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离恨冥焰起 五(穿越)——文礼
文礼  发于:2011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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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侧站着的,是一身黑铠的莫离。许久不见,他的脸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只是神色间却丝毫未变,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使见到我,他的脸色也并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戴了一张面具,毫无生气。

虽然早已想到了见面时的情况,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我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要用这副看陌生人的表情看我……虽然想要对他这么说,但却是我自己将他推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

而现在,我叫他的话,真的就会回来吗?

冯子蔷将手里的长枪直指韩笑阳,一脸激怒地喊道:“韩笑阳,你可有话说?!”

韩笑阳冷笑一声,“我的话都被诸位为我说完了,自然是无话可说!”

“到了这时还想狡辩!”冯子蔷冷哼一声,“临阵脱逃,投敌叛变!你还真对得起苦心栽培你的陛下!”

韩笑阳像看笑话一样对冯子蔷说:“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韩笑阳!”

冯子蔷听到韩笑阳谈及其父,夺过身边卫兵的长枪便向下掷来。韩笑阳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长枪,对他笑道:“谢小花将军赐枪!”

“你!!”

冯子蔷恼羞成怒,身形一动,却被旁边的莫离及时拉住。不知莫离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冯子蔷这才作罢,只是涨红着一张脸向莫离说了句什么。莫离向他点点头,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然后飞身跳下大船,落到了小舟之上。

小舟因突然降落的力量而晃动起来,莫离站在我身前,低着头俯视着我,阴沉的脸色如雪前的天空,让人心寒。

“两军交战之际,除非降使,概不接待。这是两国交战的规矩。”

他的声音刺到我的心里,比江风更加地严酷。他的眼睛看着我,比飞雪更加寒冷。

“北魏使节有何贵干?如不是来交降书,就休怪末将无礼!”

我连苦笑都扯不出来,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默默无言。

我设想了千百种台词,却与现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鼓起了勇气破浪而来,却被一个更大的浪打回岸边。

“我来接我爱的人回家,”刺骨的冰冷已经刺入了心里,江风吹得我的声音也抖了起来,“他离家太久了,该回来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江面上寂静无声。连风也停止,只余轻雪悠闲地飘落,似乎江面上杀气腾腾的两队战船并没有破坏它的美丽与宁和,自顾自地在空中旋转风舞。

他静静地看着我,眼中只是一片陌然。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救药的人,听了一些不可理喻的话,做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原来陌然就是这么一回事,比锦润当年将我遗忘之时更加寒冷。

“莫离,”韩笑阳打破这股异常的平静,“你连回去的路也忘了吗?”

“回去的路?”莫离抬头看向韩笑阳,“我有回去的地方吗?”

我一下子站起来,却因太过僵硬而差点跌倒。韩笑阳从背后接住了我,眼前一片晕眩,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花被风吹得乱舞,失了焦距。

“翔凤!”

我闭上眼喘了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忘了脚下的江水,胸中怒火腾跃,激炎顿起。

“你所要回去的地方,就是我的身边!”我刹气顿起,全身已经暖和了过来,湿透的衣服也渐渐变干。小舟上顿时雪影全无,甚至脚下的江水也开始颤动。

“除了我的身边,你还能去哪儿?”我瞄了一眼在船头看着这里的冯子蔷,嘴角扬起了冷冽的傲意,“莫离,你除了我的身边,还想去哪儿?”

陌然的面具渐渐消去,深黑的眸子里闪出激烈的光茫。退去面具,又是那个我所熟悉的莫离。莫离莫离,你果然尚未离我而去。

“除了您的身边,属下再没有别的地方。”单跪向我跪下,莫离仰望着我的脸,“主人,您的行为太过冒险,请务必不要再有下次。”

“会有下次吗?”我向他笑道,“你会离开我第二次吗?”

“那就请主人不要再将我赶走,”黑眸之中已经闪现出水痕,“如果还有那样的一天……请主人恕莫离不能从命!”

“没有那一天了……”我蹲下身,将他抱住,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船头脸色大变的冯子蔷,示威性一般地笑着说:“就算是去阴曹地府,我也会带着你的!”

船头的冯子蔷被江风冻红的脸已经变得青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恐惧一一在他的脸上展现。他现在一定很想跳下来,但好在他还有点理志,记得自己身为水师主将,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他或许正在等着莫离给他打暗号,暗示他说自己的行为不过是交涉的技巧,让他安心,自己只是在与敌人周旋。他或许正在等着莫离突然给我一刀,然后带着我的头回到船上对他说,我把敌军使者的头给你带回来了,我们继续作战吧。他或许正在等着莫离回到船上,对他解释说他刚才突然跪下不过是因为中了敌人的暗算,所以才有此异常行动。

冯子蔷的心里在想什么,在我眼里一清二楚。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爱着莫离的人。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莫离,替我杀一个人。”

“是。”

“你不问是谁吗?”

