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凝云+番外——某若
某若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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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还真让你说着了。啧,还不给我另拿一根发带去。”

里面的两人不紧不慢地忙活着,这厢的玉碎却是蒙了,平宁老爷,是想买下我……一晃神,没想里面的对话还有下文。

“那他这算盘可是白打了,凤凰怎舍得,谁都知道凤凰是最疼他的。”

“说也是啊,凤凰是不愿意,这不一口回绝了麽。说什麽玉碎就像亲弟弟,卖谁也不能卖他,墨姐倒也没发话,光看脸色就知道是不乐意的。平宁老爷说到这儿的时候,那脸上的失望是个人就看得出。”

“也就这样了,想也知道会是这结果。”

“小家夥,这你可就说错了。可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咱们的生意一日较一日差了?那就是平宁老爷用的手腕。要是老板还这麽硬扛着,再几天,还不知道会怎麽着呢。”

“怎麽会,那咱们可不是要跟着一起遭殃了?”

“可不是,要不就说……”

里面的人在说什麽玉碎也听不到了,有些恍惚地离开,自己这是又惹麻烦了麽,不住自责着,连临时搁在门口的碟子都忘了拿走。

玉碎走出有一段距离,门打开,一双手拾起搁在门边的碟子。

两人互相看一眼,又望向楼下玉碎的背影。

“他听到了吧。”

“嗯,应该听到了。”

“我们这样做……”

“也是为了玉碎好,就像翎说的,要等玉碎自己明白,恐怕我们都早入土为安了。”

“可是──”

“好啦,真怀疑你当时为什麽没跟卿一样扔下一句‘我拒绝’就走人。看那平宁玺也是真动了心,谁让凤凰下这样的绊。”

“那他也──”

“行了小依兰,你今儿个话怎麽这麽多,我这头发还没挽好呢,前晚约好的爷都快来了,赶紧的。”

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玉碎,凤凰努力在他的脸上找出什麽痕迹,比如说红肿的眼圈之类的,最终却是失败。

“怎麽,突然问这个。”凤凰微笑着,试图使自己的眼神更加真诚些,而他身後的墨早已看不过眼,先行离开。

玉碎犹豫,还是如实回答,“方才路上偶然听人说的。是真的吗,平宁老爷,要买我。”

看来那家夥果然还是想到用这招,凤凰暗自撇撇嘴,“嗯,算是吧。不过你不用勉强的,不喜欢的话呆在店里他碰不到你。”

“我……”玉碎张开了嘴,却似乎说不出下句,终於别开眼,不敢再看凤凰的眼睛,“……愿意。”

听到玉碎的话,说凤凰不吃惊是假的,似乎这是记忆里玉碎第一次如此果断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看来平宁玺这种方法也还是不错的,都用了一次了还能这麽奏效。“是麽,怎麽这麽轻易就作了决定,有什麽原因麽。”明明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凤凰却仍偏偏得做出一副困扰的模样。能用来‘威胁’玉碎的,也就是这香兰笑和我们了吧。

看着凤凰微微蹙起的眉头,玉碎淡淡地笑。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是你和香兰笑给了我温暖的笑容和一切,我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关系而牵连香兰笑或店里的任何一个人。现在以及以後,还有太多太多的人需要这个地方,我不允许它因为我而被破坏,哪怕一砖一瓦。无论你怎麽说,这,是我的坚持。

“不,没有。我觉得平宁老爷人挺好,这──也是我的福气呢。”有些自嘲地笑着,玉碎同凤凰‘解释’。

这次凤凰的眉则是真的蹙起,“好,我知道了。”

虽说早已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那强撑的苦笑,仍是让凤凰忍不住想要後悔。草草地打发了玉碎出去,闭眼将自己窝在椅子里,凤凰觉得自己此时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出了门的玉碎俯身在走廊的栏杆上,盯着大厅往来的人流。是要仔细看看了,就像凤凰对覃家二少爷说的,“这不是可能快没机会了……”原来他们当时就在说这件事,自己还真是迟钝。

