐的话,她就不是圣母了。偷尝禁果的女人尚且如此,那男人呢?

      男人呢?

      怀着耶稣的圣母,处女母亲。天底下最昭然若揭的谎言,可我相信它。因为,我相信神,相信宽恕。

      枫儿往常微胖的双颊清瘦下来了,脸庞边缘的曲线散发着清谈的安详,是那么的好看,以至我好想去摸一摸。我没有动手,我不配,我不敢。游就在她的身边,我像躲着符咒的幽魂一样躲避着处子的守护。她完全接过了我手中的风铃,我很自然地蹲倚在床边,像祷告一样默念着,任何能庇护圣母保持贞洁的祝愿。


      我又想起来了,很小的时侯在公园里,和他们一起摘蒲公英的那个下午。摘完野草野花,带着“过家家”游戏未完的兴奋,小伙伴们要做“新娘”的枫再“出嫁”一次。当然,这次可以换另外一个幸运儿当新郎。


      “不准你们欺负我妹妹!”游跟着我去驱逐那些“虎视眈眈”的准新郎们,那阵势就跟玩“为了祖国母亲,我们冲啊!”的认真劲没多大分别。

      “哼,还不是你们不能当新郎,干嘛霸着枫枫?”打不过我俩的男孩子们嘟哝着;为首的一个很不甘心地,猛地用手臂抹了一下鼻子,倒吸着几乎控制不住的鼻涕,开始捋袖子。我上去就把他推了一个屁股墩,他身后,正是一滩湿腻的草泥;游也凶巴巴地准备找鸡杀给猴子看。


      几个“偷袭者”竟从侧边闪了过去,把枫团团围住,口中不断用稚嫩的语气恳求着:

      “枫枫嫁给我吧!枫枫我把赢回来的小兵(橡胶玩具小人,我们喜欢把它们当做是一个“王国”的最骄傲的资产)都给你!”

      “枫枫我让姨姨给你带好多车票,我们玩公共汽车上车卖票好不好……”

      “枫枫……”

      “走开!”我俩顾此失彼地转过头,却被几个小孩藤缠树一样撅倒了。“不准,你们走开!”听不到枫的声音,只知道我们被“暗算”了;被比自己小的人压住不算什么,可是我们竟没有执行“保护公主”的光荣任务,这对于自我默认为英雄般的王子的我和游来说,简直是一个奇耻大辱!


      扑腾着、挣扎着、翻滚着,帝国的勇士怎能被海盗打倒?朝身上压过来的小身子越来越多,直到,我听到了枫的哭声。“你们不要欺负我哥哥!”妹妹眉间的一点红花梅印,现在是不是扭成了一堆?我好心疼。


      被压得生痛的我模糊地辨认着外面的声音;良久,混乱过去了。身上的重量一点一点笨拙地移开,我像个落难英雄一样看着枫伸出白白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喘着,笑着,身上都是一块一团的污渍,回去可是要挨打的,不过我俩感到无比优越。你们看吧,枫枫是我们家的!


      “那好,枫枫我们不打你哥哥,不过你要选我们做新郎哦!多选几个也可以!”一帮“阴谋”未得逞的男孩子不甘心,女孩子们则嘟着嘴,用恶毒的眼光盯着我们三人。“给你!”他们塞给枫一把蒲公英,不,应该是半把,每枝一半,其余的在摘下的时候随风而逃了。“选完新郎才让你走!”“可恶!”游护着妹妹,望着我。“我可以选两个新郎吗?”枫出声了。“好,快快选!”男孩子们为这种突来的机会乐的喜笑颜开,却在下一秒看到:他们的新娘把那把柄叶鲜嫩的蒲公英,一半给了游,一半给了我。我惊诧于枫的机灵,在众人咬牙的艳羡眼光的包围中,我记得我很勇敢地牵起枫的手,跟她说:“放心,我是你哥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游也牵她的手了,我们三个一路晃着小手回家,一路,竟不觉手上的蒲公英已经纷纷舞开……


      枫,游,你们还记得这件事吗?哥哥还记得,心疼地记着,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忘了。

      (十二)我可以抱你吗 返回


      我受不了了!天天在这个干净的家看着干净的人,唯一肮脏的,就只有我一个!