“只要是主人的命令。”

我笑笑,将他拉起来。拿过韩笑阳手中的枪,交到莫离手里,然后对他说,“我要你杀了冯子蔷。”

他的神色间有些许动摇,短暂的停顿之后,他问我:“属下能问,为什么要杀他吗?”

“因为我嫉妒他,”我捧住他的脸,怒火已在我眼中燃起,我的表情在他的眸子中扭曲,“我嫉妒他占有了你这么多的时间,我嫉妒他能够公然与你站在一起,我嫉妒他能够理所当然地爱慕你,我嫉妒他能看到你的笑……”

莫离握住了我的颤抖的手,将它包在火热的掌心。

“属下遵命。”

我扬起笑意,退到韩笑阳身边,看着莫离转过身仰望船头焦急叫着他的名字的冯子蔷。手中利枪举起,冯子蔷呆呆地愣在那儿,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双目通红,像是马上便要哭出来。

利枪笔直地向船头飞去,刺破空中习舞的雪花,发出尖锐的鸣叫。冯子蔷呆呆地站在船头,脸上满是惊恐。长枪直指他的左胸,他像是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被这出奇不意的一举惊得失常,那个刚刚还站在他们主将身边温柔轻笑的副将,竟将枪头指向了一直公然爱恋着他的冯子蔷。

带着凛冽内力的长枪刺破了厚重的金铠,穿透了娇小的身躯,一股血柱从创口处喷出,漫天飞扬。船上一片混乱,弓弩手纷纷将箭指向小舟,却因为对方是自己一边的副将而迟迟没有下手,只是惊惶地犹豫。

莫离抱起我飞跃到船头,韩笑阳也跟了上来。甲板上,身着金铠的冯子蔷用将死之人特有的灰白脸孔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新出现在他视野中的莫离,眼角带泪。

莫离向传令兵使了个眼色,主将船上形势剧变。另一批人迅速地制服了想要反抗的士兵与弓弩手,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拿下了整条船的控制权。莫离早已在天朝军中布下了暗子,被控制住的主将船上,旗手迅速向其他船打起了旗语。天朝水军立即乱作一团,主将船则直直地向北魏水军开了过去。

我走到躺在血泊中的冯子蔷身边,对他露出胜利的笑意。他却并没有看我,视线越过我,直直地盯着我身后的莫离,嘴唇开合,像是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莫离,他的脸上是刚才面对我时的那张陌然的面具。我知道那只是他的面具,如果他真能如此冷静,刚才在我说要杀了冯子蔷时便不会犹豫。他的心里仍然有一处柔软之地,我敢肯定他对冯子蔷,一定有着一份事实的情谊。

我允许这种情谊长存于莫离的心中,因为我是胜利者,我的允许是对败军之将特有的同情。冯子蔷得到的不过是一份怀念,而我,则拥有他的全部。

漂亮的大眼睛直到最后也没有合上,光茫已经从那里彻底逝去,只余两粒乌黑的珍珠,被泪水染上一层毫无生气的光亮。

“下令全军,招降天朝战船。”

“主人,”莫离对我说,“这次出击的天朝所有战船之上的将军,都愿归降有凤来仪。”

看着船上的传令官正向另的战般打出旗语,我对莫离露出赞许的笑容。一切都如我所料,并无变故。

“把他的头给冯子刃送去,”我瞄了一眼地上冯子蔷的尸体,“身体就丢江里好了。就用他的血,来染红我们的战旗吧!”

“是!”

我并未发出任何指令,莫离便走到冯子蔷身边,割下了那个美艳得如同少女一般的头颅,并亲手将失去头颅的尸体丢到了江水里。

“莫离,你不用勉强自己。”

“主人,属下并没有勉强自己。”他的眼里有一丝悲伤,我知道那是为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冯子蔷,“在天朝水军之时,属下将冯子蔷当作兄弟。所以现在,属下希望他的尸体,由属下来处理。”

“莫离,你恨我吗?”

“属下为何要恨主人?”

“我让你杀了你的兄弟。”

“但您是我的主人。”

百零六

庆天13年2月末,北魏水师突袭永宁渡口驻军,以奇诡之兵折损战船四十余艘,水军六千余人。永宁水师统领冯子蔷带兵追击,副统领莫离半道叛变,诛杀冯子蔷,带二十余艘战船归降北魏。史称“永宁兵变”。

永宁兵变之后,天朝朝野大哗。受莫离的连累,江南小筑也开始遭到非难。不过楚家原本便与朝庭无甚关联,楚清秋又广交权贵,所以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倒是冯家,冯老将军因痛失爱子,在看到敌方送回的冯子蔷的头颅之后一声惨号,然后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世,药石无医。中线与永宁渡口都同时失去主将,一时间混乱顿起,虽然将军们很快便将骚乱压了下来,但军心却已惶惶,完全被敌人的气势震住。