是谁仍在歌唱,甜美的声音,不知谁人将要离去;是谁仍在欢笑,爽朗的笑声,不知谁的眼角因而湿润。

第十六章

半上午是香兰笑最为安静的时候,玉碎便在这样一个如常宁静的上午坐在後院的小亭里,独自一人。

望着面前石桌的双眼失去焦距,不知望向何方;抿起的嘴唇,从嘴角泄露的,并不是微笑。

这边厢正自顾自地黯然失神,突然一个果盘递到面前,惊得一跳。

抬眼,见是浅笑着的南风。

“怎麽,不用准备午饭麽。”玉碎笑问着,拿起雕琢成各种形状的水果递进嘴里。

南风摇摇头,也在玉碎的对面坐下,“不用,今天轮到我休息。一会儿你就直接晚些去拿!庥的午饭就好,我刚刚已经帮你点过了。”

闻言,玉碎只是感激地笑笑,“你看,这又麻烦你了,真是的。”

“还能麻烦几次呢,我倒想你这辈子都这麽麻烦我。”不自觉叹着,南风赌气般将脸别开。

玉碎拿着水果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继而缓缓放下,“你,都知道了。”

点头,又摇头,“我不明白。”南风实是不明白,究竟是什麽,能让如此眷恋依赖香兰笑的玉碎,就这样轻易地说离开。

“总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样,便怎样的。”玉碎垂着眼帘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南风闻言便只有轻叹,“都是你爱吃的水果,都吃了吧,近几日看你都没好好吃饭。”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别总想一个人便承担一切,没人要求你做什麽救世主,而你也从来不是什麽救世主。”温情的语气却说着生硬的话。

渐渐地,连那道略显落寞的背影也再看不见,玉碎无措也无奈,却浅笑。我没想当什麽救世主的,南风,就算我想将这香兰笑扛在肩上,又何德何能……

同那边愁云惨雾的两人不同,香兰笑旁边的一个小酒肆里,有人笑得志得意满。

一袭华服,同着简陋酒肆格格不入的一个人笑靥如花,“你说,怎麽我就这麽不喜欢你呢,不论见了多少次,还是觉得你是个讨人厌的混蛋。”眼中却是毫不隐藏的厌恶。

平宁玺了然地笑笑,“怎麽,还在气我坏你那几天生意麽。”

凤凰哼一声,“怎麽可能,我凤凰岂是那小气的人。”嘴硬地嚷着,却心虚撇开眼神。

也不说什麽,平宁玺浅笑着想凤凰举杯示意,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看平宁玺喝得顺手,凤凰便目带鄙夷地叹,“这种货色你也喝得下去?!”

不置可否地笑笑,“学生交的那份答卷,先生可还满意?”将话题引开到‘正经事’上,平宁玺弯起眼睛藏了闪过的精光。

“……”凤凰闻言迅速敛了笑,“你这麽做,不怕伤害到玉碎麽吗。”

平宁玺不在意地挑挑眉,“没什麽,就算你是移树,也总会伤到些根须的吧。再说,就算会伤害到他,我也要把他弄到府里。”看对面凤凰的眼中闪过恨意,连忙笑笑,“我会抚平他一切的伤痕,不论我留下的,还是从前的。”

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凤凰站起了身,抬手穿上墨递来的外衣,“那也要你做得到才好。”

“老板走好。”目送凤凰到店门口的平宁玺突然蹦出这麽一句,停了凤凰的脚步。

稍稍停顿的步伐又继续,似乎满是不甘不愿的声音传来,“玉碎走的时候,我让他带几坛落颜酿去,让你们平宁府的也见识一下我们香兰笑最好的酒。”

听了这话,平宁玺又端起一杯,笑。“都是别扭的人呢,呵呵。可是,就连看一眼嗅一下这酒都不屑麽,你以为我请你凤凰喝的,出了落颜酿还能是什麽呢……”