      最受不了的,是那副圣洁的眉目。

      希望我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尽快从这场荒唐的闹剧里退出去。独处的颤动中,我每每这样告诫自己。

      如果我还有那么一点良知的话,就不该在偶然碰到他的那次抬起酸涩的眼。

      他的新家,我的新家。

      空荡荡的四壁,抱着他的我不忍睁开眼看那貌似光滑的墙上,那一点点可以刺伤人的突起。

      “放开我吧”,我不舍地推开他,可是反而让他抓得更紧。

      “放开吧,下午要去接瑟,你也要陪枫儿,快去……”我和他,已经就这样干抱着许久了。刚搬进来的巴黎沙发,承受着我们的折磨。这样一种地方,可以随心快意的地方,我们却不敢放纵。是不是像我一样,怕玷污了这个“家”?正当我就这样痴痴地猜测着的时候,他的手不经意搭在我胸前——扣子的位置。


      “别撩头发!”我嚷了一句。想起看过的某部片子,那个主角总是在酷热中把头发一下撩到身后,就义无返顾地纵身朝欲海沉沦;就算是撩我的头发也不行!像个女人一样被人宠幸?好笑!我讨厌那种卿卿我我的镜头。以前……以前,一看到他那怜香惜玉的眼神,我就厌恶地闭上眼睛,任冷汗在耳边、背后直流;然后,身下的褥子被汗水浸湿,热烘烘、热气腾腾地向上蒸发着水分……再然后,身体像被钉在十字架上(听说有人可以做得很享受,可我从来没那样“享受”过)。与其说他给我的是肉体上的满足,倒不如说,他给我的是精神上的一种征服——我自小就从心底渴望着的英雄的气息。我总感觉到,在我体内,有一匹狂妄的野马在挣扎,在咆哮。它总喊着“别管我!放开我!”


      那是一直伴着我成长的清规戒律吗?还是,老爸严肃过头的训诫?我克制着自己,一直按别人的意志,走着别人希望我走的光明大道。父亲那时侯很少回家,每次回来,第一句就是问我的成绩,最后一句也是面无表情地叫我戒骄戒躁。还有一句,是我长久以来都认为他要讲、却始终没讲的——他想用言传身教来熏陶我:不要把七情六欲都摆在脸上,那样就绝不能在政界打滚——他所想的,是把我像泡酸橘子一样浸在事先做好的醋精里,等到那股味道都深渗到我骨子里来的时候,就是我“出道”的一天。可是他想错了。我早就看出了他的诡计,哼。叛逆不是我的本性,可我总想方设法跟头顶上的这片苦心作对,尽管,我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政治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也从不想知道,可惜,我必定要知道。

      身边的小伙伴很惧怕我父亲,当然,他们的父亲也惧怕我父亲。那双藐似忠厚的眼睛,不知看穿了多少人的野心,又不知让多少人的蠢动化为泡影。他们也惧怕我,怕我成为第二个父亲那样的人。


      我曾有一段时间彻彻底底地疯狂释放了自己,想做的都做了:学抽烟、按自己“博爱”的天性对女孩子无区别地献殷勤,看不明渠道得到的外来杂志——印着可以让我父亲勃然大怒的标题的“反动”书刊,还尝试着在作文里批判父亲的阴暗,题目是:老奸巨滑——我的父亲。尽管那篇作文没有涉及到什么重大的秘密,但已经足够让父亲发现我的叛逆。很少在家吃饭的父亲在饭桌旁进行了一次让我毕生难忘的训子仪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也没有人敢安慰我。那一天之后,我几乎认为我就是他说的那种无可救药的人。那一天,自卑在角落里疯狂地滋长着,蜿蜒地沿着血管向思想的中枢渗透;同时,一种坚韧无比的心理让我变得桀骜不逊:想征服我?没那么容易!除非……


      绿色的枝叶下,穿着绿色军装的他让“除非……”变成了现实。

      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那个水凉的凌晨,在难耐、疼痛的磨擦中,我欢喜地接受了真正征服我的人。

      曾经望着突兀的岩洞洞顶因为他的忘形而声嘶力竭。

      可是,我喜欢。

      也许,我喜欢的只是他温柔的征服。

      温柔的理解,暴力的征服。

      “别撩头发!”我又抗议了一遍。

      向我伸来的手在我俩之间停住了,他迟疑了一下,开始没头没脑地吻下来。

      “啊!”一声渗透着出血般的呻吟让他猛地一颤,动作停下了。

      “怎么了?”

      “左边伤口……好疼!”我哆嗦着闭上眼睛,希望他不要从那里看出我的诡计。

      “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

      “止疼药呢?”发出虚弱的声音,一边庆幸衣服上的扣子没有被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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