南宫宛然急召冯子蔓与冯子莲暂代中线与永宁渡口水师统领,然而素来兵不换将的天朝水师与陌生的将军配合度不高,而且经过永宁渡口一役,冯家父子兵的信誉度也大弧度下降。在北魏的战船面前,所有人都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启江告急,此时的西锦便打着同盟助阵的名号堂而皇之地入境追杀皇甫如意的大军。西南地区告急,北上的南洋王绕道东行,启江东线的水师不敌欧阳翔天,逐渐溃败。东部告急,死守永宁渡口的冯家二将压力成倍增长,有凤来仪的战船连番出击,专毁冯家水师的大战船。

天朝全境告急。一时间国内乱作一团,有凤来仪在天朝的势力乘机引起骚动,集合百姓打起义军的旗号,以为冤死的欧阳元帅讨还公道为由,纷纷从各地聚集,向永安进军。

庆天12年4月初,启江东线被欧阳翔天攻破,天朝东部沦陷。绕道东行的南洋王被欧阳翔天半道拦截,与之展开死战。皇甫如意大军分为两部,慕容风华带三分之一兵力主防西锦,皇甫如意大军全力攻破西南三郡。见同盟反目,南洋王那边又消息全无,西南三郡顿时乱作一团,将领们或各自为主,划地而王,或孤立无援,拼死留守,或作鸟兽散,空余城池。皇甫如意逐一击破,天朝西南地区逐步沦陷。

目前天朝所守住的区域便只剩下天琦邑尉瑶五郡,五郡以西被皇甫如意的大军占领,现正与追入天朝国界的西锦展开激战。五郡以东,南洋王军与欧阳翔天部队交战正酣。

“你到底什么意思?!”

一巴掌将结实的红木几案拍成碎片,韩笑阳眉间已动了怒,嘴角却还挂着阴险的笑。他的怒火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有凤来仪的人早已埋在了南洋王身边,但真正与南宫若然牵上线,并达成同盟之约,让他乖乖按我们的安排出兵,还是韩笑阳的功劳。当初便是以支持南洋王为前提,拉拢支持南洋王的韩家势力,并以此为借口出兵。现在有凤来仪半道改变主意,要将南洋王的势力一举消灭,却是对盟友的一种背叛。

我将身边的闲杂人等支走,然后对他说:“如你所见,就是那个意思。现在已经不需要南洋王了,弃子当然得除掉。”

“弃子?”韩笑阳冷笑一声,逼近我身边道:“你说的是南宫若然,还是南洋所有军队?”

“只要军队肯诚心投于我军旗下,为有凤来仪效力,我可是随时欢迎的。”

“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招起我的下巴扭过我的脸,“现在四方王星已去其三……一旦攻入永安,你也绝不会放过南宫宛然的吧?”

“笑阳,”我挥开他的手,不悦地说,“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忠良。你的目的不是帝位,也不是贤臣,所以这些应该都与你无关吧?”

“没错,”他干脆地承认道,“我可没你那么大的野心,想要吞并天下。我也并不是什么忠良,与其为人臣子被人所制,还不如天地自逍遥来得痛快!”

“那么,笑阳到底是为什么被卷入这些俗事之中的呢?”我微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据我所知,韩将军原本只在朝庭之内与冯家争雄,是你说服了你的父亲将注意力转而投向了南疆。当初我找你的时候,你一了解了有凤来仪的实力,马上便拉我入伙,即使明知我另有目的,也仍然冒险为南洋王增添实力。但你所在意的却不是南洋王,那么笑阳,到底是为什么呢?”

“有凤来仪的情报网如此强大,别告诉我你没去查过我。”

“就是因为查不到啊,”我叹了口气,“连有凤来仪的情报也查不到的东西,笑阳,我不得不服。”

他笑了一下,毫无诚意地说:“承让。”

“不过,”我又向他道,“既然保护得这么好的东西,想必也是特别在意的吧?一旦被查出来……”

“翔凤,”他沉下声音,“笑阳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拉着他坐下,拍拍他的肩膀,“笑阳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去动。既然你的目的也并不在南洋王,有凤来仪的行动也并无冲突吧?”

他仍是一脸难色,于是我又问,“难道与你的目的的目的有冲突?”

“翔凤,”他苦笑了一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那个毛头小子?”

笑阳,你把自己隐藏得太好,要我怎样帮你?就算我说想要帮你,你也不会信的吧?就像我一样,只相信自己。

“笑阳,我不可能放弃的,我也没理由放弃已到嘴边的肉。”我露出为难的表情给他看,“如果是这样,你要如何?”

“天下已成定局,你待要我如何?”他摇了摇头,“只希望当局者能想通……罢罢罢,怎么就认识了那么个木头呢。”

我心道不好,他这样的人,没理由也绝不会自己在我面前自曝短处。他会处心积虑地算计着怎样才能保全他的人,将那个人隐藏到我绝对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自己在我面前提起,让他柔弱的一面被我看见。他不是我的盟友,更不是我的朋友,我们不过是利益一致而聚到了一起。既然现在利益已经矛盾,他所会去做的自然是找我的空子给我使绊子。不过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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