旁若无人地自语着,满室酒香弥散。

听说玉碎明日便要到平宁府去,玉碎那间向来‘人烟罕至’的屋子今天傍晚却挤满了男女老少。

店里的公子都同玉碎关系不错,翎那几人更是如此,此刻正围了玉碎左一句右一句嘱咐着。翎说要玉碎嘴巴甜一点,眼神活一点,在别人的地盘别被人家欺负了去;卿却又说要玉碎谨言慎行,人生地不熟,不定那句就惹了人;蹇又交代跟身边的几个下人搞好关系,却也不能没了威信,有时候还指着他们管用;情音还说……

你一句我一句,玉碎着实是有些晕了,不知该听谁的合适。

这边公子没嘱咐完,那边又有下人手里执着些零碎凑上来。

也是店里的公子小童们没什麽等级的意识,便有几个明白的除了送些小物件还要交代几句,说那大户人家的下人可不比店里,公子要小心着,若是让那些人看出公子心思单纯,可免不了以下犯上地欺负的,可千万别像对店里下人那样,太给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们脸,蹬鼻子上脸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还说总是要小心拿家里的女眷的,论狠毒论心思,咱们可比不上那些在深闺里都练成精了的小姐太太们;也说……

玉碎明白大家也是为自己好,说着听来的,或是自己亲身经历的经验,却没人想过玉碎自小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这大户人家里食人不吐骨头的黑暗面,玉碎也是清楚的。

最後,也有几个在店里呆的时间长些的姑娘来道别,无非送个香囊玉簪,说两句场面话,几面的交情,能来道别已是记挂你在心里的表示了。

这来道别的人,玉碎都一一应了,对於明日便要去那平宁府的事,反而没了什麽真实感。

那人那总是微笑的脸渐渐模糊,那已可做自己父亲的年龄和那嘴角的细纹,只是带来慈祥的感觉。已经慢慢能忍受他一点点的接触,从轻拍头顶渐渐到温暖的拥抱,额角那柔软指腹拂过的触觉,原来也能让人觉得心安。

也许,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对了吧。

窗外,如镜明月今已作钩,红梅枝头落雪含苞。

第十七章

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来收拾,玉碎原以为并不多的细软物件竟足足收拾了三大箱。

有平宁府的奴仆来抬了箱子,翎小心嘱咐着别磕了别碰了,这些个箱子可是他贡献的。玉碎笑着扯了不住碎碎念的翎走出去,正碰上来接玉碎的平宁玺。

“哟,瞧这是谁呀。”翎娇笑着凑上去,挽住平宁玺的一只胳膊。

平宁玺礼貌地笑笑,“我来接玉碎。”说着眼神便移开向玉碎飘去。

欠欠身,点点头,玉碎垂眼应着,“爷在楼下等着就好,玉碎这就说下去了,怎劳爷亲跑上来呢。”

翎左右看看,松了平宁玺的胳膊,“瞧你俩一个个的,这个根本不拿正眼瞧我,那个连吃醋也不会,当我透明啊?我说玉碎你这还没去平宁府呢,怎麽就学得跟他一个性子。”

听到也权当作没听到,平宁玺呵呵地笑两声便又转向玉碎,“我来帮你提吧。”说罢伸手接过玉碎手中提着的唯一一个小包。

那里面其实也没装什麽,尽是一些日常用的细小东西,怕搁在箱子里面不好找才另包了。没什麽重的东西,拎在手里其实轻便地很。

“啊,不──”玉碎刚想说不用,手里的包裹便已经被接了过去,只好笑着道了谢跟在平宁玺的身边下楼。

翎早就嫌两人无趣,先一步到了大厅公子们候着的地方。待平宁玺两人到楼下,便见翎已经同卿又争了起来。

玉碎左右看了一眼,来送别的人不多,只是几个关系极好的公子。这半上午,大家都还在补眠,也是店里时不时会有被人买走,便都不怎麽当回事。

“凤凰说怕见了你又不舍得你走了,就没来送。”看到玉碎环顾一周,平宁玺连忙低声解释着,怕玉碎想多了烦心,“他送了东西,已经放在府上了。”

听了平宁玺的话,玉碎一边应着,一边又打量了一遍,这才发现凤凰和墨果然没有到。心中正疑惑,抬眼,就看到了二楼一扇门後阴影中那鹅黄色的裙脚,嘴角勾起浅浅却了然的微笑。

平宁玺顺着玉碎的目光看去,却没看到什麽特别的地方。於是便决定忽略那一抹奇怪的微笑,留下玉碎同那几个公子话别,先行到门外看轿子准备得如何。

虽说昨天傍晚也算是告过别了,可几个公子却似乎并未嘱咐够,这里一句那里一句地交代着。玉碎便眼神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应下。

“墨姐会安排好他们的餐点,你不用担心。”

一个声音闷闷地响起,玉碎笑着转过身,“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送我了呢。”

南风闻言又是一叹,没有应玉碎的那句玩笑,“那里的厨师不一定知道你的口味,你要记得想吃什麽跟他们交代,初几天不合口味也别不吃,饿着的是自己。”

“是,我知道了。”玉碎点点头,对南风笑笑,“不用担心的。”

犹豫着点点头,南风没有再说什麽,抬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玉碎手上。每一个动作,都同往日一模一样。

接过油纸包,抬头想像往常一样道谢,却只看到一个背影。玉碎手中托着那包点心,没了言语。

公子们见状也都失了唠叨的兴致,说了几句道别同祝福的话後,便都各自回了房。

一直站在身後的平宁玺这才上前几步,从旁边的侍从手中接过披风,仔细地给玉碎系上。

两人并肩出了大门,平宁玺又拿过笼着一层青纱的帽子同玉碎带上。“外面风大。”如是解释着。

“玉碎可怕冷?用不用这就叫人提前回去,将你那屋的暖炉点上?”虽说早已从其他公子那听说了玉碎畏热不畏寒,平宁玺却仍是这麽问着。

浅笑着摇头道了谢,玉碎应道就近几日的天气,还是用不到炭火的。

平宁玺笑笑,替玉碎掀起轿门厚厚的帘子。看玉碎安稳地坐下了,这才向前走坐进自己的轿子,接过下人递来的手炉捧在手里,吩咐可以走了。

对於极度畏寒的平宁玺来说,这初雪已落的天气怎是单单一个冷字了得。方才在室外行走,又将手露在外面系带子,不夸张地说,着可真是几乎要了他老人家的半条老命。

看着玉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墨这才返身进了屋子,瞥一眼坐在窗边的凤凰。

发现墨看了自己一眼,凤凰笑笑,“说不去就不去,怕我真会舍不得。”

墨依旧没说什麽,简单行个礼便起身安排今日的午膳去了。

见墨走了,凤凰只好转移目标,换一个听众──坐在一旁喝茶‘看戏’的某人。

“悦凌啊,你说我怎麽越来越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呢?”故作困扰地拧着眉,望向旁边的人。

因为自家哥哥的事还在生玉碎气的悦凌自然没什麽好话,“至於麽,不就一小倌。听口气,你凤凰是加过女儿还是怎麽的?”

“大人这话凤凰可不爱听,”小声嘟囔着,没敢让悦凌听见,後一句的声音倒是大了起来,“我可是真拿玉碎当弟弟来看的。”

悦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没说什麽。

一时间,房间里便只剩凤凰似乎辩解般的低声自语,“……而且褅庥也没说要去的……”

香兰笑似乎从未如此安静过,玉碎走了,墨也出去了,悦凌显然还在生气不愿多说,凤凰一赌气将褅庥叫了出来,自己是打算要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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